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眼前金發人魚的臉白了紅, 紅了青的，艾爾不免擔憂地多問了兩句：“怎麽了, 是查這個資料有什麽問題嗎？”

    他垂下眼睫, 看起來十分的失落：“主要是我的朋友裏麵，也就隻有你對這個比較熟悉，如果真的不方便的話，也不要緊。”

    說起來, 同為貴族的荷波肯定十分樂意幫他這個忙，但眼前的萊德各方麵來說都是做這件事的最好人選，如果不是特殊情況，他不會退而求其次的。

    萊德忙搖了搖頭：“沒有，不是很麻煩, 我隻是想到些別的, 和這個無關。”他當然不可能會告訴黑發人魚是自己自作多情表錯了意。

    從先前那種並不存在的旖旎氣氛中回過神來，他這才仔細地看了一遍艾爾遞過來的舊懷表，上麵的照片顯然有些年份了, 照片裏的男人穿著幾十年前聯邦的軍裝, 露出十分標準的八顆齒微笑。

    照片上麵顯示的衣服雖然是黑色的, 但軍帳的徽章是彩色的, 所以這是一張彩色照片，裏麵和艾爾有七分像的人魚應該也是黑發黑眸，和眼前的人魚一樣。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艾爾的資料裏，他的父母沒有一個是長成眼前的人魚一樣吧, 資料也沒有顯示艾爾是被人收養的。

    雖說澆涼水可能讓人不舒服，但他覺得還是有必要提醒一下艾爾：“這天底下長得人比較像的也不是不可能，你確定這照片上的雄性人魚是你的父親？”

    艾爾點頭：“在我離開之前，養育我的人魚梅拉並沒有否認我不是她親生的這件事，而我的養母是絕對不會好心到去養別人和她的丈夫生下的孩子。”

    “冒昧問一句，這個東西是誰給你的，又是誰告訴你，你的親生父親叫這個？”

    這種事情似乎也沒有什麽不能說的，艾爾誠懇地開口：“是奧斯丁先生告訴我的。”

    萊德追問說：“奧斯丁先生是誰？”

    “他是雅各布的父親，和我的父親是舊相識。”至於奧斯丁本人說的什麽舊情人關係，艾爾是不會到處去宣揚的。

    聽到雅各布這個名字，萊德的臉色變得不大好看。前兩天發生的事情還曆曆在目，盡管他和那位d星球的貴族僅僅隻有幾麵之緣，但就是這幾麵，就足夠讓他討厭對方到了一定的境界。

    雅各布不是個什麽好東西，作為他的父親的奧斯丁，自然也不會是什麽好東西。

    他顯得更加憂慮了：“安吉爾家族的人出了名的謊話連篇，你確定要相信他的話。要知道照片很容易偽造，而這樣的懷表，更加是容易做舊。”

    不管是奧斯丁的話，還是萊德的話，艾爾都各自有判斷：“非常感激你對我的關心，不過我想，我更相信自己的直覺。更何況……”

    他在這裏停頓了一下，喝了口眼前杯中酸甜的深海氣泡，才把後半句補完：“再說了，如果按照你所說的，他為了要說謊騙我，費了這麽大苦心，總該有所求吧，那他到底是求我身上的什麽呢。”

    如果梅拉他們是他的親生父母，他不過也就是個長得好一點，比其他人聰明那麽一點的平民人魚罷了，誰吃飽了沒有事幹花心思做這些。

    “可是……”

    畢竟有求於人，艾爾耐著性子又和他分析：“你也說了，奧斯丁先生和雅各布很像，一樣的心狠手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早在2年前，是因為奧斯丁先生的緣故，我得以安穩地度過我後麵兩年的高中生涯，而當時奧斯丁先生出手幹涉的緣故，就是因為他口中我的生父。”

    一口氣灌掉眼前的氣泡飲料，黑發人魚的聲音聽起來有點苦澀：“你也知道，我隻是個普通的平民而已，地位階層擺在那裏，當時的他要是真的想拿我怎麽樣，我也沒有任何辦法。”

    萊德本來想說，還有聯邦會管，不過想想，麵對那樣的絕對權勢，聯邦站出來維護一個小小的平民是不大可能的。

    “你說的也有道理，我會努力試試看的，那麽這個懷表暫且放在我這邊。”萊德把那小盒子重新合上，小心地塞進口袋裏。

    他用什麽都沒有加的淡海水潤了潤嗓子，又飽含期待地看向黑發人魚：“除了這個之外，你還有什麽想要對我說的嗎？”

    他還能有什麽想說的，艾爾搖了搖頭。

    “這樣啊。”萊德低下頭，遮掩住自己失落的表情。

    “對了，還有一件事。”

    “嗯？”萊德重新抬起頭來，眼睛亮晶晶的。

    “今天說好了我請客，你不許和我爭，想點什麽都可以，盡管放開肚皮來吃。”

    想著請一位公爵吃飯，也不能選檔次太低的地方，這裏的人均消費水平在3000星際幣左右。如果吃得多一些，兩個人可能要花好幾萬。

    不過現在的艾爾有豐厚的存款，萊德吃再多，他也是承受得起的。

    “哦。”金發人魚這麽應了一句，語氣聽起來不冷不熱的，也沒有很高興的樣子。

    大概是因為這家店上菜的速度有點慢，一頓飯兩隻人魚吃了很久。期間也不能幹吃菜不說話，為了緩和氣氛，艾爾主動挑起話題。

    “我記得萊德你之前好像對我的學校很熟悉的樣子。”那天萊德挺身而出和雅各布對峙的時候，一眼就認出了他學校的圖書館。

    “哦，因為帝國高中也是我的母校。”

    “那我應該是叫你一聲學長了。”

    “不這麽叫也可以。”萊德戳著盤子裏的菜，顯得心不在焉，“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再說高中除了各種卷子就是卷子，也沒有什麽好聊的。”

    原本學校生涯應該是一個非常好引起共鳴的話題，比如說，可以一起吐槽老師，不過這個話題因為萊德的不大配合，變得有點幹巴巴的。

    回想了一下自己和別人談論學校，別人總是被他虐的一臉血，感覺他說什麽都像是在炫耀。好吧，這似乎確實不是一個什麽好的話題。

    聊天能夠聊的也就那麽點，回憶不行，談一談對未來的憧憬，人生的理想總是可以的吧。

    艾爾用鋒利的牙齒咬開一個烤熟的花貝，問出了那個非常經典的句子：“那你想過將來要做什麽嗎？”

    萊德抬眼看他，似乎是有點訝異他會問這麽愚蠢的句子，不過既然是艾爾問的，他還是答了：“我現在是上校，未來自然還是為聯邦和帝國服務。”

    末了，他也沒有忘記在後麵反問一句：“你呢？”

    “真好。”艾爾誇起人來的時候，總是用一雙比啟明星還要閃亮地眼睛注視著對方，然後相當真心實意地說出自己的誇獎，“我目前還沒有想好做什麽，就打算先把錢掙下來，最好是能夠找到我的親生父母。不管他們活著還是死了，得到一個確切的消息。”

    談完了未來的工作，話題自然又要偏移到亙古不變的婚戀方麵了，艾爾接著說：“繼續做軍人的話，可能對家庭顧及不夠吧，你想過和誰結婚，要生幾個孩子沒有？”

    “哦，抱歉，我忘了，你已經有未婚妻了。”像是剛想起這件事來，黑發人魚改口說，“你將來想過要和莉莉絲生幾個孩子嗎？”

    “不一定是莉莉絲……”萊德放下手中閃耀著冰冷光澤的刀叉，他又重複了一遍，“我的未來，不一定是和莉莉絲一起。”

    “可是你不是說過，莉莉絲是你的未婚妻。”他可是把對方當時拒絕他的話記得清清楚楚、

    “莉莉絲她很好，隻是有一點，她不喜歡我。”

    黑發人魚用眼神指控著他，這話明明當初是他說的，怎麽現在成了萊德向他解釋的話。

    萊德手上又開始緩慢的動作，鋒利的刀刃將雪白的盤子中間炸得金黃酥脆的肉排切開，他一邊將散發著香甜氣味的醬料灑在被切成小塊的肉排上，一邊回憶說：“其實，一直以來，我都很喜歡莉莉絲。我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也就我膝蓋那麽高。父親教導我說，我應該娶一位出身高貴的雌性人魚做妻子。你知道嗎，小的時候，見到莉莉絲的第一麵，我就想過，要娶她做妻子。因為她是所有貴族人魚小姐當中，最漂亮最可愛的一個，也是最聰明的一個……”

    他什麽都不知道，艾爾表示其實他並不是很想聽對方回憶對莉莉絲的感情，他一聲不吭，用力地對付起了盤子中的食物。

    萊德回憶結束，話鋒一轉：“我原本想，這樣也挺好的，但是莉莉絲似乎真的並不喜歡我，我並不是個喜歡強迫別人的人魚。”

    如果他們兩個能夠達成共識，即便相互不那麽喜歡，他也會娶莉莉絲的，因為在貴族人魚當中，沒有比她更好的選擇了。

    但現在他的想法產生了變化，如果莉莉絲真的那麽不喜歡他的話，他願意放對方自由。

    他將自己思想的變化告訴了艾爾，然後征求對方的意見：“你覺得，我應該這麽做嗎？”

    艾爾糾結地咬住了杯子裏的吸管，不確定地給出意見：“如果莉莉絲小姐覺得這樣更幸福的話，應該吧？”

    作者有話要說：　　艾爾的旅行日記

    6月3日

    萊德到底在想什麽，這種問題讓他回答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