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結果不言而喻。

    當長方體全部消失時, 那些大使館的人員就像集體得了失憶症似的，遺忘了不久前被他們一致認可的可行方案。

    一個兩個是這樣的情況還說得過去, 所有人都在這個問題上保持緘默後, 濃重的違和感湧上每一個人的心頭。眾人麵麵相覷，似乎都能從對方的臉上看到相似的神情。

    “斯普林特閣下，這是主腦的原因？”有人終於想起了這位已經從主席一位上退下來的前宇宙聯盟主席。

    斯普林特神色中滿是倦意, 想到變成廢墟的地下機房，想到生死不知的老師，“除了主腦, 還有誰能實時監控我們的一舉一動？”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眾人依然是難掩動容。要知道，從斯普林特說出主腦有了自我意識後，在場眾人就不約而同的開啟了隨身攜帶的屏蔽儀，確保他們在這裏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不可能被竊聽。

    然後現在告訴他們, 他們所做的是無用功！不僅無法阻撓主腦的竊聽, 還讓對方做到了實時監控！他們這邊才剛說了個開頭，還沒有商討出詳細的步驟，那邊陛下（主席）就收到消息了……

    大宇宙時代，星網已經深入每一個公民的生活, 從出生到死亡, 每個人都離不開星網。星網對大宇宙的公民而言，就如空氣一樣普通又無處不在！

    現在猛然告訴他們，星網已經不安全了，他們在星網上的一言一行再無秘密可言。因為本該永遠公正公平無私心的主腦產生了自我意識, 有了自己的喜好、有了自己的立場、有了自己的私心。而他們正在親身體會著這份不同。

    “那……聽證會時，主腦就已經與深淵一族統一陣線了？”有人忽然想起了那場轟動整個宇宙聯盟的兩大八級文明遺產歸屬的聽證會。

    想到聽證會上一麵倒的辯駁過程，不少人都黑了臉。然而從斯普林特提供的證據來看，他們誰也無法自欺欺人——十有□□，那時候主腦與深淵一族已經建立了不為人知的聯係。

    有那頭腦轉得快的，第一時間就查詢聽證會的最後結果……然後鬥大的“無權限”三個字差點閃瞎他的眼睛！

    “怎麽可能？！”難以置信的驚呼脫口而出。

    旁人發現這人的舉動後，也一臉恍然大悟的開始一樣的工作。結果依然是那讓人無法直視的“無權限”三個字。

    一個如是，兩個如是，三個、四個……除了沒有嚐試的斯普林特外，所有想查詢聽證會結果的舉動都被“無權下限”三字給攔了下來。

    不同的人，同樣的結果。

    這讓眾人周身的氛圍變得壓抑而詭異。

    斯普林特自是知道他們關心的是什麽：“懷疑主腦可能產生意識的時候，我就查詢過聽證會的結果了。主腦那時還沒有察覺到我的發現，聽證會的結果並沒有被加密……”微微一頓之後，“裏麵沒有你們最惦記的東西。”

    能讓這些人如此惦記的，除了返租人的歸屬外不做他想。

    得了準信，眾人不約而同的鬆了一口氣。自然而然的眾人又將話題回歸到原來的事件上，但這一切大家都很注意的避開了一些敏感的詞語，譬如“蟲子”之類的。

    但沒了這個分量最重要的切入點，以主腦的慎密怎可能給他人留下有機可乘的空隙？

    所以爭論了大半天後，他們不得不無奈的承認，深淵一族提交的八級文明晉級申請書毫無破綻。至於最終審核……申請書挑不出毛病，到了最終審核時，完全就是在全宇宙各級文明前走一個過場而已，並不能影響最後結果。

    ——如無突發情況，罪惡星晉級，已成定局！

    有了這份認知後，這些人也就沒了繼續留下來的心情，紛紛向斯普林特告辭離開。

    辦公室的房門被最後離開的人隨手關上，同一時刻斯普林特的私人通訊響了起來，對方似乎是掐準了時間一般。

    斯普林特想了想，打開了視頻通訊，泰安聯盟的主席艾比蓋出現在另一端。

    艾比蓋：“我很抱歉，我的老朋友。”

    斯普林特沉默了一下：“老朋友，我很失望。本以為泰安聯盟對自然規則依然抱有敬畏之心。沒想到連你們也開展了蟲族基因利用的實驗。”

    艾比蓋：“斯普林特，我的立場從來沒有改變過。到現在我依然是反對這項實驗。但我的意願不僅僅代表我個人，還關係到聯盟裏所有的民眾。蟲族的戰鬥力我們有目共睹。其他文明都在進行相關實驗，一旦成功他們的戰鬥力會大幅度提高。如果我們不緊跟時代的進步，我們會被時代的潮流所淘汰。為了聯盟存在的長遠之計，我個人喜好不足為道。……而且，就算所有民眾都反對，身為泰安聯盟的領導者，我也有責任開展相關實驗。”

    “這是整個八級文明的發展趨勢！身在其中，我們不能幸免。”

    斯普林特無法讚同，神色間難掩激動：“這不是唯一的方向！龐加拉斯的蟲族基因實驗走在所有八級文明的前麵。但你看看他們現在的下場？滅族！連一個血脈都沒有存活下來！”

    “那是他們招惹了深淵一族。”艾比蓋說道。

    斯普林特麵露冷笑：“艾比蓋，你信？”

    艾比蓋沉默一會兒：“我信。”

    斯普林特氣急：“你？！”

    艾比蓋：“老朋友，你不能因為主腦的事以偏概全。我所謂的信，是指龐加拉斯是真的得罪了深淵一族，至於原因是否與聽證會上公開的一致，我也無法保證。但可以肯定的是，深淵一族並不是無緣無故就滅了龐加拉斯。他在聽證會上提供的視頻並非憑空捏造。”

    “你們考據了？”

    “已經證實的確是失蹤的安加拉樹人。”艾比蓋說道。

    斯普林特冷著臉：“這也不能說明什麽。”

    “斯普林特，關於主腦的事，順其自然吧。星網誕生並運作至今已經有了萬年的時間，主腦能夠產生意識也是一種自然規律。”艾比蓋道，“你們為了阻止主腦覺醒意識，固定每百年一次格式化，已經將防範工作做到極致。在這樣的情況下，它依然生出了自我意識，這……”

    “說明了它足夠狡猾！”

    “存在即合理。”

    兩人不約而同的說道，內容卻南轅北轍。

    “你認為我們能與蟲族共存？”斯普林特諷刺，言下之意卻是將主腦與蟲族劃上了等號。

    艾比蓋神色安靜：“從長遠來看，我認同共存的概念。蟲族現在以掠奪為生，是它們的天性，但掠奪並不能換來可持續發展。它們一個宇宙一個宇宙的流浪、遷移，隻是這種遷移不可能永無止境，必定會有其極限。到達極限的情況下，蟲族要繼續生存下去，就必須改變自己的生存模式，否則等待它們的同樣是滅族。”

    “隻不過我們不知道現在是達到蟲族極限的無數過程中的其中一個，或者是極限前夕的最後一個階段。”

    “自然規律下，眾生平等。”

    斯普林特皺眉：“我管不了以後，更管不了那不知道會發生在哪個平行宇宙的未來可能性，我隻管當下！隻知道蟲族是我們的敵人！我們與蟲族之間，要麽就是它們滅族，要麽就是我們死亡！”

    “同理，主腦與我們是不同的生物，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艾比蓋，說出這次通訊你的真正目的！”斯普林特突然說道。

    艾比蓋：“……我希望能夠得到你手上的那個母蟲。”

    斯普林特眉眼一冷：“要找母蟲去蟲穴！我沒有！”

    “斯普林特！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麽！那個被偷偷送到中心醫院的母蟲卵。我知道是顧深緣殺了母蟲，但母蟲的屍體他並沒有毀掉，而是在你手裏。”艾比蓋說道，“但母蟲屍體對你沒有任何用處，對我們而言卻能加快實驗的進程……”

    斯普林特簡單粗暴的切斷了視頻通訊，話不投機半句多，他是半點情麵都沒有留給艾比蓋這位老友。隨手設置了免打擾模式，他要好好的思考一下，如何阻止深淵一族及主腦……但他的思維卻像有自己的獨立意識般總是無法集中，老是拐到那些八級文明的蟲族基因實驗上。

    ——相較於主腦帶來的威脅，斯普林特更憂心他們的宇宙不是毀在蟲族手裏，而是毀在那無盡的貪婪及野心之下。

    ……

    顧深緣及主腦作為旁觀者將事情發展從頭到尾看了個一清二楚。

    主腦有很深的疑問：“斯普林特為什麽撒謊？他在關閉我啟動備份程序的時候就看過完整版的聽證會結果。他明知道人類聯盟已經屬於你，為什麽要替你掩飾？”

    顧深緣：“不知道。”而這個答案或許隻有斯普林特本人才知道。

    “主腦，追蹤到剛才各八級文明首腦的信號了嗎？”

    “已經定位了，我們現在就開始？”主腦的聲音裏滿是躍躍欲試。

    “走！”

    作者有話要說：　　求治咳嗽的良方……藥也吃了，醫生也看了，我的咳嗽還沒好。。。。

    咳兩個月了。。。覺得離痊愈還是遙遙無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