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四麵碰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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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餘競瑤聽聞,淡定不驚,倒是一旁的沈彥欽略顯疑惑,讓霽顏繼續說下去。霽顏便把一早聽來的,看來的,都道了出來。

    昨個碧兒以恭賀的名義代雲濟苑去給琿王送酒,琿王嗜酒如命,聞到佳釀豈有不飲的,幾杯下肚便飄飄欲仙,來了興致,把伺候的碧兒留下了。今兒一早,王妃聽說琿王寵了個小婢,便帶著人去了臨軒堂。此刻,那碧兒已被王妃討回了春韻堂。

    霽顏說罷,看了餘競瑤一眼,餘競瑤會意,微笑點了點頭,讓她忙去了。

    其實琿王寵個小婢算不得什麽大事,王妃不至於這般大動幹戈。倒是她這一舉,更是驗證了餘競瑤昨個的猜測,人有問題,酒更有問題。

    那酒本是王妃讓碧兒拿設計沈彥欽的,卻被碧兒端到了琿王那,終了碧兒又成了琿王的人。這賠了夫人又折兵,王妃怎麽會不氣。即便知道是被餘競瑤算計了,她也不敢深究,這事究根到底,隻會把她自己扒出來。於是這氣沒出撒,也隻能撒到碧兒身上了,再加上王妃那拈酸吃醋的性子,碧兒怕是留不下了。

    想來王妃此刻定是很自己恨得緊吧,不過無所謂。瞧她平日裏對自己殷勤客氣的,暗地裏沒少了給雲濟苑滋事:先是送來秦綰,又設計沈彥欽,餘競瑤必須讓她知道,雲濟苑不是她想欺負便欺負得了的。心思不正,到頭來吃虧的還是自己。

    這一刻餘競瑤的心情極好,她秀眉一彎,清眸若瀲灩水光,明晃晃地漾著笑意,對著沈彥欽,溫柔軟語道:“殿下,我們走吧。”

    霽顏說罷,看著餘競瑤淡定的模樣,沈彥欽便都懂了,隻是沒想到她還有這心思,扯了扯唇角,也笑了。

    ……

    在去國公府的路上,餘競瑤的話不多,神情凝重,像在思慮什麽。沈彥欽不解,但未問,攥住了她的手,對她溫柔一笑。知道自己顯得有些緊張了,餘競瑤也回之一笑,可是如何不緊張呢,真不知道接下來她請求父親時,他會說些什麽。

    把餘競瑤送到晉國公府,沈彥欽便走了。許是因為這幾日經常來,晉國公對她的態度緩和了些,怨歸怨,畢竟是自己的女兒。

    “昨日為父的話,你別在意。”國公壓低聲音,垂目道。

    餘競瑤驚訝,受寵若驚,不過這倒是個好的開始。

    “父親哪裏的話,女兒怎會怨父親。”

    “我也是為你好,你這般糊塗,為父隻是想讓你早日迷途知返。”

    又來了,晉國公如何都放不開自己和沈彥欽。這接下來的話,可如何說才好。

    “我明白父親是擔心我受苦,可三皇子也並非父親想象的那般碌碌,隻是未被發掘。是千裏馬也需伯樂,若是父親肯提撥,三皇子未必不比睿王。”

    “不可能。”

    話音剛落,就聞晉國公冷回了一聲,餘競瑤微驚。她望著怫然的父親緩了緩,深吸了口氣,鎮定地勸道:

    “此次征討西北,朝中無人,睿王又不肯去,父親不若舉薦三皇子……”

    “你不用說了,我不會幫他的!”

    連話都不讓餘競瑤說完,她急得雙拳緊握,盯著父親,顯得有些激動,連語氣與提高了幾分。

    “為什麽?父親不就是認為三皇子無權無勢嗎?可是你們連機會都不給他,他如何能有所作為?”

    “不是我不給他機會,是陛下不給他。”晉國公轉身背對女兒。

    “所以才要父親幫他啊,他畢竟是你的女婿,他若成就了,對你不也是有利的嗎!”也許還會躲過一劫。

    餘競瑤繞到了父親的麵前,卻被他的滿眼的淩厲驚了住,他的目光如刀劍的寒光射向她,餘競瑤的心猛然一顫。“父親……”餘競瑤不能放棄,硬的不吃來軟的。她神情一轉,收起端嚴,嬌憐地拉著父親的衣袖,哀求起來。

    “我不會幫他的,他成就了,也未必對我有利。”晉國公還真是軟硬不吃,他怒視著女兒道,“你若還當我是你父親,你就離開他!”說罷用力一揮,甩開了餘競瑤的手。餘競瑤措手不及,腳下不穩,磕在了身旁的幾案上。待她撐著幾案直起身子時,父親已經走了。

    餘競瑤麵色一沉,眼圈紅了。她沒想到晉國公對沈彥欽的成會這般深,對女兒如此絕情。可她不會放棄的,不管是沈彥欽還是這次機會。餘競瑤咬著唇離開了晉國公府。

    除了父親,一定還有其他人可以幫他的。

    餘競瑤去了餘靖添的雲麾府。哥哥雖然不像晉國公對沈彥欽的態度那麽強硬,但他也不支持。他覺得沈彥欽不過是個百無一用的人,根本勝不了,到頭來隻會自取其辱,若是在行軍過程中出了什麽意外,那妹妹以後怎麽辦。況且自己的話,皇帝也未必能聽進去。任餘競瑤如何解釋,他也不肯幫。

    餘競瑤失望極了,親人都不肯幫她,還能去找誰,總不能去求睿王吧。餘競瑤想到了王妃,既然她不願讓睿王去,或許能幫沈彥欽。

    皇宮是不能隨便出入,於是她先到了公主府,請昱榮公主幫她,去皇宮勸勸貴妃。畢竟是一家人,而且皇帝最寵貴妃,許她一句話就成了。

    公主看著餘競瑤焦灼的模樣,溫婉而笑,無奈地搖了搖頭。“母妃不會幫他的。”

    又是這句話,這全天下的人都要和沈彥欽作對嗎?

    餘競瑤的表情掛不住了,抿著嘴,一副欲哭的表情,可偏偏倔強地強忍著淚不流,臉都紅了。公主瞧她這副模樣,心疼地拍了拍她的手臂。“即便母妃不想讓睿王去,她也不會讓其他皇子去,這你應該理解啊。”

    “你們為什麽要阻礙沈彥欽呢?”餘競瑤突然一問,讓公主愣了住,莫名有些慌了。餘競瑤突然覺得這一切很蹊蹺,盯緊了公主的的眼睛,公主閃躲開了,垂目想了片刻,隨即歎息道:“因為你這一嫁,全家都對他心懷怨恨,如果你真的想幫他,去求一個人。”

    “誰?”

    “陸勉。”

    一直到了琿王府,餘競瑤的思緒還陷在剛剛和昱榮公主的談話中。公主告訴她,陸勉雖隻是兵部侍郎,但他父親宣平侯手握兵權,這次選將,許就從他的部下中推舉。且宣平侯的話在朝向來很有分量,若是肯為沈彥欽言上一句,此事必成。更何況,餘競瑤如今能求動的,也隻有陸勉了。

    餘競瑤明白公主的意思,可是不管陸勉願不願意幫,她都不會去找他,也不想再和陸勉扯上一絲一毫的關係。

    回了靖昕堂,沈彥欽出門還沒有回來,餘競瑤一人站在桂樹下,桂花香沁人心腑,卻甫不定她繚亂的神思。

    這件事,或許自己想得太簡單了。雖沈彥欽最後會一手遮天,可如今的他根本不對任何人造成威脅,為什麽所有人都拿他當做敵對一般?她原本以為一家人反對自己嫁他,不過是覺得沈彥欽沒有地位而已,如今看來,不僅於此吧。不然為何有機會能改變他的現狀,卻沒有一個人肯推他一把。這一家人好像怕的就不是沈彥欽失勢,更像是怕他得勢。

    “無終而返了?”

    餘競瑤正思考著,突然秦綰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餘競瑤瞥了她一眼。

    “我說什麽了,你幫不了他!”秦綰冷笑。餘競瑤驚訝不已,她是如何知道自己要幫沈彥欽的?這事自己連沈彥欽都沒有告訴。

    “誰說我幫不了他。”

    秦綰笑而不語,可她含義不明的笑,倒讓餘競瑤覺得她肯定知道些什麽。餘競瑤朝著秦綰走近,氣勢盛然道:“我父親是當朝的晉國公,姑母是皇帝的寵妃,但凡誰言上一句,都會成就了三皇子。”

    “餘競瑤,你太天真了,你餘家的人誰都不會幫他的。”

    “你怎麽知道我餘家的人就不會幫他?”

    秦綰盯著餘競瑤,見她顰眉緊張地望著自己,薄唇一挑,噙了一抹得意的笑。“我知道你在套我的話,我是不會告訴你的。”

    餘競瑤冷哼了一聲。不說算了,說了也未必是真話。她轉身便走,然又一次被秦綰喚了住。

    “我還是那句話,你幫不了他,但是我能。”

    餘競瑤駐足,沉默了片刻,旋即轉身盯著秦綰,冷笑道:“你如今到了什麽地步你還不清楚嗎?昨晚那酒,王妃是替你送的吧。”

    王妃送來的是助情酒。餘競瑤服藥,不能飲酒,這酒分明就是送給沈彥欽的。沈彥欽剛用了晚膳,秦綰便喚人來請他,虧得他沒喝下這酒,不然今兒出事的怕就不是琿王和碧兒。

    見秦綰不語,餘競瑤續言道,“即便敗落,你也是侯府的嫡女,你看看你如今做的事。作踐自己的身份來做侍妾不說,還要用這麽卑劣的手段,你哪裏還有一個千金的樣子。你就甘心被琿王妃利用嗎?”

    秦綰不屑,直視餘競瑤,語氣輕鬆道:“隻要你退出就好了,你退出,這些都不算什麽。我依舊是唯一守在三皇子身邊的人。”

    原來她的心思在這,什麽做侍妾,都是借口罷了,不過是處心積慮要取代自己。

    “隻要你退出,我就求父親幫他,父親雖革職,但人脈仍在,對他而言這不是個難事。”

    餘競瑤很是無奈,自己一個局外人都看得清楚,怎她秦綰就這般執著呢。“亭安侯煊赫之時三皇子都不需要他的幫助,更何況是如今。秦綰,有些事你還想不通嗎?秘密是雙刃劍,你隻盯著逼向他人的那側,可曾想過另一側是否已傷己身?”

    這一言一句,錐心泣血,秦綰怔在了原地,她何嚐不懂這些。正是因為利用這把雙刃劍步步緊逼,沈彥欽才會拒絕娶她,才會讓侯府敗落,才會讓自己一個閨閣千金陷入這麽不堪的境地。可人一旦一無所有,就容易偏執,一旦偏執起來,就沒有理智可言了。秦綰不甘心,付出青春等了這麽多年,被他利用了那麽多年,到頭來卻被他設計,輸得是一敗塗地。

    自己得不到的東西,她也不會讓別人得到。

    一霎間,秦綰又挑起了那清傲的笑,“他不用又如何?我依舊會幫他,我甘心為他付出一切。做侍妾,被利用,使手段,沉水入火……這些我統統不在乎,你能嗎?你能為他做什麽?”

    “你有沒有想過你這一嫁,會成為他的阻礙?你是他的妻子,但是你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麽嗎?和你繾綣意濃,兒女情長?你覺得他是這樣的人嗎?”

    “你真的了解他?你對他有價值,他會留著你,一旦沒用了,你就是下一個我。”

    秦綰咄咄逼人靠近餘競瑤。而餘競瑤的臉也越來越沉,她鎮定地看了秦綰一眼:

    “你不用說這些挑撥我們,無論你說什麽,隻要他一天不放棄我,我便一天不會離開他。”

    秦綰冷哼,挑釁似的笑了笑。

    “那你最好有辦法幫他,不然那一天也快了。”

    “放心,你不會看到那一天的!”餘競瑤目光堅定,冷若冰霜道。說罷,她毅然轉身走出了雲濟苑。

    秦綰望著餘競瑤的背影,清麗的麵龐,閃過一絲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