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暗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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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 這次小飛真的凶多吉少了。”小綺沮喪地望向屏幕, 接著痛苦地移開視線, 不忍目睹穀小飛失敗的場麵。
“還沒到山窮水盡的時候。”顧旭陽安慰眾人, “有師叔和施前輩在現場呢,他們一定能想出妙計幫小飛度過難關。他們倆不就是幹這種事的嗎!”
齊衝聽罷,精神為之一振。“雲心鶴眼”方心鶴與“人麵桃花”施曼桃二人的威名, 江湖上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比起武藝, 他倆更多的是以足智多謀聞名武林。有他們二人替穀小飛參謀,還怕想不出克敵製勝的計策?
畫麵鏡頭一轉——場邊的方心鶴和施曼桃抱頭痛哭。
“師叔啊, 我們門派的臉都被你丟光了!”這回連顧旭陽都看不下去了。
齊衝無力地趴在桌上, 對小綺說:“給小飛做頓好吃的吧,沒有什麽事是美食解決不了的。”
“嗯,吃飽了就不傷心了。”小綺同意他的觀點。他們認定穀小飛此戰必敗無疑, 已經開始集思廣益如何安慰铩羽而歸的少年了。
穿上救生衣的穀小飛看上去就像一枚臃腫的橙子,與其說他是參賽選手,不如說他更像水上樂園的一名普通遊客。他跳上一塊浮板, 揮舞著手臂保持身體平衡,好不容易站穩後,他拍了拍胸脯,仿佛這個簡單的動作耗去了他大量體力似的。如果這時發他一根船槳, 他就能現場表演小小竹排江中遊。
不過他的對手唐語也高大上不到哪裏去。唐語二十出頭,本該是女孩子最美的年紀,然而她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外表, 說“不修邊幅”都是在美化她。她套著一身好似麻袋改造而成的粗布短打,邊角縫線歪歪扭扭,可能是自己動手縫的,一頭未加束起的黑色長發本該如綢緞般隨風而舞,然而她的頭發卻糾結成一股一股,微風拂過,便猶如觸手般舞動起來。唐語蹲在一根立柱頂端,虎視眈眈地盯著下麵的穀小飛。假如她突然掏出一個骷髏或者稻草小人開始施咒,觀眾們也不覺得奇怪。
“……她是巫醫嗎?!出生的時候選錯職業了吧!”顧旭陽開啟瘋狂吐槽模式。
“說是巫醫還真不為過。”陳昊空麵色凝重,“這位唐大小姐不但是唐門數十年一遇的武學奇才,還是如假包換的高材生,曾去美國留學,專門研究生物毒素,拿到了博士學位。聽說因為她一直沉迷研究毒素,被家人當作怪胎,輕易不放出來見人。如果她生在古代,大概直接就能去當個五毒教教主什麽的了。”
眾人腦海中冒出一幅恐怖的畫麵:一名黑發淩亂的科學怪人在一堆奇形怪狀的化學儀器間穿行,儀器中盛放著可疑的綠色液體,咕嘟咕嘟冒著泡泡,而科學怪人不時發出詭異的笑聲……
“所以他們就在武林大會上把她放出來了嗎!唐門這是要搞事?!”顧旭陽嚷嚷起來。
“她會在暗器上淬毒嗎?小飛豈不是危險了?”小綺不無憂慮地問。
“武林大會規定不得故意傷害對手,因此禁止使用毒物,就連暗器也有一番詳細的規定,對人體直接使用的暗器不能開刃,必須用鈍頭,所以生命危險大概是不會有……”陳昊空頓了頓,說,“隻要他不掉進水裏……”
眾人齊聲一歎。怎麽就沒人想著在比賽前先教會穀小飛遊泳呢?不,應該說身為江湖兒女,不會遊泳反而很奇怪,因為大部分人修煉輕功時,需在水上練習,如果不會遊泳,早就死個七八回了。穀小飛輕功超群,卻不通水性,也不知他的輕功到底是怎麽學的。
“暗器不能開刃,那對唐語豈不是很不利?”齊衝抱著一絲希望問。
“隻有對人使用的暗器不能開刃,如果暗器是擲向場地環境中的其他物體,比如石頭、樹木,就沒有這種限製。不過一旦投擲的暗器讓對手見了血,就會被判作犯規。”
齊衝眼珠一轉:“如果我是小飛,我就故意引唐語犯規,流一點血就能輕鬆獲勝,何樂而不為?”
“賢弟隻知其一未知其二,因為武林大會中有‘暗器不得見血’的規定,因此不少使暗器的人寧可將暗器全換成鈍頭的,也不願冒犯規的風險。”
齊衝仔細一想,依然覺得這規定對使暗器者十分不利,暗器的優勢就在於一針封喉、殺人無形,鈍頭的暗器除了能讓人痛一下之外,到底有什麽卵用?
但是唐語在規則對自己如此不利的情形下,依舊能殺入全國大賽八強,其實力之恐怖可見一斑。況且即便唐語處於劣勢,穀小飛也占不到多少優勢,隻要他被逼進水中,就萬事休矣了。
“比賽開始了。”顧旭陽沉聲道。
唐語躍上場地中最高的一根立柱,居高臨下,盡占地利。她快手先攻,三道銀光猶如流星貫日,射向穀小飛。少年急忙躍向旁邊的浮板。三道銀光打在他原先所站的浮板上,竟將兩指厚的木板徑直洞穿,留下三枚圓圓的小孔!
若是那三枚銀針釘在人身上會發生什麽……誰都不敢去想象那血腥的畫麵。
“幸好小飛躲得快……”小綺喃喃道。
“她知道小飛能躲開,才故意那麽做的吧。畢竟如果小飛躲得不及時,她可就犯規了。”顧旭陽眯起眼睛。
也就是說,方才那一擊僅僅是試探而已,或者說,唐語在用這種方式展示自己的力量。一種無形的壓抑感在水上賽場彌漫開來,每個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就連屏幕前的四個觀眾也受到了影響。
場邊的方心鶴突然大叫起來:“小飛!千萬別怕她!如果被她的氣勢壓倒,你在心理上就先輸了!”
裁判指著方心鶴怒吹哨,從口袋中掏出一張紅牌,對他揚了揚。依照規定,教練不得幹擾場上選手比賽,方心鶴這一嗓子直接讓自己吃了張紅牌,被罰出場了。
“……看了這麽多屆比賽,還是第一次見到教練被發紅牌。”陳昊空苦笑。
“老板在幹什麽呀,還嫌不夠亂嗎……”小綺抱著頭懊惱地說。
但他的提醒並非無濟於事。穀小飛經他這麽一喊,重新振作精神,足尖一點,躍向唐語所在的位置,打算直取敵人老巢。
唐語咧開嘴,陰測測地笑了。她如果精心裝扮一番,就是個年輕嬌俏的女孩子,然而那觸手般的黑發和麻袋似的著裝讓她看上去活像童話故事裏的女巫,光是目睹她的笑容就足夠人做一整晚的噩夢。
她飛快擲出幾枚飛鏢,但並沒有瞄準穀小飛,每一枚飛鏢都與穀小飛擦肩而過,射入水中。那飛鏢不知暗藏什麽機關,一接觸水麵便轟然爆炸,濺起一人多高的水柱。
穀小飛淋得渾身濕透,前進速度明顯慢了下來,光是躲避水柱就讓他狼狽不堪了。有時水柱剛好在浮板旁邊爆開,激起的波瀾讓浮板劇烈搖晃,穀小飛因為害怕落水,簡直不知道該往哪兒下腳。
爆起的水柱讓他不得不停止前進,仿佛困在了水柱的牢籠中,而這正是唐語的計策。她占據地利之優,居高臨下,能輕易捕捉穀小飛的位置。水柱正是她困住對手的陷阱,當穀小飛裹足不前,就是她進攻的最佳時刻。
數枚梅花鏢飛射而出,但沒有走直線,而是在空中劃出弧形軌跡。因為害怕他脫困,唐語特意又向水中擲出幾枚爆炸飛鏢,穀小飛所在之處頓時激起無數水柱,仿佛一座瀑布自池中倒流升起,將穀小飛裹挾其中,觀眾連他的身影都看不到了。
梅花鏢從四麵八方飛入水幕之中,直奔穀小飛。屏幕前的四個觀眾同時倒抽一口冷氣。唐語的暗器攻擊幾乎全無死角,穀小飛能躲開幾個呢?幸虧比賽規定暗器不許見血,否則穀小飛怕是性命難保了。
“小飛……!”齊衝攥緊拳頭。他以前那麽看不慣穀小飛,但兩人熟識之後,竟不知不覺間成了朋友。眼看友人即將大敗而歸,他比自己輸了比賽還著急。
一隻手輕輕搭在他肩上。
“賢弟莫慌,穀少俠吉人自有天相,定能化險為夷。”
齊衝緊繃的肌肉慢慢放鬆下來。那隻手將他摟得更緊了些。
他沒有揮開那隻手。
水幕轟然落下,激起的波瀾甚至波及前排觀眾,濺了他們一頭一臉的水花。但沒有人閉眼,人人都瞪大雙眸,在水霧中尋找少年的身影。
穀小飛半跪在浮板上,深深垂著頭。
裁判躍向他附近的立柱,眯起眼睛尋找血跡。假如穀小飛因暗器而流血,就說明唐語對人使用了利器,必須判作犯規。
可是他什麽也沒找到。少年渾身上下濕透了,但並沒有流血。
甚至連看起來像傷痕的東西都沒出現。
難道他躲開了唐語的所有飛鏢?當時他被困在水幕中,根本看不到唐語和飛鏢的軌跡。飛鏢隻有在穿出水幕的那一刻才能被他觀察到。但是水幕距離他那麽近,飛鏢從穿出水幕到抵達他身邊僅有短短一瞬而已,他能在那麽短的時間內躲開所有暗器?
觀眾席上有人驚呼起來。
裁判伸長脖子,立刻明白了他們大驚小怪的緣由。
穀小飛並沒有躲開所有暗器。
半跪在浮板上的少年指縫間夾著五枚梅花鏢。
——他全部接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