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五章 道長VS賣胭脂的姑娘(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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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天,男子依舊陪伴著女子去街上賣胭脂。但最近胭脂生意不大好了。小村子裏,一夜之間,興起了許許多多的胭脂鋪子。她們賣的胭脂和胭脂坊一模一樣,隻除了沒有那個“卿”字。且他們不僅賣胭脂,還送絲巾,還幫人打扮。
這天,他們隻賣出去了八盒,兩人提著剩下的一籃子胭脂回到了家。這天,男子也沒有說有意思的事情逗人開心。他隻是回頭的時候,若有所思地望了眼身後的大榕樹,那裏照舊有一片青色的衣角。
女子回到家,並沒有灰心,第二天,她起得更早,然而她一天,隻賣出了盒。
第十四天,她一個人去了。男子多次跟隨在她的身後,都被她用眼神製止了。
她回來的時候,籃子滿滿當當的,沒有賣出去一盒。她對著男子苦笑了一聲。
第十五天,她還是一個人去了。
……
第四十天,她不再去賣胭脂。
那天,雲姑特地下得山來告訴男子,說觀主重病要不好了。她希望男子立刻和她一起回道觀。
房裏正在打掃衛生的女子回得頭來,正好看到兩人雙纏握的一幕。雲姑挑眉對她一笑。
男子扯開雲姑的,進去和女子商量,女子笑著點頭應允。卻在他走後,眼淚不經意流了下來。
男子最終還是上了山,但隻見到了神色悲憫的雲姑。“觀主是不是已經去了?”他的聲音顫抖著。
“節哀。”她伸拍了拍他的肩膀,最終隻能說出這兩個字來。
男子平靜的麵容終於破碎。因為太過震驚,他忽略了雲姑腕處的那一道傷痕。
參加完觀主的喪禮,他跌跌撞撞下得山來。
胭脂坊裏,已經人去樓空。空空蕩蕩的房間內,窗外的微風吹得床幔四處浮蕩。卿卿,連同許許多多的胭脂都不見了。
他拿起桌上筆墨未幹的一封信,字跡算不得工整,但也尚能分辨。
許閱:
見字當如見我本人。
當初是我故意騙你。你回去吧。去道觀,去找你的心上人。
他把紙張折起,塞進了袖口。
他的確要出門。但是,是去找他的卿卿姑娘。這位膽小的姑娘,此時還不知在哪裏遊蕩。
開始,隻是他一個人在找,後來,變為兩個、個、四個……全村人。但在這小小的村莊裏,誰也再沒有看見過那位永遠低頭含笑賣胭脂的姑娘。
男子開始變了,他沾染上了酗酒的惡習。
胭脂坊裏住著一位不修邊幅、邋邋遢遢、整天酩酊大醉的男子,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但最近天氣熱起來了,胭脂坊裏傳出來的惡臭越來越明顯,許許多多的人甚至路過這裏的時候,都會繞道而行。
男子每晚必定要喝得酩酊大醉才會回胭脂坊。他在夢的時候,是最清醒的。他總會夢見,一臉溫柔的女子替他關好窗子,給他蓋好被子。
門外熟悉的敲門聲,讓男子明白熟人又來了。
雲姑給男子提來了兩壺上好的花雕。
她挽起道袍寬大的袖口,露出皓月一般瑩白的腕,倒了兩杯濁酒,白玉般的指捏起杯子,遙遙敬了臨窗望月的男子一杯。
今晚窗外的月亮特別的明亮,映襯著四周的星星黯淡無光。好像是月亮把那些星星都給吞噬了。窗外的竹林也被微風吹得颯颯作響,在湖邊投下一大片陰影。
男子回到桌前坐下,浮了一大白。
“卿卿已經很久沒回來了,你還要等她?”雲姑的話語裏有著小心的試探。
男子給雲姑重新倒滿被子,繼續浮了一大白,笑而不語。
雲姑不經意望了眼黑漆漆的床底,底下似乎有著什麽血紅的東西正在偷窺著她,仿若隻要她一不小心,裏麵隱藏著的怪物就會從鑽出來,把她給吞噬一樣。
“人人路過胭脂坊都避道而走。為什麽你還要進來?”男子笑著又斟滿了一大杯,似乎是在自說自話。
雲姑覺得自己好像被床底下的怪物給盯上了,連見男子也覺得他麵目可憎,毛骨悚然起來。
“我先告辭了。明晚再來。”她迅速起身,卻被凳子絆倒在地。
“急什麽呢?先喝完這一杯再走也不遲。”男子一如既往溫和地笑著,的動作卻強勢得不行。
辛辣的酒水源源不斷地進入她的鼻子和喉道,她的第一反應是,這不是她帶來的酒。
“很好奇是不是?再喝完這一杯,我就告訴你真相好不好。”男子繼續強勢捏著雲姑的喉嚨,灌下了酒水。
男子悲憫地看著躺在地上捂住胃,撕心裂肺嘔吐的女子,詭異地說道:“這是卿卿特地為我釀的。”
聽到“卿卿”,雲姑的瞳仁瞬間收縮,又複歸於自然。
她大吼道:“你騙人,溫卿卿已經死了,哪裏還能釀酒。”
“是啊,卿卿已經死了,是你親掐死了她。”說出這話的男子,比都任何時候都要冷靜,他甚至有空好好觀察一下雲姑的表情。震驚、詭異、不可置信,唯獨沒有後悔。
“你……”女子喃喃。
“想問我,你怎麽知道是不是?”男子指了指漆黑的床底,噓了一聲,“她告訴我的呀。我每天晚上躺在床上,睡不著的時候,她就會出來給我關窗,蓋被子。我親眼看到她脖子上青黑的傷痕。我問她,你疼不疼啊。她也總是笑著搖頭。她到死都沒有怨把她害死的人。”
雲姑看男子的眼神就像是再看一個瘋子,“她死了,她已經死了。她再也活不過來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因為是她親把女子掐死的。
“對呀。她再也活不過來了。你也是,我也是。”男子神色蒼涼。
“你……你在酒裏下毒了……”雲姑後知後覺地捂著肚子,疼得滿地打滾,她使勁往大門爬去。她要去看醫生,她要去看醫生。她還不想死。
“噓,不要吵,她要睡覺了”,男子滿頭冒著虛汗,忍著疼痛,爬到床下抱出了一副腐爛的白骨,她身上穿著的紅色喜服,一眼讓人明白這就是失蹤已久的溫卿卿。
他把白骨放到床上,腐爛的屍體上的肉色小蟲源源不斷地落到床榻之上,扭動著、掙紮著。他毫不顧忌地躺了上去,把她摟在懷裏。
這個傻姑娘喲,膽子那麽小,怎麽敢離家出走呢。更重要的是,她連話都不會說,哪裏還會寫字。
忽然,房裏的燭火被風打翻,落到了地上,點燃了角落裏堆積著的絲幔。熊熊大火燒了起來。
男子安然閉上了眼睛。
“溫卿卿,我還沒有告訴過你我的名字。我姓許,名閱,自卿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