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再聚軍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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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沈彥欽瞪起血紅的眼,目光凜冽, 鷹隼般殺氣騰騰, 直逼身下人。

    “殿下……”餘競瑤顫聲喚。

    燭火搖曳,刀光閃映, 沈彥欽看清了身下這張隻有在夢中才能見到的臉。他僵了住, 目光也凝在了餘競瑤的身上, 一切都靜止了,這是夢, 她又在夢中出現了。

    餘競瑤望著沈彥欽僵住的臉,她忍不住伸手,冰涼的手指在他的臉頰劃過。沈彥欽有如電擊,心猛地一緊,疼得他全身都麻木了。他愣在那,目光渙散,雙眼之間,一股不可思議的驚訝劃過, 隨即流淌出的,是無盡的思念,眷戀, 渴望, 和炙熱的深情……

    沈彥欽的眸中潮起潮落, 最後又恢複了往日的孤寂清冷,他深吸了口氣。這不是夢。餘競瑤櫻唇微啟,欲言, 又說不出,最後唇邊顫抖著勾起,緩緩地,蜿蜒成一抹淡淡的柔笑,她想把這笑凝住,可隨著兩行清淚滑落,顫抖的唇再也掛不住了。淚水滲入發髻,她放聲哭了起來。

    沈彥欽猛然俯身,把她顫抖的唇咬了住,把她未言的酸楚咽了下,把她綿綿的情思含了下,把她整個人,整顆心都擁在了懷裏。

    “當”的一聲,刀墜落,沈彥欽雙手緊緊的捧著餘競瑤的臉,狠狠的吻下去,凶猛地不給她任何喘息的機會。把這些日子來,所有的千思萬念,所有的癡心苦鬱,所有的對她的繾綣之意眷戀之情,都化作了這個吻。

    淚水在二人之間輾轉,讓這個吻,甜中夾著鹹苦的味道,餘競瑤的心越是暖,她越是想哭,越是哭,對他的思念越是深。餘競瑤環著他背上的手下意識地朝自己攏著,可剛一用力,隻聽沈彥欽悶哼了一聲,身子顫了顫,餘競瑤瞪大了雙眼,看清了他眉宇間隆起的痛楚。她一把推開了沈彥欽,順勢把他按在了床上。

    這一按,沈彥欽又是一個吃痛,眉皺的更緊了。餘競瑤驚慌地怔了住,隨即雙手一拉,扯開了沈彥欽胸口的衣襟。沈彥欽的結實的胸膛一覽無遺,餘競瑤一眼就看到了那他胸口滲著點點血跡的白色繃帶。

    “你受傷了?”餘競瑤驚呼,怔愣愣地看著那血跡,眼睛一熱,淚流得更凶了。

    沈彥欽看著她,眉目緩舒,輕挑的眼角掛著暗喜,微不可查地揚唇一笑,握著餘競瑤的手腕用力一拉,翻身,霸道地又將她壓回了身下。

    “你怎麽來了?”語氣淩厲,可掩不住眼底的驚喜。

    “你怎麽受傷了?”餘競瑤依舊望著他的胸口。

    見她不答,沈彥欽抿唇邪笑,俯身在她腫起的紅唇上咬了一口。餘競瑤皺眉,嚶了一聲。

    “說,你怎麽來了!”沈彥欽咄咄逼人。

    “我聽聞前線危急,擔心你就來了。”餘競瑤嬌嗔道,想要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人。可雙手卻被沈彥欽攥了住,扣在兩側。她動彈不得。

    “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險!”沈彥欽神情冷峻,他有些生氣了。

    “有人保護我啊!”餘競瑤不服氣。

    沈彥欽一愣,“誰保護你?”

    “你說呢?”餘競瑤彎眉,眼角噙著的淚還沒盡,挑釁似的朝沈彥欽笑了笑。

    沈彥欽舒眉,邪魅一笑,看來被她發現了。

    “我發生什麽事你都知道,一出事你總能第一時間出現,你一直派人跟蹤我是不是!”餘競瑤斂笑,厲聲道。

    這一喝,沈彥欽有些慌神。“我……”

    “我知道你是為了保護我。”餘競瑤截了他的話,蜜汁一笑,一直甜到了沈彥欽的心裏,心砰砰地跳著,慌亂沒有節奏,他忍不住她這種誘惑了。驀然俯身,再次吻了下去,這一次,輕柔得讓餘競瑤心都軟了下來,神誌都迷失在這溫情裏了。

    “我有多想你,你知道嗎……”沈彥欽含著她的唇含混道。

    “我也想你……”餘競瑤囈語,回應著他。被放鬆的手在枕邊輕掃而過,卻碰到了一個冰涼的東西,是沈彥欽的那把匕首,她陡然瞪大了雙眼。

    “殿下!”餘競瑤頓時理智回歸,撐開了沈彥欽,雙目駭然地盯著他。“有人要害你嗎?”剛剛他把自己按在身下,分明是把自己當做刺客了。

    沈彥欽一驚,怔了片刻,隨即起身,也拉起了榻上的餘競瑤,二人相偎而坐,沈彥欽握緊了她冰涼的手。

    沈彥欽沉默不語,凝神望著那火盆中似血的紅碳。

    餘競瑤焦心地催促著,沈彥欽才將這些時日發生的事告訴她。他和徐將軍帶領眾將士浴血奮戰,勢不可擋,打得對方節節退敗。眼看著涼州便要奪回了,可就在半月前,一次進攻中,從自己的軍隊射出一隻冷箭,差點傷了他。徐將軍決定下手去查,然第二日的作戰中,暗箭又起,他中箭了,不過好在徐將軍擋在了他的麵前,沈彥欽未傷要害,可徐將軍卻直中心髒,不治而亡。徐將軍一死,我軍失了一名主將,而對方士氣大漲,還調來騎兵支援,所以如今我軍才處於劣勢。

    對於這支暗箭,起初以為是對方的細作,然查了許久未查出蛛絲馬跡,沈彥欽隱隱地也猜到了些許。這個人不是對方的人,很可能從京都出發時便混在軍營中伺機而動,他的目的,就是暗殺自己。

    餘競瑤驚惶,不解詢問。沈彥欽未應,冷笑,表情寒苦至極。餘競瑤突然想起了他之前說過的話,“我不殺人,他日便會成為別人的刀下鬼。”

    原來真的有人要殺他,而且從一開始就要害他。曾經他做過的事,受過的傷,所有餘競瑤不明白的事好像都能理解了。她隱隱地從心底生出一股寒涼,她終於知道他生活在怎樣一個環境裏,這何止是被輕視那麽簡單,連生命都處在危險中,這樣膽戰心驚的日子,自己何嚐能體會,他又是如何過的呢。

    “我錯了。”餘競瑤歎息,平靜道了一句。

    沈彥欽疑惑地看著她,“怎麽了?”

    “我真的不該讓你來。”在京城還有人保護他,可在這,他孤身一人,連睡覺都要警惕,手不離刀。

    沈彥欽看著愁顏愧疚的餘競瑤,把她抱起,坐到自己的腿上,擁在懷裏。像似安慰小孩子一般,輕撫著她的頭。

    “你沒錯。這是我的決定,這確實是個機會,一旦成了,便可以打開前路的門。”

    “這太危險了。”

    “越是艱險,越是功不可沒。你不也盼著我早日成勢嗎?”沈彥欽淡然道。

    餘競瑤搖頭,“可我不想讓你受一點的風險。”她看了看沈彥欽的傷,眼眶熱了,淚水盈了上來。

    沈彥欽把她緊緊抱在懷裏,“為了你,多大的風險我都願意冒。”

    “我不願意。”餘競瑤堅定。她意識到,在這個陌生的世界,也許沈彥欽才是她存在的意義。

    餘競瑤告訴沈彥欽衡南王援助的事,在世子未來支援之前,她決定寸步不離的守在他的身邊。她說到,然也做到了。這兩日,沈彥欽吃的用的,她都異常緊張,定要細細查過;夜晚為了讓沈彥欽睡個好覺,她瞪著眼睛守在他的床邊,任他如何勸她都不聽,固執得像個小獸。沈彥欽心裏雖暖,但更心疼。

    元宵月圓那日,二人守在帳中,餘競瑤想和他慶祝,怎奈沈彥欽要求軍中禁酒,他以身作則,隻好以茶代酒,草草便算過了節。但是在沈彥欽心裏,這是最美好的一個元宵節了。

    金童來給沈彥欽換藥,餘競瑤將金童推脫開了,自己來給他換。沈彥欽笑了笑,沒說什麽,平靜地解開了單衣,露出結實的胸膛。

    單衣一褪,餘競瑤登時窘了住,二人親近過,但這是她第一次見到他赤|裸的上身。沈彥欽的身材好,餘競瑤知道,可她沒想到儒雅的沈彥欽也是這般具有陽剛之美,寬闊的脊背,健美的腰線,和緊致的肌肉,餘競瑤怔怔地望了半晌,直到沈彥欽投來一個落拓的眼神,餘競瑤才反應過來,垂頭拿著藥上前。

    可走到他的身前,她才發現,這健碩的胸膛脊背上深深淺淺有好多的傷,看上去有新有舊,像是一塊完美的玉璧上,被雕劃破壞了一般。

    餘競瑤輕撫著,每觸碰到一道傷,心就跟著顫動。她偷偷吸了吸鼻子,鎮定地把原來的繃帶解下,在那塊不忍睹視的傷口上塗了藥,再給他重新包上。餘競瑤小心翼翼地將繃帶繞過他的肩背,一圈一圈地,她幾乎貼在了他的身上。沈彥欽突然覺得肩頭一熱,發現了她滴在上麵的淚。

    “沒事,過些時日便好了。”沈彥欽含笑安慰她。

    餘競瑤不語,默默地纏好了繃帶,給他穿上了衣衫,係上了衣帶。

    “你是主帥,為什麽會受傷?”餘競瑤握著他的衣帶,仰頭嚴肅問道。

    “並肩作戰,才能鼓舞士氣。”沈彥欽淡淡應道。

    “太危險了。”

    “這樣才能早日結束。”

    餘競瑤久久望著沈彥欽蘊著溫情的眼眸,清淚默流。而沈彥欽撿起了她的手,握在胸前。

    “回去吧,這裏太危險。”

    “不回。”餘競連忙搖頭,“刺客沒找出來之前,我不會回的。”

    見沈彥欽劍眉微聳,眸色越來越深,餘競瑤忙哀求似得看著他道:“別讓我回去,我不想走……”

    看著她楚楚的模樣,沈彥欽垂目歎息。他何嚐願意和她分開呢。

    “睡覺吧。”

    “你睡吧,我守著。”餘競瑤應聲。

    沈彥欽不語,一把將餘競瑤抱了起來,放在了床上。二人同枕而眠,沈彥欽把她擁在懷裏。“睡吧,有侍衛在。”

    餘競瑤還是瞪著雙眼,警惕地豎起耳朵。被沈彥欽懷抱烘得暖暖的,餘競瑤意識飄了開,她盯著闔目的沈彥欽,突然想起了什麽,手悄悄地探進了他的衣服裏,撫上了他的腰腹。感覺到她溫軟的小手在自己的皮膚上摩挲著,沈彥欽身子一僵,驀地睜開了雙眼,對上了她水霧濛濛的眸子。

    一團火在體內燃了起來,沈彥欽燒得氣息滾燙,重喘不均。

    “餘競瑤,這是軍營你知不知道!”他捏住了她的下巴,聲音嘶啞道。“你就這麽撩撥我?”

    餘競瑤未應,手指仍在他腰腹的皮膚上移動,細數著,指尖每觸到一處疤痕,心便驚跳一下,眼睛濕潤了。沈彥欽明白了,握住了她的手,停了下來。

    “殿下,這些傷……”這些疤痕應該有些年頭了,雖淡,可還是摸得出。

    沈彥欽深深吐納,壓下了胸口的炙熱,闔上眼,又把她攬了回來。“說來話長,以後慢慢講給你。”

    餘競瑤沒再說什麽,她懼怕那些驚心的傷疤,卻又忍不住想要去碰,手仍覆在他的身上不敢移動。他都經曆了什麽啊,餘競瑤心疼不已,雙目一熱,眼眶紅了,心更是酸。莫名其妙地,居然有了種想要去保護他的**,伸出雙臂,抱住了他。

    第二日,餘競瑤醒來時,沈彥欽已經不在了。隔著帳簾,她聽到沈彥欽的帳中有說話的聲音,她理了衣襟,走了出來,眾人微怔,餘競瑤窘了住。

    沈彥欽清淺一笑,淡然地指了指坐榻前的幾案道:“我和各位將軍有事商討,你吃點東西,在那等我。”

    餘競瑤默然點了點頭,坐了下來。眾人回過神,繼續討論起來。

    “殿下,突厥擅騎射,騎兵精銳凶猛,非我軍能比啊。”

    “是啊,自從他們增加的騎兵的數量,每每都敗在他們的鶴翼陣下。”

    “他們的騎兵兩翼包抄,我們確實抵不了,隻能拚步兵。”

    “不行,齊將軍,雖然我軍步兵數量及進攻力要強於他們,但行動力太弱,中間的步兵還沒衝上去撕拚,兩翼的騎兵就已經把我們包圍住了。”

    “那你說該如何。我軍騎兵就這麽些,肯定擋不住他們的兩翼,不拚步兵拚什麽?”

    說話人有些激動,餘競瑤抬頭望了望這個齊將軍,見他一臉愁容,怒氣衝衝地望著另一個蓄著的胡髭的軍人。二人對視,同時望向了始終凝思沉默的沈彥欽。

    “殿下,拚鶴翼陣肯定是不行了,不若換成一字長蛇,讓他們想包抄也包不了。往日殿下的長蛇陣屢戰屢勝,不若這次也試試。”

    沈彥欽肅然地搖了搖頭,“此次不行,長蛇陣陣勢單薄,不用包,一攻即破。”

    “不行幹脆我帶著一隊衝鋒,管他是死是活,直捅他們老巢。”

    “齊將軍,衝動不得。這隻會得不償失啊。”

    “他也不過說說氣話罷了。”沈彥欽輕應,眉越攏越深。

    “殿下……”餘競瑤突然喚了一聲,幾人隨沈彥欽同時望去。

    沈彥欽望著餘競瑤,展眉淡笑。“再等等。”隨即轉頭,望著麵前的地圖,神色凝重。

    “殿下。”餘競瑤又喚了一聲,“我覺得齊將軍說得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