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前任觀察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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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任觀察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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紐約,曼哈頓,下午三點四十:
那軟綿綿的聲音道:“好久不見,在哪工作啊,宋欣?”
宋欣笑容一僵,她回過頭一看,後麵站著個妝容精致,長了一張北美吐槽君標準妝後6分的臉的,穿著紅套裙的年輕女孩。
宋欣盯了她片刻,溫和地說:“我在這邊的驚奇報社工作。”
女孩露出難以挑剔的笑容:“沒想到你最後居然還能當上記者,我們一開始聽說你居然在報社成功就業的時候都在打賭你不出三月就要被炒呢?”
宋欣平淡地說:“我沒有這麽拎不清。”
女孩笑眯眯地說:“都說在美帝成功就業之後怎麽都得換身行頭,你怎麽還跟本科的時候一樣啊?”
宋欣隻覺得腦闊痛,這種婊氣四溢的對話是她最不擅長的,宋欣也不知道自己哪根頭發得罪了這小姑娘,按自己對這姑娘的了解,下一步大概就是要鞭屍前任男友了。
小姑娘笑靨如花道:“也怪不得魏哲甩了你,你都二十二了,還這麽——這麽素麵朝天的。”
宋欣好脾氣地點點頭表示認可:“哦。”
羅根在一旁看著,宋欣並不介意這種對話被人聽去,她甚至連計較都不願意計較——宋欣覺得這是浪費生命,這世上的確有些人以撕逼為樂,但是這樣的人裏不包括宋欣。
小姑娘說:“宋欣,我現在在華爾街那邊的豪爾投行工作,有空來找我,我可以請你杯咖啡。”
宋欣連表情都懶得擺,麵無表情地說:“算了。”
羅根抱著臂膀,看戲般看著這紅衣服姑娘還能折騰出什麽幺蛾子。
紅裙女孩望向羅根,又問宋欣:“那個叔是誰?我沒看出來,你居然還喜歡老男人。”
宋欣:“……”
宋欣說:“那是我現在的——”
紅裙女孩連聽都不聽,紅唇微微一動,對她笑道:“我說啊,魏哲現在也在和我同一家投行工作,我們明年就結婚了。他媽媽前幾天帶我去看鑽戒,一個就要十萬美刀——”
宋欣裝了一臉真誠:“真厲——”
羅根·豪利特抬手,隔開了宋欣和那個紅裙女孩。
羅根說:“有完沒完?”
宋欣顛顛兒地解釋道:“這個問題我覺得不應該是我來回答,畢竟我也算受害者——”
羅根·豪利特留給宋欣一個背影,以胳膊將宋欣護在後麵:“沒跟你說話。”
然後他側過身,沉聲道:“——穿紅衣服的那個,你有完沒完?”
宋欣愣了三愣:“誒誒?”
紅衣女孩的臉色變了三變,然後冷哼一聲,挎著她的愛馬仕Birkins小包噔噔噔地走了。
宋欣小聲道:“……謝、謝謝。”
羅根在宋欣肩膀上拍了一下:“平時看你嘴炮蠻厲害的,怎麽這種情況都應對不了?”
宋欣有點悵然地看向那女孩離去的方向,曼哈頓區的街道陽光再次鮮活,金黃地跳躍在柏油馬路之上。宋欣一身T恤牛仔,站在那裏看上去茫然無助,穿著猶如一個普通的,剛畢業不久的,迷茫的大學生——她也的確是。
羅根沉默片刻,掏出手機解開了屏幕鎖,打開了點評軟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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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河川流湍急,布魯克林大橋曆經百年,在夕陽的餘暉中折出金光。
宋欣站在河畔愣神,抱著自己的JanSport小書包,心裏充滿了對自己的懷疑。羅根暫時不知去向,宋欣揉了揉上午被粉筆砸紅的鼻尖,覺得自己可能有點智商缺陷。
“小朋友。”身後傳來男人清晰沙啞的聲音:“——我活的比你久多了,那種人你要是懟不回去,扭頭就走也行。”
宋欣:“誒?!”
宋欣回過頭,羅根·豪利特寬容地笑了笑,端著兩份雞蛋仔站在宋欣身後,雞蛋仔烤的金黃微脆,裏麵擠了倆香草冰激淩球,上麵滾著幾個糖豆和紅紅的櫻桃。
然後他碰了碰宋欣的肩膀,把一份遞給了她。
宋欣:“……誒?我——”
然後宋欣臉色頓時漲的通紅,支支吾吾地解釋道:“我剛剛忘了——本來應該是我請你,我都說好了的……”
羅根溫和地說:“誰請無所謂,吃點自己喜歡的東西,開心點,別想著讓自己不高興的事。”
宋欣羞澀地接過,不好意思地說:“不是這個問題啦。”
羅根眉毛一挑:“哦?”
宋欣誠實地說:“其實我連那個女的名字都不知道。”
羅根:“……”
羅根·豪利特心情複雜地看著自己麵前的冰淇淋:“……你真的不知道?”
宋欣說:“大概我大三的時候知道吧,那時候她瘋狂撕我,就像個神經病……但是我的記性不太好,尤其是對於這種無關緊要的人,現在就想不起來了。”
羅根說:“你活著應該挺幸福的。”
宋欣笑道:“那時候我室友——就是紐約這邊的室友,叫伊迪絲·庫珀,她從我大一的時候就和我合租了。她幫我出頭撕了剛剛那個——我也想不起來叫什麽名字的女人。”
羅根笑了起來:“那你在難過什麽?”
宋欣望著遠處的玫瑰色河流,悵然地說:“我在想我有沒有適應我作為一個社會人的角色。”
羅根挖了一塊冰淇淋,道:“還用問麽?沒有。——這個確實不錯。”
“我和你們不太一樣。”宋欣小聲說:“我必須要適應。”
宋欣茫然地道:“所謂的畢業就是……突然要麵對的人間真實吧。有些人適應了,就能活得很好,就像那個我不記得名字的女人一樣。可我就適應不好……”
羅根難得溫和道:“小朋友,你還小,機會還多。”
宋欣氣悶地抱住自己的膝蓋,用小勺子啃冰淇淋球,又無力地說:“可是時間隻有這麽多呀。”
羅根笑道:“很多了。”
宋欣悵然地搖了搖頭,啃了兩口冰淇淋,又沒來由地高興起來:“但是這個真好吃啊!”
清澈江風吹過,東河在夕陽下泛出玫瑰般的色澤,宋欣莫名地耳朵發紅,就像發一場昏昏熱熱的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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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徹斯特,澤維爾天賦少年學校:
天色漸晚,宋欣從車上跳下來,羅根把車鑰匙丟給她,宋欣利索地抓住了。
“賣了吧。”羅根誠懇地說:“趁著你的車還沒有鏽。現在還能論斤賣。”
宋欣立刻搖頭:“不行,沒錢買新的。”
“……”羅根道:“我要是你我寧可坐地鐵。”
宋欣正義地道:“不行的,有車是一種態度!”
羅根懶得爭辯,但是又覺得這小朋友——說是姑娘似乎有點不太合適——讓人不太放心。畢竟才二十二歲,對於這社會來說太過稚嫩,是要磕磕碰碰得滿頭包才能成長的年紀。
一片靜謐的沉默流過,宋欣突然認真地道:“今天,真的謝謝你了。”
羅根:“嗯?”
宋欣局促道:“謝、謝謝你幫我解圍。”
羅根往她的方向一看,車庫燈光昏暗,但昏暗的燈光中仍能看出宋欣這姑娘的臉紅得出奇:不是羞澀,卻滿滿的都是難以言說的窘迫。
人能夠坦然說出的困境,從來都不是自己窘迫的源泉。宋欣能坦然承認自己沒錢,也並不關心那個三了她還耀武揚威的姑娘——那她到底在窘迫些什麽?
羅根·豪利特並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