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玉泉穀之行·陸·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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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鎮劍石底下那個人為何在水底下’, ”穆星河無事可做, 移動著茶盞,茶盞之中水波蕩漾,折射出幾層夕陽的光來, “我記得下一個問題是這個, 那麽這個問題的答案也和你剛才所說差不多,與煞氣有關。他待在水深處是為了滌蕩自身煞氣, 他煞氣太強,因此外人的煞氣接近他都會被他的煞氣所奪,呈現出一種‘空’的狀態,因此他帶著枷鎖,你卻說他不是囚犯。但他不是囚犯,卻帶著枷鎖,是因為他的力量太強,必須設下禁製, 免得忽然失控。”

    師夷光沒有說話, 他的輪廓隱沒在黃昏之中,一半柔軟,一半晦暗。

    穆星河當作是肯定, 因此繼續說了下去:“最後一個問題,你為什麽待在玉泉穀中, 與上一個問題也有關係,那人身在玉泉之下,神思全失, 你待在這裏有幾分原因是你要看著他,等時光將他的煞氣滌平,但大部分原因,是你這樣待著開心,這整個玉泉穀天地都屬於你,種藥看靈獸,時不時還有些人類涉足,對你來說,總還是很有趣的。”

    師夷光忽地笑了。那笑並不是像他之前薄煙似的叫人琢磨不透的微笑,卻是春風一樣的,輕鬆而快意的笑,他抬起手將茶盞中的茶連帶著那朵小花一飲而盡,朗笑道:“世人皆說我癡情,說我求而不得甘願枯守千年,卻不知道我卻是喜愛這裏山水草木,野獸靈禽,此中樂趣勝過外麵千山萬水,至於他?他愛醒不醒,他洗他的罪孽,我自有我的長生逍遙。”

    他舉著空杯子隨隨便便朝穆星河一敬:“這話我未與他人講過,想來他們也會覺得我在逞強,卻不知道,竟然會被我最討厭那種人一語道破。”

    穆星河跟著他的動作喝了一口茶,被他那句“最討厭”驚了一下,然後又被他下一句話驚得一口茶嗆在喉嚨,咳嗽不止。

    “——雖然你的確答對了,但你這個人的脾氣我實在太討厭了,你還是要死。”

    穆星河震驚之下還想說“真的可以這樣的嗎”,對方已經在他沒有開口的時候向他表現了真的可以這樣。

    穆星河感覺到涼意穿過他的肌膚,幾縷微風拂過他的褲管——卻隻有褲管。

    他的膝蓋以下不知何時空空蕩蕩的,卻好像一直本來都不存在一樣,帶著叫人毛骨悚然的詭異感。

    可是穆星河現在還很清醒。他甚至能意識到對方這樣做並沒有真心想殺了他——那個人要殺他自然有更幹脆更利索、叫穆星河察覺都察覺不到的方式,不至於慢慢地讓他從下半身開始消失。

    他想幹什麽?

    帶著幾分惡劣的心思,想看他絕境時的表演?

    先前穆星河與他談條件,是基於對他個性的揣測,然而此時他的表現,卻明明白白表現了他不喜歡這樣的揣測——你認為我不喜歡濫殺,待人留一線餘地,那我偏偏翻臉無情給你看。

    但穆星河本性如此,到現在還在揣測他的想法——既然你想看表演,那我便好好表演給你看。

    “好吧,這還真的,嚇人得很,”穆星河把視線從自己的雙腿上移開,十指交叉,若是他坐的凳子有個椅背的話,他幾乎就要舒舒服服癱下來了,他看著師夷光,麵上還帶著微笑,“嘿,人固有一死,我來之前也想過我不小心死了怎麽辦。”

    師夷光看著他,也是微笑著的:“你這種人我很明白,沒有把握,是不會涉險的。”

    “對,但這是個幾率的事情,哪怕我斷定十有八丨九會成功,也會有失敗的風險,”穆星河很果斷承認了,他衝著師夷光眨眨眼睛,“所以我上山之前安排了後事,你要聽嗎?”

    “不聽。”師夷光斷然道。

    “不聽也得聽。”穆星河反正死到臨頭,也不怕得罪他了,話說得十分霸道。

    穆星河慢條斯理地說:“我上山之前,做了一張符篆,那張符篆是非常簡單的傳信符,我把我知道的東西,都灌入了符篆之中。我知道的也不多,不過是我在入穀之前所收集的一些訊息結合我這些日子的見聞的整理,總結起來約莫是玉泉穀的出現規律、出現時間,出現在現世的具體位置,和未來百年間位置的預測,以及玉泉穀中出現的珍奇藥材靈獸,玉泉深處沉睡的強者和煞氣,還有能夠實現人很多願望的仙人大聖……”

    他最後還笑嘻嘻地說:“你說我這張符篆,散布出去的話,比起那種武林傳說中勾起萬千腥風血雨的藏寶圖,也不遑多讓吧?”

    春日的黃昏帶著幾分薄涼和濕氣,分明是麵臨著自己無論如何都無法打倒的強者,他的身姿也單薄十分,可他的神情是那樣的從容,仿佛萬事萬物都不曾放在眼裏。

    春日的微風,拂下幾朵小花,落花的聲音清晰可聞。

    “你說的符篆……莫不是在這個人身上?”

    卻見空氣忽然一陣扭曲,在空氣劇烈的動蕩之後,有個人從扭曲的空氣中顯現出來,黑衣墨發,手提長劍,正是鍾子津。

    穆星河見此變故,心跳驟然加快,身上也忽然變冷,但是他竭力控製住自己的情緒,不想叫師夷光發覺一分,他朝鍾子津招招手:“鍾子津啊,想不到這麽快又跟你再見了。”

    鍾子津那一瞬間神色中卻還帶著幾分愕然,仿佛不知道是什麽狀況,但他很快讓自己鎮靜了下來。

    比起他的輕鬆模樣來,鍾子津的麵色卻可以說是很沉重:“你的腿……是怎麽了?”

    “可能是搞砸了,你可不要怪我啊,然後這位大能通過因果聯係之類的手段,找到了你,這次是我連累你了,”穆星河微微笑了笑,他瞧到鍾子津的動作,又道,“啊,別拔劍,你跟他好好談談——對了,那張符篆送出去沒有?”

    鍾子津聞言又將劍插了回去,隻是手仍然握著劍鞘和劍把,未曾鬆開:“嗯,我故意露了破綻,他們拿走了,又用替身之術逃了。”

    “很好,現在估摸著他們已經會合了吧,”穆星河雙手支起來,隻露出一雙帶著笑意的眼睛,在看著師夷光,“那些人和外邊那些普通民眾不一樣,他們可是有備而來潛入玉泉穀,對玉泉穀有些事情知道的比我還多,比如玉泉附近有個迷陣,玉泉之水幾乎可以致人死亡,然後他們要的也比我還多,可能是某樣對修煉火屬功法有益處的東西,也可能是某個人……?哎呀,這我就不懂啦。”

    師夷光的神色終於是顯現出一點真正的情緒來了:“你這樣做有什麽好處?憑我的能力自然可以輕鬆把你們都抹殺了。”

    “我不需要好處,”穆星河把手放下來,拂了拂褲管,又覺得有些恐怖,移過目光去沒有再看了,他漫不經心地說著,“既然都要死了,那我就要開開心心地死嘛,你放過他們,那你麻煩不斷,給你製造麻煩,我開心,你不放過他們,他們死了,我也開心,這樣不好嗎?”

    光線越發黯淡下來,穆星河的神情也是晦暗不明的,卻唯獨眼睛還凝聚著些微光芒,帶著很明顯的惡意。

    師夷光冷冷道:“我記得我隱世之前,《上清紫霄真法》是名門大宗所有,不想竟然有你這樣瘋狂偏激的弟子。”

    “啊,雲浮派肯收我,是他們寬容大度,我待在雲浮派,是因為我一來到這個世界就是雲浮弟子,跟我是什麽人沒有關係。”

    “奪舍重生之人,往往對這件事諱莫如深,你倒好,隨隨便便說了出來。”師夷光說到這個,語氣仍然還是輕描淡寫的,仿佛奪舍重生對他來說不算什麽事一樣。

    穆星河看了看鍾子津,聽聞穆星河是奪舍之人,鍾子津的神色還是一如往常,感受到穆星河在看他,他還歎了一口氣:“怪不得你那麽有錢,原來是可能活得比我長。”

    穆星河忍不住笑了出來——這個人說得好像他活得長久一定會有很多錢一樣,也不看自己是怎麽隨隨便便就把自己賣出去的。他心情忽然有些愉快起來,同師夷光說道:“來到這個世界,並不是我的選擇,進入別人的**生存,我也並不願意,這件事跟我沒有半點關係,而我在這個世界這些時日,從來沒有虧欠過任何人,也沒有做過對不住自己的事情,我愛說就說,這又有什麽不對的?”

    師夷光定定看著他,過了一會卻又移開了目光,不再看向他,卻是對鍾子津說道:“我們來玩個遊戲,如何?”

    穆星河先前與師夷光對峙,即便師夷光總不按常理出牌,出乎他的預料,他也能一直很從容,此刻聽到師夷光的話,心裏卻一個咯噔——這個脾氣古怪的家夥難道是玩遊戲上癮了嗎?隻是要玩猜題遊戲的話,鍾子津雖說也有很大的可能答出來——鍾子津在直覺方麵比他靈多了,可能也有些步步為營的小心機,但在揣摩心思上基本可以說是一竅不通的。

    然而師夷光並沒有去和他玩猜題遊戲,而是說:“你與他感情很好,那不如玩個友情遊戲吧。”

    他手掌微抬,卻是又出現了一個石凳,示意鍾子津坐下。

    鍾子津順從地坐下,眼神還不住瞄著穆星河那慢慢消失的腿,那個大能態度不善,他竭力不讓感情表現出來,卻依舊是忍不住透露出幾絲擔憂來。

    “萬物有衡,想要得到什麽東西,就得失去什麽東西,”師夷光看著鍾子津說道,“那我問你,你想不想以某種代價換他出來?”

    “想。”鍾子津答得斬釘截鐵,十分堅定。

    穆星河抬起眼睛看了師夷光一眼,沒有說話。

    師夷光卻沒有再提出什麽為難人的條件,隻是微微笑了笑:“不過先前我刁難過他,那就不再刁難你了,這次我給你的是,一個大便宜。”

    鍾子津聽到便宜,神色卻是更加警惕。

    師夷光沒有理他,隻說道:“方才我追溯因果,知道你的一個師兄被我收走了,以你這個朋友交換,我可以把他放出來,你選誰?——我不一定要取你這朋友性命,隻不過有時候缺一個藥童什麽的,幫我打打下手而已。”

    穆星河是聽明白了,這個大仙是想要以各種條件為砝碼,稱量他在鍾子津心裏的價值。可能他出爾反爾壓根不會換,隻不過鍾子津是不知道他做過這種事的。

    而師夷光提出的條件,不可以說是不誘惑的,夏勝衣是陪伴鍾子津多年的師兄,穆星河認識鍾子津大約隻有一個月。而且穆星河在這裏待著當大能的藥童,或許機遇還比在雲浮當個沒有師父的弟子要好得多。

    然而鍾子津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地搖了搖頭:“我選他。”

    師夷光卻未曾放棄,他手在虛空之中、石桌之上一撫,一把劍隨著他的動作在石桌上顯現了出來。

    那是一把利劍。

    劍刃鋒利,清光湛然,有濃鬱的靈氣氤氳在劍身之中,它沒有什麽花俏的裝飾,隻在夕陽照射之下,呈現出一種薄涼的殺意來。

    未被驅使已然是劍氣縱橫,是一把快劍,一把好劍!

    “這劍雖算不上稀世神兵,卻也是上品靈寶,世間難尋,以它來交換他,”師夷光緩緩道,“你覺得如何?”

    鍾子津卻想也不想,搖頭道:“劍客一生一劍足矣。”

    師夷光兩次被拒,竟然不惱,隻是低頭笑了笑,也不知道是笑鍾子津的固執,還是笑鍾子津的天真。

    兩人靜默了片刻,師夷光終於開口,緩緩道:“好吧,我告訴你們一件事情,我看見你們的時候,還挺高興的。”

    穆星河知道他的惡劣脾性,因此這個人說高興的時候,穆星河並沒有覺得有半點高興。

    “你們都是天賦極好的人,機遇氣運上雖然一般,但有些超出常人的才能,就已經是修真這條道上極大的幸運了,”師夷光淡淡道,“不過人皆以為天賦是極大的好處,卻不知道背負天賦而生的人,以後的道路比旁人要難走得多。我自小便是個尋常人,天賦一般,費盡心思才進了一個大宗門,後來又因離經叛道被宗門逐出,世上無人容我,我隻好獨自修行。我自以為我的道路坎坷無比,放眼整個修真界沒人比我更可憐,後來卻見到那些自小就是天才的人們,不是修行止步不前,就是陷入心魔自我毀滅,他們經曆種種九死一生的劫難,難有生還,反倒是我這個普普通通的人,普普通通地修行,普普通通的進階,卻是將境界追上去了。”

    穆星河與鍾子津對視一眼——他能聽出師夷光語氣裏的惋惜,又忽然想到鍾子津許久不曾突破的事情來。

    “從那之後我明白,天賦是上天給予的禮物,亦是不能擺脫之枷鎖,天道在上,沒有誰能白白占便宜,”師夷光眼神落在他們身上,輕輕一點,又很快移開,“你們兩個實在般配得很,個個聰明穎悟,是那種境界能夠一日千裏的天才,偏偏身上背負著命運,未來定然劫數重重,非但可能有一天進境裹足不前,一個不慎還容易身死他方,實在是大快人心。”

    鍾子津聽到這段話,神色忽地有些暗淡下來。

    穆星河想要拉拉他叫他定下神來,略一思忖,卻又放棄了。他清楚師夷光說這個自然不是光為了嚇他們,更重要的應當還在後麵。

    師夷光此刻在看著鍾子津,他眼眸幽深,仿佛玉泉深處那些布滿煞氣的寒水:“以我道行,我能窺破一些命運,也能從命運手中拉你一把,我非是以劍入道,不過劍術之道我略通一二,稍作指點,你就可突破好幾道關竅,你本就有十分天賦,隻需一些時日修煉,你就可以成為一代劍神。——以你的命運,來換他,如何?”

    鍾子津沉默了。

    穆星河也沉默著。他開始撿起桌麵上掉落的小花,聚到一處來,擺成了方的,又過一會將棱角去掉擺成圓形,玩了一會他似乎覺得十分無趣,全數打散,望著天空。

    不知何時,黃昏之時已經接近結束了,蒼茫的天幕拉了下來,四野都籠罩在暗色之中。林中有野獸走動,擦過低矮的灌木從,發出細碎的聲響。

    而後丨庭院門口的石燈籠忽然無火自燃,有微弱的光無聲蔓延過來,勾出了師夷光的輪廓,卻把鍾子津浸泡在這微弱的溫暖之中。

    鍾子津忽然笑了,他緩緩道:“還是他。”

    穆星河霍然放鬆下來,用他那還未消失的手重重擊打了一下鍾子津的肩膀:“好鍾子津!”

    鍾子津衝他笑著,神色裏毫無放棄了重要東西的陰霾,隻是帶著一些對他的擔憂。

    穆星河懶洋洋靠在他的身上,慢悠悠地說:“鍾子津啊,你知道你錯過了什麽嗎?你錯過了唯一一次不選我我也能原諒你的機會——畢竟這一次的死是我作的,你不選我我也毫無怨言,但是以後你不行,你今日選了我那一刻,便是我的朋友,我朋友是不能背叛我的。”

    穆星河在他身上微微側了側頭,看著少年有些發怔的神情,眼底是燈籠中的微光,語氣果決:“自此以後,還有這種情況,你若是敢放棄我,我能活下來,必然先殺了你,再殺叫你選擇的人。”

    “不會有那一天的,”鍾子津轉過頭來看著他,神情柔軟,目光堅定得如同山崩海倒都無法叫他動搖一分,“你說的,要殺一起殺,要死一起死。我要是抉擇不下,我們先一起把那個人殺了再說。”

    他們在那裏彷若無人地討論著殺殺殺,師夷光此時忽然歎口氣,卻是萬般厭倦的模樣:“……真是叫人厭惡的友情遊戲。”

    他話語剛落,穆星河身上那些殘缺的肢體很快重新長出來,一切如常,仿佛是從來沒有消失過的樣子。

    然後師夷光做了一件叫穆星河嫉妒無比的事情,他身後的石凳不知道何時變成了石椅,還掛著錦裘,然後師夷光就那樣從容地、舒舒服服地倚靠了下去。

    “那麽你現在什麽都沒有,”師夷光第一句話是對鍾子津說的,第二句話卻是轉向了穆星河,“願賭服輸,我知道你剛才一定罵我出爾反爾了,說吧,你答對了四道問題,想要做四件事?”

    穆星河此時也不清楚此人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不過無論如何,他的機會也隻有那麽一次,於是他坐直了,正了正色道:“第一件事,是我要兩個人,一個是他的師兄,一個是一個穿紅衣服的年輕人。”

    “可。”

    “第二件事,我知道現在找出去的路早已來不及,所以請直接送我們出去,焚天宮那幫人出去在哪裏,就送我們到哪裏。”

    “可。”

    “第三件事,給我一株懷夢草吧。”

    結果一向答應得利落的師夷光此刻卻沒有立刻答應,反倒是嗤笑出聲:“小小年紀,沒情沒愛的,要什麽懷夢草!”

    穆星河是想起來了,這懷夢草,在他們那邊的傳說中,懷此物入睡可以夢見想見的人。穆星河這個純情少年忽然提出要懷夢草,聽起來確實有些奇怪。於是穆星河隻好幹笑著解釋道:“不是我想要懷夢草,是我一位煉器的前輩托我入穀尋找。”

    “你應當是找也找不到了,兵行險著直接上山問我要,早想好了的,”師夷光冷淡道,“罷了——你找我恰恰是找對了,即便是玉泉穀這樣的地方,懷夢草也不過一年能生長一棵罷了,很不幸,前幾日就被我摘下來了。”

    穆星河“啊”了一聲,滿臉失望。

    “不過這一年半載的,我也不在乎,給你便是。”師夷光看也不看他,低頭從袖中取出什麽,直直擲了過來。

    穆星河下意識接過,隻見那是一株紅色的蒲草一樣的東西,還結著蠟燭一般的花穗,帶著幽微的香氣,正是他尋找許久的懷夢草。

    穆星河小心翼翼包好收入自己儲物袋之中,站起身來:“如今事情已了,我怕夜長夢多,勞煩前輩將我們送出去,還有第一件事也請不要忘記。”

    “等等,”師夷光忽然道,“你還有第四件事未作要求。”

    “我暫時沒什麽想法,不如下次有機會進玉泉穀的時候再提吧。”穆星河笑了笑,他確實沒有什麽想法,而且此人性格古怪,他也不願意多占什麽便宜。

    “我不喜歡欠人人情,你若有要求最好現在就提,過陣子我就當不算數了——莫非你真不想我給你指點迷津?你的命途,可並不比你的朋友順暢。況且,你也真的能眼睜睜看著你的朋友未來陷入險境?”

    穆星河舒了口氣,卻是搖了搖頭,微笑道:“我的命途,我自己來掌握就好,別人的命途,哪怕我是以朋友的名義,我都不該幹涉。”

    鍾子津並不關心他們的對話,自從知道事情已了,便在擦拭著自己那柄鑲金綴玉的大寶劍。

    師夷光聞言怔了怔,不知想起了什麽。

    片刻之後,他說道:“我不會直接送你出去,你把玉泉穀泄露出來的事情,你自己解決清楚。”

    “那很簡單,都殺了就行,”穆星河道,“我知道他們在哪兒,在幹什麽,這裏不好殺人,我去拖他們一陣,等玉泉穀出口打開,麻煩將我們和他們——以及那小子的師兄,我要的紅衣少年放到一處,我自可以通通解決。”

    此事叫他不舒服那麽久,因為各種阻礙一拖再拖,終究還是到了決斷之時。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到這裏這個副本也算是完了,你們看嘛,這個副本還是很簡單的,不會有性命危機,統治這裏的人也差不多算是個有原則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