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重算舊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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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再覺得好笑好玩,蔣邃心裏也是滿滿的一肚子委屈,真是好心當作驢肝肺了。

    白眼狼一個。

    “你離開縣城去了明州那麽久,從未捎過隻言片語回去,方家人還一點兒動靜都沒有,讓你安安穩穩的在明州,你覺得真是你運氣那麽好嗎?”蔣邃可不是個願意默默付出,不聲張出來的人。

    之前沒有說出來,不過覺得說出來也不會讓她覺得自己更好,還不如留著,積累人情。

    現在方從筠既然要鬧出來,蔣邃樂了,正好把以前積壓已久的事情,統統拎出來讓方從筠看一看瞧一瞧,不對他感恩戴德算了,還妄想恩將仇報。

    隻是……他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方從筠的臉色頓時變得十分複雜。

    蔣邃還滔滔不絕,完全沒有發現方從筠的不對勁。

    “你祖母父親算對你沒有什麽感情,憑他們養了你十幾年,也不會甘心這麽讓你和外祖家親近。最開始你祖母倒是被騙住了,生出了同情心,可後來回過了神,不樂意了。你又一進了明州忙得不亦樂乎,他們不知道你的動靜,生怕你在明州寧家出了什麽事,若不是我派人給他們找了許多亂子,他們早來明州找你了。”

    “還有那李家的親事,不是我暗出手幫你,你能這麽輕鬆,後顧無憂的在明州和蔣家、方家鬥法?”

    “你責備我,覺得我不信任你,派人暗地裏監視你……你可真會以偏概全。你隻記住了這一次的壞處,將之前的種種好處全忘了不成?”

    ……

    那一日說完那番話之後,蔣邃便拂袖而出,離開了孝親王府,一連十日都沒有再回來。

    托童童的福,孝王太妃對方從筠的態度好了很多,起碼能坐下來聊幾句了。每當孝王太妃抱怨的提起蔣邃,罵他是個“不孝的浪蕩子”,整天成日的在外麵不歸家事,方從筠心裏便咯噔一下。

    幸好。

    幸好孝親王府的規矩的確森嚴,而且當日守在屋子外邊兒的是扶紅和舉翠。

    那一日,蔣邃的聲音越來越大,雖然外麵的人聽不清楚她和他到底在說的什麽,但必然是發生了爭吵無疑。而且還將她們王爺氣得離開王府不想回來。

    若是那一日,她院子裏的任何一個丫鬟稍微說漏了嘴,將事情泄露了出去,孝王太妃怕是會立馬與她翻臉,說不準還會將她趕出王府。

    這幾日的接觸,方從筠也算是大概了解了孝王太妃這個人了,一生都順風順水,除了丈夫死得早,讓她守寡外,沒有半點兒不幸。而且便是丈夫去了,兒子又立了起來,能護著她。故而四十多歲的人了,在某些方麵卻依舊天真任性得像個小姑娘。

    天真任性的小姑娘好哄,但通透的、其實什麽事心裏都明白隻是懶得計較的偽天真任性小姑娘的孝王太妃卻不好哄。

    將兒子請來府做客的姑娘,一怒之下掃地出門的舉動,孝王太妃還真能做出這事兒來。

    方從筠想想覺得頭都大了,蔣邃這是在做什麽啊!故意給她添麻煩呢!

    為了童童,她也不能被孝親王府趕出去。

    ……

    裏屋童童正在被禦醫針灸。

    屋外方從筠和孝王太妃坐著,相顧無言,倆人手邊的青煙繚繚的香茶都已經換了好幾杯,可兩個人一點動用的意思都沒有。

    孝王太妃坐臥難安,緊張擔憂的同時還要注意自己的儀態,兩頭兼顧不得,所以坐下來,猶如老僧打禪。

    幹坐著已經等了一兩個時辰了,裏屋還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孝王太妃的定力再好也有些忍不住了,若不是禦醫提前交代好了,吩咐她們不論發生什麽情況都不準入內,靜靜等待即可,孝王太妃怕是早衝進去了。

    她不自覺的攥緊了手的絹帕:“針灸不會有什麽事吧!”

    這是童童第一次用針,是禦醫針對他的這種毒新鑽研出的一種解毒法子。不過既是新解法,自然也不知道其效果如何了。

    孝王太妃不得不擔憂,若是童童有個什麽三張兩短,她真是日後無顏見他了。

    方從筠心裏也十分擔心,可她不旦不能表現出來,以免讓本心神不寧的孝王太妃更加慌亂,還要故作鎮定的安撫她:“禦醫醫術高超,既然提出試一試新法子,定然是有很大的把握的。”

    到底她也不敢把話說得太滿。

    不過有她這麽一句話,孝王太妃好歹冷靜了些許,點點頭,“諒他們也不敢胡來,算不在乎他們自個兒的小命,也要為全家人想想。”

    還是軟綿綿的少婦天真溫和的姿態,口的話卻極盡冷漠無情,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嘴角甚至還帶著淺淺的笑意,眼底似柔情萬種,慈愛親切,但又是高高在,是人命如草芥。

    方從筠:“……”

    在孝王太妃這話說出了沒多久,裏屋裏有凳子挪動的聲音,不大一會兒便看見五十多歲的老禦醫與身邊領著藥箱的小廝走了出來。

    ……

    此舉乃是兵行險招,幸好是贏了。

    方從筠一口一口喂著童童喝湯,他體內的毒大多都被針逼了出來,不過仍有餘毒未清,但她覺得這樣已是很好了。

    她暈倒的那一日便是童童體內的毒發作的時候,命懸一線,險些這麽去了。

    也因為這個原因,蔣邃和孝王太妃才不惜拿禦醫全家下的性命相逼,要他盡快找出解毒之法,不給他們拖延時間的機會。

    禦醫的德行,他們最是清楚不過了,皇宮裏是非多,保命是最為要緊的,不下猛藥不做急救,什麽事兒都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不給他們的脖子套繩子,他們真能磨磨蹭蹭的讓童童挨到毒發身亡,要不誤打誤撞,真讓他們的溫和治療之法給解了毒。

    方從筠大不了也清楚達官貴族裏的門門道道,皇室裏的這些彎彎繞繞不知道了,故而她將禦醫們當成大恩人,很是感恩,覺得他們願意以自己的性命作為擔保,豁出去救了童童,簡直是行操高尚。

    不為良相,但為良醫。

    方從筠難得真誠的對著老禦醫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老禦醫臉的神色很是複雜連連直呼“不敢當、不敢當”。

    孝王太妃輕蔑的勾起了嘴角,瞥了老禦醫一眼,冷冷哼了聲,轉頭進裏屋看童童去了,還良醫呢!連個毒都不能一次性給解清了,童童還這般小,也不知道殘留在他體內的餘毒多不多,對他會不會有什麽影響。

    反正,孝王太妃對這個結果是非常的不滿意。

    以及,對那個自己兒子和童童都百般推崇的人,也不是很滿意。

    她喜歡有脾氣有性子的人,便是沒有規矩,直率一些也無妨,最重要的是敢作敢當。可這位方姑娘呢……孝王太妃搖了搖頭,太過拘謹,看似平和實際是隱忍而不發,心眼兒太多了些。

    身為皇室人,心眼兒多的人她見的還少了嗎?

    不過是礙於自己兒子的麵子,和童童的麵子,不能直說罷了。罷了罷了,反正也是一個過客罷了,等童童病好了,想必她該回她的明州去了。

    ……

    孝王太妃再看重童童,也是多派幾個下人服侍他,每天多問候他幾句、多來看看他,多送他一些有趣的玩意兒給他,多敲打下人抬舉他的身份……

    除此之外,也沒有其他了。

    不過這些對於孝王太妃而已,做的也已經足夠多和好了,當初她對自己的親兒子也這個待遇。皇家貴族的規矩是這樣,便是母子也不會特別親近,孩子一出生便是交給奶娘和嬤嬤照顧。

    若是換個其他孩子,怕還真被這麽迷惑了眼睛,覺得足夠了。

    但是童童不行。

    他本身從小是個孤兒,最渴望的便是親情和關愛,他知道太妃嬸嬸和蔣邃哥哥對他很好,可這種好猶如霧裏看花,摸不著抱不到,身邊的年長的丫鬟姐姐也是恪守規矩,除了和自己年紀相當的小丫鬟說話肆無忌憚了些,他感覺冷冰冰的,沒有一絲溫度。

    所以他特別特別的想方姐姐。

    方姐姐會抱他,親他,哄他睡覺……方姐姐的家裏,有活潑的阿哥哥會偷偷帶著他街玩,有喜歡摸他頭的馬嬸會給他做各種好吃的,有侍童陪他玩,雖然每次侍童和他發生爭執後,大家都會立馬勸哄侍童不要耍性子,可他想說其實他一點兒都不介意的……哦,還有侍童的親姐姐,他也知道她對他好是為了侍童,想讓他待侍童多好一點,不過他也還是很喜歡她。

    他羨慕侍童,有苡藍姐姐這麽好的親姐姐;他又不是特別羨慕他,侍童有苡藍姐姐,他有方姐姐啊!

    在知道自己生病了後,他開始念著方姐姐。

    他知道這樣不好,可是他想,他都生病了呀!他生了這麽嚴重的病,任性一下下應該是可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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