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字數:9006   加入書籤

A+A-




    “後來發生了什麽?”安德莉亞白著一張臉,心中有股說不明的恐懼,似乎有什麽正在撕裂黑暗的結界,等待著時機將她撕裂。“告訴我,查爾斯。我有權知道真相。”

    查爾斯在不確定那抹綠色身影是否會對安德莉亞本人造成影響之前,決定繼續瞞著她。“我當時所看到你擁有黑色長發,臉上有奇怪的紋路,像是圖騰之類的。你知道你在昏迷時會變成這樣嗎?”

    “我不知道……”安德莉亞對這些沒有一點兒印象和記憶,她捂著額角,“那天之後的事,我記不清了。”

    查爾斯俯身上前,直視著安德莉亞苦苦思索的雙眼,“想不起來沒關係,我們還有別的方法。”

    他勾唇點著太陽穴,“我可以進入你的記憶。”

    “好吧,我太傻了,居然忘了你能讀取記憶。”安德莉亞擺正姿勢,“我準備好了,來吧。”

    查爾斯被她嚴陣以待的表情逗笑,“安德莉亞,放鬆點,這不會很難的。”

    “我努力吧,我從未讓人進入過我的腦海。”安德莉亞深呼吸一口氣,調節肌肉別再那麽緊繃,“我是說這輩子沒有過。”

    查爾斯輕笑一聲,雙手貼與安德莉亞太陽穴旁,“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

    查爾斯緩慢地調動著思維觸手,在觸及安德莉亞意識時感受到了那股無形的屏障。

    他眉頭緊鎖,露出吃力的模樣。受到屏障的幹擾,安德莉亞的記憶飄忽又難以捉摸。

    安德莉亞雙眼合閉,她逐漸感受到了查爾斯的思維觸手正在侵入她的腦海中。出於對查爾斯天然的信任,安德莉亞放下戒備,那片承載著回憶的海洋流向那闖入的陌生意識,無聲而溫柔地包裹起他。

    查爾斯敏銳地察覺到屏障的保護在此時微弱下來,像是背腹受敵而露出的空隙。查爾斯立刻追了上去,一絲細小的思維出手鑽了進去。

    在安德莉亞的腦海深處,查爾斯看見了詭異而玄妙的一幕。

    青綠的天空遮掩著大地,腳下的土地是猩紅的血色,踩在上麵有種柔軟溫熱的感覺,可周身縈繞著揮之不去的寒意,令查爾斯打了個顫。查爾斯的意識已經全然被拉進了安德莉亞的腦海裏,在這裏他雙腿健全,五感敏銳,他緩緩在這森林裏行走著。

    針筒形狀的樹木,在頂端的針尖上開著各種幾何圖案的花朵,針管中間是混濁的黃色、綠色、紫色藥劑。針筒樹木之間纏繞的藤蔓是冰冷的金屬手銬,一環接著一環,在針筒樹木之上拉出一張巨網。

    安德莉亞的內心世界,呈現出與她美麗外表截然相反的異常詭變。

    針筒森林中傳來一聲似猿啼的哀鳴,空氣中有羽翅煽動的動靜,查爾斯尋聲望去,白色的大鳥身上血跡斑斑,在手銬藤蔓中穿行。再仔細觀察,便會發現根本就沒有白色的大鳥,而是沾染著血液的實驗服擬成鳥兒的形狀,在空中飄動著。

    查爾斯被這一幕嚇得不輕,他精神高度緊張,放輕了腳步走在針筒之間,低聲呼喚道,“安德莉亞,你在這兒嗎?”

    沉浸在安德莉亞腦海中的查爾斯和已經昏迷不醒的安德莉亞,對外界的動靜一無所知。

    安德莉亞倏忽睜開那雙綠眸,失神空洞的眼瞳中央流轉著一絲血紅色的光彩,黑絲從皮膚底層慢慢浮現出來,在她麵容上綻開妖異的圖騰,同一時間黑暗侵蝕著安德莉亞那頭閃亮的鉑金色長發。在瞬息間,安德莉亞身上那股淡薄的自然氣息被吞沒殆盡。

    “安德莉亞,你在哪?”查爾斯提心吊膽地穿過一隻高聳入雲的針筒,他側眼一瞧,針筒內的橙黃液體,折射出身後一道人影。

    查爾斯急忙回頭,大喊道,“誰!”

    身後空無一人,唯有另一隻紫色液體的針筒靜默生長。

    “安德莉亞,是你嗎?”查爾斯朝那走去,高聲問道,“別和我玩捉迷藏了,快出來吧,這兒不好玩。”

    機械而冷漠的聲線在查爾斯背後響起,“你認為我在玩弄你?”

    查爾斯回頭隻瞧見那抹綠色的光團,一步步擬成人的形態,模糊的身影聚不出五官,甚至連手指都沒有。

    “安德莉亞?”查爾斯遲疑地喊著她的名字。

    “你認為我在玩弄你?”那道身影並未回答查爾斯的問題,蠻固地繼續問了一遍。

    “不,安德莉亞,我並無此意。”查爾斯步步靠近,邊回答著她的問題,“你知道的,我絕不會傷害你。”

    綠光微閃兩下,再次出現在離查爾斯更遠的地方,“我不是安德莉亞。”

    查爾斯停下腳步,按捺著不安擔憂的心緒,在安德莉亞的腦海中出現了不承認自己是安德莉亞身份的意識,令他聯想到某種可怕的可能性。他柔聲道,“這是哪裏?你是誰?”

    “這裏是安德莉亞的意識斷層,我是這裏的守衛者。”

    查爾斯不明就裏,“你不是她?”

    “不是。”她雖然固執機械,甚至幾度表達出退拒查爾斯的舉動,卻並沒有真正傷害過他。“安德莉亞缺失的記憶保存在此,為了抵擋記憶被喚醒,我在此守衛。”

    “你是說,這些都是安德莉亞的記憶。”查爾斯指著那些針筒樹木、實驗服鳥兒,還有這像是血液浸染過的土地,“這不是什麽異想天開或光怪陸離的幻想?”

    “一部分,這裏是記憶所幻化的空間。”她繼續解釋道。

    “什麽記憶?”查爾斯悲憤的追問著,“什麽樣的人會擁有這麽的記憶,如此…反差,充滿了憤怒和暴力。”

    “痛苦的記憶。”她平靜的回答,“命運坎坷的人。”

    查爾斯的藍眸裏閃過痛意,曾經失去雙腿無法行走的痛苦,摧毀過他的信念。那段時間裏,隻要在某處看到或聽聞殘疾、雙腿、輪椅等字眼,查爾斯便會回想起脊髓被子彈穿透的痛苦,用力敲砸著腿部卻沒有知覺,癱在床上,哪怕是倒一杯水,都需要人幫助的無力感。他不敢想象,安德莉亞遭遇過什麽何種折磨,以至於選擇遺忘,將這段記憶丟在她無法碰觸到的記憶斷層裏。

    查爾斯對著那抹身影懇求道,“我想知道發生了什麽。”

    她拒絕了他的請求,“不行。”

    “為什麽?”查爾斯有些喪氣,一而再的被拒絕令他很難不產生挫敗感,“我隻想幫助她。”

    “她的記憶屬於未來,你不能知道。”她機械地為查爾斯闡述這一切,“安德莉亞來自未來,攜帶著能改變世界命運的關鍵。時空保護機製封印了她的記憶,而我守衛在此,確保沒有人能讀取這份記憶。”

    查爾斯聽到這裏已經明白他絕不可能擊敗她,順利地讀到安德莉亞前生的記憶,他隻是不肯輕易死心,“哪怕我已經見證過了未來,並且改變了變種人的命運?”

    “不行。”她再度拒絕了查爾斯,目光遠遠地望著針筒森林的盡頭,“時間到了,你該走了。”

    “什麽時間?”查爾斯措手不及,他順著她的目光,什麽都沒發現,“那裏有什麽?”

    那抹身影已經漂浮在空中,她低下頭對上查爾斯的雙眼,聲音裏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僵硬,但查爾斯知道,她是安德莉亞心中信念堅定的守衛者,溫柔而強大。

    “查爾斯,別再試圖打破屏障。”她留下最後一句話,指尖彈出一道綠光,正如查爾斯的腦海中,安德莉亞今生的記憶,如同畫卷舒展開來,等待著他的閱覽。

    查爾斯原地轉了一圈,那奇特的森林早已消失不見,此刻他正站在城堡的一樓大堂中央,安德莉亞的生平被投射在四周,從嬰兒到幼年,從蹣跚學步到亭亭玉立。

    他注意到一幅安德莉亞12歲以前的那些畫像上,瘦弱嬌小的安德莉亞,巴掌大小的臉蛋上,嵌著那雙寫滿對他人的戒備和恐懼的綠眸。

    他沮喪的問道,“你曾經曆了什麽?安德莉亞。”

    思維空間之外的安德莉亞依舊睜著那雙空洞的眼睛,她神情冰冷古怪,渾身僵硬,維持著一個姿勢無法動彈。

    秒鍾沉默地在鍾表上走過幾圈,快到無法用肉眼觀察到的短暫瞬間,安德莉亞的左手小拇指微弱地彈動了一下。

    查爾斯的意識附在安德莉亞體內,感受著她曾麵對過的欺淩,金發碧眼的姑娘們將她關在洗手間裏,開著水管濺射在她身上。

    寫好的論文和作業,交上去後會在教師的辦公室裏莫名失蹤或是被塗塗改改。體育課上,當老師不注意的時候,所有孩子都會將球砸在她身上。

    這一切的校園欺淩,都源自嫉妒之心。女孩們嫉妒男生為了討好安德莉亞所獻上的禮物、糖果,她們故意親近安德莉亞,向旁人打造出好友的錯覺後,告訴男生安德莉亞在背後形容他們是毫無理智的傻瓜,送上門都不要的醜八怪。

    男孩們的反感,和女孩們的嫉妒,這一切的醜陋心態,影響了安德莉亞的童年時期。

    放學後的街邊小巷裏,抽著煙的男孩們會用雙手翻遍她的口袋,拿走所有的錢去取樂,然後警告安德莉亞閉嘴。

    甚至在某個天色陰沉的傍晚時分,那群男孩從安德莉亞身上摸不到哪怕一個硬幣,將主意打到了她的臉蛋上。她十二歲了,年輕的身體開始抽條發育,即便維持著冷臉,那張臉蛋依舊是無可辯駁的美麗。

    讓人想要□□、撕碎她的麵具,想要聽著她驚恐的喊著救命,看到那張臉上流下脆弱的眼淚。

    查爾斯憤怒地在安德莉亞體內大吼,明知這一切都是回憶,他仍想嗬斥那群男孩,試圖調動自己的能力,讓這群人渣滾蛋。

    安德莉亞絕望地哭喊著,希望有誰能來救救她,而馬路上喧鬧的車馬聲遮掩著她的求救。她像個無助的小獸被團團圍住,男孩們在她旁邊肆無忌憚地嘲笑著,陰暗的角落裏,沒有好心人來救她於水火之地。

    直到安德莉亞被推倒在泥濘的地上那個瞬間,查爾斯的眼中溢出淚水,這不該是安德莉亞承受的命運。擁有著美麗的安德莉亞,不該成為罪惡滋生的源頭。

    烏雲低垂的天幕下,雷鳴轟隆,狂嘯的閃電被她捏於掌中。

    那些試圖欺辱她的,將她置於汙穢之中的垃圾,她將他們擊倒。

    查爾斯看著麵容冷漠的安德莉亞站起身來,繞過那些被電暈的男孩,走出那個陰暗的箱子。在危機關頭爆發出來的能力,改變了她的想法。

    他看著安德莉亞再也不穿那些低調的牛仔褲、t恤衫,她仔細地打扮了自己,穿上短裙、靴子,自信淡然地走入學校,無視那些驚歎、嫉妒、厭惡的目光。

    試圖撕碎她作業的,她就不寫作業。將球丟在她身上的,她會更用力地丟回去。把她反鎖在洗手間裏,她會一腳踹開門,揚長而去。打劫她的男孩,她會直接打電話報警。

    安德莉亞厭煩這些無止境的試探和挑釁,她研究了美國所有的中學,最終選擇了福克斯,脫離了家族的安德莉亞收拾好行李,前往那個多雨陰沉的小鎮。

    雨林生長的藤條保護她不被大雨澆透,昏迷前在眼前一閃而過的狼人,昏迷後思維沉浸在黑暗的空間,醒來後是山姆和山穀中的小屋。

    查爾斯沒能找到安德莉亞記憶中有關於圖騰和黑發安德莉亞出現的片段,同樣沒有守衛者的痕跡,幹淨地像是查爾斯的錯覺,所做的一場奇幻的夢。

    查爾斯所看到的最後一幕,是山穀中回眸看到他自己的場景。

    透過安德莉亞的身體,他對上了自己的藍眸,原來他當時的眼神這麽詫異、驚奇,根本不像漢克所說的穩重自若。

    他深吸了一口氣,意識抽離出來,揉著酸痛的太陽穴,他睜開眼看見昏睡中的安德莉亞。

    鉑金色的長發淩亂地散在胸前,淡粉色的唇瓣微張,過分白皙到隱約可見血管的膚色。查爾斯心中充滿著對她的憐惜,他伸手拂開安德莉亞臉頰旁的碎發,艱難地在她額上落下一吻。

    “好夢。”

    許久後,女孩纖長濃密的睫毛抖了一下,還未睜開眼,她已露出了笑容,因陷入睡眠而低啞的聲音柔柔地喊著,“查爾斯。”

    查爾斯的順著安德莉亞的眉形撫摸著,廣袤如海洋深邃的藍眸像是被陽光直射著那樣明亮璀璨,他正溫柔地注視著她,“我在這兒。”

    女孩伸出雙臂摟住他的腰,借著無法行動的青年的身體挺直了腰,又忍不住縮進他的懷抱裏,“我夢到你了。”

    查爾斯輕拍著她的背,低頭對女孩道,“是個好夢嗎?”

    安德莉亞的腦袋在查爾斯懷中胡亂地點了幾下,又搖搖頭,“我不記得了,隻記得夢到你了,有種心髒都變得暖洋洋的感覺。”

    她抬起頭,綠眸閃亮著,“這是個好夢吧?”

    “當然是了。”她的查爾斯柔情一笑,在她額上輕啄一口,回答他的女孩,“再好不過的夢了。”

    安德莉亞笑得燦爛,她挺直身子同樣在查爾斯臉上點了一下,“我要每天晚上都夢到你。”

    查爾斯牽著安德莉亞的雙手,笑著答應她,每天晚上都會出現在夢裏這種無理取鬧的請求。

    “對了,你看了什麽?”安德莉亞想起睡著之前發生的事,對查爾斯問道。

    查爾斯拉直嘴角,對安德莉亞道,“在你的腦海裏,沒有我形容的那個樣子。”

    “你的意思是,我昏迷的時候,有另一個我出現了,而我卻不知道這件事。”安德莉亞從不懷疑查爾斯是否對她有所隱瞞,她不自覺咬著下唇,“我這是怎麽了?”

    查爾斯看著女孩臉上不安彷徨的神情,心裏有塊角落逐漸塌陷,他努力安慰著女孩,同時將真相以另一種形式告訴她,“我認為,你有些精神上的問題。”

    女孩抬起頭,她怯怯地問,“是精神分裂嗎?你會不要我嗎?因為我生病了……”

    “不會的,安德莉亞我絕不會拋下你。”查爾斯心疼的無以複加,匆忙打斷了安德莉亞的話,他捧著女孩的臉,“我們還不能肯定是分裂的人格,畢竟她隻出現過一次。”

    “但我們要提高警惕,好嗎?”查爾斯的藍眼睛直視著安德莉亞的綠眸,“如果你出現劇烈的情緒波動,感覺到很疲憊,或是覺得有些記憶缺失了,第一時間告訴我,行嗎?”

    安德莉亞如小雞啄米般飛快地點頭,“我會的!”

    查爾斯揉了揉安德莉亞的耳垂,笑著誇道,“good girl。”

    安德莉亞·查爾斯麵前的乖女孩·其他時候是總攻·澤維爾露出個乖巧的抿唇笑,雙手置於腹部,可憐巴巴地眨眼,“查爾斯,我餓了。”

    查爾斯拍著她的腦袋,“的確到了晚飯時間,走吧。”

    安德莉亞身手靈巧地從沙發上翻身起來,推著查爾斯的輪椅往外走,唧唧喳喳地問著,“平時都是誰做飯?”

    “學校裏有廚師嗎?”

    “手藝怎麽樣,會不會做西班牙菜?”

    長廊上不斷響起查爾斯耐心回答的英式口音,和好奇寶寶安德莉亞的問題。

    這一幕,溫馨又美好。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說要日更6000,結果到下午5點隻有10個評論。

    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傷心的差點摔了平板……

    但我還是更了5300!(驕傲臉求表揚

    我的心被你們傷的好痛,我必須虐一下才會心情好!

    這樣吧,如果今晚評論有50個,明天就6000,沒有50個,我們就3000。

    就這麽愉快的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