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勾魂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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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醫院花園。
“小琳的眼睛好了?”
“是啊,我剛去看過了,真的好了。而且還不止,本來要切腿的2301房的那個人的腿也突然變好了。”
“對對對,你們沒發現嗎,最近我們醫院裏很多人的病都無緣無故痊愈了。不知道我這風濕什麽時候能好。”
幾個嘮叨的中老年人聚醫院的花園裏。
“能跟我講講發生什麽事了嗎?”
突然插入話團的陌生聲音,眾人停止了交談雙雙注視著這名青年。
“你不知道嗎?我跟你講啊..”
八卦,是現代社會所有人的通病。
不管談論的對象是否熟悉,是非這種東西,生來就是讓人飯後閑談的焦點。
李予從這些病人口中聽到了這樣一件奇怪的事。
原本要瞎掉的病人一夜之間眼睛好了,要切掉腿的病人也同樣如此,這些病人都是一些平凡之家,但都有一個共同點。
風評很好。
也就是說,他們很善良,樂於助人,不會向困苦低頭,永遠有著向上的樂觀心態。
重塑人類**與治愈重病的事情驅魔師在通過珍貴道具也能做到一部分,但使用這種方法的人無一不是大富之家。
因為常人根本難以承擔那種道具的昂貴價值。
到底是怎麽回事呢?李予好奇心被勾了起來,直覺告訴他或許這種奇跡般的事情跟勾魂使想要對江菀說的事情有關。
等到午飯過後,李予趁司徒南月不注意偷偷溜出病房,前往了21層,找尋那個本應眼瞎的女孩。
小琳隻有十三歲,是一個很喜歡笑的女孩,雙手布滿了老繭,看得出她在家包攬了幾乎所有的家務活。
畢竟父母外出打工,她隻能一個人照顧年邁的老人與年幼的弟弟。
這次眼睛出現了意外,讓小琳的家人痛苦不已,在知道自己最後會瞎掉的情況下,小琳仍然安慰著家人。
她努力的讓自己不在病痛中認輸。
“你好,我是住在二十層的,我聽聞了你女兒的傳聞,想來問問這是真的嗎?”李予誠懇的問。
小琳的父母對此已經見怪不怪了,自從前幾天小琳的眼睛不藥而愈後,已經有不少人前來求證,就連記者都來了幾個不同報社的。
“是真的。”小琳的爸爸回答道。
“我能跟她談談嗎?”
小琳的爸爸看到李予露出痛苦的模樣,默許了李予的要求。
人在飽受病痛的時候通常從已經康複的人那得到的鼓勵比家人甚至要更有效果。
李予坐到了小琳的床邊,望著小琳,那一雙眸子十分清澈,而且小琳的氣色也很好。
“哥哥,你得了什麽病嗎?”
“嗯,我聽說你的眼睛不藥而愈,你知道是為什麽嗎?”
“不知道呢,我隻是睡了一覺就好了,而且也不止我一個人,還有其他人。大家都能恢複健康真是太好了。”
“我能摸摸你的眼睛嗎?”
小琳想了想,笑了起來,如花兒一樣燦爛。
“當然可以啦。”
李予輕輕的將手放到了小琳的眼睛上,在外人看來並沒有多餘的動作,但實際上他們不會知道,李予的手上蘊含著一股靈力。
小琳閉上眼感到李予的手指已經貼到眼睛上了,不知為何,小琳覺得眼睛涼涼的,像是有一條魚鑽了進去一樣。
這條魚並不是假象,而是李予的那一道靈力。
靈力在瞬間遊走在小琳的身體裏,等李予鬆開手後,靈力也回到了李予的體內。
“謝謝了。”
“不用,哥哥也要加油,不要輕易放棄噢!”
李予笑了笑便離開了,之後他也陸續前往了其他在一夜之間被治愈的病人,這些病人都十分好相處,每個人都不介意李予觸碰他們痊愈的部位。
等到李予全部探訪完畢後,一個人邊思索邊走回自己的病房。
用靈力探測,身體都很正常,但有一點讓李予很在意。
雖然李予對於人體醫學不不在行,但通過敏銳的靈感仍感覺到這些人愈合的部位與身體骨骼以及內髒位置有一些錯位。
不對,也不能說是錯位,而是像嬰兒一樣,還沒有完全長好。
那些愈合的眼球,肌肉,心髒,血液都不像是伴隨他們的身體成長出來的部位。
這一點,讓李予困惑不已。
走入病房,李予忽然被撲倒在地,那撲鼻的味道,可愛的櫻花發夾,不用多想李予就知道趴在自己身上的是誰。
“你這個蠢女人,小心他的傷口!我可不想再多來醫院幾天。”
江菀大聲叫道。
櫻奈可不管江菀的意見,一臉滿足的如同貓兒一樣依偎在李予身上,任由江菀怎麽拉也不起來。
才三天沒見,竟然變得這麽粘人。
這尷尬的姿勢讓李予不得不捏住櫻奈的鼻子將她弄開。
“怎麽都來了?”
說完李予臉上就多了一個空紙杯。
“還不是你突然不見了,南月打電話給我們。說,你到底去哪了!”
江菀叉腰喝道,宛如等待晚歸丈夫的妻子一樣。
“發現一點有趣的事罷了。咦,南月呢?”
“在你身後。”
隨著江菀的話,李予往後一看,正是嬌喘不已的司徒南月。
“下次,下次,你出去的時候能不能先說一聲。”雖然是請求的話,但語氣卻十分嚴肅。
“好,好吧。”
李予畏懼的點點頭,頭一次覺得一本正經的南月稍微有點可怕。
“阿予,吃這個。”
櫻奈曬寶一樣喜滋滋的拿出一個可愛的飯盒。
李予心裏咯噔一下,暗道不妙。
但他又不忍拒絕,瞟了瞟南月跟江菀,兩個女孩直接無視了李予求助的眼神。
這是懲罰嗎?太殘忍了。
李予打開盒子,黏在一起的是一堆慘不忍睹的排骨。
糖醋排骨也能做成黑色的,我雖然喜歡吃,但這也太倒胃口了吧。
李予硬著頭皮在櫻奈期盼的眼神裏用筷子吃了一個。
嗚嗚嗚嗚,這次雖然沒把鹽跟糖搞反,但是糖放多了,好膩啊。李予剛想放下筷子去喝水,櫻奈卻直接抓起他。
“浪費食物是很可恥的。”
一旁的江菀兩人實在忍不住了,絲毫不顧及李予那難看的臉色捧腹大笑了起來,
熱鬧的時間慢慢過去,夜色降臨,城市又裹上了一層黑色的大衣,在秋風裏獨自起舞起來。
歸於寂靜的醫院今晚多了四名窺視者,窺視者們潛伏在b棟十六樓。
這一樓的1603房是一個四人病房,裏麵有四個病人,其中一個是一名樂善好施的老者。
按照李予得出的結論,隻要是善人,並且是身體某一個部位出現了重症的患者就很有可能莫名的在一夜之間痊愈。
幽靜的樓道忽然傳來了滴滴答答的腳步聲,一雙翠綠的及裸靴出現在樓道裏,歡快的向前踏著不知名的舞步。
晶瑩的翠色細微光粒從這個突然出現的生物身上掉落,它一步一步的跳到1603房,變戲法似的拿出一麵鏡子對著自己,似乎是在整理自己的衣著。
“猜對了。本小姐果然厲害。”江菀暗道。
“瞎貓撞到死老鼠而已。”櫻奈在一邊打擊江菀。
李予聽到兩人不對頭的對話,立即做出個噓的手勢。
“安靜點。”
整個下午李予等人從醫院護士醫生病人口中羅列出一些善良且得了重病的病人名單,最後通過與已經痊愈的病人作對比,精確到這名1603的病人。
所以四人才會躲在這裏暗中窺視。
之所以這樣做的最大原因就是李予之前的那個感覺。
勾魂使要說的事情應該跟這個有關,隻要先一步搞清楚是怎麽回事,就可以從中找出理由跟借口來應付白子。
我再也不想被白子找到借口來奴役了!李予在心中默默的發誓。
那隻生物滿意的收起鏡子,然後直接從關閉的門穿了進去。
李予四人趕緊跑了過去,暗中貼到了門上的玻璃往裏麵看去。
黑暗的房間隻有散發著翠綠光芒的生物照耀了視野,點點光粒被這個生物一揮手落到了沉睡的病人鼻中。
這些病人轉而進入到更深沉的睡眠。
長的好醜啊。江菀看清了翠色生物的模樣,矮小的身材跟西歐的地精一樣,長長的耳朵從圓帽上穿過,膚色也是綠色的,兩隻眼睛又大又凸,尖細的鼻子堪比匹諾曹。
唯有不時發出的聲音卻十分好聽。
翠色生物拿著鏡子對著那名樂善好施的老人,一道綠色光幕照到了老人額頭,緊接著如同幻燈片一樣,一個畫麵映射在牆上。
這麵牆上映放著老人的一生。
年少的苦難培養了他吃苦耐勞的性格,青年的打拚廢寢忘食,到了成年,他已經有了不小的事業,他將家人接進城裏享受新的生活。
不止如此,有著良好家境的他常常幫助他人,就算是在那個人為的災難中也是如此。即便他那時也已經十分落魄。
一幕幕的影像播放著他的所有記憶,窺視的李予等人也不由得動容。
這些記憶不止因為那份執著的善良,也因為老一代的奮鬥。
他們是時代的見證者,從貧困到如今的富有。
也從當時的淳樸看到了現代人的多變。
有一些人改變自己融入到這個多變的社會,但也有一部分人跟這名老人一樣,一如既往的保持著自己的樸實。
這讓李予想起了那一句話。
我為人人,人人為我。
記憶結束,翠色生物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咧起大嘴笑出聲。
蓋住老人的被子被掀開,露出了老人的心髒。
李予記得老人的病是心髒有問題,這個從未見過的生物到底想做什麽?
接下來的一幕,告訴了李予答案。
三指伸出,指甲變得又尖又細,此時一股特殊的靈力波動散發出來。
這股靈力波動讓李予幾人十分熟悉。
“怎麽會是勾魂使的靈力波動!”
李予輕聲驚呼。
舉起的手出乎李予等人的預料毫不留情的插入老者的心髒,血,撲哧一下激射出來。
見到翠色生物行凶,江菀想衝進去卻被李予抓住。
“來不及了,再看看。”
病房裏,翠色生物興奮的拿著老者的心髒開始啃吃,畫麵十分血腥,一些肉的殘渣黏在它的嘴邊顯得異常惡心。
等到翠色生物滿足的吃完後,它將兩隻手搭在了自己的胸前,用力一扯!
沒有痛苦的表情,撕裂自己的**就好像是脫下一件衣服一樣輕鬆,它毫不在意的露出了自己那跳動的心髒。
赤紅的心髒被翠色生物從自己的體內拿出,沒有心髒它絲毫不受影響,直接將其重新放入老者的心髒處。
那些光粒開始匯集到老者的傷處,將血跡消除,**恢複到原本的模樣。
慢慢的,老者重新恢複了呼吸,而且心髒跳動比以往更要強壯。
翠色生物高興的拍了拍手,但轉眼間似乎察覺到什麽,一下子直接消失在李予眼前。
李予等人以為自己被發現了,不過在感知到那股靈力波動便豁然了。
走廊的燈閃爍不定,陰冷的風憑空而來,一道前幾天還見到的熟悉身影蒞臨人間。
李予眼皮直跳,麵對白子,他完全落入下風。
“從人間的時間來看現在已經是深夜了,你們鬼鬼祟祟的站在走廊裏做什麽?”
冷聲質問,白子飄在空中俯視幾人。
“我餓了,醫生不讓吃宵夜,我打算偷溜出去吃。”
很白癡的回答,白子眨了眨眼睛沒有深究。
“我找到了三天前在這家醫院工作的勾魂使。”
“有什麽發現!”李予急促道。
接下來的答案可是關乎我的未來啊,拜托,不要讓白子抓到借口讓我打白工啊!
“靈脈的失控已經開始影響地府了。”
李予愣住了,不可置信的道:“靈脈難道不隻是出現失衡嗎?”
“你的驅魔師協會是這樣告訴你的嗎?”白子冰冷的說,然後轉頭看向江菀,“你看到的勾魂使當時是對你說,它們希望你能除掉那隻有著與它們一樣靈力波動的妖魔。”
“原來那是妖魔。它們為什麽想我除掉它?”
“因為那隻妖魔是它們本身突變而成,因為擔心被連累,所以它們選擇對地府隱瞞了這類事。幸好,你不懂勾魂使的語言,而且也多虧了李予召喚黑子我們才能知道地府已經出現了變化。”
李予上前一步,嚴肅道:“到底怎麽回事?”
“你們驅魔師應該在靈脈失控後接觸到不少提前突破封印的存在以及一些突變進化的妖魔。這種情況,也出現在了地府。”
白子頓了頓,又道:“靈脈失控所以就連勾魂使也產生了異變,成為了介於妖魔與勾魂使之間的存在。”
“可是那種存在似乎是善良的,這難道不好嗎?”司徒南月說道。
白子冷笑一聲:“治愈他人對嗎?我們已經知道了,但這隻是一麵。前身為勾魂使的它們對於善良的人它們會救治他,但對於壞人,它們則會吃掉對方健康的部位。現在,你們還認為它們是善良嗎?”
對待善良是白色的光。
對待邪惡是黑色的暗。
不止是妖魔突變,就連地府勾魂使也產生突變成為了異類。
這種站在善與惡邊緣的存在,讓司徒南月難以為它們定義。
“地府打算怎麽處理?”李予冷靜的問。
“無可奉告。這次你提供的情報價值很大,所以追究茱莉亞與洛寒風交易奈落之花的事情就一筆勾銷。”
“等等,這關我什麽事。”
“被拘捕的人說是由你為茱莉亞護航的。”
“啊!那隻是個意外。”
“再見。”
幹脆的道別,嘩的一陣風吹過,白子不見,走廊上又隻剩下李予四人。
“哎,算了。這件事南月你去匯報給驅魔協會。我們有的忙了。”
“關我們什麽事?白子不是說由地府處理嗎?”江菀不解道。
“地府為確保勾魂使不再出現異變以及對其他部門與地域的檢查一定會進行大整頓。地府收縮人力,滯留各界的死者一定會增多,一旦生出怨念又是我們驅魔師的事情。這種可能,以你的腦容量來說理應不難想到。”櫻奈替李予解釋。
“有個百科全書,我幹嘛自己要想,浪費我珍貴的腦細胞。”
“再這樣下去,你的腦細胞會變成懶惰細胞。”
“總好過你連糖跟鹽都傻傻分不清楚。”
“那你告訴我,再將那隻翠色生物放在你眼前,你殺還是不殺。”
江菀被問到了,白子說過這隻生物對待善人就會治愈對方的頑疾,但是對待惡人就會不留情的抹殺對方。
以驅魔師的角度來看,傷害人類的妖魔都是有罪的。
但翠色生物的行為卻是站在邊緣。
它們治愈善良的人,處罰邪惡的人,這對很多人類來說相當於美國漫畫裏的英雄。
隻是,很難選擇啊,驅魔師必須保護人類,但是死者又是做過壞事的惡人。
“這種事有什麽好煩惱的。”李予敲了下沉思的江菀。
“那你說你會怎麽辦?”
李予掏著耳朵。
“就算避過法律,逃過妖魔的爪牙,人的靈魂最終都會回到地府接受審判。下輩子是人是豬,是樹是花,是風是水,一切皆有各自的因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