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初露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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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如餘競瑤所猜,自從秦綰來了以後,沈彥欽就再未踏足後院一步,每每談到秦綰,沈彥欽都會避開話題,從他眼中也察覺不出一絲情感,冷漠得很。這倒是超乎餘競瑤的意料。

    餘競瑤為哥哥的事,這些日子又跑了幾次國公府,每次都是沈彥欽同她一起出門,送她到國公府,晚上再接她回家。

    這日,餘競瑤一進家門,就瞧見氣衝衝的晉國公坐在正堂中,旁側還站著愁眉不展的餘靖添。見到餘競瑤,晉國公嗤鼻一哼,轉頭不看她。

    餘競瑤不解詢問,原是哥哥再過幾日便要走了,不是去征討西北,而是回北方。自從餘靖添一走,北方沒了他的鎮守,少數民族又開始蠢蠢欲動,定遠將軍一人鎮壓不住,隻得讓他這位雲麾將軍重返北方。

    如此一來,西北又缺人了。晉國公去找了貴妃,打算讓睿王主動請纓,這樣一來若是立了功便可與太子匹敵。怎奈貴妃死活不肯讓自己的兒子奔赴西北,所以晉國公才會這般怒氣盛然地回來,怨起貴妃婦人之仁來。

    餘競瑤覺得這也怪不得貴妃,那畢竟是戰場,誰會讓自己的兒子冒這個險?也就是他這武將的父親,覺得男兒不上戰場便是無能。

    餘競瑤本想勸慰父親一番,誰知一開口,晉國公就怒目相對,吼了一句“還不是因為你!”轉身回了後堂。

    餘競瑤嚇得怔了住,她明白父親的意思,若是自己嫁了陸勉,便也不用這般為睿王籌謀了吧。

    餘靖添見妹妹略窘,寥寥安慰了她幾句。餘競瑤對哥哥笑了笑。

    哥哥這一走,婚事又談不成了,自己留在這也隻會惹父親惱火,想到一會沈彥欽會來接自己,若讓父親碰到了,免不了又有難聽的話對他,幹脆走了算了。於是她向母親兄長拜別。

    回了雲濟苑,霽顏正帶著霽容做著女紅。一場秋雨一場寒,這天也涼得快,霽顏打算把靖昕堂的細竹簟都換成錦褥,正描著花樣,繡幾朵富貴海棠,錦繡芙蓉之類的。靖昕堂太單調冷清了,總該有點色彩,這樣三皇子和小姐看著也暖心不是。

    餘競瑤瞧她描得怪好的,隻是覺得這些海棠芙蓉,沈彥欽未必喜歡,倒是沈彥欽有本帶圖畫的書,那上麵的蘭竹更適合他。於是便問霽顏能不能繡,霽顏洋洋一笑,自信滿滿的樣子。

    餘競瑤去了後院給霽顏找書,剛到了書房的門口,伸手去推門,便聞身後有人冷言了句:

    “他的書房也是你能進的?”

    是秦綰。餘競瑤從容轉身,麵對著她。

    “我為什麽不能進?這是我的家。”

    “你的家?自作多情,你以為進了他的書房便是他的家人了?”秦綰冷笑。

    見她刻薄依舊,餘競瑤反倒鎮定。

    “即便我不是,那也不會是你。”

    餘競瑤一直以為秦綰對沈彥欽意義非凡,見她此番,再回想經曆的事,她隱約覺得,好似也沒那麽簡單。

    “不是我?若非他對我有情,怎會留下我?”秦綰向餘競瑤靠近了一步。

    “留你?你用什麽手段留下的,還用我來說破嗎?”

    秦綰聞言一愣,隨即莞爾倩笑。若非知道她的秉性,真會被她這一笑迷惑住。

    “算你聰明,可我畢竟是留下了。”

    果然被餘競瑤猜中了。見她笑容詭異,秦綰反應過來,原來她在詐自己。隨即麵露鄙夷,冷怒道:

    “就算我利用了他的秘密又如何,你不覺得自己很可悲嗎?我知道他所有的秘密,可你作為妻子對他一無所知。”

    秦綰的話戳到了餘競瑤的痛處,她的沉默讓秦綰笑得更得意。

    餘競瑤看著她一張清麗脫俗得可以迷惑眾生的臉,突然意識到,也許曆史也被她迷惑了。記載中的秦綰之所以成為沈彥欽的白月光,或許也是因為她手中沈彥欽的秘密。如此一來,便能夠解釋為何一直到她離世,沈彥欽也沒有娶她。而且對她撲所迷離的死因,餘競瑤都產生了懷疑。以沈彥欽的性子,他什麽都做得出。餘競瑤甚至想到了亭安侯,他落魄時,沈彥欽都未曾有過一絲動容,想來是一個道理吧。

    “你不明白,知道得越多越危險這個道理嗎?”

    “明白,不過如今除了他,我一無所有了,我還在乎這些嗎?”秦綰的笑,帶了絲涼苦之意,然轉瞬便目露凶光,“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

    也許自己的存在的確妨礙了她的計劃,然餘競瑤不覺得自己錯了。

    “他從來都不是你的。”餘競瑤淡然道。

    “如你所言,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我承認,他不喜歡我,接近我無非是利用,可你以為他娶你不是為了利用嗎?你知不知道他娶你不過是想阻止父親把我嫁給他。”

    餘競瑤的猛然心一緊,然片刻便釋然而笑。

    “所以,在你和我之間,他還是選擇我了。”

    “餘競瑤,你果然跟傳言中的一般,死不悔改!看來那鋪子的教訓還是輕了!”

    “我那兩個鋪子是你燒的吧!”

    餘競瑤從一開始就猜到了,秦科不過是為她頂罪的。亭安侯的養子那麽多,他何必為了一個秦科寧可被削爵位,他要保的,無非是這個女兒。

    “是我又如何?你信不信我能燒了你的鋪子,也能毀了這雲濟苑,讓你無處容身。”

    “信,那你就毀一個試試,你就是把琿王府毀了,隻要有三皇子在,就有我的容身之地。就算他不是我的,這輩子我也認定他了,你拆不散我們。”

    “你!”秦綰一張臉漲得通紅,她指著餘競瑤的臉一句話都說不出了。僵持半晌,她突然挺直了身子,一雙殷紅的唇挑了挑,陰冷道:

    “那咱們就走著瞧。”

    而餘競瑤氣勢不減,淡然一笑。

    “好,我等著。”

    餘競瑤回了前院,霽顏瞧她兩手空空,隻道她是沒找到。見她神色清亮,心情暢順,也不知發生了什麽,好奇地望著她。餘競瑤見她,微微一笑,喚道:“去吧,去準備晚膳,今晚多加幾個菜。”

    霽顏放下手裏的活,應聲而去,看來小姐今兒的心情,確實不錯啊。

    傍晚突然下起雨來,沈彥欽在晉國公府未迎到餘競瑤,便匆匆趕回王府。然一到王府門口,他就望見了舉傘候著他的餘競瑤,看著朦朧煙雨中那一抹柔弱的倩影,沈彥欽的心猛然一動。

    “殿下,你回來了?”餘競瑤一看到沈彥欽,展顏一笑,提著裙子走上前去。

    沈彥欽見此,忙跳下車,衝到她麵前,二人站在傘下。

    “天這麽冷,你怎麽出來了,身子好了沒多久,小心著涼!”說罷,忙脫下自己的外衫披在了她的身上。

    餘競瑤莞爾。“每日都是殿下等著我,今兒我就是想等殿下。”

    沈彥欽的心瞬間化開了,他握著餘競瑤舉傘的手,冰涼涼的,捂了一陣,直到這溫度從她的指尖蔓延到了臉頰,才接過了傘,攬著她的肩朝雲濟苑走去。

    傘一直舉在餘競瑤的那麵,到了靖昕堂,她才發現,沈彥欽的半個肩膀都濕透了。餘競瑤當下做了主,遣霽顏去給沈彥欽拿新衣,喚金童去沐室準備,讓沈彥欽洗個澡祛祛寒。

    金童看了看餘競瑤,又看了看沈彥欽,怔愣著出門了。

    沈彥欽微笑,好一副女主人的架勢。

    沈彥欽沐浴過後,一入靖昕堂便看見餘競瑤坐在桌邊等著他用晚膳。餘競瑤盈盈而笑,讓沈彥欽疑惑不已,看她的心情很好,不過因何呢?莫不是與秦綰有關?

    秦綰的出現,讓沈彥欽一直擔心餘競瑤會有怨,心裏不舒服,可如今瞧著她不驚不惱的模樣,沈彥欽倒是覺得,還不若怨一些的好,起碼看得出她是在乎自己的。

    瞧著一桌子的菜,幾乎都是自己喜歡吃的,沈彥欽笑了,更是覺得今兒一定是發生了什麽。

    “今日可發生何事了?”沈彥欽平靜問道。

    餘競瑤看了看他,籠起兩彎淡眉,輕應了一聲。

    “嗯。”

    “怎麽了?”沈彥欽蹙眉,切聲問。

    “果真被殿下言中了,哥哥過兩日便要走了,回北方鎮守。”餘競瑤深情憂忡。

    這一答讓沈彥欽怔了住,隨即笑了,明知道她在躲避在自己的話題,卻也附和道:“北方契丹凶悍,怕定遠將軍一人鎮守不了的。”

    “嗯,哥哥也是這樣說的。如此一來西北便缺了領兵之將,父親想讓睿王去。”

    “可是貴妃不許,是吧。”沈彥欽笑道。

    “殿下怎麽知道?”

    沈彥欽笑而不語。餘競瑤輕聲歎道:

    “其實我能理解貴妃,誰會讓自己的兒子身赴險境,畢竟是個皇子。”

    “就因為是皇子所以才讓他去。”沈彥欽放下手中的碗筷,望著迷惑的餘競瑤。“其實我倒更讚成晉國公。正因是皇子,睿王便是此次征討的保護對象,對眾將而言,皇子的安全比這一仗的勝負更重要。仗敗了,不過免職罷官,還可以重頭再來;若皇子一旦出現問題,那就是死罪一項。然對士兵而言,有皇子親征,那是鼓舞士氣的良計。況且,晉國公經驗豐富,他定是看出了這一戰的未來。我軍必勝。”

    “何以見得?”餘競瑤驚詫。

    “眼下秋收時分,正是搶奪糧草,少數民族蠢蠢欲動之時。去年的天災,他們也受了難,此舉不過是奪糧草而已。表麵上凶悍無比,實則中幹。”

    “既然如此,那為何要千裏迢迢調哥哥回來呢?”餘競瑤不解。

    沈彥欽眉目一凝,又沉默了。皇帝的心思,隻有他自己明白。

    “所以你倒是可以勸勸貴妃,讓睿王去吧,對他有利無害。”沈彥欽語氣淡淡,又拾起了筷子。

    餘競瑤茫然地看著沈彥欽,她不明白他怎會幫起睿王來,他們不應該是對手嗎?

    “貴妃不會讓他去的,她的脾氣和父親一樣,認定了,任誰也改不了。”餘競瑤漠然道。

    睿王去不去她無所謂,反正最後成勢的都是沈彥欽,睿王再努力,也不過是枉然。想到這,餘競瑤的眼睛突然一亮,疾喚了一聲:

    “殿下!”這一喚,驚得沈彥欽的筷子停在了半空。餘競瑤顧不得了,眉眼彎起,喜笑顏開道:“既然他們都不願意去,不若殿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