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玉泉穀之行·壹·日
字數:6461 加入書籤
對於穆星河來說, 他並不是一定需要有人陪他去,又或許一個人去他還能比較自在一點,而他用腳趾頭都能想出來,隻要他問了,鍾子津肯定會一起去。
隻是鍾子津是他這半個多月來的同伴,對鍾子津提一下自己的行程是對鍾子津的尊重。
鍾子津當然眼都不眨一下說也要去, 他理由也十分充足:穆星河既然包了他, 出於職業道德和職業操守,他是必須片刻不離穆星河左右, 保他下半個月的平安的。
他說得振振有辭, 仿佛那個看見出現水平差不多劍客就追著要比劍, 之後半天不見蹤影的人不是他。
經由商吹雨,穆星河是清楚玉泉穀開穀具體現世的時日的,隻是玉泉穀的所在嘛, 當時商吹雨把眼一瞪,道:“你們好歹也是雲浮派的人, 一張記錄玉泉穀所在的地圖還需要我找給你嗎?”
於是穆星河又去雲浮派會館那裏問了一張地圖,原來玉泉穀的位置就在此處不遠的重山之中, 因此雲浮派一直有玉泉穀大致位置的地圖。
穆星河拿到地圖, 稍微研究了一下位置, 之後便開始嚴肅地補習這個世界的植物知識。商吹雨托他去找的東西叫懷夢草,然而長什麽樣,不知道,生在哪裏, 玉泉穀深處,深處在哪裏,商吹雨原話——“我沒有去過,我不知道了呀”。
然而這株懷夢草,他翻遍了《太乙清風》和《斬月碎星》,甚至問過會館裏的人,也無人知曉。這次見狸集結束之後,宋律便要離開這裏,他臨走時穆星河正好到會館問事情,他聽到穆星河在打聽,便說那懷夢草是商吹雨在生僻典籍上偶然看到提到的,又偶然聽說玉泉穀裏有,便趁此機會找個人碰碰運氣,實際上那懷夢草怎麽樣,估摸著應該沒有人知道。
穆星河表示:“那這真的是碰運氣了呀。”
即便是從那玉泉穀裏找到懷夢草如大海撈針,穆星河還是會去一趟的——光衝著這七年一開的屬性,按他的脾性,這個熱鬧他若是不想湊,那可能就是被奪舍了。
鍾子津整日不見人影,結果到了玉泉穀現世前三日,一大早,穆星河還在打坐冥想,他的腦袋便從窗邊上竄出來,聲音無比之雀躍:“河啊,走沒有走沒有?”
算了算路程,的確也到了該走的時候。
穆星河與鍾子津一路跋涉,行至群山深處,穆星河指著地圖,瞧著麵前鬱鬱蔥蔥的樹木。
“從地圖上看,玉泉穀邊緣應當是這裏無疑。隻是時候未到,未曾顯現?”
穆星河往前走了幾步,周圍的環境依舊一切如常,穆星河撫摸著樹皮,自言自語:“沒有一點別扭的地方。”
鍾子津也跟著走了幾步,仿佛找到了自己的存在價值,得意道:“這你就不知道吧,這種隱世之地,與幻境不同,幻境是衍生的另一個小世界,與現世有連接之處,總會有蛛絲馬跡,但是這樣的地方卻是與現世共存,隻是大部分時候我們無從找到入口,它便是一個世外之地。”
“咦,那它現世時原本待在此地的生靈呢?”穆星河問道。
“也還在原來該待的地方,入口打開隻是很短一段時間,一般不會造成什麽影響,”鍾子津道,“所以我們趕緊走遠點,等待它現世就好,就怕在邊緣正中會發生什麽事情。”
鍾子津說的沒有錯,他們離去之後,在邊緣靜靜等待,不久之後,便看到大地下陷,泉水從地麵湧出,匯成溪流,無數樹木拔地而起,地麵上開滿鮮花。
須臾之間,他們麵前就換了一番景色。
兩人對視一眼,走入了其中。
隻稍微走進去,穆星河便能感覺到周圍的空氣變得完全不同,些微的苦澀藥香與花香撲麵而來,身周靈氣縱橫,此地的靈氣竟是比他所去過的任何地方靈氣都要濃鬱。
鍾子津也感覺到了這一點,喃喃道:“修行聖地啊這是。這應該什麽人都想來啊……”
穆星河看了看周圍:“應該不會,世人對玉泉穀所知不多,你看即使是雲浮派這種大宗門,也隻有個玉泉穀的大致位置而已。而且你發現沒有,邊界已經開始閉合了。”
他們往外看去,自己原先等待著玉泉穀開啟的位置已經看不明晰,邊緣的景色開始變得有些模糊。穆星河記得是聽說過,玉泉穀隻會開啟一段時間,兩處時空交互,大概會持續半日到一日的模樣,他們可以進入玉泉穀,也隻有那一時半刻來到這附近的人能進入玉泉穀。之後應當是以平行時空的模樣存在這個位麵中,而七日之後,玉泉穀再次與現世交匯,他們得以離去玉泉穀的機會隻有那一日。
傳說中也有進去了出不來的,隻是七年之後,其它人再進入玉泉穀的時候,也沒有人再看見他們了,這當真有些不合常理。
鍾子津沉吟道:“不過這跟一般的不太一樣……”
穆星河隨口答道:“誰知道呢,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嘛。”他一麵說,一邊深入玉泉穀之中。
玉泉穀的確是不一般的地方,即便是穆星河這種隻惡補了幾天植物、藥材知識的人,也能看出,這裏邊生長了許許多多適宜他們修為境界比較低的人拿去煉藥的植物,甚或有些外邊不太好找的藥材,這裏也長得滿地都是。
穆星河先前看了些書,心裏大概有些概念,而且主要是覺得幹走路實在十分無聊,因此邊走邊采摘一些,隨意地放入儲物袋中。
他一邊辨認植物,一邊在考慮他此入玉泉穀的事情——他所掌握的全部有關玉泉穀的線索都是關於玉泉穀是什麽,如何進入玉泉穀。而他順利進入玉泉穀之後,對之後的事情卻幾乎是一無所知,毫無概念。
他要如何找到那傳說中的懷夢草,又該如何從玉泉穀中平安離去?
罷了,多想無益,他畢竟是穆星河嘛,總能找到辦法。
這個玉泉穀環境清幽而物產豐饒,怎麽看都像世外桃源的樣子,穆星河卻總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
他聽到一聲鳥兒的鳴叫,抬頭看了過去,隻見一隻通體赤紅的大鳥撲騰著翅膀,飛速離開了他的視線,樹影搖動,有晨光透過樹葉落下來,須臾間樹林又恢複了安靜,仿佛剛才一切都是錯覺。
穆星河凝神想了想,終究是沒想出結果,反正也無事可做,依舊是一路走一路摘草。鍾子津雖然是個劍修,並不在意這種東西,但莫名其妙也跟著穆星河采了起來。
鍾子津正瞎拔著草,忽然“咦”了一聲:“這啥?”
穆星河轉頭看了過來,隻見在那些草叢灌木之中,橫臥著一塊石碑模樣的東西,他湊過來一看,上邊七扭八歪刻著幾個字,大概是用小刀之類刻的,劃了很多道,穆星河辨認了一會,那幾個字是“出穀往東”,下邊還有個署名,大概是早韋兩字,一個有點奇怪的名字。
穆星河隨口說道:“若是我們晚些走丟了,也這樣刻幾個字在明顯的地方。唔……為了防止別人仿冒,定個暗號好了。”
“好啊好啊,”鍾子津興致勃勃地,“我就劃個劍!我就是劍,劍就是我!”
“您還是高達呢……”穆星河吐槽了這個有點熟悉的句式,順口道,“那我的代號就是‘帥’好了。”
“那是什麽?”鍾子津一臉茫然。
穆星河蹲在地上刻了個帥字給他看,嚴肅道:“你不需要明白是什麽,總之知道這是我的象征就行了。”
他們就這般萬分草率地定下了彼此的暗號,穆星河對此忽然有些後悔,因為他又想起了他還可以用“zero”或者“新世界的卡密”一類作為暗號。
一陣瞎扯之後,穆星河胡思亂想著往四麵看了看,忽然意識到一件有點嚴重的事情:“……東邊是哪?”
“啊?”鍾子津神情比他更茫然。
總歸是穆星河有觀星**,心裏並沒有很慌,依舊是往玉泉穀深處前進,兩人一路行走,時間悄然過去,日頭不知何時落了下去,昏昏的光線被參天高樹遮住大半,顯得樹林有些幽深起來。
穆星河原本還想說半天沒見著一個人,這玉泉穀不知道是占地廣闊還是知道開穀的人不多,話隻在腦海裏轉了一轉,尚未說出口,他們便聽得林中一陣響動,穆星河瞧了瞧,照著發出聲音的方向,出聲打招呼道:“早上好呀。”
過了一會兒,才有幾個人從灌木叢中走出來。那是三個修真者,兩個練氣期,一個凝脈期,從身體距離判斷,他們都是熟人,穆星河大致能想到,他們為什麽特意往樹叢裏走,因此從從容容地起來主動打了下招呼。
然而穆星河即使主動表示了友好,他們過來的行動都顯得有些猶疑,見他們依舊不答話,穆星河又笑了笑問道:“吃了嗎?”
穆星河十分努力地表示友好,對方也終於相信了他的友好,過來隨便說了幾句話。
他們繞路的原因跟穆星河猜的差不多,他們是這一帶的修真者,事實上在這附近長大的人多少都聽過玉泉穀的傳說,他們隱約摸到了開穀時間,便一起前來一試,沒想到真的進來了。他們所求不多,隻打算收集些藥材材料就離去,自然是能不和人起衝突就不和人起衝突。
穆星河倒是沒有想到他隨口一叫,叫住的是幾個土著,便問了一句在他們那些傳言裏,該如何出去。
那些人的回答倒是和他們在石碑上發現的線索差不多,都是往東而行,隻不過他們的指示更清晰些——實際上行到任何邊緣都有可能在七日之後離去,然而他們都聽說過有些人在那邊出不去的事情,他們所知道的,必定能出去的那條路是在東邊,一株白色葉子的樹下的一條道。
他們和穆星河隨意交談幾句,又離開了,並沒有和穆星河他們同行的意願。鍾子津覺得很莫名——畢竟怎麽說自己也是充滿可靠的高手氣質的,大家應該紛紛抱大腿才對,道:“他們的防心可真重。”
穆星河卻是顯得有些輕鬆,解釋道:“那也不算壞,至少確實沒有什麽害人之心。”
他想起之前在梅庭雪的庭院裏的事情,他與那些人應當是夥伴關係,但是隊伍裏邊的許多人——甚至也包括他自己,都是心懷鬼胎,隨時準備情況不對就動手。於是相比起那時候來,在玉泉穀這裏各找各的東西的氛圍,顯然是顯得輕鬆了許多。
很多事情都不必要通過打打殺殺來解決,這很好。
隻是這裏地形遼闊,來的人應當不止這些隻想采藥的本地人,至少肯定有參加過聚寶會又知道玉泉穀所在的人會來到這裏,穆星河隻能期望他們於自己沒有什麽威脅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一個突然的小劇場
——————————
某天。
穆星河:你說你當初一見我就發覺我身有邪氣,我又是雲浮派弟子。那那個時候你應該果斷殺了我才對,怎麽沒有?……我想想,那八成是因為我當時是個英俊瀟灑美少年,讓你怦然心動對不對?
沈岫:…………你當時,連頭發都梳不好。
穆星河笑嘻嘻:現在這不是有你了嗎?啊~要你誇讚我一句可真不容易,虧得我天天還誇你生得好看。
沈岫:好看?好看得像天邪鬼一二三?還是兵俑獨眼小僧?
穆星河:啊啊你又取笑我,我跟你說那都是誤會,你在我眼裏其實是這個等級的blablabla
反正穆星河甜言蜜語張口就來從來不會害臊,但是沈岫卻還是有臉皮的,因此並不願意繼續跟他深入討論。
沈岫:總之,在我眼裏,你樣樣都是最好。
於是穆星河依然沒有問出那個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