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怕。”黎白握緊楊迦的手。

    其實黎白本來就不是沒有任何情緒, 隻不過比較淡罷了。所以隻需要一個契機, 就能夠讓她的情緒爆發出來。而這個時候，恐怕不會有哪件事情會比楊迦在自己麵前出事更能夠刺激黎白。

    所以那一瞬間, 她其實根本無法控製自己, 所有的反應都是出自本能。

    直到此刻那種直抵靈魂的驚恐似乎都還殘留在身體裏, 讓她隻要想想就渾身發冷。

    雖然早就知道兩個人的特殊身份注定了她們這一路上肯定會遇到很多危機，但真的遇到了, 才發現原來一個人可以這樣害怕。

    楊迦拍了拍她的手背，“現在已經沒事了。”

    黎白搖搖頭, 定定的看了她一會兒，忽然伸手把人撈進了自己懷裏，緊緊抱住。

    兩人之間雖然許多話題都坦誠過了，關係與從前已經不一樣, 但這樣的親昵卻是沒有過的。因為楊迦很清楚，黎白心裏可能還是有顧慮, 而她願意等到黎白想清楚。

    但黎白所在意的, 無非就是自己不像個人，無法回應楊迦的感情。但現在, 她正在逐漸變得越來越像個人，屬於人的情緒在她身上一點點變得全麵而清晰，那些顧慮自然就淡了。

    何況這件事也讓黎白意識到, 其實她跟楊迦之間，無論時間還是其他，遠沒有那麽充裕。

    她們有太多事情要忙碌, 太多危險要麵對，未來如何誰都不知道，能夠抓住的僅有當下的時光。既然如此，又怎麽能夠錯過。

    “你上次說的事，我現在可以給你答案了。”她抱著楊迦，慢慢的開口，“我仍不知你口中的愛情是什麽模樣，我所能承諾的是，我的呼吸、心跳，一切情緒的變動，無論淡還是濃，深還是淺，都隻因為你。我想留在你身邊，如果你需要的是一個愛人，我就做你的愛人。這樣可以嗎？”

    當一個人認真的說起情話，效果總不會太糟糕。如果聽的人本來也傾心於她，那就更不用說了。

    楊迦喜歡的就是黎白的這種簡單直接，不管什麽事都能坦白的說出來。沒有試探，沒有迂回，沒有曖昧的來回。對她們兩個人而言，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黎白說她不懂什麽是愛，但楊迦覺得，她已經很知道該怎麽對付自己了。

    她伸出手環住黎白的腰，將臉貼在她的胸膛上，“好。”

    這一瞬間，楊迦其實並沒有特別的激動，因為對她來說，跟黎白走到這一步可謂是水到渠成。但她還是忍不住露出了一個傻笑，即使早就有所預料，但真正到了這一刻，她才發現，那種歡欣喜悅，是任何幻想所不能給予的。

    她喜歡的人也喜歡她。

    她們之間的阻礙消失，終於確定了彼此的情意，以後的路，會一直攜手走下去。

    也許還有瑕疵，也許還有不足，但楊迦相信，往後的日子隻會越來越好。因為對她來說，從此刻開始，不論遇到什麽情況她都可以無所畏懼，成敗都坦然以對。

    這個擁抱沒有持續太長時間，畢竟這是在外麵，不遠處還有其他人在。雖然這時大家都很激動，未必會往這邊看，但萬一呢？

    但即便分開之後，黎白也還是一直盯著楊迦看。說實話，她的眼神並不灼熱，也不帶任何暗示，依舊清澈平靜，但楊迦此刻卻有點不敢麵對的意思。她轉開頭問，“現在回去嗎？”

    兩座城市之間的阻隔消失，她們這一趟行動也就圓滿成功了。其他玩家或許會留下來在附近觀察一下，又或者索性到另一座城市去看看，但她們兩個人，卻該回去了。

    “嗯。”黎白應了一聲，卻沒有動。

    楊迦也沒動。她能夠感覺到，黎白的視線始終落在自己身上。

    這樣不行啊楊迦，她暗暗唾棄自己，黎白還沒怎樣呢，自己就快把持不住了，這樣不好。雖然她是第一眼就被黎白吸引，然後越來越喜歡，直至深陷其中。但是！談戀愛這種事還是要講究循序漸進，不能剛剛表白完就立刻突飛猛進對不對？

    過了一會兒，黎白總算移開了視線，楊迦立刻如蒙大赦的站起來，轉身往人多的地方走。

    黎白很快追上來，跟她肩並肩。

    然後她感覺到自己的手被握住了。楊迦轉頭看了黎白一眼，她臉上還是一派淡然，好像那個偷偷牽自己手的人跟她沒有關係似的。於是楊迦也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看了一眼仍舊在興奮之中的人群，說，“也許這就是這片大陸將來的發展方向。”

    將一座座城市吞並打通，連成一片，從城市裏發展到城市外，或許這就是遊戲世界未來的趨勢。

    黎白點頭，“回去之後，我們再去別的地方看看。”

    “你們倆在這裏說什麽——”卓天陽發現兩人，快步朝這邊走過來，不過快要走到的時候，他終於看到了兩人牽在一起的手，腳步不由一頓，然後停在了原處，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抬頭看天。

    楊迦本來打算把手抽出來，但黎白握得很緊，她也就算了，問卓天陽，“有事嗎？”

    卓天陽這才回過神來，“沒什麽大事，過來跟你們告別，我要走了。”

    這走當然不是普通的走。卓天陽本來就不在鳳凰城，而是四處走，這次過來也是想來看看黎白，現在人見過了，當然也就該走了。

    楊迦點頭，“一路順風，以後有空再到鳳凰城來。”

    卓天陽點點頭，總算將視線落回了她身上，“難得遇到我看得順眼的人，給你個善意的提醒。玩家們的發展方向，可不是隻有一種。”

    “什麽？”楊迦有些不解。

    卓天陽卻沒有再繼續說下去，而是擺擺手，幹脆利落的轉身走了。

    楊迦隻能問黎白，“他這話是什麽意思？”

    “大概是說其他地方還有很多出乎我們預料的事。”黎白說。

    這個遊戲吸納的玩家是非常多的，其中自然臥虎藏龍，大勢力也介入了其中。鳳凰城的表現固然亮眼，但卻成了出頭的椽子，被所有人盯著。倒是其他城市，她們根本沒有半點了解。就連黎白現實之中的渠道，也沒有打聽到多少消息。

    但如果因此小覷了其他人，那肯定會遭遇不可預料的事。

    楊迦聞言點頭，“這個我也知道啊。”她一直都隻覺得自己是個普通人，從來沒敢跟天之驕子比較。她能做到現在這樣，那些真正的天才們，又怎麽可能半點準備都沒有？隻是現在還不到彼此兵戎相見的時候，所以沒有展露出來而已。

    不過，楊迦倒是覺得，或許自己也是時候往外走走了。去看看別的城市是怎麽發展的，別的玩家是怎麽在遊戲裏生活的，或許會有不一樣的感受和看法。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嘛！

    不過，在那之前，還有一件事要先解決。就是自身的安全問題。所以楊迦在回到鳳凰城之後，第一時間去找了張子濤。

    上回張子濤提起過，試探遊戲係統的事，他已經有了想法，而現在時間也沒過去多久，他就已經又有了巨大的進展。

    說起來，張子濤真是個天才，他原本也沒想好從哪裏切入，後來還是從全息遊戲的模式裏得到了提示。全息遊戲就是將人的意識投射到虛擬數據所構建出來的世界之中。所以如果在這個虛擬世界裏再製造出全息設備，讓這份意識再往裏一層，是否就能夠看到全息世界的真實麵目？

    不過這個設想要完成是相當不容易的。畢竟全息擬真不但對計算機水平有要求，對硬件設備的要求也很高。而那就是張子濤所不擅長的領域了。好在他認識這方麵的人，而且湊巧楊迦招攬到的那些技術人員之中，也有研究方向是這方麵的，於是大家一拍即合，開始合作。

    經過多次測試之後，如今第一代全息設備已經有了雛形，接下來就是在這個基礎上進行調試和完善，最後得到成熟的作品。到時候，他們就可以使用這個設備，去探索這個遊戲係統本身了。

    楊迦也沒想到他能想出這種辦法來，所以目前也十分期待這個擬真設備被製造出來。

    她有一種十分強烈的預感，這種辦法有效！也許到時候，她就能夠明白自己到底是從何而來，又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跟其他任何一個npc都不一樣了。

    對楊迦來說，這同樣是不弱於改變生存環境的大事。畢竟從古至今，追尋自身起源，是每一個人類都十分感興趣的事。而知道自己為什麽存在，自然就能夠更加清晰的定義存在的意義。

    我是誰？我來自哪裏？我要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