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入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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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照看著觀眾席中哭泣著的沈遙, 一切的人、事、物在這一刻色彩褪盡,隻有那一抹鮮豔的紅。她還是那麽的漂亮, 那麽的明豔照人, 隻是這濃妝豔抹之下的疲憊與憔悴,他也看在心裏,她似乎瘦了些,這幾天應該沒有睡好。
突然腦海裏閃過那年, 沈遙在舞台上赤腳翩翩起舞的畫麵, 不知道為何覺得那是跳給他看的舞,和她的心一樣,那是隻屬於他的舞。路照下意識地想向沈遙走去,他想抱抱她, 想聞她身上的味道,想為她輕輕拭去臉上的淚水。
還沒有來得及邁出腳步, 警察放在肩上的手加重力道,語氣嚴肅:“快走。”路照向前踉蹌了幾步,回頭, 隻有緊緊遮上了的門。
沈遙來之前,對自己說, 不能哭不能讓路照看到自己哭哭啼啼的樣子,要讓路照看到美美的自己, 告訴他自己的堅強超乎他的想象。但是,但是聽到法院宣判的那一刻,拳頭緊緊握住, 指甲深深地嵌在掌心裏了,想要抑製住自己不哭,但是眼淚卻還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沈遙看見路照回頭看自己,努力地想要擠出一個微笑,笑容還沒有擠出,路照就被警察催促推進門。
那一刻,看著路照的背影隨著門關上漸漸縮小直到看不見,路照消失在沈遙視野的那一瞬間,沈遙仿佛失去支撐一般,無法控製的淚腺,止不住的身體的顫抖,整個人仿佛被抽空,在沈遙失力的一瞬,坐在旁邊的董浩江、鄭覓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沈遙。
鄭覓這才發現這個女人是有多愛路照,那麽瘦那麽輕,仿佛一陣風便能把她吹倒。鄭覓不禁為自己之前那小人之心感到羞愧。
董浩江將沈遙拉到自己的身邊,對鄭覓說:“謝謝,我來就可以了。”
鄭覓看著董浩江,眼神意味不明。
沈遙仿佛是失去了靈魂的傀儡娃娃,目光呆滯,麵無表情。董浩江微微張唇,想要說的話卻卡在喉嚨裏,最後放棄。董浩江知道,無論他現在說什麽沈遙是聽不見的了,這麽多年了,沈遙的倔脾氣,他是知道的。不就是十年麽,有什麽關係,這麽多年了,不也陪她走過來了嗎。隻是,董浩江看著妝容已花,眼無神采的沈遙的側臉,心裏苦澀而言,這大概是我能陪你的最後的十年了。
董浩江回過頭,壓製住心中的百般情緒,緩緩啟動車子送沈遙回家。
沈遙看著車窗外一幕幕倒退的景象,仿佛時光倒流般,她看到高一時的路照,穿著夏裝的校服,他坐在臨窗的位置,夕陽的餘暉斜照在他身上,可路照渾然不覺,腰杆挺得筆直,看著桌上的卷子,手中的筆杆飛快。
這般情景無論沈遙看多少次都覺得看不夠,路照細碎的貼在額頭的頭發,他看著卷子認真的眼睛,低垂著的濃密好看的睫毛,他高挺的鼻子,還要思考時會緊抿著的嘴唇。
沈遙從來就不喜歡圖書館,但是,因為路照,她喜歡上了有著路照的圖書館。即使不說話,就這樣靜靜地坐在路照身旁,沈遙便覺得,哪怕給她這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與她交換,她也絕不會答應。
沈遙想起生氣時的路照、吃醋時路照,在雨中說喜歡她吻著她的路照,那時他說“是不是,我說我喜歡你,你就會繼續喜歡我。”沈遙多想回到那時候,對他說,即使路照他真的不喜歡自己,她也還是喜歡著他啊!從看到路照的第一眼,從喜歡上路照的那一刻,沈遙就知道自己完蛋了,淪陷了,眼中心裏隻看得見路照隻裝得下路照。
高中的時候看過讀過那麽多的詩詞語句,她一句也沒有記住,獨獨那一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沈遙隻一眼,便將它記在心頭。
哪怕後來路照的消失無蹤,哪怕後來的路照將她徹底忘記,可是沒關係啊,反正以前不就是這樣子厚著臉皮把他追到手,再追求一次又有什麽關係。無論是過去少年時期的路照,還是現在的成熟男人的路照,沈遙隻知道,他永遠是她唯一的心心念念著的,愛到病入膏肓的路照。
不就是十年嗎,也不是沒等過,還好,這一次,他還在,沒有再一次消失在她的生活範圍裏。
這些天,不怎麽吃飯,也不怎麽休息,再加上疲勞、傷神過度,沈遙的身體支撐不住還是倒下了。
醒來時,首先衝入的是醫院獨有的消毒水的味道,她聽見周圍的聲音,吳惠萍的低聲哭泣,董浩江的細聲安慰。沈遙動了動眼皮子,董浩江見到了,忙問:“沈遙!你醒了!”然後趕緊叫醫生。
一名護士嘟嚷著走進來:“這裏是醫院這位先生請注意聲量!”
董浩江問:“醫生?醫生在哪裏?病人醒了,她”
護士不耐煩地看了董浩江一眼:“醫生在急診室救治剛送來的重傷患者,”然後查看了一下沈遙,換了一瓶針水繼續說道:“這名患者沒有大礙,休息一下,醒了,打完這瓶針水就可以出院了。多休息,補充一下營養就好。”
接著拿起床尾的單子,寫了幾個字,對著董浩江說:“有事再叫我。不許再在醫院叫喊。”然後指著床頭旁,牆上的按鈕:“按一下呼叫,我們就會來的了。”然後出門離開。
董浩江聽了護士說沈遙沒事,心安了一些,後麵的話也根本沒有聽進去。
沈遙她醒了一下,還沒有睜開眼睛,就又昏睡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沈遙醒了過來,刺鼻的消毒水味消失了,仿佛是自己做的一場夢。她聞到枕邊熟悉的味道,沈遙在想,是不是,會不會什麽殺人、法院的宣判也隻是一場夢,一場噩夢罷了。
沈遙聲音沙啞著試探性小心翼翼地叫了一聲:“路照?”
董浩江聽到從沈遙房間裏傳出的微弱的呼喊聲,馬上向房間裏跑去,小心細聲問道:“沈遙,你醒了?”
沈遙聽見是董浩江的聲音,心裏最後一絲妄想被打破,沈遙緊閉著眼睛,眼淚止不住地順著眼角濕潤了枕頭。
董浩江眼中閃過一絲失落,心中苦澀酸痛,但還是柔聲向沈遙說:“沈遙,起床吧,我們喝點粥好嗎。”
沈遙緊閉著眼睛,不說話,也沒有任何動作。
董浩江知道他需要給沈遙一點時間,輕歎了一聲:“我就在外麵,渴了餓了,有什麽事情,叫我一聲就好。”然後轉身離開,看上門的那一刻,董浩江看了一眼沈遙,最後還是無奈地關上了房門。
董浩江關上門後,輕步走向躺在沙發上睡著的沈遙的媽媽吳惠萍,幫吳惠萍蓋了蓋被子,幸虧剛才他的動作沒有吵醒它。然後,董浩江走出陽台,抽起了煙。
吳惠萍去旅遊幾天,回家路上鄰居們都走得遠遠的指著自己竊竊私語,跟她們打個招呼,她們敷衍笑笑匆匆離開,吳惠萍也沒在意,剛到家門口,家裏的大伯娘就跑來跟她說,沈遙的男朋友是個殺人犯!
吳惠萍一聽就趕緊坐車要去找沈遙問清楚情況,一路上沈遙的電話打不通,董浩江的電話也打不通,吳惠萍的心更是著急。好不容易來到了沈遙工作的城市,打通了董浩江的電話卻被告知沈遙進醫院了!便又風風火火趕往醫院。
董浩江帶吳惠萍進到病房,看到沈遙那一刻,眼淚就留下來了,吳惠萍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沒有生氣,眼紅鼻腫憔悴到不行的沈遙。沈遙可是自己身上掉掉下的一塊肉啊!能不心疼嗎!吳惠萍顫抖著撫摸著沈遙的臉,這孩子吃了多少苦。然後要問董浩江,路照的事情,董浩江將他所知道的一五一十告訴了吳惠萍。
吳惠萍聽了以後,沉默了許久,隻吐出一句:“我的遙遙,她這些天是怎麽過來的。”
吳惠萍一路奔波,年紀也大了,折騰了許久,照看著沈遙,要不是董浩江勸著去休息,怕吳惠萍一刻也不舍得離開沈遙去休息。
董浩江一根煙抽完,掏出手機,手機上滿滿一屏幕的未接來電,微信信息和短信,而且都是來自同一個人——田欣悅。董浩江扔掉手中的煙頭,準備將手機放進褲袋,這時田欣悅的電話就又打來了,董浩江猶豫了一下,還是接起了電話。
“董浩江!你為不什麽不接我電話,不回我信息!你現在在哪裏!”
董浩江揉揉眉頭:“我現在很忙,沒有看到你的信息。”
田欣悅不依不饒地質問:“忙?忙什麽!忙著去倒貼那個沈遙是不是!”
董江浩帶著怒意說:“田欣悅!不要太過分!”
田欣悅:“過分?誰過分!”
董浩江壓抑著怒意說:“我的事,你不用管,還有不要挑戰我的底線。”還沒等田欣悅回應,董浩江就掛掉了電話。煩躁地撓了撓頭,當初就不該,唉。
董浩江等煙味散去後,就進廚房熱了熱粥,怕等下沈遙和阿姨醒了會餓。
監獄裏
路照被剪了一個寸頭,穿著灰白色的短袖衣服,後背寫著監獄的名字,胸口有一處編號,1526。路照根據獄警的指示,拍照,領日常用品。
接著隨獄警走進關押著犯人的房間,獄警厲聲:“進去,好好呆著。”
路照麵無表情地走進去。
“1526,以後你就住在這間監舍裏,好好改造,表現得好還能申請提前出獄,記住,不要給我惹事!”然後看一眼其他六個人。
那不大的房間裏六個男子端正靠坐在兩旁,路照掃了一眼,當即分辨出這間房間裏的大佬是誰,可是,又與他有什麽呢,從他知道他要坐牢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準備好了受皮肉之傷。
路照現在擔心的隻有一個人,就是沈遙,路照知道沈遙現在一定不會過得很好,路照自母親死後,脫離了所謂的父親他們家以後,第一次感到無能為力,連為沈遙擦去眼淚這麽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到。
路照想,那天沈遙做的蛋糕是什麽樣子的呢,什麽顏色,什麽味道,還有,沈遙做蛋糕時的樣子一定很美。路照之前就很喜歡看沈遙幫他收拾行李時樣子,真想親眼看著沈遙做蛋糕的樣子,真想從背後環住她的腰,就這樣度過這一生,可是,可惜,欠沈遙的太多,這一生怕是都不夠償還。
獄警關上門以後,那六個人收起臉上恭敬的笑容,打量著路照,路照放好東西,尋了一個位置為安靜坐下。
一個尖嘴猴腮的男人看了看眼角有一處明顯刀疤的男子,男子笑笑撐起右腿,右手架在上麵,一副看戲的模樣,一個戴眼鏡的男人正在他背後幫他捶背。
尖嘴猴腮的男人走過去,踢了一腳路照,路照抬頭一看,那尖嘴猴腮的男人看到路照的眼神,居然感到一股壓力。然後清清嗓子:“新來的!懂不懂規矩!見到我們疤爺,怎麽也得打個招呼!”路照,麵無表情,仿佛沒有聽見一般,尖嘴猴腮男重力踹了一腳:“你他媽是聾子還是啞巴!”路照被突如其來的一腳踹趴在地上,然後緩緩撐起,繼續我行我素。
那個尖嘴猴腮男,雙手叉腰:“哎呦,這小子還挺有種的啊!”作勢要扇路照,突然眼軲轆一轉,笑笑,蹲下:“我說,哥們,兄弟,你這是犯什麽事進來的啊?隻要你聽我們疤爺的話,保你在這獄中平安無事,”尖嘴猴腮男摩搓著手指,“當然,這好處嘛,自然是少不了,兄弟,看你人模人樣,應該知道的吧。”
路照看了尖嘴猴腮男一眼,然後不悅地拿掉尖嘴猴腮男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毫不理會尖嘴猴腮男,尖嘴猴腮男一氣重重扇了路照一巴掌。其他人正想支援尖嘴猴腮男,這時候巡邏的獄警走過來。
“幹什麽!幹什麽!統統靠牆雙手抱頭!”大家趕緊照做,路照也緩緩舉手抱頭。
獄警走進來看了一眼路照,在看看‘疤爺’,“沒事不要聚攏在一起,還有,不要給我搞事情惹麻煩!”
尖嘴猴腮男掐媚地笑著說:“是是是,知道了。我們就跟他鬧著玩呢。”
獄警鄙睨看了一眼尖嘴猴腮男,然後關門離開。尖嘴猴腮男見他離開後,對著門口吐了一口口水:“呸,什麽東西。”
那個疤爺眼神示意尖嘴猴腮男乖乖坐到一邊去,尖嘴猴腮男馬上不說話,恭敬退到自己的床位上。
這個時候,幫疤爺捶背的眼鏡男,托了托下滑的眼鏡,對疤爺說:“那人,好像是那個最近新聞上報道的,那個殺父案的那個有錢人!”大家一聽,瞬間來了興致。路照望著窗外,充耳不聞。
尖嘴猴腮男問:“喲嗬,怎麽回事?”然後看了一眼路照。
眼鏡男托了托眼鏡:“說是五年前的舊案,一個貪官被他的私生子給殺了,後來翻案發現就給抓了。是個有錢人!上市公司的老板!嘖嘖嘖,這幾年過得多麽風光,到頭來還不是跟我們一樣,蹲牢房吃牢飯。”
其他人聽了,無不朝路照投去嘲諷的眼神,冷嘲熱諷。心底裏卻都是,晚上來教教這個富家公子,哦不,富家私生子怎麽學做人。
尖嘴猴腮男揚起個一笑容“1526,去刷廁所,以後這刷廁所打理房間的衛生就交給你了。”路照冷漠看了尖嘴猴腮男一眼,然後倒頭睡覺,不理睬任何人。
尖嘴猴腮男那吃過這啞巴虧,想著教訓一頓路照,疤爺咳了幾聲,看了一眼門外。尖嘴猴腮男明了,吐了一口唾沫“什麽東西!狗雜種,爹不是好東西,看你娘也是個**狐狸精,我呸。一個殺爹的殺人犯裝什麽清高!”
路照表麵風平浪靜,實則早已握緊拳頭,控製自己,不要衝動,因為剛剛獄警說,表現得好,可以提前出獄,為了能早日回到沈遙身邊,這點苦算什麽,隻當做是瘋狗亂咬人。
隻是,今晚必定會遭受一頓打就是了。
果不其然,等到晚上獄警換班的時候,除了疤爺,睡在路照旁邊的男人一把將被子將路照整個人罩住,然後摁住路照的嘴巴,其他四個人,按住路照的手腳,一頓拳打腳踢。路照本就不打算呼叫和反抗,隻是被隔著被子還捂住口鼻,呼吸十分困難。因此反抗打掉捂住口鼻的那個人的手。
那人以為反抗,重重一拳打在路照頭上,路照,腦袋嗡的一聲響。停下反抗的動作。
眼鏡男見路照沒有動作了,趕緊製止其他人。
尖嘴猴腮男不悅的低罵:“幹嘛!沒看到老子正打在興頭上嗎!”
眼鏡男怯聲說:“明哥,這,他,他不動了!”
尖嘴猴腮男踢了踢路照,果然路照沒有回應,一個男的在門口望風,“明哥,獄警快到了。”
尖嘴猴腮男意猶未盡,這時候疤爺發話:“今天就到這裏,明子,如果出事了,你是還想在這裏待幾年嗎。”
尖嘴猴腮男訕訕放開路照,回到自己的睡鋪上,睡在路照旁邊的男的,將被子拉下來,怕給悶死,麻煩就大了。
獄警路過,拿電筒照一照,七個人睡得正香甜,然後去別的房間看。
路照蜷在牆角,頭痛欲裂,似乎有什麽要從腦袋衝出來,他這才想起,從被逮捕到今天他一顆藥都還沒有吃過。剛剛又被人揍了一頓,腦袋金星直冒。一切的隱忍不過是為了在外麵等待的那個人。
因為她,他有家了。
路照在渾渾噩噩中睡去,夢中有許多片段一閃而過。路照看著模糊的人、模糊的景象、聽到並清晰的喊聲,那是個女孩子呼喊,聲音裏滿是歡喜,不知為何路照覺得那就是沈遙。夢裏走馬燈似的轉個不聽,路照看得眼花繚亂,每次想要觸及,畫麵就馬上調轉。
直到那一場大火,直到那一聲槍聲,路照從夢中猛然醒過來,渾身已被冷汗浸透。
路照眯了眯眼看看窗外的天,天才微微亮,還有掛著幾顆星星。突然地,路照抬手似要觸摸那星星。路照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時,忽的一下嘲笑了起來。
即使是這般的笑,也是這麽多天以來,路照臉上浮現出的第二個表情。
路照的眼光溫柔下來,他的沈遙,他的妻子沈遙,她有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嗎?想必董浩江會替自己好好地照顧她吧。想到這裏,路照心中莫名一痛。
本該在身邊照顧沈遙的是自己,而不是。但,也好,隻要沈遙能夠過得好,隻要有人能替我照顧好沈遙,這一切,不算什麽。沈遙,你現在是醒著,還是睡著?
監獄外,沈遙家裏。
吳惠萍不放心沈遙,便住在沈遙家裏,董浩江一有空就過來。沈遙還是不說話,沒有表情,看到與路照有關的東西,或者有什麽勾起了對路照的回憶,就不停掉淚。吳惠萍和董浩江看了,十分心疼,但又無法勸說,因為沈遙根本聽不進去。
這天,沈遙早早地醒來。其實,這麽多天,她的作息時間早就亂了。
顧姐知道沈遙的情況,所以又再多給一個月的假期沈遙,如果還能來上班就繼續,畢竟沈遙的潛力,她是看到的。如果不能振作,那就隻能是,可惜了。
沈遙看著身邊躺著的吳惠萍,呼吸均勻,手緊抱著自己,頭發間似乎又多添了幾根白發。沈遙她不是不知道,隻是,沒有多餘的心去關注,沈遙知道這樣的自己很自私,可是,無法控製住自己。
窗簾被風吹開,透過窗簾,她看見幾顆星星在閃爍著。
路照他有好好休息,好好吃飯嗎?那天在法庭上,他似乎瘦了些,有些胡茬,那麽地疲憊憔悴。
路照他有沒有被欺負?電視劇不是常有那些欺負新人的情節嗎,路照不似董浩江,麵對牢裏窮凶極惡的人,他能應付得了嗎。
路照會不會受傷?
路照會不會冷?
路照,路照!路照,我好想你,想每天清晨醒來就能看見你,撫摸你的頭發,眉心,鼻尖,隻有這樣,隻有這樣才能真切感到你是在我的身邊。
路照,你大概不知道吧,你的味道,一天一天從我身邊減退,我好害怕,有一天,我會聞不到你的味道。
明明我們那麽近,卻無法擁抱。
我知道這樣很傻,但我還是祈求,星星,如果你看見了路照,請你,請你替我住進他的眼睛。
沈遙緩緩流下了眼淚,吳惠萍感受到懷中人的微微顫動,迷迷糊糊地抱緊沈遙:“遙遙別怕,媽媽在,媽媽在。”
沈遙看著吳惠萍心中百般滋味。
早上,董浩江早早就買了早餐來,一進門,呆立在玄關處。
沈遙沙啞著聲音說:“怎麽,見到我像見到鬼麽。”然後牽起一個笑容。
董浩江高興得身體有些發抖,吳惠萍也十分開心,眼角還帶著淚珠。董江浩在廚房裏問吳惠萍:“阿姨,沈遙這是?”
吳惠萍有些激動說:“我醒來,發現遙遙不在床上,哪個喲,嚇得我心都要跳出來了。”吳惠萍心有餘悸般拍拍胸口,“虧得遙遙聽見聲響,然後說,她渴了,起來喝水。”吳惠萍抹了一把眼淚,“這麽多天,遙遙終於肯開口說話,下床走動了。”
董江浩撫順吳惠萍的後背說:“我知道的,沈遙她是一個很堅強的人。”
沈遙見兩人在廚房久久不出來,便說:“這早餐都涼了,你們在裏麵幹嘛。”許久不說話,稍微說大聲一點,沈遙就不禁咳嗽了幾聲。
董江浩趕緊遞過一杯水給沈遙潤潤喉嚨,沈遙接過,一口氣喝了半杯。董江浩遞過紙巾給沈遙擦擦嘴角的水漬。
沈遙說:“董賤,在廚房跟我媽說我什麽壞話呢。”
董江浩故作嫌棄看著沈遙:“說你多日不洗澡洗頭,是個邋遢大王。”然後還稍稍坐遠一些“身上不會長虱子吧,可別連累我了。”
沈遙斜看董江浩一眼:“董賤,你都多大了,幼稚。”
這時候吳惠萍出來打圓場,這一刻,沈遙和董江浩覺得從前的某些東西又回來了。
早餐過後,董江浩要趕回去工作了,出門前董江浩對沈遙說:“沈遙,在我們麵前不必勉強自己,做你自己就好。”
沈遙說:“說什麽呢,快走。”
董江浩看著沈遙:“真的,沈遙,別笑了,你現在的笑容很難看,明明都快要哭出來了。”
沈遙沉默,漸漸收起笑容,然後十分認真的對董江浩說:“董賤,謝謝你,真的。”
董江浩想伸手摸摸沈遙的頭,想想,自己卻先苦笑著搖了搖頭:“要真想謝我,那就拜托你,給我好好振作起來,好了,不說了,我去工作了,晚上再過來看你,有什麽想吃的就信息跟我說。”
沈遙點點頭,目送董江浩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