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抱歉。”查爾斯的藍眸裏滿是對自己的指責, 如果不是他闖入安德莉亞的意識, 第二人格不會屢次反撲，從而對安德莉亞造成傷害。

    第一次在雨林，他甚至試圖魯莽地從山姆的意識中，去讀取安德莉亞的記憶。

    “為什麽要抱歉？”安德莉亞找了個舒服地姿勢，半躺在查爾斯懷中：“我應該感謝你才對，感謝你出現在我生命裏。”

    “我承受不起這樣的稱讚。”查爾斯摟著安德莉亞的肩頭, 他自認安德莉亞出現後，帶給他的感動、喜悅和責任感，遠勝過學校裏任何一個孩子所帶給他的。

    麵對安德莉亞時, 他會心甘情願, 背負著必須照顧好她一輩子的使命。

    查爾斯說不清這種使命感從何而來，但這股力量推動著他的前進，令每個太陽升起的旭日都充滿希望。

    “隻有這時候你才會謙虛點。”安德莉亞輕笑著打趣, 聲音卻漸漸轉低。

    “你受傷了，需要救治。”查爾斯下巴抵在女孩的額角, 他的聲音裏充滿著憂傷：“讓漢克進來查看你的傷勢好嗎？”

    “沒用的。”安德莉亞緩慢地搖搖頭，“床頭櫃的第二個抽屜有個木盒，裏頭裏頭有張紙條……”

    “我們得去紙上所寫的地方。”安德莉亞每一句話都說的很慢，“得去找一個人……”

    查爾斯抬眸看了眼床頭櫃, 又低頭對懷中的女孩道：“我很想去拿到這張紙條，可我做不到。”

    不提安德莉亞此刻正虛弱地躺在他懷中，對於無法使用雙腿行走的查爾斯而言，這短短的三米距離, 需要他爬六分鍾才能過去。

    “我知道。”安德莉亞閉上了眼，放空大腦，麵上帶著溫柔的笑意：“難道你就不奇怪，坐了這麽久都沒有感到要倒下了嗎？”

    尾椎以下失去知覺的查爾斯，無法像尋常人一樣，雙腿筆直的向前伸展的同時，還保持著平衡。就連坐在柔軟又無處借力的沙發上，時間久了都會失衡，何況坐在毫無支撐的平地上。

    查爾斯聽了這話哪還有不明白的地方，他鬆開一隻手，背到身後，果然摸到了粗糙的木條與五葉爬山虎的寬闊葉片。

    “你必須得承認一件事我沒說錯。”查爾斯輕輕捏了兩下爬山虎的卷須後，撩開她臉頰上的碎發，撥至耳後，對上安德莉亞那雙會說話的好奇眼睛。“你總是如此貼心。”

    受到誇讚而心情大好的安德莉亞唇角上揚著，伸出沾染了血液的右手。

    守護在旁許久的爬山虎溫順地蹭了蹭她的指尖，而後在查爾斯的驚歎聲中，盤踞在床上的爬山虎拉開抽屜，取出了安德莉亞形容的小木盒，一根又一根的傳遞著，最終交到安德莉亞手中。

    還未幹涸的血液染在木盒上，安德莉亞握著小巧的盒子，抬頭對查爾斯笑道：“這樣，你會更喜歡我一點嗎？”

    安德莉亞故意曲解了查爾斯的誇獎，雙眼仿佛閃耀著星光，燦若繁星的望著查爾斯。

    查爾斯的腦中閃現過相似的一幕。

    她置身窗下，陽光如調皮的孩童在她眼眸中跳動著，綠眸璀璨地不可思議。

    而他也受到蠱惑，在她閃著期盼和渴望的眼神中，親吻了她。

    安德莉亞見查爾斯略一晃神後，指著五葉爬山虎道：“相反，我現在更喜歡它一些。”

    “畢竟在世上，這樣聽話、溫順、得力又不會發出噪音的助手，太稀少了。”查爾斯的藍眸避開安德莉亞的眼神，盯著那群爬山虎道：“也許它們還能支撐我行走？”

    安德莉亞打開木盒，取出紙條，對查爾斯揮動了兩下：“你無法學會掌控這些可愛的小植物，但這張紙條上也許寫著能讓你恢複行走的關鍵。”

    “真的嗎？”查爾斯忍不住提高了音量，接過安德莉亞遞上的紙條，好奇地翻來翻去。

    自從他停止注射漢克的藥劑之後，已經許久未曾感受過雙腿邁開的輕盈，腳踏實地的真實感。

    為了他的心靈感應能力，為了讓腦波增強儀能尋找到更多的變種人，他舍棄了行走的能力。盡管這能力，已不再屬於他了。

    “hmm…”安德莉亞適時地沉默了，調動起查爾斯的興趣：“我想方麵詢問她本人時，你會得到肯定的答複。”

    安德莉亞如蝶翼般纖長濃密的睫毛煽動了兩下，她睡眼惺忪：“我困了……”

    “好吧。”查爾斯不得不點著安德莉亞的鼻頭，他不忍心看到疲憊不堪的安德莉亞，強撐精神回答自己的問題。

    “不過你得先為我打開房門，然後讓這些小可愛們回到它們該待的地方。”

    查爾斯聳肩道：“我可沒辦法把你抱到床上去。”

    安德莉亞淺笑著甩了下手，門邊的小爬山虎得到指令後，拉動扶手，大門敞開的瞬間，它們如潮水起伏般，迅速褪去，重新乖巧地匍匐在古堡外牆上。

    等待已久的琴第一時間衝了進來，她跪坐在查爾斯與安德莉亞身邊，看到麵容蒼白的安德莉亞唇邊還殘留的鮮血，揪心地似乎要落下淚來：“安，你受傷了？”

    安德莉亞的手無法抬得太高，她隻能把手擱在琴腿上，輕輕搖頭，絕口不提自己的傷勢：“我沒事，都是小傷，很快就會恢複的。”

    “i'm so sorry。”琴愧疚地握著安德莉亞冰涼的手掌，甚至不敢太過用力：“如果我能早點發現你的不對勁……”

    “這不能怪你……”安德莉亞的體力不足以支撐過場時間的消耗，與琴簡單的說了幾句，她便呈現出疲態：“是我自己…失控了……”

    查爾斯放緩了聲音，勸著這對感情頗深的女孩：“琴，她很疲憊，我們先得先讓她休息一會兒，行嗎？”

    “好的。”琴忍住淚水，乖巧地點頭：“安，我等你醒來。”

    安德莉亞笑著眨了下眼。

    漢克將查爾斯的輪椅推了進來。

    愛德華蹲下，試著抱起安德莉亞。

    “別碰我。”安德莉亞虛弱卻堅定的說：“離我三米遠。”

    此刻正是她最虛弱的時候，安德莉亞根本無法製造出隔絕讀心術的屏障。而她也不敢賭，愛德華會在她的意識中讀到什麽。

    愛德華沉默地退到一旁，學會與安德莉亞保持距離。

    “我來吧。”漢克推了推眼鏡，走上前，一把橫抱起安德莉亞，“你的房間不能睡了，我得把你帶去醫療室。”

    “不要。”安德莉亞果斷地拒絕了：“我可以在查爾斯房間休息。”

    想到醫療室的某人，安德莉亞變了臉色。如果去了醫療室的話，她會忍不住把那家夥團成粽子，掛在城堡的塔間享受日升月落的風景。

    讓他好好清醒一下腦子。

    被好友拋棄的查爾斯坐在地上，他空出雙手，自行撐著地麵，對上漢克征求意見的眼神，點點頭，道：“當然，去我的房間好好睡上一覺。”

    查爾斯可不敢放任安德莉亞與艾瑞克單獨相處，除了答應安德莉亞的要求外，似乎也別無他法了。

    此刻的查爾斯自動忽視了偌大的古堡中，到處都有空蕩的房間。若說房間沒有打掃，亦可將安德莉亞安置在其他女孩的房間裏，可下意識的，查爾斯根本沒能想起，自己曾信誓旦旦地要求女孩與他保持距離這事。

    查爾斯目送著漢克抱著安德莉亞離開房間，隨後將視線轉移到差點跟出去的琴與李千歡身上。“女孩們，你們不覺得有人正需要幫助嗎？”

    遲緩的琴與李千歡這才想起來她們尊敬的校長還坐在地上，需要人幫助。

    琴與李千歡一人一邊，攙扶著查爾斯起身，將拐棍遞至他手中。

    查爾斯不免苦中作樂地笑道：“謝謝，如果你們能更早一點扶我起來，就更好了。”

    琴與李千歡麵麵相覷，不知該如何回答。

    ***

    午飯不久後的時間，安德莉亞醒來了。

    查爾斯為她端來了午餐，發現她的臉色略比上午看上去好些，滿意地笑了。

    “你看上去正在恢複。”查爾斯的輪椅停在床邊，他望著女孩的雙眼：“也許我們不用去那個地方了。”

    “為什麽？”安德莉亞問，目光轉向他的雙腿：“查爾斯，你不想恢複如初嗎？”

    被一句說中心思的查爾斯尷摸了摸鼻子：“我就是有些不確定，如果恢複行走需要某種代價，而我又無法支付呢？”

    “可你不能連去都去過，就拒絕它。”安德莉亞的話總是那麽一語中的，還不太會安慰人的安德莉亞，眉心輕輕地擰起：“事實上，我也沒去過這地方。”

    她的本意是用自己也忐忑不安的情緒與查爾斯共鳴，讓他別那麽顧慮重重。

    很顯然的，她的用意起到了截然相反的作用。

    “你沒去過就肯定她能治好你？”查爾斯略顯驚愕地問道：“那你怎麽認識她的？我在你的記憶中從未看到這個人存在的痕跡。”

    “哇喔，冷靜些，查爾斯。”安德莉亞放下碗筷，大半個身體探出床，按著查爾斯的手：“起初我在一個網絡論壇上認識她，聊了一段時間後，我們在夢境中相遇。”

    “噢！太好了！”查爾斯挑起眉毛，語氣不明地道：“你們是網友？你就不怕她是個網絡騙子嗎？還夢境相遇，還是說這世上的心靈感應者已經多到滿地走了。”

    “她不是變種人，她是我的老師。”安德莉亞解釋著來龍去脈：“我那時還很小，不懂如何控製力量，她在夢境中製造實踐和鍛煉的場地教導我。”

    “我擁有心靈感應能力之後一直無法安睡，”安德莉亞有些懷念的說：“她會整夜都在我的思維空間裏，為我念古怪離奇的書本。”

    “查爾斯，如果你認為你對我有種父親或長輩的責任。”安德莉亞直視著他的藍眸，再堅定不過的說：“那麽她便是我認定的，在人生路上類似老師，人生引導者之類的角色。”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對於我而言，她是很重要的人。當然了，在我心中，你永遠是最重要的。任何人，都無法與你相提並論。”

    查爾斯在心裏警告自己，千萬別給安德莉亞的甜言蜜語攻勢動搖了理智。可他最終還是幽幽地歎氣道：“安德莉亞，有什麽辦法能使你變得醜陋嗎？”

    安德莉亞茫然地看著他，好端端的怎麽提起這種話？

    “即便是我都無法拒絕你的任何請求，何況他人。”查爾斯把玩著安德莉亞淺金色的長發，歎道：“你既擁有如此強大的能力，又何必擁有如此過人的美麗。”

    安德莉亞這才理解他的意思，不由挽唇一笑：“不好看，怎麽打動你的心呢？”

    查爾斯哀怨地看了眼她：“壞女孩，好好享用你的午餐。”

    “所以，你準備買機票了嗎？”安德莉亞眉眼彎彎地笑著：“我很期待與你一同出遠門，就像旅行一樣。”

    查爾斯叫她大有興趣盎然地談論起旅遊攻略，急忙端起她的碗，舀了勺適合病人的白糖粥，“快吃飯了。”

    女孩大而明亮的眼睛眯成彎彎地月亮，張口咽下查爾斯親自喂的白粥。

    嗯，就像她想象的那樣甜。

    作者有話要說：　　好甜好甜～就像空空吃掉的西瓜一樣甜。

    話說到現在還猜不出來這位導師是誰的，你們一定是沒看過xxxx。

    啊，今天的空空也是短小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