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怪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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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雪塵將他與穀小飛的相遇和交往一五一十說給方心鶴和施曼桃聽。方心鶴是自家師叔,施曼桃作為易容大師常被警方請去協助破案,因此他並不避諱這兩人。
他敘述極有條理,幾乎不摻雜個人的見解,將所見所聞說完了,才開始提出自己的疑問。
“穀小飛身手了得,學過上乘武功,卻隱身民間,而且編出什麽廣播體操之類一戳即破的謊言來搪塞別人,也不知他是故意偽裝,還是真的天性單純。我讓顧師弟查過他家鄉的戶籍資料,在這一點上他並沒有說謊。綠水鄉福利院裏的確有個叫穀小飛的男孩子,長相也對得上。除非他是像施前輩這樣的易容大師,冒用了他人的姓名和相貌。他的師門傳承、身份目的都很可疑,但是可疑之處太多,就反而顯得……無懈可擊了。”
肖雪塵頓了頓,向方心鶴微微低下頭:“雪塵駑鈍,不知師叔和施前輩有什麽見解。”
方心鶴拖著腮,頗為困惑地望著院中那株桃樹,手中把玩著桌遊棋子。施曼桃拈起自己一束頭發,也默然不語。
良久,方心鶴丟下棋子,說:“你是懷疑,他的武功得自某個在江湖上名聲不光彩的人物——譬如魔教教主——所以才不敢公開自己的師承源流,而他和你的數度相逢,也不是巧合,而是別有用心設的局?”
肖雪塵點點頭。
“你見過那個穀小飛的身手,看不出他使的是哪家招數?”
“他出手太快,往往一招製敵,還沒看清他用的是什麽招式,打鬥就結束了。如果能多出幾招,或許我還能看出些蛛絲馬跡。”
施曼桃突然“啊”了一聲。肖雪塵忙問:“施前輩想起什麽了嗎?”
“我隻是忽然想到……我們總以惡意揣測別人,會不會太過了?萬一那少年真的隻是天真質樸,所說的也都是真的呢?”
“……施前輩,天真質樸不等於愚蠢癡傻。十九歲的成年人,難道不知道世界上沒有一門功夫叫‘第十八套全國中學生廣播體操’?”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你在一個封閉的小山村裏長大,信息匱乏,知識落後,完全不曉得什麽武林、江湖。有一天一個武林高手來到你們村子,教給你一些功夫,但騙你說這是廣播體操,你會怎麽樣?”
肖雪塵愣了愣,不知該如何作答。方心鶴說:“我恐怕會以為那就是廣播體操。”
“不錯。也許穀小飛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然而卻是‘他以為的真實’。”
方心鶴沉吟片刻,道:“在穀小飛看來,自己隻是學了全國所有學生都要掌握的廣播操而已,可實際上他學的卻是一門奇功。而在我們看來,他練的是奇門功法,而他卻說自己隻會廣播操,我們當然以為他是在說謊扯淡了。”
施曼桃眼波流轉,望向肖雪塵:“肖賢侄,你覺得我的這種猜測有沒有道理?”
“這……”肖雪塵不置可否。
他對穀小飛猜疑頗深,可麵對少年那清澈如玻璃般的笑容,又時常覺得自己是不是太多慮了。一時懷疑他人,一時懷疑自己,成日處於這種忐忑和矛盾之中,就連練功時也難以平和心緒,前幾天一口真氣走岔,險些走火入魔。
他這次前來拜見方心鶴,其實是要爭取他支持,好讓自己安心的。他們師門乃是武林名門正派,對魔教那種嗜血狂徒一向深惡痛絕,他自己尤其深受魔教之害。師門長輩中,他這位小師叔總是拿他打趣,卻最是疼愛他,他之前滿心以為師叔一定會同仇敵愾,設法找出穀小飛的疑點,卻沒想到得出了另一種可能性。他的疑慮非但沒有得到解決,反而愈演愈烈。
“可是……”
他剛要反駁施曼桃的猜測,就聽見小院入口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不好意思啊,方先生,我來遲了!”
肖雪塵回過頭。一名發色花白的老人徐徐走來。他上了年紀,步履卻很穩健,脊背挺得筆直,手裏盤著兩枚核桃,一副老當益壯的模樣。
方心鶴與施曼桃麵上帶笑,站起來同老者握手。老者與他們寒暄了幾句,眼神卻不住地在肖雪塵身上遊走。
方心鶴注意到他的目光,轉向肖雪塵:“雪塵你還不認得這位吧。我來介紹一下,這是齊老板,宏景地產的董事長,和我們方家是世交。”
又對齊老板說:“這就是我師侄肖雪塵,極得我師兄的器重,是我們淩虛派年輕一輩中的翹楚。”
肖雪塵向齊老板抱拳,齊老板微笑著應了。
“肖少俠人中龍鳳之姿,果真耳聞不如一見,我是非常佩服的。”
方心鶴是主人,寒暄過後便請眾人落座。看來那最後一張椅子就是為齊老板準備的,他今天叫肖雪塵過來,打聽穀小飛在其次,主要目的多半是因為這齊老板。
小綺端著盤子忙不迭地過來,給四個人端上咖啡。方心鶴一臉尷尬地將桌上的桌遊圖紙撤掉。
“我這兒開的是咖啡店,沒有什麽好茶,咖啡豆卻都是巴西進口的好貨,就請齊老板嚐一嚐我家的咖啡吧。”
齊老板端起咖啡禮貌地品了一口。
“我知道你們江湖人不喜歡虛偽客套,那我就開門見山了。今天來的目的是為了請三位俠士出手相助。”
“齊老板客氣了,我們這些江湖上討生活的,沒有什麽雄才大略,空有一身蠻力而已,幫不上齊老板什麽大忙,但隻要我們力所能及,必定傾力相助。”方心鶴說,“隻是不知道齊老板這樣手眼通天的人物,有什麽忙需要用得上我們?”
他這番話說得極客氣,齊老板是被眾星捧月捧慣了的人,聽在耳中隻覺得舒坦。肖雪塵斜覷著自家師叔,心說想不到師叔是這麽圓滑的人物,如果讓他單獨麵對齊老板,他恐怕隻說得出“有何貴幹”這樣的話。
齊老板從懷中掏出一張紙,展開來交給方心鶴。施曼桃和肖雪塵都湊過去看。紙上歪歪扭扭寫了一行字:4月1日閉展之前,定取你家寶貝。
“這是什麽意思?”施曼桃問。
方心鶴心中卻已經有了大概。“施小姐有所不知,齊老板不僅是一位成功的商人,也是本市一位知名的古玩收藏家,論起藏品的規模,全國屈指可數,一般的小博物館都比不上人家。這封信,恐怕是某個蟊賊看上了齊老板家中的藏品,故而大放厥詞吧。”
“我一個字都還沒說,方先生已經將事情猜得七七八八了,佩服,佩服!”齊老板說。
“信上說‘4月1日’,會不會是愚人節惡作劇?”施曼桃問。
“恐怕不是。我這些年收購了許多珍玩,打算辦一場私人藏品展覽會,時間就定在4月1日,這封信是有人放在展覽會的展館裏的。那展館正在布置當中,來往的閑雜人等眾多,已查不出是誰把信帶進來的了。我覺得這定是個怪盜所做的犯罪預告。”齊老板的孫子喜歡看日本動畫,他跟著也看了一些,知道“怪盜”、“犯罪預告”這些詞。
“真是個狂妄的小賊!”施曼桃說,“齊老板有沒有向警方求助?”
“已經報警了,公安局答應在展覽會當天派人過來值守,我自己也找了私人安保公司。但我仍舊不放心,因為……和那封信放在一起的,還有一張撲克牌——紅桃a!”
肖雪塵挑起眉毛,施曼桃“呀”了一聲,方心鶴則玩味地翹起嘴角。
“這張紅桃a,恐怕是怪盜在暗示自己的身份:他就是撲克牌通緝令中的紅桃a。我在公安部門裏有些熟人,從他們那兒得來一些消息。”齊老板隱秘地看了肖雪塵一眼,“這個‘紅桃a’最近劫走了兩個要犯,鬧得警方不得安寧。恰好在這時候,我收到了犯罪預告。我想這兩者之間肯定有所關聯。‘紅桃a’劫走犯人,就是為了增加人手,好在展覽會那天偷走我的藏品!”
“嗯,確實有這種可能性。”方心鶴附和,“不得不提防。”
“我聽說那個‘紅桃a’不僅是專門盜竊藝術品的雅賊,還是一個武功了得的高手,普通警察恐怕不是他的對手,所以我才想到了方先生和施小姐。方先生是江淮方家的傳人,又曾在淩虛派學藝,如果有您在展會當天保駕護航,我就安心多了。而施小姐的易容術精妙至極,我想,那個‘紅桃a’如果要混進展會,一定會易容,如果有易容大師施小姐在,說不定能看破他的偽裝。
“但是我知道,方先生是閑雲野鶴般的人物,恐怕不愛插手這些俗事,所以我才請方先生介紹肖少俠給我。肖少俠青年才俊,如果能替你師叔出山,我就放心了!”
去古玩展覽會上當保安,抵禦怪盜,肖雪塵倒是沒什麽意見。他常受公安機關的邀請,協助逮捕那些會武功的嫌犯,已經習以為常了。不過對上撲克牌通緝令中的四位ace之一,還是頭一回。
他望向方心鶴,用眼神詢問這個齊老板是否靠譜。方心鶴點點頭,表示沒有問題。
“齊老板如此看重,我當真是受寵若驚。”他平靜地說,絲毫看不出受寵若驚的意思。
齊老板許是知道他性格冷漠,也不奇怪。
“那麽就拜托肖少俠和施小姐了。”他學江湖人抱拳,“另外還有一件事,想勞煩肖少俠。”
“請說。”
“還有一個人,想托肖少俠介紹給我,如果這個人也能在展會當天擔任安保工作,那就萬無一失了。”
“哦?是我的哪一位朋友?我試試看能不能請到。”
“我聽說肖少俠身邊有一位異人——是個功夫絕頂的少年。他曾以一人之力對抗撲克牌通緝令中的‘黑桃8’,將其繩之以法,又曾親手掃除了一群魔教餘孽。隻是這位少俠不喜與他人交往,唯獨和肖少俠親密。若要請動他,就隻能通過肖少俠了。”
作者有話要說: 肖雪塵:你認識的少俠跟我認識的是同一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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