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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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被關在一個昏暗的房間已經很多天了,四麵皆是牆,隻留有一扇門的出口,類似地下石室,身了軟筋散和其他多種毒藥,一身武功無用武之地。 vw

    方從筠是在出嫁前往京城的途被劫持的。

    剛出了明州的地界,跳出一群蒙麵黑衣人攔截迎親隊伍,不早不晚,時間卡得剛剛好,顯然對方家和她的情況十分了解。

    方從筠眉頭深鎖,虛弱的躺在草草垛子堆成的床,一麵細數自己的仇家對手,一麵心底沉甸甸的,擔憂著明州方家和京城林家的情形。

    捂嘴劇烈的咳嗽,血沫從指縫流出,毒發時,全身如萬蟲噬心,她痛苦的趴在地掙紮時,終於出現了一個她非常熟悉的聲音。

    霧茫茫的視線先看見了薄胚冰裂紋的白玉碗,和那雙正把玩著白玉碗的纖細的手指。

    方從筠還記得那雙手膽怯又不敢放開的牽著她的衣角,小心翼翼的跟在她身邊蜷縮成一團,可憐又可愛的模樣。

    方從筠突然大笑,被毒藥摧殘得已經嘶啞粗糙的嗓音淒厲破裂,養虎為患啊

    方從筠盯著方從雲那張天真嬌俏的臉,她是被這張不諳世事的臉騙了這麽多年,為什麽

    為什麽這麽做

    為什麽在這個時候動手

    她心底隱隱有一個猜測,卻仍抱有最後一絲希冀。

    我的好姐姐,你還記得柳姨娘嗎她是我生母,在你掌管方家後的第二天,當著方家大宅下下三百多號人的麵剝了外衣打了五十大板子,在她隻剩最後一口氣的時候,灌了一杯毒酒送她路,最後一卷草席裹著扔去了亂葬崗。真的是好一招殺雞儆猴啊從那以後,方家再沒有人剛對你不敬不尊。方從雲不緊不慢的說道。

    我記得啊,我還記得,柳姨娘以下犯,毒害主母,我娘與未出生的弟弟一屍兩命,不知道你還記得嗎。

    方從筠撐起身子,冷笑,再說了,當年柳姨娘死時,你可一滴眼淚也沒有掉啊。

    還是姐姐了解我。嗬嗬,我當然不是為柳姨娘來報仇的,畢竟當年是我把她推出去當擋箭牌的,感謝她的一片慈母心腸,保全了我。

    看方從筠終於不再是那副不論何時何地都處變不驚高高在的模樣,方從雲有種終於將她拉下神壇的快感。

    方從雲得意嬌笑,沒想到吧,其實是我慫恿柳姨娘動手的,可惜她太蠢了,竟被你抓住了把柄。

    方從筠不可置信的看著方從雲,這麽多年,她將她當做最最親近的親人,絲毫沒有因為她生母的事對她介懷存疑,沒想到

    方從筠渾身發抖的靠在牆,努力讓自己站直了,捂住嘴,艱難的吞咽下咳嗽和血痰。

    我是取代你,不想我得到的每一件東西,都被人說是來自你的施舍,不想我方從雲的名字前麵永遠擋著一個方從筠。方從雲抬起下巴,沒有你,方家唯一的主子是我,方家票號以後是我的,定威大將軍的外甥女也隻有我。

    沒有我,哪有你。方從筠嘲笑道,算她死了,在舅舅眼心裏,方從雲也取代不了她的位置。

    其實呢,有沒有定威大將軍這個舅舅一家無所謂了。方從雲仿佛看透了方從筠心裏所想,忽然暢快的笑起來。

    忘了告訴你,現在已經沒有定威大將軍這個人了。半個月前,定威大將軍違背軍令,帶著三萬將士追趕北蠻人,深入草原一去不複返,至今沒有消息。現在,是子濯哥哥的叔父代替了定威大將軍的職位。

    舅舅,是她在這個世,除了方從雲之外,唯一一個血脈相連的親人。

    方從筠忍不住渾身戰栗,鮮血止不住的從嘴角流出,半個月前半個月前,恰好是她從明州出嫁之前。

    有人先一步知道舅舅失蹤的消息,知道她沒有人撐腰,才有的這個計劃。

    方從筠了然冷笑。

    發覺自己的腦袋漸漸昏沉,意識愈發的模糊,方從筠知道這是她強行運動的原因,引得毒一起發了,心裏的恨意卻依然洶湧澎湃,呼嘯欲出。

    是她的錯,是她錯把白眼狼當做羊養在身邊,是她識人不明,錯付一片真心,引虎入室,害了自己,還害死了舅舅。

    看著誌得意滿的方從雲,方從筠突然勾了勾嘴角:算沒了我,你也拿不到方家票號。有一個關於方家的秘密,你永遠都不能知道。

    什麽秘密方從雲沒經受住誘惑,不由自主的向前走了幾步。

    這個秘密是

    方從筠的聲音越來越小,幾不可聞,整個人搖搖欲墜,像是快要沒了聲息。

    方從雲著急的靠近,你先說啊,什麽秘密

    在方從雲看不見的地方,方從筠縮在寬大袖口裏的右手緩緩抬起,對著方從雲的背心狠狠一記。

    啪的一聲,方從筠突然被重重擊退,猛烈的撞牆壁,想偷襲方從雲的右手被一把劍貫穿。

    子濯哥哥方從雲嚇得臉色蒼白,連忙對身後的人嬌聲喚道。

    一道青色的身影倏地出現,將方從雲拉在身後護住,眉眼清泠。

    方從筠從牆漸漸滑落在地,噗嗤吐出大口大口的鮮血。

    方從筠看著眼前人,一個如鬆柏挺直的身影慢慢走近,她的眼睛其實早被毒侵害得視線模糊看不清東西了,可還是能想象出林子濯的容顏。

    芝蘭玉樹的濁世翩翩公子啊,青梅竹馬溫柔有禮的大哥哥啊。

    以及,真正的幕後推手。

    林子濯,你真好真的好方從筠狼狽的躺在地,肆意大笑,笑得流出淚來。

    知道方從雲背叛她的時候,她沒哭;知道舅舅死的時候,她忍住沒哭;知道世代交好的林家也在其害她與舅舅的時候,她還是沒哭。

    而當林子濯出現了,將方從雲護在他身後,一臉冷漠的看著自己時,方從筠覺得她繃不住了。

    她在想,這麽多年的感情,到底是真是假呢

    林子濯麵無表情的看著她,方從筠不知道自己流的不是淚,而是血。

    臉縱橫交錯滿目血跡,身傷痕累累衣衫破爛,髒汙一片狼藉不堪,哪還像那個明州府驕傲睥睨,意氣風發的方家大小姐。

    他一手負背,一手在身前防備著,任方從筠自說自話,警惕著她隨時生變突來一招。

    直到方從筠咽下最後一口氣倒在稻草堆。

    她瞪著赤紅的雙眼,死不瞑目,嘴角一抹微笑,詭異又觸目驚心。

    像是昏睡了很久,方從筠呻吟了一聲,腦袋沉沉的,脹痛不已,剛有一點意識,嗓子眼一癢,立馬帶出一陣劇烈的咳嗽,幾乎要將心肺一並咳了出來。

    姑娘您醒了。一個雙手端著青花瓷小碗的粗布雙鬟丫頭剛跨過門檻,聽見動靜連忙小跑過來,藥剛剛熬好,趕緊喝了吧。

    方從筠掃了掃四周,心咯噔一下,巴掌大的房間,青花蓮紋的床帳子,酸枝木的桌椅案幾,和一個十五六歲的陌生丫鬟,我這是在哪兒呢

    她不是被灌了毒藥,不是應該死了嗎

    誰救了她嗎

    方從筠心砰砰跳得直快,手不由自主的攥得緊緊的。

    姑娘不小心落了水,暈了過去,所以將您安置在客房先休息一會兒。丫鬟笑道,您的祖母方婆婆一直守著您,才剛出去,要不我現在去找她

    方婆婆

    方從筠一激靈,若不是身體太虛弱,差點跳起來:哪個方家她祖母方老太太已經過世很多年了。

    收到丫鬟看過來的怪異眼神,方從筠回過神,我剛醒來,感覺腦袋還有些迷迷糊糊的。

    丫鬟還沒來得及開口,門外先一步傳來乒乒乓乓的亂響和葷素不忌的罵聲。

    一個頭戴著一支銀裹銅素簪子,穿著粗布短襟衣和細麻裙子,打扮得不倫不類的老婆子一腳踹開門,邊走邊罵:死丫頭片子,淨給老婆子惹事,丟臉丟出家門了。

    待看見尷尬立在床邊的丫鬟,方婆婆唉喲一聲,嘟囔了句怎麽有人在啊,一邊利索的放下挽起的袖子,清了清嗓子,露出一副和氣爽快的笑容。

    小丫頭你還在呀,這兒不需要人伺候,你忙你的去吧。

    丫鬟同情的看了方從筠一眼,人不可貌相,沒想到看起來那麽慈愛的老太太對自家孫女兒這麽苛刻。

    默默的將藥放在床頭邊的小幾,丫鬟福了福身,那我先出去了,有什麽事兒在門外叫我一聲便是了。

    想了想,離開前又對方婆婆委婉的說道:方姑娘剛剛問我她是誰,好像精神還不大好,讓她多休息下吧。

    方婆婆詫異的看了方從筠一眼,冷哼:你是明州方家的旁支,進了趟明州府城還嬌氣起來了,連河都下過,掉個水池子還怕了

    方從筠愣住,方家旁支

    她一個方家嫡係大小姐,變成方家旁支的窮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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