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莫仲軒就早起，將桃桃送到了千百峰上外門弟子一起學習的地方。外門弟子沒有親傳師父，但是卻有不少負責教導他們的老師，每天也有不少課程。這些莫仲軒沒有經曆過，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他都直接成了天玄派的親傳弟子，但是因為桃桃是外門弟子，他昨天都打聽了一番。

    莫仲軒自己，則在回屋後沒多久被司徒淵拉去進行授課了。

    司徒淵原來是準備等莫仲軒自己提問，但是昨夜沈昊天突然給他傳訊，讓他記得主動授課，並且規定他每天必須授課至少一個上午——至於沈昊天他自己，讓他每天來授課是不可能的，不過得了空，他也會來教導一番。

    司徒淵對沈昊天說，師弟看完功法後都懂了，沈昊天皺眉：“他說懂你就當他真懂了？如果他不懂的太多，問不出口怎麽辦？再者，有些東西自己以為懂了，卻不一定是真懂了，可能理解錯了自己卻不知情。一步錯步步錯。你師弟他初來乍到，需要非常細致的教導。傳道授業解惑，還未傳道授業，就要解惑，沒你這道理的。你當初剛入門時我是怎麽教你的？”

    司徒淵一聽，覺得很有道理。或許師弟真的不懂，但是不好意思問呢？

    接著莫仲軒就倒黴了，被迫被司徒淵拉著，聽他將功法一一細致地講解。別看這功法就這麽薄薄的一本，但真要講起來，七天七夜都講不完。

    莫仲軒很無奈，但是最後，但還是坐下來聽司徒淵給他講課。

    莫仲軒一邊聽，一邊觀察司徒淵相比起重生前的他稚嫩了些的眉眼，還有認真授課的模樣，忍不住回想起了過去的自己。

    那時候的自己，每天除了修煉，就是修煉，時勤之後，他就沒有過師弟了，而他雖然偶爾會提點自己的師弟師妹幾句，但與他們的相處並不多，也從來沒有冒出一個需要他日日花心思教導的莫師弟。畢竟當時的莫仲軒，是選了劍宗的。如果那時候，莫仲軒選了法宗，他是否也會被師父派去帶師弟？是否也會發生眼前的場景？不是眼前這個好為人師的司徒淵，而是他，會不會耐心教導那個莫師弟？

    “莫師弟，”腦袋被書角輕輕磕了磕：“莫要走神。”

    莫仲軒回過神看著微蹙著眉，一臉嚴肅的司徒淵：“大師兄，抱歉。”

    “莫師弟，我給你講課，你得認真聽。”司徒淵很認真地提醒道：“不然以後出了問題，很多時候來不及彌補，走火入魔也都是有可能的。”

    “我錯了大師兄，你繼續講吧。”莫仲軒歎氣。

    雖然教導的都是他早就會的，基礎得不能再基礎的內容，但是既然對方認真在講，他總該好好聽的。

    一整天下來，除了中間的吃飯時間，司徒淵都在給莫仲軒講課。盡管沈昊天要求他每天授課半天，但司徒淵覺得，如果不好好講完，那師弟也不好練功，他得抓緊時間給他講透了。至少得抓緊把煉氣期的部分給講完。

    等到一天授課結束，莫仲軒獨自去千百峰的食堂吃飯，而司徒淵辟穀，自然是不去的。

    到了食堂後，莫仲軒就碰見了戚封。

    他剛找了個安靜的靠窗位置坐下，就見戚封跑到他位置旁邊也跟著坐了下來。

    “莫師弟，你在千百峰待著感覺怎麽樣？”戚封看莫仲軒點了點頭，又道：“有什麽問題，問我和你三師姐都行。你大師兄平日裏忙著修煉，約莫是沒什麽時間指導……”

    “大師兄今天給我上了一天課。”莫仲軒打斷了他。

    ？！

    大師兄教導了小師弟一整天？戚封嚴重懷疑是自己聽錯了。他伸出小手指摳了摳耳朵：“你剛才說什麽？我沒聽清。”

    “大師兄給我上了一天課。”莫仲軒又重複了一遍。

    “你說的大師兄是我們那個大師兄嗎？”戚封眼神震驚：“不是隔壁峰的吧，其實你拜的不是法宗是其他宗？”

    莫仲軒看著戚封誇張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是司徒淵大師兄，有這麽奇怪嗎？”

    “那可是修煉狂魔大師兄啊，”戚封歎氣：“這要算起來，我和他相處的時間加起來，可能都還沒剛來的你多。”

    “……”莫仲軒不知道說什麽好。

    過了一會兒後，莫仲軒問道：“師父不是說大師兄好為人師，最愛被人纏著嗎？”

    “這你都信？”戚封詫異。

    不能信嗎？

    在莫仲軒回憶裏，師父沈昊天一直以來都頗具威嚴，並且說一不二，因此他並沒有想過，這讓他驚訝的說法，或許並不是真話。

    “你真是太天真了，”戚封看著莫仲軒，嘖嘖感歎，他湊到莫仲軒耳旁，小聲道：“雖說師父以前從不說瞎話，不過這次，師父還真是瞎說的。”

    戚封湊得這麽近讓莫仲軒有些不適應，但還是沒動，聽進了他說的話。

    “師父為什麽要……”莫仲軒想了想：“是為了鼓勵我向大師兄求教？”

    “或許？”戚封思索片刻，又道：“我覺得大概不是最主要的理由，不然選三師妹最合適，你看時勤被三師妹帶得多好。大師兄他人吧……比較孤僻，其實不怎麽適合。”

    “孤僻？”聽到這個詞，莫仲軒愣了愣。

    “大師兄除了修煉，基本不出門，找他去玩，基本也不會同意。我們幾個師弟師妹，都做大師兄的後輩這麽多年了，和大師兄的相處時間可能都還比不過你。雖說大師兄也不像劍宗宗主門下的大師兄卓然那麽冷若冰霜，連個笑容都沒有，但是也沒好相處到哪兒去。昨晚你剛來，算是有個好借口，大師兄才同意了，不然肯定邀請不成功。你現在可能感覺不太出來，時間久了你就知道了……”想到莫仲軒剛才說的大師兄教導了他一整天，戚封又道：“不過我也不知道大師兄怎麽就教導了你一整天，真是稀奇得很。搞不好大師兄在你這裏會破例呢。”

    “大師兄……隻是覺得相比起玩樂修煉更重要吧。修仙一道，逆天之舉，死中求生，若是不勤勉……”莫仲軒說道。

    “大師兄是太勤勉了，”戚封不以為然：“莫師弟你可別這麽快被大師兄帶壞了。你知不知道有個詞，叫做過猶不及？”

    聽到戚封的“被大師兄帶壞”，莫仲軒有些無語：“自然知曉。隻為何提到這個？”

    “我呢，是那個不及的，大師兄呢，就是那個過的了。”戚封伸手悄悄指了指不遠處位置上坐著的三師妹柳凝冰：“要說做得最好的，還該說是三師妹。”

    “但是大師兄的修為更高不是嗎？”莫仲軒倒不是想和柳凝冰爭個長短，隻是單純疑惑戚封為何做出這麽個判定。

    “有些事情可不是單純的修煉進度來衡量的。”戚封“嘖”了一聲。

    莫仲軒不解。

    “你走出去，問其他的內門外門弟子，柳凝冰師姐是個什麽模樣，大多數人能說得上來，但要問他們司徒淵師兄什麽模樣，恐怕能說得出來的，就那麽幾個了。”戚封翹起了二郎腿，頗有些吊兒郎當的。

    “那又如何？”他並不需要別人認得出他來不是嗎？

    “莫師弟啊……”戚封哀嚎一聲：“我看真得把你和大師兄隔離了，你這是已經被他帶壞了啊。”

    “……二師兄，”莫仲軒語氣無奈：“好好說話。”

    戚封突然坐直身體，從原先吊兒郎當的樣子變得正經了起來：“這修真一道，要修煉成仙，磨難諸多，一個人自己挨過去也算本事，但是如果有人幫忙，那不是更方便？你說，出門在外，自己一個人，出了什麽事情都自己扛，和有人時不時會來幫忙，什麽事情都有人陪你一起扛，哪個好？”

    “……應當是後者。”

    “那不就得了。”戚封拍了下手：“大師兄就是那個前者。其實他是大師兄，掌門底下的第一個親傳弟子，什麽資源都是最好的，嫉妒他的人不少，但對他憧憬好奇的也不少，但是不管是哪個，見到大師兄的人，都隻有一個結果。那就是不認識啊。你說這都什麽事啊。”戚封感歎：“整天一個人埋頭修煉，那些靈石法器之類的資源是消化了，但人脈資源是完全浪費了。”

    “可人與人相處，就是為了那些可能的好處？”莫仲軒不懂戚封的思路。在這點上，他和另一個司徒淵，百年前的自己還真沒什麽差別。哪怕經過了百年，從正道修士到入魔，再到成為魔尊，他依舊沉迷修煉，很少花費時間去思考和糾結人際交往。

    “那肯定不全是，為了好處結交來的，那必然不是誠心的朋友。”戚封搖頭：“莫師弟，我問你一個問題。”

    “什麽？”

    戚封眼神裏帶著認真：“你討厭和我，大師兄還有你那妹妹相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