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審訊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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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幹旱許久的白虎族終於迎來了久違的降雨。

    即便深入山腹之中的婆娑殿,因為正好位於天坑附近,依稀可以聽見細雨打在山石間的沙沙聲。

    黑暗中,黎璿忽然睜開雙眼,翻然起身。在掏出剩餘不多的種子後,黎璿隨手揀出幾粒,凝氣聚神將其催化成幾隻碧蟲,然後才動作輕巧得推開房門,朝小花園行去。

    “盡快把消息傳給黎淵。”見碧蟲將早已準備好的紙條吞進肚子,黎璿鬆了一口氣,用力將它們擲向幾乎垂直的天坑崖壁。

    細雨紛紛中,拋出的碧蟲展開輕薄的飛翼,盤旋幾圈,靈巧得避開淩亂生長的粗枝笨葉,緊貼著山壁快速朝天坑頂部爬去。

    仰頭無視著夜雨打在臉的濕漉感,黎璿鬆了一口氣。無意中聽斐雅說白覡準備再次出兵,雖然沒有說明是針對青龍族還是玄武族,但以防萬一,他覺得還是應該盡快將消息傳遞出去,讓兩族做好準備。

    “長老!”準備離開的黎璿看著鬼魅般出現在自己身後的炎鳳,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便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低頭行禮。

    “去!”炎鳳皮笑肉不笑得看著黎璿,輕輕一揮手,站在身後的幾名白虎宮弟子立刻四散開來。

    “說說吧,在做什麽?”

    “睡不著,出來走走。”黎璿心平氣和道,似乎沒有注意到白虎宮的弟子們在小花園中翻找著什麽。

    “哦……睡不著?”聽到黎璿的回答,炎鳳腳下一頓,然後繼續有節奏得繞著他轉圈。

    “三更半夜的睡不著,嗯,可以理解。”炎鳳點點頭,笑得平易近人。“不過,我怎麽覺得你是鬼鬼祟祟想往外傳遞消息呢?”

    “你想多了。”黎璿微微側過頭,看著炎鳳的手輕一下重一下得拍在自己的左肩,不動聲色。然而在炎鳳再次開口時,他的心猛得一沉。

    ,

    “睡不著?”炎鳳陰陽怪氣得貼近黎璿的臉頰一字一頓道,微眯的眼睛像是盯住了獵物的野獸,危險凶狠。“你覺得是你傻還是我傻?”

    “長老。”一個弟子似乎發現了什麽,匆匆跑到炎鳳身邊,張開緊握的手掌。

    看到那個弟子手掌零散殘破的蟲子屍體,黎璿的瞳孔一縮。

    “長老,隻有這些。”所有的弟子在掘地三尺後,回到炎鳳身邊,搖搖頭。

    暗暗清點了那些人所謂的發現,黎璿暗暗呼出一口濁氣,覺得腳底有些軟。還好,有兩隻沒有被發現。

    “不過是些蟲子,很稀奇嗎?”黎璿抬起頭,笑得風輕雲淡。

    “如果是用來傳遞消息的,當然稀奇!”炎鳳檢查了一下弟子們找來的各種蟲子,將碧蟲的殘屍狠狠扔到黎璿臉。

    “給我搜!”

    黎璿木訥得任由白虎宮的弟子下其手翻找著什麽,微垂的眼眸掩去了心中的波濤洶湧。

    他怎麽會一眼認出用來傳訊的碧蟲?難道……

    “長老,什麽都沒有。”

    當然什麽都沒有,早在注意到有陌生氣息出現時,他就將身所有的種子扔在了地,估計這時候它們都已經深入土下了。

    “帶走!”雖然一無所獲,但炎鳳並沒想放過黎璿。大手一揮,早已等候多時的兩個彪形大漢立刻前。

    陰森潮濕的地牢在熊熊燃燒的篝火下,散盡了陰冷,變得幹燥溫暖。

    重重火光下,長滿倒鉤的金屬鎖鏈束縛著黎璿的雙手,將他懸吊離地。鎖鏈尖銳的倒鉤深深紮進黎璿的血肉之中,淋漓的鮮血順著沿著白潤的肌膚蜿蜒而下,好似猙獰的紅色小蛇,布滿他的胳膊。

    黎璿無力得聳拉著腦袋,被汗水濕潤的淩亂長發遮住了他的麵容,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的足尖堪堪碰到地麵,隨著身體的抽搐在地畫著圈。

    “長老,人暈了。”

    “這就暈了?真沒勁。”聽到手下的稟報,炎鳳掃興得撇撇嘴,抓過手下手中已經沾滿鮮血的鞭子,撥開黎璿麵前淩亂的長發。

    “去,把人給我弄醒了。”炎鳳用鞭子的手柄托起黎璿的下巴,嫌棄得看著他緊閉的雙目,對一旁站著的手下招招手。

    一旁的手下聽了,二話不說就舀起一瓢水直接潑向黎璿。冰冷刺骨的寒水一下將他昏昏沉沉的神智喚醒了。

    “醒了?那我們繼續。”炎鳳不耐煩得斥退想要前幫忙的手下,甩了甩手中的長鞭,打出幾聲尖銳的嘯聲。

    “嗬嗬……”黎璿無力得扯扯嘴角,咬緊牙關得迎接炎鳳戲耍的鞭子,感受著猶如刀片般的長鞭劃過身。

    他不知道究竟哪裏出了問題,炎鳳究竟是怎麽認出他用來傳遞信息的碧蟲的,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告訴。難道……想到當初與黎淵的對話,黎璿覺得唯一的解釋就是青龍宮有叛徒,將消息傳給了白覡他們。

    “這就沒意思了。覺得疼,應該大聲叫出來嘛。”或許是黎璿寧願咬破嘴唇也不願發出一點聲音,炎鳳覺得沒有一絲的成就感,有些不高興得加重了力道。

    模糊不清的視線中一個人影來回晃動,黎璿聽見炎鳳的聲音在耳邊時遠時近,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

    鞭子落在身的痛楚習慣了也就麻木了,但是束縛著雙手的鎖鏈卻是讓黎璿時不時眉頭緊鎖。鎖鏈的倒鉤在進入他血肉的時候猶如有生命般沿著血脈綿延生長,如附骨之疽的酥麻刺痛在融入體內禁製的時候化為入骨的巨痛,讓他時不時悶哼一聲。

    “什麽時候你也要靠這種手段來審訊了?”正當炎鳳一個人玩得起勁時,一個清冷的聲音在牢房門口響起,讓他揮鞭的動作一頓。

    “你來做什麽?”炎鳳重重呼了一口氣,然後將鞭子扔給一旁的手下,意示他們繼續,自己卻轉身走到牢門口。

    “來看看你審出什麽沒有。”熾凰倚著門框,舉著酒壇大口得喝著。

    “你動了我的龍涎香?”炎鳳動了動鼻翼,答非所問得怒視悠然自飲的熾凰。

    “就你那點子龍涎香?”熾凰睨了一眼炎鳳,嗤笑一聲。“老娘不稀罕!”

    “有本事下回別問我要酒!”

    “行了。你把人弄到這裏,問出什麽沒有?”沒理睬炎鳳的抽風,熾凰幹掉最後一滴酒,隨手將酒壇一扔,站直身體看著炎鳳。

    “這小子跟個河蚌似的,能問出什麽?”炎鳳沒好氣得翻了一個白眼。

    “嗬!你不是信誓旦旦得說能拿下他麽?現在居然說不行?”熾凰推開擋路的炎鳳,走進牢房。嚴格執行炎鳳命令的手下見狀,看了一眼跟在她身後的炎鳳,見他點點頭,才停手退到一邊。

    “你想說什麽?”炎鳳不覺得熾凰會閑著沒事跟自己說廢話。

    “沒什麽,我隻是想說尊主和你是不是著急了?”熾凰歎了一口氣。無視渾身是傷再次不支昏迷過去的黎璿,熾凰轉過身,靜靜得看著炎鳳。

    “什麽意思?”炎鳳聞言眉頭一皺,第一時間讓手下退出牢房。不管怎麽說,大家同為長老,有些事情是不方便讓外人知曉的。

    “他不過一個終年不得出白虎宮的小奴隸,值得你這樣大費周章嗎?”對於白覡和炎鳳的舉動,她是越來越看不明白了。

    “值不值得,也要拷問了才知道。而且,你憑什麽斷定他就沒那個能力裏通外敵?”炎鳳有些不耐煩。

    “熾凰,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婦人之仁了?”

    “婦人之仁?原來你是這麽看我的?”熾凰沒想到炎鳳竟然會這麽說自己,倒是一時愣住了。

    “難道不是嗎?以前的你根本不會在意別人的死活的。”炎鳳無視了如同死人的黎璿,直視熾凰的眼睛,一字一頓道。

    “你!”

    “長老,斐雅君女就在外麵,吵著要進來,我們實在攔不住。”剛才出去的弟子沒一會兒就重新跑了回來,愁眉苦臉得向炎鳳回稟道。

    “她怎麽會過來的?是你?”

    “別看我!可不是我引她過來的。”見炎鳳第一時間懷疑自己,熾凰聳聳肩,解釋道。“婆娑殿本來就沒幾個人,你把墨璃帶走,斐雅能不發現嗎?”

    “最好不是你引來的,不然……”炎鳳知道熾凰說的在理,便沒有過多糾纏。

    “君女!你不能進去!”

    “讓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君、君女!”

    隻是在外麵的斐雅等不及炎鳳做出判斷,便強行闖入了牢房。

    “你好自為之吧。”熾凰瞥了一眼炎鳳,輕歎一聲,便不再停留,轉身離開了牢房,與風風火火闖進來的斐雅擦身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