第96章 離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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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十二月到次年一月份, 琉璃舉行了共計十八場的全國巡回演唱會,最後一站在京都。
難得,在京都洛山就讀的赤司觀看了她的演唱會。看到坐在第一排俊秀的少年, 琉璃高興地彎下腰和他打招呼。這一舉動引來周圍人的歡呼,她像惡作劇成功一樣對他眨眨眼。
這一年間,她和阿征的聯係並不多,也隻限於電話和郵件。赤司征臣有意讓他接手國外的一係列合作事項, 放假時總不在國內。琉璃也在全日本到處跑,今天在橫濱,明天就到了青森。兩個人,總是沒有見麵的機會。
但是, 湯豆腐的約定,誰也沒有忘記。
演唱會結束, 已經十點半了。琉璃卸妝換衣服,走出體育館,才發現大雪紛紛揚揚地落下來。
京都的夜晚, 格外安靜,路上的行人稀稀落落,三兩結伴而行。大多數店鋪都關了門, 隻有遠近幾處寺院燈火通明。
路燈下,潔白的雪也泛著溫暖的黃。他站在那裏等她,異色雙瞳裏泛著淺淺的笑意。
琉璃忍不住微笑起來,不知不覺,赤司征十郎也變成可靠的大人了呢。紗織夫人看見了, 肯定很欣慰吧。
她特地換上了淺紫色櫻花小紋和服,穿著同色羽織,撐著傘走過來,在白牆黑瓦的平安時代建築的映襯下,自有一種平和端雅之美。赤司看著微笑著走進的她,不知不覺回想起小時候。
隻是,在雪地裏一起走的三個人,少了一個。
“我要和阿征去散步,”看時間,琉璃也知道不可能再去吃湯豆腐,她笑著告訴高杉先生,“他會送我回酒店的。”
“不要回來太晚。”高杉先生揮揮手,輕易放行。琉璃向來讓他省心,他也不過多約束。
兩個人漫無目的地走在路上,赤司撐著傘,琉璃挽著他的胳膊慢慢走。
“好久沒有像這樣說過話了。”她伸手接住一瓣雪花,兩個人,都長大了啊。
“祖母經常關注你的消息,”他抬頭看著虛無的夜空,“她為你感到高興。”
琉璃歎了一口氣,“外祖母身體還好嗎?”
“很好,這一年都沒有生病。”他慢慢微笑起來。
兩個人彼此分享著自己的日常小事,即使一年沒見,也沒有生疏感。隻是,琉璃忍不住心疼把所有責任都扛在肩上的他。
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阿征哪裏不對勁。一種不好的預感縈繞在心頭,越纏越緊。
兩個人走到這條路的盡頭,看見了矗立在那裏的一個小小的地藏。神龕前麵的架子上,掛滿了許願的繪馬。
“winter cup,我輸給了黑子。”他們停在那裏,赤司轉過頭,定定地看著她。
“怎麽可能......”琉璃不可置信,手包一下子掉到了地上。她從來沒有想過,赤司征十郎會有輸的可能。
更重要的是,她很了解,輸了代表什麽。
為勝利而生的赤司征十郎,是不允許失敗的。
“大概,會消失吧。畢竟,他比我強得多。”看懂了她的眼神,他幫她撿起手包,笑著遞給她。
琉璃想要說些什麽,眼淚卻在一瞬間奪眶而出。
這個為勝利而生的少年,這個在人群中永遠傲視群雄,一本正經說出“戰勝一切的我,永遠都是正確的”這種中二話語,在賽場上冷酷無情好像從來不知道憐憫的少年,是她的弟弟啊。
強大到讓同齡人仰望,卻在某些方麵單純的不可思議。讓人心軟又心疼。
這個喜歡在下棋時把她打得落花流水的男孩子,這個會幫她細致扣上項鏈鎖扣的男孩子,這個喜歡喝她泡的所有種類的茶的男孩子。
幫她撐傘,和她聊天,在失落時安慰她鼓勵她,孤獨地追求著勝利的,像哥哥一樣可靠溫柔的男孩子,是她的弟弟。
絕對不可以失敗,那是帝王的宿命。
勝利,是他的義務。
她努力想要擦掉臉上的眼淚,想要彎起嘴角,想要輕描淡寫說一句“我知道了”。然而,她做不到。
琉璃比任何人都清楚,失敗了的話,他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不要哭,”赤司摸摸她的長發,聲音近乎歎息,“我的出現,本來就不被期待。”
帝光時期的隊友,想念的,都是那個溫柔寬厚的赤司,而不是冰冷嚴酷不近人情的他。
“才不是,”琉璃捂著臉,失聲痛哭,“我喜歡你啊,我那麽喜歡你......”
相處了那麽久,他的溫柔,她全知道。
他們是相處了那麽久的家人啊,怎麽能這樣呢?
“即使你這樣說,我也接受不了啊......”
他消失之後,誰還會記得?這個孤獨前行,好像永遠不會疲倦不會難過不會失落的赤司征十郎,連個墓碑都不可能有。
“隻是回歸到主人格而已,”赤司把她摟到懷裏,“嚴格的說,應該是融合吧。”
可是,琉璃咬緊牙關,沒有了自己的意識,和死亡有什麽分別?
一個是青梅竹馬相伴長大的,另一個是當做弟弟疼愛的,無論哪一個,她都無法割舍。所以,才更唾棄自己的懦弱。
“這種東西,大概是宿命吧。”赤司反而笑起來,聲音溫柔,“我們會成為,完整的赤司征十郎呢。”
如果紗織夫人在的話,她會怎麽想呢?
琉璃埋在他懷裏,眼淚止也止不住。
“我們......去許個願吧,”她抬起臉,眼眶通紅,還是努力微笑起來,“剛好有個地藏廟,真幸運呢。”
買下一個繪馬,琉璃摩挲著背麵的圖案,一筆一劃認真寫下:
祈願——赤司征十郎 厄難消除,心願成就。
眼淚沾濕了繪馬的一角,手抖得寫不下去,她把它遞給赤司,含淚看著他掛在木架上。
阿征,孤獨地撐了那麽久,回歸到主人格,是不是會輕鬆一些?
他消失,代表著兩個赤司真正的成長,成為完整的強大的赤司征十郎,對他們兩個來說,是不是最好的結果呢?
即使這樣安慰自己,心裏有個地方,還是在疼。並不劇烈,隻是一抽一抽,持續地在疼。
一條路走了再久,也會有盡頭。離別之後,音書難寄。
“阿征,”她擁抱了他一下,聲音哽咽,“謝謝你,有你陪伴的時光,非常非常美好......”
“也很感謝你,”阿征拍拍她的背,眼底有著隱約的水光,“陪我這麽久。”
因為你的存在,我知道,自己也是被期待的。想想,就覺得幸福呢。
“他也把我當做家人,”他笑著說:“所以不會覺得不甘心。”
而你的眼淚,是最好的送別禮物了。
“赤司征十郎,一定會心想事成,一生順遂的對不對?”她緊緊攥著手包,指甲甚至在上麵留下了印痕。
“赤司征十郎,再也不會輸了。所以,你不要擔心。”他把傘傾斜了一下,傘麵上的雪簌簌地落在雪地上。
琉璃看著地麵上鋪著的一層雪,鼻子又開始發酸。紗織夫人離開了,阿征也要離開了啊。
那些無意間許下的小小的約定。
小時候心心念念許久的宇治抹茶,大阪澱川的煙火大會,奈良溫順的會蹭人手掌的小鹿,京都熱鬧的袛園祭……
那些手拉手三個人走過的路,被潔白的積雪一層一層蓋住了。
然後,一點點消失不見。
她看著漆黑的夜空,微笑再也維持不下去。
回過頭,走來的一路,兩個人的腳印被後來的雪慢慢覆蓋。
他的痕跡,也會這樣慢慢消失麽?
這樣一想,喉嚨像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樣,心和手一樣冷。
回到酒店時,高橋良子看著眼眶通紅麵色很差的琉璃,急忙讓她去洗澡。
然而,當晚,琉璃還是發起了高燒。過去一整年的透支,身心俱疲,在一晚上爆發出來。
高燒將近四十度,要不是高橋良子不放心,半夜來看了一下,再晚一會兒,就可能轉成肺炎。
隨行人員都忙不迭起床,一大堆人趕忙送她去最近的醫院。妙子媽媽當晚就坐飛機趕到京都來照顧她。
鬆內琉璃演唱會後高燒不退這個消息不知被誰傳出去,成了當天的大新聞。住在同一家酒店的客人也現身說法,複述了一遍半夜的喧鬧。
有人指責lme事務所壓榨旗下藝人,有人說是因為鬆內琉璃太過敬業,網絡上吵得轟轟烈烈。
因為琉璃生病,高杉先生接受了采訪。
“不愧是高杉先生,”高橋良子看著電視裏經紀人笑眯眯地四兩撥千斤,“什麽樣的問題都可以輕鬆解決呢。”
琉璃笑笑,沒有說話。要是沒有本事,怎麽可能成為lme歌手部人盡皆知還不吃虧的“好人”呢?
寶樹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像個小大人一樣督促她好好吃東西。
“我已經喝完一碗了,”琉璃把碗遞給高橋良子,可憐兮兮地看著她,“獎勵一下我好不好啊?”
滿意地看著她,寶樹趴在床沿摸摸她的臉頰。看著小胖子艱難掙紮的樣子,妙子媽媽笑著扶了他一把。
“你要乖乖地打針吃藥,”他煞有其事地握著她剛打完針的左手,小心翼翼地吹一口氣,“痛痛飛走啦。”
琉璃心軟的不行,彎下腰摸摸他的臉。
因為自己重感冒,她不敢和寶樹靠的太近,寶樹也很乖,知道姐姐不舒服 ,乖乖地坐在旁邊看著她。
頭暈,乏力,咽喉腫痛,整個人都不舒服。又因為阿征的事情堵在心裏,她整個人怏怏的。
囑咐她乖乖睡覺,妙子媽媽領著寶樹出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還是要有個機會說再見的
沒辦法我就是偏愛仆赤_(??`」 ∠)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