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豪門逆襲手冊(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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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後。
林沉樓已經搬進了學校附近的單身公寓, 周末回一趟家, 這天才剛進門,還沒來得及說上一句話,陳媽給他使了個眼色,叫他別作聲。
他皺了皺眉。
客廳裏火藥味十足的吵鬧聲,隔著一麵牆和過道, 在玄關這裏都能聽的一清二楚。
林母的嗓子很尖, 因為憤怒,聲音便開始發顫:“醫生?醫生說了一個月, 就真的隻有一個月了?那現在呢?都兩個月了……不還是活的好好的?我早就告訴過你——那筆錢拖不下去了!”
林修的語調平淡,毫無起伏:“我晚上會去張家。”
“哈!去了能有什麽用!”林母冷笑連連:“你這個老公當的, 見自己老婆,還得先打兩三個電話請示。她現在住在張家, 你以為你那厲害的丈母娘和張家老爺子都是死人?蘇蘭傻, 那兩個人可精明的很, 聞到一丁點氣味就會攔著她……你也別怪媽媽現在罵你,我好說歹說, 勸了你多少次,對你老婆好一點, 就算看在張家的麵子上……你倒好!”
“夠了!”林父冷聲嗬斥, 沉默片刻, 開口的時候,用的是塵埃落定的命令語氣:“阿修——我不管你用什麽辦法,晚上先把蘇蘭接回來, 剩下的再說。”
客廳裏安靜了下來。
陳媽鬼鬼祟祟地瞄了一眼,見沒什麽動靜,壓低聲音說:“吵了一早上了,先生和太太很生氣,把大少爺罵的狗血淋頭。”
林沉樓點了點頭,往裏麵走去。
林父和林母看見了他,陰鬱沉重的臉色稍稍舒緩。
林母勉強擠出一絲笑意:“沉樓回來了?我叫陳媽做了你愛吃的菜,等下開飯了多吃點,瞧你……怎麽好像又瘦了?”
林沉樓無奈的笑:“在你眼裏,我什麽時候胖過?”
林母噗嗤笑了一聲,站起來拍了他一下:“我和你爸出去一趟,用不了多久。”想來想去仍舊不甘心,看著林修,臉色又冷了下來:“……多大的人了,有點腦子。事業重要還是女人重要?真到了那一天,我看你拿什麽養姓韓的小狐狸精!”
林父隨著站起,和林沉樓說了兩句話,回頭意味深長地看了林修一眼,拿起外套走了出去。
客廳裏隻剩下兄弟兩人。
林修叫了一聲:“陳媽。”指著玻璃杯裏的果汁,問:“是不是過期了?”
陳媽擺手:“不可能。我昨天剛買的——我幹了這麽多年了,大少爺,你什麽時候見我拿過期的東西給你?”
林修淡淡笑了笑:“那就更糟了。”
陳媽問:“怎麽糟糕了?”
林修歎氣,似真似假回答:“說明我心情太差,好好的果汁,喝起來都像過期的。”
林沉樓坐在他對麵,低頭盯著茶幾上的杯子看了許久,才低聲開口:“……公司裏出了什麽事?”
“你聽見了?”林修挑眉,隨即嗤笑:“也對。就媽那嗓子,天花板都快掀翻了——你也是家裏的一份子,沒什麽好瞞著你。”他拿起精致的瓜果盆裏的橘子,拋上天又穩當地接住,淡淡道:“記得咱們的那位季叔叔嗎?爸的拜把子兄弟,幾十年的好哥們,爸在他身上栽了個大跟頭。”
林沉樓皺眉:“有多嚴重?”
“巨額投資失敗,資金周轉困難,現在公司靠著到處借錢運轉,就快撐不住了。”林修唇角的笑帶著寒意:“一旦員工的薪水發不出來,你猜會怎麽樣?”他轉頭看著弟弟,低笑一聲:“不得不說,媽還是有點高瞻遠矚的眼光,選了個危急關頭能救命的兒媳婦。”
林沉樓不語,眉心擰起的一道線愈加深刻。
林修慢條斯理道:“你嫂子手裏有一筆錢,她過世的外婆直接留給她的,沒經過張淩的手。這錢足以支撐公司渡過難關。”他靠回沙發背上,舒展眉宇,語帶遺憾:“可惜了,本來這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唾手可得,誰會想到……她竟然好起來了。”
林沉樓微冷的目光掃向他,仿佛一陣淩厲的風:“你什麽意思?”
林修聳了聳肩,笑:“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你覺得我自私麽?如果蘇蘭死了,那筆錢就是我的,不,我們家的,你也是受益人之一。不過事與願違,你嫂子現在日子過的好的很……不是陪張老爺子下棋養花,就是和孫夢他們出去逛街買衣服,上個禮拜還飛去了巴黎,真是禍害遺千年——這就走了?不留下吃飯?”
林沉樓拿起沙發上的外套:“不了。”
林修神情淡然,問道:“覺得接受不了,覺得你哥惡心?”
林沉樓不發一語,轉身就走。
“沉樓。”林修叫住他,淡聲道:“你真是讀書讀傻了……讓我告訴你,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最壞的後果公司宣布破產,先不說對爸媽的打擊會有多大,假如變賣的資產還不上所有的債務,剩餘債務清零——債主也許會惱羞成怒,你以為我們家,包括你,還能有安穩的日子過?”
他緩緩走了過去,手按在青年的肩膀上,從容道:“沉樓,你可以瞧不起我,但總有一天你會知道……你以為我搶走了你的愛情,可實際上,是我為這個家葬送了我的自/由和婚姻。”
*
夕陽西下。
林修到張家老宅的時候,蘇蘭正在澆花。
後花園的一角有個秋千架,他站在旁邊,有一下沒一下晃動秋千座位,目光定格在另一側的女人身上。
蘇蘭穿著米白色的連衣裙,頭上戴著一頂可笑的蝴蝶結草帽,拎著灑水壺搗鼓了一會兒,總算向他走了過來,低頭脫手套:“探訪時間十五分鍾——已經到時間了,你可以走了。”
林修斯文的微笑:“你以為自己坐監牢,我探監呢?”
蘇蘭並不在意他的話,更談不上生氣:“不,我當自己是老板,你是有項目要來和我談的路人甲,我給你十五分鍾時間表現,可你隻是幹站著,消耗我的耐心。”
“蘇蘭。”林修臉上的笑容一僵,深吸了一口氣,像在忍耐,好聲好氣的說:“你也鬧夠了,回家吧。”
蘇蘭的眼神在他臉上轉了幾圈,算是起了幾分興趣:“這就是你想說的?”
林修雙手不自覺地捏緊,開出了自以為對方無法拒絕的條件:“隻要你回家,我會斷了和千曼的聯係。”
蘇蘭本想打消他的這個念頭,轉念一想,其實也無關緊要了。
證據早就足夠起訴離婚。
王秘書的‘資料’整理了足有五個文件夾,光照片就有四個,分‘別墅同進同出’,‘牽手’,‘擁抱’,‘親吻’,另外還有一個‘文件證據’,以及證人若幹。
基本上除了床照,全都齊了。
不久前,蘇蘭得到消息,林家的生意可能出了大問題。
原作中也有這麽一段,林修的父親遭到多年老友蒙騙,投資失利,麵臨公司倒閉的困境,這時林修出麵解決了問題,從此林修的父母對他佩服的五體投地,再也沒臉反對他和韓千曼。
林修怎麽解決的問題?
他有錢。
錢從哪裏來的,劇情沒說。
蘇蘭想,也許就是她死了以後,林修繼承的那筆‘遺產’。
這僅僅是魔幻劇情的開頭。
再過幾個月,張老爺子因病去世,林修埋在張家集團的‘釘子’,已經升為高級管理的商業間諜即將發揮關鍵性的作用,給林修徹底摧毀張家和蘇家的機會。按照原作的劇情,林修的報複行為成功後,他將一躍成為a城最年輕的商業巨子。
然而這一次,因為蘇蘭的穿越,係統的金手指,劇情需要重寫了。
蘇蘭不會死。
張老爺子也不會死。
除了投資失敗導致的惡果,林家還將麵臨兩場官司。
“林修。”蘇蘭展開雙臂,看著丈夫的眼睛:“你看我……離開醫院,離開你家的時候,我像個快進墳墓裏的廢人,現在我活的這麽好,回去給自己找罪受麽?”
林修眼神一暗:“我說過了——”
“你和韓千曼怎麽樣,我不關心。”蘇蘭很快打斷了他,眼裏有淺淺的笑意,放下雙手。“風水輪流轉呐。林修,在醫院裏,你和我說了一句話,你不想要我的錢,你隻想親眼看著我死。現在原話奉送給你,我不想要你的愛情,我想親眼看著你家破產,看著你一無所有,活的不如狗。”
林修握住秋千繩的手勒得有些疼痛,他絲毫未覺:“你知道?”
蘇蘭笑了笑:“聽到了一些風聲,本來我也不能確定真假,但是你今天一來,看來真相八/九不離十。”
起初的驚怒過後,林修很快鎮定下來,在這種時候,居然還能文質彬彬的淺笑,戲謔道:“真有那麽一天,我隻能來投靠老婆了。”
“首先,你得有一個老婆。”蘇蘭清清淡淡看了他一眼,唇邊笑意加深,帶著幾分愉悅:“對你,雪中送炭就算了,落井下石,我倒能幹的出來。”傾身向前,在他耳邊緩慢的,一字字清晰道:“你送給韓小姐的湖邊別墅很漂亮,現在行情好,賣了也許能給你員工發一周的工資。”
林修心念飛轉,臉色越發難看,沉沉盯著她:“你想起訴離婚?”
蘇蘭不顧他僵硬的神情,輕輕笑了一聲,走開幾步,欣賞他的難堪:“是。”
林修冷聲問:“你手裏有什麽東西?”
蘇蘭淡笑:“你應該問,我手裏有多少東西。”頓了頓,聲音更為輕柔溫和:“足夠讓你身敗名裂,淨身出戶。”
林修手心一痛,皺眉看去,不知何時掌心被劃破了,多了一道血痕。
他鬆開手,麵無表情:“看來,你準備很久了。”
蘇蘭歎息:“在醫院裏的時候,你總在我耳邊死啊死的念經,我不愛聽——林修,你常說我是個惡毒的女人,為了對得起你的讚賞,接下來我會讓你看清楚,當我真的惡毒起來,你會是什麽下場。”
*
太陽落山後,夜空飄起了細密的雨絲。
蘇蘭陪張老爺子吃完晚飯,一個人跑上樓進房。
張老爺子在客廳裏,戴著老花鏡看了幾頁書,突然聽見樓梯上噔噔噔的聲響,抬頭一看,外孫女穿的‘花枝招展’的,還噴了香水,提著小手包腳步輕快地走了過來。他頗為不滿地皺眉:“這麽晚了,外頭下雨,別亂跑。”
蘇蘭蹲在他身邊撒嬌:“外公,我有很重要的事情——”
張老爺子重重哼了聲:“穿的花花綠綠的,還噴香水,有什麽重要事情,不就是出去玩?”
“唉呀!”蘇蘭煩惱地歎了聲,站起來對他做了個鬼臉:“你以後就知道了……外公你等著,你不喜歡林修,看我給你找個稱心如意的外孫女婿回來。”
張老爺子差點嗆到,看著她哼著小曲跑進廚房,過了一會兒拎著一包東西出來,不由罵了句:“死丫頭!”
*
回到單身公寓,天已經全黑了。
漆黑的夜空飄著斜斜的雨絲,幽暗的路燈照亮回家的路。
林沉樓忘記帶傘,微微擰眉,加快了腳步。
自從五年前的那個雨夜起,他厭惡極了這種天氣,打在臉上的冰涼雨點,總會讓他想起……他閉了閉眼,褲袋裏的手攥緊了鑰匙。
公寓樓下,小花壇邊有人。
他沒有細看,隻想快點擺脫永無止境的潮濕雨霧,直到耳邊響起輕輕軟軟的聲音,那麽可憐:“……沉樓。”
身形倏地停頓。
他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轉過頭——花壇邊瑟縮成一團的人慢吞吞站了起來,淋了一頭一身的雨,一手提著個小包,另一手拎著一個塑料袋,蔫蔫地走到他麵前。
蘇蘭飛快地看了他一眼,又小聲叫他:“沉樓。”
——確實是她。
真真實實的人,不是如夢幻影。
心中的情緒前所未有的激烈,翻江倒海般衝撞交戰,他的容色卻越發冷淡:“嫂嫂,找我有事?”
蘇蘭臉色一白,低下頭。
林沉樓想,其實他應該感到高興,應該得到報複的快感——她的婚姻不幸福,她過的並不好,她也會有這樣一天,在雨裏等他歸來——然而什麽也沒有。
沒有丁點的快感。
隻有……無邊無際的煩悶。
他轉身欲走。
身後的人輕輕牽住了他的衣袖,語氣微弱,帶著一點小心翼翼:“我知道爸做生意虧錢了……我,我給你呀。”
他想起了林修的話。
——你嫂嫂手裏有一筆錢。
可她應該去找自己的丈夫,來找他作什麽?
林沉樓回頭,想告訴她找錯了地方,想叫她回林家找他哥哥,可話剛出口,變成了:“條件?”
蘇蘭一愣,似乎沒想到會這麽順利,怔怔地看了他一會兒,開口:“欠債肉償。”
林沉樓臉色瞬間冷如寒霜,甩開她就走。
“不是——”她又追了過來,不依不饒地拉住他:“沉樓,你想到哪裏去了?我帶了新鮮的牛肉來,你做給我吃嘛——”
“嫂嫂。”他不得不停下來,氣得想笑:“你是不是病糊塗了。”
蘇蘭咬了咬牙,把手裏的塑料袋往他懷裏一放,見他神色冷的厲害,半點不想搭理自己的樣子,暗想渣都渣了,以前的事橫豎解釋不清,隻好破罐子破摔耍賴,反正自己不是任性的大小姐嗎?
於是兩手抓住他的手臂,咳嗽了幾聲,說:“我在這裏等你很久,晚飯——不對,夜宵都沒吃。”
“雨下這麽大,我剛病好沒多久!”
“我也是好心……想幫你。”
“我上去找你,門鈴按得手都酸了,你去哪裏了?為什麽那麽晚回來?”
林沉樓心裏越來越亂。
明知她說的每句話都沒道理,明知她小姐脾氣犯了,不知又來招惹他幹什麽,多半不懷好意,但是……他依然會因此亂了心神。
五年了。
五年前雨夜的屈辱曆曆在目,可他竟然還不曾死心。
多麽悲哀……本以為五年前的教訓足夠銘心刻骨,可今天才知道,原來麵對這個任性又惡劣的女人,他根本……毫無底線。
林沉樓閉上眼睛,狠下心再次甩脫她,疾步向前。
蘇蘭差點沒站穩摔下去,連退了幾步,抬頭一看,叫了幾聲:“沉樓!沉樓!”
他不理。
蘇蘭追了幾步,覺得高跟鞋礙事,幹脆脫下來提在手裏,剛踏出一步,突然看見分明已經走進大門的人,又冷著一張臉走了回來,聲音顯得極為嚴厲:“站住,別動。”
林沉樓走到她麵前,站定,麵色不善:“你脫鞋幹什麽?”
蘇蘭委屈:“你走太快,我追不上。”
“穿上。”
蘇蘭愣了愣。
林沉樓擰眉,似乎不耐煩,但最終還是開口解釋:“前幾天有人在外麵喝酒,可能有碎玻璃。”
一語點醒夢中人。
蘇蘭立刻皺著臉喊疼:“你不早說?已經割破了,你看你看——”翹起一隻白生生的小腳丫,兩個腳趾頭動了動,一手指著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傷口:“破了,出血了,腳踝還扭到了——都是因為你走太快。”
對方站在雨裏,濕透的襯衫貼在胸口,劇烈起伏。
還是記憶中的眉眼,雨水不停的衝刷下,臉色蒼白而冷漠。
良久,他轉身。
蘇蘭一急:“你真不管我啦——你幹什麽?”
林沉樓微微低下身,淡淡道:“上來。”
蘇蘭明白過來,笑眯眯地爬到他背上,雙手抱住他的脖子。
樓道裏的光很暗。
他走的格外慢,一級一級台階,轉角處都會刻意慢下步伐,生怕一個不小心摔到背上的人。
心裏忽然覺得有些可笑。
兩個月。
他擔驚受怕了兩個月,時刻活在恐懼中,害怕總有那麽一天,他會收到一條信息,告訴他……她走了。
兩個月後,她突然出現在他公寓樓下,健康活潑。
那些輾轉難眠,夜半驚醒的夜晚,他不能為人知的擔憂和恐懼,全都成了笑話。
生平第一次,林沉樓發現——原來苦澀和欣慰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是可以同時存在的。
“沉樓。”
耳邊聽見她的聲音,輕輕的,悶悶的,像個易碎的夢境。
“對不起。”
天地刹那寂靜。
作者有話要說: 老公麵前裝逼完,轉身跑小叔子麵前賣慘賣乖的蘇小姐。
心裏默念一百遍我要冷酷絕情到底,結果還是背著人上樓的林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