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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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來的時候,手被緊緊抓住了。南卿動了一下手指頭,立即就把床邊趴著的男人吵醒了。

    耳邊立即傳來鍾政文緊張兮兮的聲:“阿卿,你醒了嗎?現在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南卿的思緒好似才從遙遠的地方飄回來,整個人的反應都有點滯後,過了好一會才緩緩轉動了一下眼珠,看了一眼床邊抓著她手的鍾政文。

    鍾政文整裝待發的樣子,似乎隻要她一有動靜就立即行動起來,一雙墨黑的眼睛眼裏隻有她的倒影。

    南卿緩緩動了一下手,茫然地看了看這個房間。這是一個裝修簡約到極致的房間,牆體顏色單調,家具除了床和衣櫃,剩下的就是一個電腦桌和一張椅子,電腦桌上有一台台式電腦,此時正亮著屏幕,一眼看去應該是搜索頁麵。

    床頭放了幾包藥包,還有一杯水,看起來應該是要給她吃的。

    她張了張嘴,這才輕聲問:“這是你的房間?我之前怎麽了?”

    “我讓餘念的家庭醫生過來幫你看過了,說是沒什麽大問題,就是憂思過度才會間斷性眩暈,讓你以後有想說的不要憋在心裏,該說就要說出來。”鍾政文聲音低沉,透著一股濃重的自責。

    南卿笑了,“你又騙我,想騙我把心裏話說出來對不對?你有時候還挺會耍小心機的,我以前還真沒發現。”

    “可是憂思過度是真的。”他又狡辯道,“阿卿,你昏睡的時候,有沒有……有沒有做夢呢?”

    她聽後抿直了唇線,就連眼裏都沒了笑意,淡淡地回道:“我現在做不做夢你都想管了?”

    “怎麽會?阿卿能醒來就好了,太好了。”鍾政文訕訕地摸摸腦袋,看起來竟然有幾分尷尬。

    他極其卑微,讓南卿輕聲歎了歎,搖頭道:“似乎是做了一個很真實的夢,隻是我醒來後卻不記得了。”

    “不記得也好,夢而已。”本來是鍾政文先提起這個話題的,現在反而是他想扯開話題了。

    南卿無意糾結,動了動身體,發現現在還沒到寢室關門的時間,還想回去。

    鍾政文看她要下床就知道她想做什麽,便提議著:“你太累了,就在這邊睡一晚上吧,我不會對你怎麽樣的。”

    南卿麵露為難,她覺得自己很矯情,其實一晚上也不算什麽,何必這麽較真?鍾政文的人品她暫時還是信得過的。

    “好,那我回那邊的房間睡?”南卿這次很爽快。

    鍾政文搖搖頭:“你在我的房間睡,我今晚要忙一個課題作業,吳迎夏被我讓組員氣退組了,本該她負責的任務都歸我處理了。”

    氣?退組?南卿滿頭問號,還有這種操作?

    可能是看出她臉上的好奇,鍾政文輕輕扣了一下她的鼻尖,笑道:“覺得奇怪嗎?吳迎夏動用關係跟我擠到同一個學習小組,企圖接近我,但是屢屢碰壁,再加上我昨天的舉動和小組成員的刻意敵對,就被氣的退組了,若是她能就此放下執念,我們以後就好走許多了。”

    南卿很想說之前他對吳迎夏明明就還是有理會的,這又要怎麽算?

    但她沒問,覺得已經沒有必要再問了。

    “如果她還是非要得到你呢?”南卿問。

    比如前世不就是這樣嗎?鍾政文還在大學的時候就沒有放棄過,鍾政文畢業出來工作,已經跟她光明正大在一起,吳迎夏還是孜孜不倦,簡直堪比打不死的小強。

    南卿實在無法理解,像吳迎夏這樣的大小姐,為什麽就非要扒著鍾政文不放?隻要她喜歡,多少青年才俊隨便她選,再退一萬步,就算是吳迎夏就是喜歡鍾政文,非鍾政文不可,可鍾政文前世時除去一開始的禮貌對待,之後都是眼不見為淨,這麽明顯的拒絕,吳迎夏怎麽還不放棄?

    南卿前世防的緊,幾乎對鍾政文二十四小時監視了,所以很清楚鍾政文一天都做了什麽,更清楚鍾政文並沒有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對吳迎夏暗中來往。

    現在想想,南卿覺得自己前世簡直的作真是太可笑了,難為他們卻一直沒有分手。

    “沒事,總有一天她會後悔的。”鍾政文卻不是很在意,輕輕為她捋了一下頭發,吻了一下她的臉頰,沒有離開好似溫存一般蹭著她的脖頸。

    南卿覺得癢,動了一下,“你快去忙吧!我繼續睡了,明早還要繼續軍訓,你也要早點睡覺。”

    “嗯,晚安。”鍾政文說完就站起來幫南卿蓋好被子,再去把房間裏的燈關了,走到電腦桌前坐下,借著一盞台燈繼續做事。

    隻見電腦正亮著的屏幕上,打開的網頁頁麵已經變成一個論壇瀏覽頁麵,第一個帖子標題一串加黑加大的字體:#因為一些失誤冷落了女友幾天,女友跟我提分手了!怎麽辦!怎麽挽回女朋友!跪舔認錯有用嗎??#

    下一個帖子的標題為:#女友說的暫時分開是不是等於分手?各位情聖前輩們,死纏爛打效果怎麽樣!?#

    再下一個帖子:#我把女朋友寵的很作,但是我覺得她作的時候很可愛!愛死她的小樣子了,可是她忽然不作了!怎麽回事,不愛我了嗎?要離我而去了嗎?#

    鍾政文帶上了低度數的近視眼鏡,鏡片反射著燈光,眼神幽深的看著幾個帖子,出現新回複的時候,嘴角扯過一絲笑意,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飛速打字:[感謝各位獻計,我和女朋友的分手危機已經安全度過了,事實證明,女朋友鬧分手的時候不能要臉。]

    大概過了十幾分鍾,鍾政文才伸了一個懶腰,關了論壇頁麵,正兒八經地做小組作業,當然還有餘念發送過來讓他必須完成的任務。

    ——————

    鬧鍾準時發出“嘀嘀嘀”的聲音,棉被裏伸出一隻手把手機抓了進去,嘀嘀嘀的聲音停下來了,床上的人也忽然就彈了起來。

    南卿及肩的頭發鬆散在肩頭,手裏抓著一隻手機,表情茫然,她愣愣低頭看了看手機,發現這是一個新手機,並不是她的那個按鍵機。

    時間是六點正,現在起床刷牙洗臉吃早飯剛好可以趕上軍訓集合,她今天可不在請假的範圍裏了,必須抓緊時間。

    就在此時,門被推開了,鍾政文手裏拿著一個勺子,很居家的樣子:“醒了?早飯就快做好了,我熬了一點粥,你去刷牙洗臉再來吃。”

    南卿剛醒來,還有點懵逼,連那個新手機的都沒想起來要問一下鍾政文,而是一言不發去刷牙洗臉,梳頭發。因為精神恍惚,頭發紮的歪歪扭扭的,很難看,南卿卻沒在意,放下梳子就往外走。

    她又做夢了。

    昨晚看到鍾政文為她準備的房間時,她暈倒後確實做了一個很真實的夢,而且她並沒有忘記夢裏的情節。

    再睡著後,那個夢又來了。

    那是一個過於真實的夢,真實到讓她幾乎無法分清現實與夢境,醒來後再睡著就會持續上次夢境的情景。

    在那個夢境裏,她跟鍾政文就住在一個套房裏,一人一個房間,其中一個房間裏麵的擺置跟鍾政文昨天給她看的一模一樣。

    但夢裏的她應該要比現在大一兩歲,時不時一兩個場景晃過,是她專注坐在電腦前用壓感筆描板繪的畫麵,鍾政文雙手抱胸站在她的身後,深深皺起眉頭,嘴巴開開合合的,似乎在說:阿卿,休息一下吧,不用這麽拚命。

    有時又會忽然閃過一些歡慶的畫麵,鍾政文抱著她轉圈圈,仿佛說的是:我們就快成功了!

    更多的是不停循環她伏案作畫,鍾政文腋下夾著公文包匆匆忙忙進出家門的場景,好像真的有無數個她和鍾政拚死奮鬥的日日夜夜被壓縮成一張張不停閃過的畫麵,呈現在她的腦海裏。

    夢裏的他們過的真苦,夢中一些細節體現了這一點,比如他們洗到發白的衣服,比如他們磨壞鞋底也舍不得扔掉的鞋子,再比如他們臉上的滄桑。

    那會是她跟鍾政文嗎?

    夢裏到底算什麽?根本不可能,她確信自己的能力,她可以靠接插畫或者漫畫單子賺不少錢,而鍾政文也能發展他的才華謀得一個薪水不錯的職位,更別說還有餘念的相助。

    他們根本就不可能會過的這麽辛苦,所以夢一定是相反的。

    南卿用力抹了一把自己的臉,走到廚房打開水龍頭往臉上撥水,忽然手被抓住了,她順著那骨節分明的手看上去,看到了鍾政文緊皺眉頭:“你的生理期還沒有過去,不要碰這麽多冷水。頭發都沒有梳好,去沙發上坐好,我幫你梳。”

    聽到他溫潤的嗓音,南卿沒來由的想到夢裏的畫麵,夢裏的他很溫柔,正如他發生轉變後的種種體貼細心。

    她很聽話,走到沙發邊上坐下後,鍾政文也拿著梳子站在她的後麵,動作有點大卻不會扯痛她的頭發,為她細細梳理頭發。

    明明應該是很舒服的感覺,南卿卻又出現了隱隱的頭疼,瑣碎的畫麵一閃而過……晨光微瀉,輕柔的動作,掉落在地的頭梳……

    “哐當!”一聲讓南卿忽然驚醒,隻見鍾政文滿臉抱歉地彎下腰,撿起掉在地板上的梳子,南卿迷迷糊糊地呢喃了一句:抱歉,手鬆了……

    隻聽得幾乎同時響起鍾政文柔和的聲音:“抱歉,手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