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出門？”仲全聽著莫仲軒囑托他照顧好桃桃, 挑了挑眉：“要去多久？”

    在進入天玄派後不久, 仲全漸漸開始修複自己的臉, 到現在，他的臉已經恢複了本來的模樣。雖然莫仲軒不看重周邊人的美醜, 但仲全現在的模樣，確實順眼很多。這是當然的，莫仲軒又不是瞎子，正常的審美觀還是有的。不過讓莫仲軒欣喜還是仲全精神氣的改變。他變得自然坦蕩了很多。

    仲全進入天玄派後, 日子過得並不算很好，但也不差。仲全長得醜，又是從其他門派跑過來的, 顯得很有些……讓人懷疑他對門派的忠誠度，天玄派的其他人對他有意見也是正常的，但有人照看著, 倒也沒人敢欺負, 連奚落他的人都沒有。照顧仲全的主要是桃桃、司徒淵還有和桃桃關係頗好的戚封，其中起最大作用的是善與人相處、廣交友、又是掌門親傳的戚封。莫仲軒自己閉關修煉，把人帶來天玄派後，除了囑托別人照顧，就沒怎麽管過，端得一副大佬風範，該做的事都有別人做了。

    仲全倒是不介意別人怎麽看，而且天玄派整體的氛圍，相比起玄毒派, 實在好太多了，提供的資源也更豐富，他自己每天埋頭苦練，偶爾接受桃桃友善的投食，時不時接受司徒淵的指點，或是和戚封一起出去轉轉，日子端得瀟灑無邊——仲全已經辟穀，但桃桃還處於煉氣，卻是每日裏要吃在玄毒派的部分經曆，也有人知道，慢慢洗刷了自己對門派不忠誠、哪裏有好處往哪裏跑的貪飯的，他也不在乎，經常跟著桃桃一起吃。要仲全說，長這麽大，他就沒這段時間，過得這麽舒心過。

    時間長了，他本人努力修行，別人也看得見，麵容一並恢複，在戚封的幫助下，也有了幾個說得來的朋友，慢慢改變了自己在天玄派的形象。

    以前仲全覺得自己一輩子都不會讓自己的臉恢複了，哪怕他變強了。或許是為了銘記過去的傷痛，或許是為了顯示自己對傷痛沒那麽在意，不管因為什麽，他會留下這醜陋。但是等到現在，他發現，其實有些事情，沒那麽重要。人自然而然地會追尋更好的東西，他的醜陋沒有留存的必要。銘記過去的弱小和痛苦也不需要用這樣的東西。他憑什麽，要為了一些討厭的家夥，讓自己變成那樣的？他應該做自己。

    他不是為了紀念，也不是為了遺忘或者顯得自己遺忘了，而去保留這醜陋，或是去除這醜陋，僅僅是因為，他自己也不喜歡那樣。

    撇開所有的威脅、厭憎，別人對他的臉怎麽想，對他的變化怎麽看，所有的這些外在因素，考慮自己的本心，仲全拋棄了那為了保護自己而誕生的醜陋，迎來了新的、陌生又熟悉的麵容。

    這樣的他，變得對別人，對自己，都變得更加坦然。

    此刻仲全看著莫仲軒，穿著天玄派的服飾，不管是內裏還是外在，都已經煥然一新。

    “嗯，要出一趟遠門，”莫仲軒看向桃桃：“可能要兩三個月。”

    “人我會幫你看著的。”仲全揉了揉桃桃的小腦瓜，桃桃嘟著嘴推了一下仲全的手：“才不是你照顧桃桃呢，是桃桃照顧你，桃桃什麽都會幹，不用人照顧了！”

    “是是，你照顧我。”仲全好聲好氣地應道。

    聽著仲全哄小孩的語氣，桃桃有些不開心地鼓了鼓臉。

    “桃桃……”莫仲軒看向桃桃，等到兩人目光對視，他道：“你也要照顧好仲全，我不在的時候要乖。”

    桃桃點了點頭，眼神帶著殷切和不舍：“莫大哥你要早點回來啊。上次回來後，桃桃都沒怎麽和你說過話呢，就又要走了，”她語氣低落：“桃桃好舍不得莫大哥你啊。”

    莫仲軒蹲身安撫地抱了抱桃桃。

    “走了嗎？”司徒淵的聲音從門邊傳來。莫仲軒回頭，“來了。”

    “走了。”莫仲軒跟桃桃告了別，便和司徒淵一起離開了。

    是時候前往他定好的那個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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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應該是往這邊走。”莫仲軒觀察了下周圍，判定道。

    莫仲軒和司徒淵的目的地是千鳥山脈。這山脈中有不少厲害的靈獸，危險性十足，但也有不少寶物，很適合作為一個曆練的地點。莫仲軒和司徒淵兩人倒也沒直接禦劍飛到目的地，而是迂回了一番，增長見聞。迂回的路中兩人經過一座荒島，本來是想直接越過，莫仲軒卻突然說，似乎在島上看到了什麽很在意的東西，司徒淵不疑有他，兩人便馬上降落到了島上，沒過多久，司徒淵也知道那是什麽東西了，那是一隻月白色的靈獸，有一條蓬鬆的尾巴，看起來像是狐狸，是靈獸無誤，但要說是什麽靈獸，司徒淵也不知。

    兩人追著那狐狸，一路來到了現在所處的偏僻小山穀，而這山穀，頗有些古怪，兩人在內神念探尋的範圍極大的被限製住了，還有一點非常奇怪的是，這山穀，越往裏走，靈氣越充足，和外頭不管是環境，還是靈氣都非常差截然不同。

    和普通人遇到危險便要遠離不同，修真者最大的特點就是，明知有蹊蹺，偏要往裏跑。修仙就是要探尋未知，修仙之人自然要敢於豁出去。在未知的危險麵前卻步是不可能的。除非真的清楚地意識到，自己應付不了當前的狀況，否則絕不會輕易逃開。在這樣奇怪的景象麵前，莫仲軒和司徒淵當然是選擇往裏走。

    “那隻靈獸跑得真快。”司徒淵看著四通八達，讓人選擇困難的山穀說道。

    “那靈獸我從未見過，或許是很珍稀的種類。”莫仲軒說著開了個玩笑：“或許是仙獸也不一定呢。”

    司徒淵無奈地搖頭：“如果是仙獸，怎麽會輕易讓我們發現。莫師弟你倒是想得很美。”

    莫仲軒勾著嘴角：“那也未必。或許這是幼崽呢。”他這麽說著。

    但實際上，他心裏清楚得很，那隻確實是仙獸，但卻不是幼崽，反而老得不行了。這島表麵上看起來荒涼，但內裏卻藏著乾坤，有人畫了陣，將這島的靈氣都藏住，藏在了這山穀裏。隻有山穀裏畫陣的人自己才知道。隻不過，那人已經死了。一個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大能。而那仙獸，就是那大能的，隻不過，已經是在暮年，活不了多久了。仙獸壽命頗長，卻並不是與天同壽。再加上，那仙獸在主人死後，恐怕也心存死誌。

    莫仲軒當初見著這仙獸的時候，已經是好幾年後，那時候仙獸已經死了很長時間了。後來這山穀裏已逝大能的其他東西，包括仙器，都是由那個莫仲軒繼承的。可以說，莫仲軒繼承了這個大能的所有衣缽。可巧的是，這大能，似乎還是天玄派以前的某位失落在外的修士，具體是哪一輩的，時間太長也不可考了，這事左右和那時候的司徒淵關係不大。

    這山穀被暴露出來的時候，還是因為莫仲軒和司徒淵打起來破壞了山穀外部，現在重來一次，自然不需要再這麽轟轟烈烈地搞一遭了。

    要說危險性，這山穀不算危險，大能已逝，仙獸已暮，從剛才竟然將他們引進這山穀來看，它對他們也是歡迎的，不然也不會這麽做了。危險的就隻剩下大能所製作的，對後輩的考驗了。當然，哪怕是考驗，也有生命危險，在修真界，太過溫和的成長方式，是會被暴力摧毀的。隻是相比起外界的危險之地，這裏最好的一個地方是，這考驗，是根據參與的人的境界來擬定的，考驗的更多是潛力、撇開當前修為以外的東西。

    當初的司徒淵來到了山穀最中心的部分，誤入了考驗，參加考驗的過程中，考驗就因為莫仲軒通過考驗而終止了。司徒淵倒是無所謂，畢竟留下這考驗的是天玄派的大能，考驗的是天玄派的弟子，他這個魔教中人，還是別太過分了。他參加的時候，本來也很不積極，這也和司徒淵當時的心態有關，那時他知道沈昊天在他被關押後幫他找證據洗清罪名這件事不久，心情頗糟，甚至有些自毀傾向。和莫仲軒對戰也是因為莫仲軒主動來尋仇。隻不過到考驗結束的時候，倒是有些意外地收到了天玄派大能留下的意念的安撫：修真者，做自己就好，天道總要給人以諸多磨難、痛苦，不論是否能解決，都不必對自己過於苛責。盡力就好。你沒有做錯什麽。

    因為這個，司徒淵對這個地方印象格外深刻。

    當初的司徒淵，早已入魔多年，在入魔前，已經散盡自己全身功力，重修天魔派功法，按道理，已經去除了自己身上所有天玄派的痕跡，但這考驗，卻依舊針對他開放。而這大能的意念，也完全不把他當外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