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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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師兄是在三天後的早課之後回來的。不僅自己回來了,還帶回來一個小娃娃。

    真月跟著眾師兄剛走進青竹苑的大門,就看見鳳尾竹旁立著的一大一小兩道身影。

    小娃娃看著跟真月差不多年紀,穿著一身青色道袍,生得粉雕玉琢精致可愛。嫩得能掐出水的小臉上帶著一絲不安,一隻手緊緊抓著身旁之人,看見眾人走進來,連忙怯生生的往後縮了縮。

    然而真月的視線完全沒有落到他身上。她的所有注意力完全被他身邊之人吸引住了。

    好、好漂亮。

    真月生平第一次被驚豔得說不出話來。或許因為修真者吸取靈力的緣故,南華派中的弟子長得都很養眼。比如說大師兄,君子如玉溫潤端方,英挺的眉目生得十分俊朗。但隻有眼前這個人,才當得起豔麗無雙四個字。從頭到腳每一個部位都像是經過精雕細琢,微微一笑便美得不可方物。

    四師兄第一個衝過去:“二師兄!你回來啦!”

    “我不回來,誰給你帶蘭陵居士最新寫的話本。”二師兄笑著迎上來,拱手道:“大師兄,諸位師弟。”

    大師兄也顯得十分高興,抬手在他肩膀拍了拍:“再不回來,我都要送青鳥去催了。一路可還平安?”

    “平安無事,謝大師兄掛心。”

    眾師兄弟正在暢敘離情,四師兄又叫了起來:“二師兄你怎麽還帶了個孩子回來?嘖嘖,這小姑娘長得可真標誌,活脫脫一尊瓷娃娃,小師妹你可遇到對手了。”

    小娃娃皺皺眉頭,低著頭又往二師兄身後躲了躲。

    二師兄伸手在他頭上安撫性拍了拍,一邊道:“瞎說什麽,他是個男孩子。他家鄉發洪水父母,父母不知蹤跡,我既遇見就給帶了回來。”

    眾人看向小娃娃的目光立刻帶上了同情。

    真月心中一動,沒來由的一陣悸痛轉瞬即逝。她仗著自己個頭小,擠到二師兄腿邊蹲下來好奇的朝小娃娃看過去,剛剛對上視線,立刻就被狠狠瞪了一眼。

    喲,還挺凶。

    站起身便聽見二師兄笑嗬嗬地說:“這是小師妹?幾個月沒見小師妹又長高不少。”

    真月走到大師兄身旁站好,乖乖的打了個招呼:“二師兄好。”

    嘖嘖,人好看,聲音也好聽。

    大師兄牽起真月的手,“大家也別站著了,幽篁既然已經回來了,敘舊的機會就多得是。莫要忘了明天執教師叔會考查法術功課,當心可別被打板子。”

    言罷眾人便打招呼各自散開。

    竹樓內,大師兄和二師兄關起門在書房裏不知道聊些什麽。真月和小娃娃隔著桌子相對無言。

    看著對麵低著頭一動不動的小不點,真月覺得自己既然作為主人,就應該表現出點主人的熱情好客來。遂拎起茶壺倒了一杯水捧過去:“這是百香蜜泡的茶水,可香可甜了,你要不要嚐嚐?”

    小娃娃毫無反應。

    真月想了想,又道:“你記得剛剛見過的三師兄吧,他烤得仙鶴又鮮又嫩,回頭我帶你去蓮花峰抓仙鶴怎麽樣?”

    小娃娃頭都沒抬一下。

    真月摸摸下巴,這是對吃的沒興趣啊。眼珠子轉了轉,從枕頭底下掏出一副飛行棋來。

    這是五師兄專門給她做的成仙棋,規則很簡單,擲骰子跳格,誰最先從練氣一段跳到終點,經受天劫羽化成仙誰就贏了。

    有趣的是這成仙棋是經過煉製的法器,每一格的內容都會以法術的形式真實展現出來。該下雨下雨該噴火噴火,踩到陷阱就會跑出來一大群靈力凝聚而成吱吱亂叫的黑蝙蝠。跳到天劫的時候還會在棋盤上聚出一小朵黑漆漆的雷雲來,劈裏啪啦的電閃雷鳴。

    真月收到後喜歡得不得了,平時藏在枕頭下麵,一有機會就纏著大師兄鬥法成仙。

    隻是小娃娃依然是一聲不吭毫無反應。

    真月略微有些挫敗的歎了口氣。

    一直抱著金元寶不知道在忙些啥的best two 抽空瞧了一眼,“他應該是由於遭受重大變故受到了心理創傷,對外界的一切都極為排斥也沒有辦法正確反應。你們地球人把這個叫什麽來著,哦對了,創傷應激綜合征。”

    道理誰都知道啊。真月眨著大眼睛不恥下問:“有什麽對策嗎?”

    best two 摸摸下巴:“你必須找到他願意回應的話題,慢慢引導他從創傷中走出來,不然很容易發展成抑鬱症甚至是精神疾病。這也算是助人為樂,對你的屬性值提升應該會有好處。”

    就算提高不了屬性值真月也會嚐試幫助這個小娃娃。或許是因為宿主娘親早逝的緣故,真月覺得自己跟這個小娃娃之間似乎有一種共鳴。關鍵是什麽才是他願意回應的話題呢。

    真月撓撓臉,忽然眼睛一亮,坐到小娃娃身邊,雙手托腮一臉的癡迷模樣:“二師兄可真好看啊,你說對不對。”

    一直不動如山的小娃娃忽然抬起頭,帶著點防備的看了她一眼。

    嘿,有戲。

    真月心中一陣激動,捧著臉又感歎道:“我雖然沒見過神仙,但我覺得神仙就應該像是二師兄那樣的。誒,你覺得這世上還有比二師兄更好看的人嗎?”

    真月耐心的等了數息的功夫,終於聽見從小娃娃嘴裏蹦出兩個字:“沒有”。

    哈哈,說話了!

    真月在心裏給自己豎了個大拇指,跳下椅子背著手轉了兩圈,然後似模似樣的搖搖頭:“這倒也不一定,我覺得大師兄就要比二師兄好看。”

    “才不是!”這次回複的速度倒快了許多。

    “怎麽不是,我大師兄芝蘭玉樹一表人才,又細心脾氣又好,比二師兄好看多了!”

    “你騙人!”小娃娃顯然是急了,眼睛瞪得老大:“幽篁,最好看!”

    “你才騙人,”真月叉腰挺胸,一副杠到底的架勢,“我大師兄最好看!”

    書房內,大師兄也給二師兄倒了一杯茶。

    “你家裏的事,怎麽樣了。”大師兄道。

    二師兄往椅背上斜斜一靠,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我父王快死了。”

    大師兄看了一眼他毫無悲色的臉,有道:“這次叫你回去就是因為這個?”

    “哼,”二師兄拿指尖在杯蓋上彈了彈,“不過是怕我想要爭奪王位,叫我回去探探口風順便示威罷了。嘁,區區一個凡人的皇帝有什麽好當的,老頭子吃了那麽多我帶回去的延壽丹,不是照樣逃不過一死。也就他們將之視為珍寶搶個你死我活。”

    “會不會對你不利?”凡人**最烈,為了爭權奪利可是什麽都做得出來。

    二師兄擺擺手:“我可是南華派掌門座下的二弟子,又擺明了對王位沒興趣,他們拉攏我還來不及呢哪裏敢對我不利。不過王位我不要,王宮裏的寶貝我可沒少拿,”二師兄從儲物袋裏掏出一塊黑漆漆的金屬,“這是萬年玄鐵,對師兄你的飛劍極有好處,其他師弟我也都各自挑了東西。”

    大師兄臉上閃過一絲難以抑製的興奮,有了這塊玄鐵,自己的飛劍就又能提升一個品階。當下也不推辭,鄭重道:“多謝。”

    “大師兄你跟我還客氣什麽。要不是我現在靈力不夠不足以從劍塚裏拔出飛劍,這塊玄鐵可就不會給你了。”二師兄在屋裏踱著步,忽然指著擺在架子上一塊未完工的雕刻道:“這是什麽?”

    那是一塊玉雕,一彎月牙兒上趴著一隻肥嘟嘟的小兔子,兔子尾巴還未完成,但可以看出雕得極為傳神,靈動可愛憨態可掬,連眼上的睫毛都纖毫畢現,可見作者是下了大功夫。

    “嘖嘖”,二師兄一臉驚歎,“竟然還是用帝流漿凝的玉石,好大的手筆。”

    帝流漿是月華精氣,萬道月華還能凝出一滴帝流漿,數瓶帝流漿才能凝成一塊巴掌大小的玉,因此這塊玉說是價值連城也不為過。

    大師兄接過玉雕小心收好:“這是給小師妹的,她之前的玉佩不小心弄丟了,而且她的生辰也快到了,就當是給她的生辰禮物。”

    “說起小師妹,”二師兄顯得若有所思,“我感覺這次回來她變了許多,更加活潑開朗了,和師兄你,也更加親近。”

    他可記得清清楚楚,師母剛過世的時候,小師妹才學會走路,對大師兄就跟對仇人似的,日日哭鬧不休。

    大師兄笑得溫柔:“有變化是好事,說明她終於把不開心的事都忘記了。我隻盼她日日歡顏才好。”

    二師兄點頭,猶豫了一會兒開口道:“我正準備跟師兄提及此事。鳴竹,就是我帶回來的那個孩子,我很擔心他。師兄你也看到了,他剛剛經曆了生死變故,整個人都變得極為敏感又沉默寡言。我想著小師妹和他有過相似的經曆,年紀又相仿,能不能請小師妹多和他相處,也許能幫助他更快的恢複過來。我打算等師父出關後就去求求師父,看能不能將他也收入門下。”

    “我會和真月提的。門派中的弟子都比真月大,多個同齡的玩伴也好。至於收徒的事,我探了探那孩子的靈根還不錯,到時候我跟你一起去找師父,應該不會有問題。”

    二師兄一臉喜色:“多謝大師兄!”

    這邊二人正在敘舊,忽然聽見真月的房間裏傳來一陣叫嚷吵鬧聲。二人對視一眼連忙跑過去推門一看,隻見兩個小娃娃各自占據一方,像是兩頭發怒的小獅子,吵得不可開交:

    “幽篁最好看!”

    “大師兄最好看!”

    “你騙人!”

    “你才騙人!”

    “幽篁比你的大師兄好看一百倍!”

    “大師兄比你的幽篁好看一萬倍!”

    眼看兩隻團子就要衝上去打起來,一頭黑線的兩人趕忙一人抱起一個將他們分開。

    二師兄看著懷裏本該“沉默寡言”,此時卻依然揮手踢腳掙紮著要跑過去的鳴竹,臉上略有尷尬:“咳,他可能剛剛上山有些水土不服,所以脾氣有點不好,大師兄小師妹你們忙,我帶他先回去了。”

    大師兄抱著剛誇過“乖巧懂事”的真月也是一頭黑線,連忙點頭,雙方互相道別。

    等二師兄抱著鳴竹一出竹樓,剛剛還吵鬧掙紮的真月立刻安靜了下來,抱著桌上的茶杯咕嚕咕嚕幾口喝了幹淨。

    唉,這都多少年沒跟小孩子吵過架了,真累。

    大師兄把她抱到腿上轉過身子,看著她水汪汪的大眼睛有些明白過來:“真月,你,你是故意的?”

    真月揉了揉耳朵:“沒辦法,隻有跟他聊到二師兄他才有反應。唉,沒想到看著悶不吭聲的,嗓門兒還挺大。”

    大師兄笑了起來,拿出手帕給她擦了擦臉上的汗,然後在她額頭親了一口:“你做得很好。”

    這下輪到真月不好意思起來了。一大把年紀了還被人當成小孩子哄,羞羞。

    還沒害羞玩,就聽到大師兄有道:“你真的覺得,咳,我比你二師兄好看?”聲音越來越低,要不是真月離得近,後麵的話幾乎聽不見。

    真月心中一樂:喲,小少年還挺注意外表,遂鄭重點頭:“嗯!大師兄比二師兄英俊得多!”

    這可不是假話。若論豔麗,自然是二師兄美貌無雙,但如果是論英俊的話,那肯定是大師兄更勝一籌。

    大師兄若無其事的轉過頭。真月偷偷瞟了一眼。

    嘻嘻,大師兄臉又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