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拾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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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剛剛下山,不適應山下的環境,紫胤與十七回到客棧時,長生還未清醒,二人便坐在一旁等那孩子醒來。紫胤本已闔上雙目不動如山,但身旁的十七卻一刻也不老實,他抬眼望去,卻看到十七趴在桌案上,一會兒頭枕著手臂,一會兒又去扯茶杯給自己倒茶,倒了茶卻不喝,眼睛直勾勾盯著茶杯,滲人得很。
“那茶盞可有不妥?”紫胤無奈,遂開口問道。
“沒有……”十七這才猛地回過神來,想到自己剛剛的舉動簡直宛如智障,忙擺手道:“有些走神。”
紫胤這才覺察出十七麵色蒼白,就連唇色也淡了許多,看起來卻像是大病初愈了。
“……啊,失血過多,過會兒就好。”
十七倒是沒有瞎說,他確實是失血過多,頭暈目眩躁動不安也是由此而來,撐到這會兒沒倒也算他厲害。他也不去管旁邊的紫胤,徑自看了看還剩一半的血條,反手就在包裹裏挑出補血藥磕了一顆——該死的紅藥還有冷卻時間,一顆簡直就是杯水車薪,他現在的血條雖然不算是**oss好歹也是個小的,不算特別厚卻也不薄,加那點血真是什麽用都沒有。
十七這時又在暗恨自己不是個奶,磕了一顆補血藥又磕了加狀態的藥物後才堪堪恢複那一小塊,這會兒又不方便打坐,要有個奶媽簡直就是天堂。
然而並沒有,真讓人難過。
墨藍天穹轉為灰白,隱隱可聞雞鳴,長生終是伸了個懶腰從睡夢中醒了過來。他呆愣地坐在床榻上,似是還有些茫然,半晌才將目光轉至十七那處,道:“師父……早。”
聲音軟軟糯糯,聽起來比平時還要乖巧。
“早。”十七自覺狀態好了不少,便起身走到長生身邊,抬手摸了摸那孩子的發頂:“快好好收拾一下,紫胤真人來了。”
“……哦。”
長生聞言,乖乖下地穿鞋,然後又乖乖走到臉盆旁拽了小板凳踩在上麵安靜洗漱。十七也不言語,就攏袖站在一旁,麵帶笑意看著那還未清醒的孩童。
果然。
冷水讓長生的思緒由混沌轉為清晰,他這才反應過來這屋子裏除了他的師父,還有另一位客人。他匆匆忙忙擦淨了臉,小手胡亂抹了把有些散亂的發髻,轉身一禮道:“見……見過紫胤真人!”
磕磕巴巴,那耳根都像是要滴血一般。
可愛極了。
紫胤對長生的尷尬視而不見,隻是微微頷首道:“嗯。”
十七又感慨一下這大佬果然是大佬。若不是他臉皮厚,就這冰山一樣的存在,別說熟識了,就連搭個話都困難萬分,所幸他如今與紫胤也能夠堪堪稱得上是友人,倒也算是造化了。
“你這亂糟糟的成什麽樣子?”十七忍笑,板著臉衝長生揚了揚下頜:“在紫胤真人麵前如此失禮,著實不該,還不去拾掇一下自己?”
“……是,師父!”
長生抿著唇轉頭去換衣服梳頭發,紫胤卻不甚讚同望向十七道:“何必如此?”
十七平素就隨意得很,在長生麵前卻講起了這等禮數,倒也極為少見。
“我是在逗他呢。”十七攬袖給紫胤倒了杯茶,並指將茶盞推去道:“小孩子嘛,還是活潑些好。”
紫胤對此不予置評,隻是將茶盞舉至唇邊,淺淺抿了一口便罷。
“該我帶他去天墉,還是你我一同?”良久,紫胤開口問道:“我正巧順路。”
天色漸明,幾縷日光從窗欞中投入,讓十七身上恢複了幾分暖意,正巧長生也打理完自己向這邊走了過來,十七思索片刻,才緩緩開口道:“不急……一會兒我問問長生,再做打算吧。”
無論如何,他也不能枉顧長生的意願自行決定那孩子的去留,沒辦法,他就是這麽通情達理的人。
***
十七這邊暫且不提,而在那天穹之上,上古烈山部的大祭司,如今的心情卻不怎麽美好。
破界本是好事,可破了界後他才發現事情與想象中的另有差距。烈山部人久居城中,濁氣下降,清氣上升,族民壓根就受不得濁氣,更別談下界了。
這邊下界之事陷入瓶頸。那邊卻另有轉機。
於矩木之中休養生息的魔界來客終於蘇醒,他雖然力量被十七奪走大半,但魔核還在,隻要核心不破,那他就是永存。
矩木自然是最好的棲息之地,而由於他身上氣息漸弱,倒也沒被他人發現,這給了他可趁之機來嚐試恢複至最佳狀態。
可惜他堪堪到了能夠蘇醒的程度,便被依附於矩木的流月城城主滄溟發現了端倪。
滄溟發現後,沈夜自然也就發現了。
“……心魔?”沈夜坐於寬大座椅之上,一手扶額,眉心微皺道:“怪不得……”
他終是知曉了當時十七為何叫他小心,這些年他倒是小心探查,卻一無所獲,若不是心魔露了端倪被滄溟發現,恐怕他還不會發現這矩木居然被魔界來客當了休養生息之所。
如此想著,他便叫來手下祭司,遣那人去請瞳,謝衣與風琊三人。
謝衣自然是聽從他師尊的吩咐,風琊接了大祭司的傳召後,輕嗤一聲,扯了扯有些髒汙的衣擺,也緩步向沈夜那處行去。
而七殺祭司,自然懶得出門,取了偃甲鳥權當傳音之物,倒是又讓沈夜氣得差點捏碎了座椅旁的鳥兒。
“我並未叫廉貞祭司,如今此處就我們四人。”
沈夜看到下首站著的破軍與貪狼,微不可查歎了口氣。
謝衣還好,這些年也沉穩了許多,倒也不讓他費心,隻是這風琊……自青岩死後便越發行事乖張,形象也不若從前那般齊整,看起來邋裏邋遢,胡子拉碴,活脫脫變了個模樣。
他們這些熟人倒是有心勸他,卻也不知該如何去勸。以前十七在時,風琊還有心思跟謝衣互懟,如今便是理都懶得理,閑暇時間不是在自己的殿中,便是在穆家的家主房中,一呆就是好幾日,旁人都覺得貪狼祭司跟萬年神宅七殺有得一拚了。
“師尊可是有事要吩咐?”謝衣略有不解:“可為何不叫廉貞祭司前來?”
“月兒另有任務。”沈夜屈指輕敲寬椅扶手道:“此番叫你們幾人前來,是因為滄溟城主的吩咐,而非本座的。”
他將心魔之事緩緩道來,隨著他的敘說,風琊抿唇陰沉得很,那雙黑眸中聚集著讓人難以忽視的風暴,而謝衣早就麵色煞白,心思卻不知已到了哪裏。
此刻也隻有瞳能保持淡定,那偃甲鳥撲棱了兩下翅膀,鳥喙中傳出的語調仍是平直且毫無情緒:“大祭司言說心魔之事……他與你說了什麽?”
瞳猜的沒錯。
心魔可吸食人類七情而壯大自身實力,而他本體藏於矩木之中,至少如今沈夜對他無可奈何,隻能坐視他越來越強。而那心魔十分狡詐,甚至能夠直截了當直奔主題,對沈夜言說那合作之事。
他讓烈山部人熏染魔氣得以下界,而作為交換,沈夜要想辦法給他吸食更多的養料。
看似十分公平,甚至沈夜算得上是賺了,可實際上又誰能說得準呢?
“與魔合作?”風琊冷哼一聲:“大祭司不會想要答應吧?”
“……本座自然不會應承。”沈夜不傻,他知曉與心魔合作百害而無一利,這番商議本意也並非如此。
“那心魔自稱礪罌,他極為狡詐,卻也狂妄非常。”沈夜垂目擺弄著手上的扳指:“他同本座耀武揚威,卻也讓本座知曉了不少事情。”
那心魔礪罌喋喋不休,說著說著卻說到了當初入侵流月城之事。
這時沈夜已知曉十七當初是何意,而他不知道的事情如今也得知了真相。
礪罌這些年隱而不出,純粹是因為十七將那心魔的大半部分魔氣都奪走,甚至連本源也受到了損害,畢竟當時也算是‘臨死一擊’了。沈夜以為十七已經身殞,但心魔所言卻讓他又多出了幾分計較。
“大祭司是說,師尊他有可能借由魔氣活下來?”風琊猛地上前一步,那模樣卻有些咄咄逼人。雖然借由魔氣而活聽起來可不怎麽好,但至少也是活著。
“可能性不足三成。”
對於風琊的失禮,沈夜頭一回沒怎麽計較:“青岩也許已然不在,便是活著……風琊,你覺得那每日受魔氣侵蝕之苦,他又能活得如何?”
風琊隻能不語。
“此事也隻是猜測,而當務之急便是心魔一事該如何處置。”
便是不同心魔合作,也不能任由他猖狂下去。
而此時的沈夜並未發現,破軍祭司如今的表情可不怎麽好。
瞳發現了,但是他並沒有說,有些時候,說與不說,都無關緊要了。
諸人談論片刻,沈夜便讓他們離去了,待到這室內再度恢複安靜,沈夜不由低頭道:“瞳,你怎麽還沒離開?”
“心魔之事,你怎麽想?”
瞳向來是懂沈夜的,無論何時。
“我不欲與它合作,但並非不能。”
沈夜心中自由計較,他可以去另尋他法,但心魔……是他的最後的選擇。
能將他的道路封死,卻能給族民尋求退路的選擇。
“無論如何,阿夜,你要保重。”
偃甲鳥消失在驟然亮起的法陣中央,而沈夜怔怔看了許久,方才微歎——
“瞳,你也保重。”
作者有話要說: 疾病debuff
唔 麽麽噠
長生是以後的一個npc 比重不大吧
邋遢貪狼get 十七:你個倒黴孩子
讀者“秋塵”,灌溉營養液+202017-03-30 13:23:47
讀者“櫻井智樹”,灌溉營養液+17-03-27 16:42: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