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迦忽然產生了懷疑, 黎白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心裏的那些念頭嗎？

    要知道她一向都那麽敏銳, 之前就是很多事都看在眼裏，隻不說破。楊迦覺得自己在她麵前, 基本上沒什麽秘密可言。這一次估計也不例外。

    想到這裏, 楊迦不由咬牙, 黎白方才故作不知，估計在看自己的笑話吧？

    不過仔細想想, 好像也不能這麽說。畢竟黎白就算看破，這種事也不好直接攤開來說, 那就太尷尬了。

    但往好的方麵看，黎白隻是裝作不知道，而沒有排斥或是回避的意思，是否說明她心裏對此其實也並不反對呢？楊迦就琢磨著這個念頭, 迎來了張子濤。

    張子濤走到楊迦麵前，見她半晌都沒有把視線轉向自己, 忍不住開口, “會長，你在想什麽？”

    “你說……”楊迦差點兒脫口將自己腦子裏轉著的想法直接說了出來, 好在及時回過神來，連忙閉嘴，看向張子濤, “來了。這回的事有些複雜，坐下說吧。”

    張子濤也沒追問楊迦沒說完的那個問題是什麽，聽楊迦將她進入數據世界之後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當然, 對著張子濤，楊迦說的內容就簡略了許多，也沒有透露係統灌輸給自己的那些信息都有什麽，反正這些並不是張子濤的目的。

    果然張子濤聽完之後，微微皺眉，沉吟了許久，才略帶猶豫的道，“會長，按照你的說法，係統……好像太靈活了。”

    “你也這麽覺得？”楊迦眼睛一亮，立刻追問。

    之前卓天陽信誓旦旦的說智能主腦跟普通的計算機不一樣，所以楊迦就算發現係統的特別之處，也以為是正常的。但張子濤是這方麵的行家，如果他也覺得奇怪的話，說明這台智能主腦的確有問題。

    張子濤沉默片刻，才道，“普通的智能程序、機器人與人工智能之間的差異、人工智能與人類的差別究竟在哪裏，是一個爭議很大的話題。”

    很多人認為，當機器擁有了人類的情緒之後，他們才能夠稱之為人工智能，無限接近人類。但也有人覺得，即便機器人覺醒，也絕不可能是朝著人類的方向。因為本質上而言，他們已經形成了一個新的物種，會擁有屬於自己的全新的規則。

    人類未必會在他們的世界之中占據重要地位。

    很明顯，持有前一種看法的人認為即便人工智能出現，對人類而言也並不是壞事，甚至可以得到強大的助力。持後麵這種看法的人則覺得機器人一旦覺醒，會占據這個世界甚至奴役人類，因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因為目前為止人工智能還隻是一種假想，自然也就不能證明哪一種說法才是正確的。但是人類已經創作出了無數的作品，在這兩個方向上進行探討與延伸，各自擁有一批擁躉。

    而張子濤這麽說，顯然就是持有後麵的這種看法。

    人工智能倘若真的存在，那麽他們的出現，未必會是有跡可循的。甚很有可能在人類根本沒有察覺的時候，他們就悄然蘇醒了。甚至存在一種可能，那就是人類根本無法判斷他們是否覺醒。因為人類隻能從人類的角度出發，並不能從智能生命的角度來判斷。

    就像有人認為石頭也是具有生命的，隻不過這種生存形態與人類截然不同，所以人類無法體察到。

    如果真是這樣，《真實》遊戲的智能主腦便很有可能在任何人都沒有察覺的時候，自發的進化成為一種獨特的“生命”，擁有自己的智慧和想法。

    當然，張子濤也無法判斷它到底是因為運算能力太過強大所以看起來像是活著，還是真的已經活了。但不管怎麽說，對現在的他們來說，係統非常強大，不管是哪種情況，都可以當成它活著來判斷。

    這樣一來，他們要做的事情就會比較麻煩了。

    畢竟他們身處遊戲世界之中，理論上來說，係統對他們具備絕對的掌控，自然不會不知道他們的打算。在它的眼皮子底下算計它，且不說會不會惹惱它引來懲罰，成功的可能性也無限接近於零。

    兩人都是聰明人，這種話不用分析得很具體，也能夠大致判斷出對方的意思。所以此刻他們對視一眼，都沉默了下來。

    “我的意思是，該怎麽做就怎麽做。”最後，楊迦沉聲開口，“盡人事，聽天命。”

    張子濤點頭，“的確，不管它多厲害，既然是程序，就必須要遵循最初設定的那些原則和邏輯。”而且這台係統是遊戲係統，更偏向於研究和發展，應該沒什麽殺性。而在它的原則和邏輯之中，應該也是不允許傷害玩家的。

    反正以前不知道的時候，該做的都已經做了，係統那時候沒有反應，也許以後也一樣。

    智能係統方麵的研究通常而言沒有多少危險性，但張子濤身上卻擁有一切科研人員的共性，那就是瘋狂，為了研究，能夠不顧一切，包括自身性命。

    何況現在擺在他眼前的，很有可能是整個人類曆史進程之中從未出現過的人工智能！

    隻要想一想，就會感覺心口發熱。不知道還好，一旦知道了這一點，張子濤根本不可能忍得住不去研究它。

    所以聽到楊迦也支持繼續研究，他立刻拍著胸脯保證自己會盡最大的努力。當然，有沒有成果，就要看老天了，這一點無法保證。

    做出決定之後，楊迦便不讓自己再去想這件事，將思緒轉到了另一件事上，“對了，還有一件事要請你幫忙。現在其他幾個公會的交互係統搭建到什麽程度了？”

    “基礎的大框架都已經完成了，現在通訊和交流沒什麽問題，倒是積分係統和兌換係統還需要一段時間。”張子濤道。

    楊迦鬆了一口氣，“那就麻煩你幫我聯絡一下幾個公會的會長，再替我們搭建一個臨時的通話平台，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跟他們說。”

    “沒問題。”張子濤一口答應。

    雖然交互係統構建完成之後，各個公會肯定會自己想辦法架構防火牆，以免被人窺伺。但是大家都清楚，主係統是在涅槃公會這邊，不管怎麽做都不可能萬無一失。

    所以收到張子濤的信息，他們並不意外，倒是對於楊迦所說的“非常重要的事”，眾人各有猜測。

    不過很多人心裏都有種不太妙的預感。

    上回到鳳凰城來，他們可是大出血。這次楊迦又有事要說，消息肯定不是免費的，說不準他們又要拿出好處來換。

    張子濤的動作很快，臨時的通話平台很快就搭建完畢，當然，目前隻能用文字版的。投影版倒不是做不到，但太複雜了，需要花費的時間太長，被楊迦否決。

    登錄通話平台，見所有人都到齊了，楊迦也沒有廢話，直接道，“我已經有了具體的連通各個城市的方法。”

    “不知道楊會長這次要用什麽交換？”白姝第一個開口問。

    “這個不急，在那之前，還有另一個消息要告訴你們，然後你們可以選擇，是不是要交換這個方法。”楊迦說，“我可以肯定的告訴大家，一旦絕大多數城市被連通，接下來會爆發一場巨大的災難。”

    她將這個世界的大背景解釋了一番，對於這種發展是大勢所趨這一點，也沒有隱瞞。因為執掌各大公會的都是現實世界中的大勢力，高層要用遊戲來進行試驗的消息很容易就能夠得到。唯一例外的是星火公會，楊迦將這一點說出來，也就避免他們因為信息不對等而做出錯誤的選擇。

    而他們的選擇也沒有出乎楊迦的預料。除了星火公會的方平原之外，其他人都是玩家，他們不會在意這個世界會變成什麽樣，自然要選擇順應大勢。

    玩家怕什麽亂？對他們來說，一個世界越亂，才越能夠體現他們的個人價值。反正……他們又不會死。

    方平原倒是沉默了很久，但最後也下定了決心。大勢之下，他們根本沒有能力反抗，隻能順勢而為。不過方平原也私下聯係了楊迦，詢問她是否有應對的方案，明顯是打算跟著涅槃公會的腳步了。

    讓楊迦意外的是，在星火公會之後，其他公會的會長們也陸續發來了消息，都是詢問她這一點的。倒是交換連通城市的方法的代價，沒有人詢問。

    楊迦很快給出肯定的回答。她的目標是盡量的減少遊戲世界的損失，尤其是npc們的性命。這個時候如果能夠聯合起來應對，自然能夠節省很多寶貴的時間和不必要的麻煩。

    至於具體的合作方案，就要之後再詳談了。

    既然大家都有這份心，資源向鳳凰城集中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沒必要再交換。所以楊迦略略斟酌，就主動公布了連通各個城市的方法，“隻要將城主府裏的雕塑打壞，引出地圖虛影，再用印章收服就可以了。之後留下一個主印章，將其他印章打碎，自然就能消除阻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