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當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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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民以食為天,所以鮑家寨的豐收是值得慶賀的大事,第二天一早一輛輛的小推車就前往黃縣,推車上麻袋裏全是磨好的玉米麵,這是給黃縣縣兵、衙役們的口糧。
各大族出資的口糧?那些都是往年的陳米,新米誰舍得拿出來?這些鮑渠準備給新來的流民們,黃縣的縣兵、衙役現在都是自己人,沒有道理讓他們受苦。
因為儲存的緣故,雖然暫時還不需要第二期的農忙,但私兵們也沒有閑著,他們需要幫工匠把糧庫建造起來,早一天建造完鮑家寨的糧食就少一分風險。
都是常年的老對頭,誰家如何如何周圍鄰村都一清二楚,所以今年鮑家寨豐收的事情在第二天就已經傳遍整個黃縣的大小村寨。
兩千畝良田就有三萬石的糧食?這麽說來鮑家寨現在有一萬多畝田地,豈不是說今年的鮑家寨就會有十餘萬石糧食?這些糧食不要說整個黃縣,就是半個青州府都能夠供應的起來。額外還不要說鮑家寨有那整天可以出奶的奶牛,大量的雞鴨羊牲畜,現在的鮑家寨就是有二十萬人也能夠養活得起。
二十萬人是什麽概念?現今北方有大量的流民來到山東,鮑家寨再接納三五萬流民肯定沒問題,加上鮑渠那不知道從何而來的軍備……想一想都覺得恐怖。
鮑渠也不會想到,就因為鮑家寨的一次豐收,周圍各村寨對他的態度開始發生轉變,嘲笑-敵視-冷漠-畏懼,這就是周圍各村寨對鮑家寨的心理變化。
鮑家寨剛開始大肆的接納流民是嘲笑,畢竟各家的情況都非常的清楚,鮑家寨何德何能接納這麽多的流民?難道他就不怕撐死?
可是慢慢周圍各村寨發現鮑家寨並沒有半分缺糧的征兆,數千鄉勇、千餘私兵的出現開始讓他們不安起來,你強我弱是基本定義,所以他們開始聯合起來敵視鮑家寨,可就在這個時候鮑渠成為黃縣縣令、他們名義上的“盟主”直接被一棒子打死,他們開始猶豫起來,不可敵的現實讓他們開始冷漠對待鮑家寨,得罪不起那就躲開。
但如今……鮑家寨竟然豐收了,而且還是難以想象的大豐收,兩千畝土地得糧三萬是什麽概念?這簡直就是仙術。
如果說原來的鮑家寨隻是強大的讓他們招惹不起也不敢招惹,那麽現在的鮑家寨就是讓他們有畏懼心理,強大的幾乎不可匹敵。
鮑渠並沒有在鮑家寨呆太長時間,第二期玉米開始豐收的時候鮑渠已經回到黃縣縣衙,他既然已經開始認同縣令的身份,那麽自然而然就要履行縣令的職責,雖然縣衙裏多半的事情都是徐澤在做。
徐澤是縣丞,是黃縣當之無愧的二把手,但現在鮑渠回來,這幾日發生的事情身為縣丞的徐澤自然就要進行匯報。
“三日前黃縣一位富家子弟坊間打死一位賣貨郎,賣貨郎妻子的意見是可以不予追究但須賠償三貫,富家弟子對這要求倒是無太大異議,不過賣貨郎母親想要讓打死兒子的凶手償命。”
案件讓鮑渠突然變得有些興趣,他看向徐澤問道:“那你怎麽處理的?”
“還沒有處理。”徐澤搖搖頭,隨後又補充道:“那富家子弟是黃家的旁係,家中倒是不缺兩三貫,他的意思如果能免除牢獄之災,就是六貫他也願意賠償。”
雖然徐澤說沒有處理,但從他的態度已經能夠看出有決定,不過對於他的決定鮑渠卻不是太讚同。
“那按唐律,應該如何處置?”
徐澤詫異的看一眼鮑渠,同鮑渠一樣,從鮑渠的話中徐澤就明白鮑渠的意思,可就因為這樣他才有些驚訝,俗話說民不告官不究,現在死者的妻子隻想要賠償款,對方也願意賠償,這無疑是最完美的結局。
“殺人者償命,自然是當斬!”
“那就斬吧!”
鮑渠很隨意的決定一人生死,徐澤卻是笑起來:“沒想到阿渠還準備做一位公正嚴明的大老爺,不過這真是最好的選擇?”
徐澤的意思鮑渠自然明白,人畢竟是死了,可活著的人還活著,三貫錢並不多,可也已經足夠一家人省吃儉用花銷三四年,可一旦判死凶手,那孤母寡婦又怎麽活?
“那賣貨郎可有子嗣?”
“有一子,這也是我猶豫判決的原因。”
典型的上有老、下有小,真要是判死那麽這一家人將來會很難生活。
“那就折中!”
“折中?”徐澤愣一下,隨後恍然:“你的意思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不過這樣一來黃家人未必願意再進行賠償。”
其實也就是因為鮑渠是這黃縣的縣令,如果是原來的縣令,這件事根本就不會上縣衙大堂,賣貨郎一家也沒有那麽膽量敢狀告曾經的黃縣第一家族。
“不願意?這黃縣是我鮑某人的黃縣,他有膽量不願意?殺人者就該償命,他隻有兩個選擇,一個是死,一個是賠償十貫、八年牢獄。”
徐澤苦笑:“十貫外加八年牢獄,黃家不會妥協,賠償是小事,牢獄也是小事,但黃家的麵子是大事。”
鮑渠沒有繼續和徐澤辯駁而是問出一個問題:“阿澤哥,魏司馬公曾說過一句話,得民心者得天下,不知在阿澤哥的眼中,這黃縣是世家勢大還是平民百姓勢大?”
當然是世家……徐澤幾乎是脫口而出,但就在他對上鮑渠的眼睛時不由把幾乎要脫口的話咽回去,卻是他想起曆朝曆代的義軍起義。
秦統一天下,隨後秦王殘暴,劉太祖斬白蛇起義,劉太祖得皇位平天下,一眾寒窗得以官袍加身、富貴百年,世家也由此形成。
再之後三國末年,天下災難連連諸侯並起,三國雖名義同樣是世家出身,但寒窗依然不少,且多是中流砥柱。
魏晉五胡亂華天下徹底大亂,漢正統被顛覆,直至隋一統天下才得以平息,世家此時已疲弱不堪,唐從隋得天下之後曆經數次大亂,世家影響力已微乎其微,如今群雄並起,是為大爭之世,各地豪族掌握實權,而實際上這些豪族皆是寒門出身。
百年的世家、十年的豪族,在得罪握有實權的豪族和普通百姓之間如何選擇好像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困難。
“站在這些大族的對立麵也許我們會失去很多東西,但同樣會得罪很多,尤其是那些寒窗苦讀的寒門學子,因為我們才是真正會為他們請命的自己人。”
鮑渠的一番話也讓徐澤看到更遠的東西,如果未來鮑渠能夠逐鹿天下,這天下四處都是豪族可是好事?答案當然是否,所以從現在就站在豪族的對立麵上也是一個非常正確的選擇,至少未來不會有人說什麽良弓藏,狡兔死類的話。
“鮑家主,徐澤受教!”
徐澤恭恭敬敬的向鮑渠施一禮,待鮑渠反應過來的時候徐澤已經起身準備離開縣衙鮑渠的坊間。
“你去哪?”
“提審黃家那位公子,八年牢獄、十貫通寶,我很想看看黃家有沒有膽量拒絕我的判決。”
如果說鮑渠的本意是給黃家一個選擇的機會,那麽現在徐澤想要做的就是命令,用鮑渠的勢力逼迫對方不得不做出讓步,而隻要今天一日做出讓步,那麽很快徐澤就會對整個黃縣曾經的案件進行重新審理。黃縣的天要開始轉為清明,不過在這清明的背後也伴隨著滾滾殺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