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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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珥被人扔在了地上。

    堅硬的水泥地麵像是一塊巨大的寒冰,將她身體僅有的溫度迅速吸了個幹淨。

    反縛在背後的雙手因為時間過長, 已經由酸麻疼痛轉為沒有知覺。

    被布條蒙起來的眼前一片漆黑, 隻能模糊聽見幾個男人的交談和咒罵, 以及牆角緩慢、空曠的滴水聲。

    有人朝她走了過來。唐珥瑟縮著想往後躲, 卻被貼到臉上的鋒利匕首定在了原地,身體因為巨大的恐懼不斷顫抖。

    “知道自己該說什麽吧.敢玩花樣的話,”來人獰笑一聲,冰涼的刀刃在她臉上劃了劃:“這麽漂亮的臉蛋, 可就保不住了。”

    嘴上貼著膠布不能說話。唐珥慘白著臉點頭。

    對方掏出手機撥了一串號碼,扯下唐珥嘴上的膠布, 將開了免提的手機放到她嘴邊。

    “嘟。嘟。嘟……”

    等待接通的提示音從未顯得如此漫長。每響一下,唐珥被沉沉恐懼拖墜著的心髒便離漆黑無盡的深淵更近一步。

    “喂。”電話終於接通了。

    熟悉的聲音讓唐珥的眼淚瞬間滾落下來,像是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般急迫而淒惶:“學長!學長你救救我!我被人綁架了, 他們說你要是不按照要求做, 就會殺了我的!”

    唐珥驚恐的求救聲後,對麵是一片詭異的沉默。

    半晌後綁匪忍不住了, 將手機拿到自己跟前:“姓方的!你女朋友現在在我手上!你要是不乖乖聽話,我可就……”

    “隨便你。”對方的聲音忽然傳過來, 像是被什麽無關緊要的事情打擾了,語氣冷漠而不耐:“她怎麽樣跟我沒有半分關係。”

    電話隨即掛斷了。

    “我日!”綁匪似乎愣了一會兒, 然後氣急敗壞的將手機狠狠摔在了地上。尖銳的碎片蹦起在唐珥毫無血色的臉上劃過,卻已經無法帶給她任何痛覺。

    她被人野蠻的拽住頭發拖行了一段距離,然後重重推倒在一塊墊子上,耳邊傳來綁匪殘忍而帶著滿滿惡意的獰笑:“你可別怪我們, 要怪就怪你自己眼神不好,找了個冷血絕情沒有種的男人。他娘的,這麽好的貨色都不要,姓方的是不是身體有毛病哈哈哈哈……”

    “啊!!!”

    唐珥尖叫著從床上猛地坐了起來,臉上全是淚水,閉著眼睛雙手瘋狂地往四周甩動:“滾開!滾開!全都滾開!”

    “朵朵!”聽到動靜的唐森立刻衝了進來,嚐試著想要去接近她,但唐珥像是被噩夢魘住了,驚恐地尖叫踢打:“不要!走開!全都走開!!”

    唐森不顧她在空中拚命揮打的手,上前將她抱住在後背輕拍,低沉的聲音極溫和耐心:“沒事了,噓,沒事了朵朵,別怕,我在這呢,睜開眼睛看看,隻是做夢而已,我在這呢……”

    唐珥啜泣著睜開眼睛,兄長熟悉的聲音和氣息讓她腦子裏恢複了一絲清明,繃得死死的身體放鬆下來,用力抱住他的脖子崩潰大哭。

    唐森一手環抱住她,一手依然拍著她的背。唐珥驚惶的哭聲和滾燙的淚水讓他的心髒一陣陣收緊到發疼,隻能一遍又一遍的重複“別怕,我在這呢”。

    許久之後。唐珥的哭泣慢慢停止,因恐懼而顫抖的身體也終於漸漸平複下來。唐森伸手打開了床頭燈的按鈕,明黃溫暖的燈光立刻照亮了整個房間。

    他從床頭櫃的紙盒裏抽.出一張紙,輕輕擦掉唐珥臉上的淚水,用手將她打濕的頭發別到耳後,聲音輕柔像是怕嚇到她:“怎麽了,做噩夢了?”

    唐珥立刻渾身一顫,眼中滿是驚懼。不是夢,是記憶。是原身親身經曆過的記憶。那樣黑暗而可怕的記憶像是沉重牢固的鎖鏈,一圈圈將她鎖在深淵裏不得掙脫不見天日。她的呼吸又開始急促起來。

    唐森連忙拍著她的背,將她抱得更緊:“不想了不想了,乖,不想了。無論夢見了什麽,那都隻是夢而已。相信我,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你。”

    兄長溫和沉穩的聲音帶著鎮定人心的安撫力,將她從原身記憶中接收到的絕望和痛苦一點點驅散,最終完全平靜下來。

    唐珥吸了吸鼻子,後知後覺的不好意思起來。深更半夜的還把兄長給吵醒了。抬起頭準備說點什麽,這才發現兄長的側臉上有一道長長的血痕——應該是她掙紮時指甲不小心刮上去的,頓時內疚得不行,想碰又不敢碰:“是不是很疼?”

    唐森伸手摸了摸,搖頭安慰道:“沒事,一點感覺都沒有。”轉身想要起來,便被唐珥下意識得攥緊了衣角。

    “別怕,”他看著她的眼睛說,“我馬上就回來。”

    唐珥點點頭,鬆開了手。

    兄長果然很快就回來了。手上還拿著一杯牛奶。傷口應該也簡單處理過,帶著淡淡的碘酒味道。

    “把這個喝掉。”唐森說。

    唐珥接過杯子,牛奶還是熱的。香甜溫暖的液體流進肚子,將她體內殘留的最後一絲顫栗也衝刷幹淨。

    唐森等她喝完後將杯子放好,然後上.床躺在她身側,將她抱進懷裏,伸手關掉燈,低頭在她額上親了一下:

    “睡吧,我陪著你。”

    唐珥的身世及戶口的問題必須盡快處理。晨光裏、看著懷中恬靜柔美紅撲撲的睡臉,唐森再次確認了這個念頭。

    這第一步,他決定從唐父唐母這走。

    “確定是朵朵的家裏人嗎?會不會弄錯了?”唐母依然是難以置信。

    唐森將兩份dna監測報告擺在桌子上,一份是已逝的周家小兒子和唐珥的,二人為親生父女的概率是99.9%;一份是周揚和唐珥的,二人的dna相似率為23%,確認是有血緣關係的家族成員。

    “察覺到周揚可能和朵朵有血緣關係後,我請私家偵探專門做過調查。朵朵的親生父親名為周遠生,母親名為張清慧,二十年前在工作中因為突發泥石流雙雙遇難。朵朵是早產兒,出生後張女士因任務緊急無暇照顧,便交由當地的一戶居民暫時喂養。張女士二人出事之後,前來救援的工作者因為不知道朵朵早產的事實,找回犧牲者遺體後便離開了當地。代為照顧朵朵的那戶人家在一年半後將朵朵遺棄,後來輾轉被送入市內的一家福利院,最後被咱們家收養。”

    唐父拿起兩份報告仔仔細細看了兩遍,結論很清楚,再加上唐森的調查,應該是錯不了了。摘下眼鏡微微歎口氣:“過了這麽年還能找到根,也算是件喜事。”

    唐母眼眶通紅,不停的掉眼淚:“咱們朵朵怎麽這麽命苦,這要是知道了還不知道該多傷心呢。那麽小一點就被扔了,我跟你爸在福利院見到她的時候,那小臉瘦的,哪看得出來是四歲的孩子,這中間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唐森抿緊嘴唇,胸口一陣翻騰。朵朵幼時的情況調查出來之後,當年她一個小娃娃,是如何被拋棄後在福利院生活了兩年多,就一直是他心中的禁區,碰都不敢碰,稍微想一想就是錐心刺骨的疼。

    “這事朵朵還不知道吧,你有什麽打算?”唐父看著唐森道。這個兒子他是了解的,脾性又硬又倔,做人做事都有自己的主見,打定的主意誰都勸不了。既然在沒告訴朵朵和周家的情況下,提前擺出證據跟父母說明,就說明他腦子裏肯定還有後續。

    唐森深吸了一口氣。將腦補的悲慘畫麵從腦子裏甩開。正色對父母道:“我想把朵朵的戶口轉回周家。”

    “這是為什麽!”唐母不同意了,“朵朵是我女兒,是我和你爸養大的,找到親生父母,回去認親就是了,難道還不要父母不要我們這個家了?!”

    “媽,您別著急,聽我說。”唐森將唐母的情緒安撫下來,“我想給朵朵轉戶口,不是說她以後就要離開,更不是說她不是唐家人了。這是有原因的。

    其一,周家的兩位老人從未放棄過尋找孫女,各處打聽調查整整找了二十年,如今老人年事已高,身體狀況越來越差,等知道朵朵的存在後,肯定是想要將朵朵接回去的;

    其二,朵朵是周先生和張女士唯一的孩子,因為無人送終,周家老人一直等到半個月前,覺得實在沒有希望找到孫女了,才將二人正式下葬,朵朵若是不轉戶口,她父親這一脈香火就算徹底斷了。

    媽,朵朵是你養的,她什麽性子你難道還不清楚,知道真相後肯定一方麵為父母親人傷心,一方麵又舍不得你們,兩下煎熬最後難過的還是她自己。還不如我們狠心一點幫她做了主。就像您說的,就算戶口轉了,她也是咱們唐家的人,還能不要你和爸,不要我這個哥哥?”

    唐母還是不停掉眼淚。唐父抱住她的肩膀拍了拍:“兒子說得沒錯,我們不讓步,到時候在兩方之間為難的還是朵朵。我們將近二十年的父女母女感情,難道是一張戶口證明能抵消的?我知道你舍不得,朵朵那孩子心細,重感情,到時隻怕更舍不得,還得咱們勸著來,我們既然為人父母,總不能看著孩子的親生爹娘絕後啊。”

    半晌之後,唐母擦擦眼睛在唐父身上打了一下:“就你們父子明事理,我便是不分好歹無理取鬧的。唉,行了我知道了。轉就轉吧。不過話我可說在這,不論戶口轉到哪,朵朵這輩子都是我的女兒!”

    唐父抱住她親了一口:“那是自然,誰還能把咱們的女兒搶走不成。”

    見二人都接受了唐珥轉戶口的事情。唐森心中鬆了一口氣。第一步算是走完了。

    將桌子上的報告文件整理好,他看著父母,走出了第二步:

    “爸,媽,我找到果果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兄長的腦補:

    麵黃肌瘦瘦骨嶙峋的小唐珥,捧著一隻缺了口的破碗唱:小白菜呀,地裏黃呀,一歲不到沒了娘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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