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被三配的複仇(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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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說你要跟我退婚?”童攸邊說著, 邊打量了蔣子安幾眼。

    隻看眼前穿著儒衫的青年,長相不過勉強周正, 身材也僅是中等。雖然打扮文雅,可卻掩不掉骨子裏的市儈和愚蠢。

    真真是一無是處。

    而蔣子安卻完全沒有發現童攸眼中的不屑, 反而態度高傲至極:“沒錯, 我就是要退婚,跟你這種毒夫成親還不如直接殺了我!”

    “是嗎?”童攸轉頭看了看一圈祠堂裏圍觀的村民, 繼續反問:“所以這些也是你請來為你主持公道的?”

    “對!”蔣子安越發理直氣壯:“你們顧家靠著那麽點恩情,強迫我入贅在先,斷我前途在後, 眼下又試圖害死我未出世的孩子, 我自然要拜托諸位相親替我主持公道。”

    “眼下裏正大人在此, ”蔣子安說著, 轉身對村中裏正稽首:“具體事情經過,我也早就如實稟報, 隻等裏正大人為蔣家做主。”

    “子安不必害怕, 我們蔣家村不出冤案, 自然會還你公道。”見蔣子安對他使眼色, 裏正忙裝模作勢的摸了摸嘴邊的胡子, 轉身對童攸喝道:“你這毒夫!還不趕緊跪下認罪。”

    裏正原也沒念過幾本書,能夠當選,也不過是因為姓蔣。如今被蔣子安像模像樣的一句大人追捧,倒也學著戲文的樣子裝出些官威來。而且,這裏正本就沒有將童攸父子放在眼中。村裏蔣是大姓, 蔣家在這蔣家村中便有著絕對的話語權。童攸一個外姓人家,又沒有土地,因此越發被裏正輕視。

    然而童攸卻沒有被他故作的嚴肅嚇到,隻覺得可笑至極,神色也越發冷靜:“認罪?敢問顧家何罪之有?證據又在哪裏?現下不過都是蔣子安一派胡言,裏正卻要輕易治了我的罪。難不成當著天底下沒有王法了?更何況,旁的都且不論,僅婚約一事就是無稽之談。”

    微挑的眼角透著一絲說不出的傲氣,童攸字句之間隱隱透出那股子強勢直看得人心裏一慌。

    “難不成你這意思,是蔣家冤枉你?”

    “怎麽可能?”蔣子安連忙說道:“當年顧老三非要收我做義子,又把我跟顧白梓一起養著,早就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更何況這麽多年來,顧老三如何對我的,村裏人也都明眼看著。我雖名義上是你家的義子,但卻一點自由都沒有。旁的不說,我好好一個書人,竟然強迫我學什麽釀酒,做買酒郎。這不是欺辱又是什麽?”

    “竟,竟然還有這樣的事?”祠堂裏頓時亂成一片。

    對於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大周來說,家裏出個讀書人那是了不起的事。顧老三不讓蔣子安念書,反倒叫他買酒,那就跟刨了人家祖墳沒有什麽區別。

    而蔣子安也得了文嘉悅的叮囑,趁著機會又狠狠地潑了童攸一盆髒水。他拿出一本詩集,擺在裏正麵前,話裏也帶出了哭音:“裏正您看,這是這個月學裏整理的學生詩集,第一首就是我做的,先生還說,若是我能夠堅持下去,以後必有出息。一個秀才是肯定可以的。”

    舉座皆驚。

    對於這些沒見過世麵的村民來說,秀才那就是官老爺一樣的存在。若是哪個村子裏出了一個,十裏八鄉都跟著長臉。況且,蔣子安是蔣家村的人。如果他真能考上,那整個蔣家村都會一並出名。

    裏正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看著童攸的眼神也格外陰蟄。至於祠堂中的其他人,更是恨不得生吃了童攸一般,好似有什麽深仇大恨。

    而童攸卻嘲諷的看了他們一眼,嗤笑道“真是好厲害的讀書人。上了十年的學也沒見有什麽進益,到現在連半本《論語》都背不出來。拿著一個學裏整理的文稿就吹噓說能考上秀才,當我大周的秀才都是地裏的蘿卜白菜?更何況,蔣子安,你一口一個斷你前程,可我卻想問問你,你哪來的前程可言?我父親說你是義子,不過是給你蔣家留些麵子。你自己什麽身份,難道自己還不知道?”

    童攸冷笑了一聲,然後從懷中拿出一份陳年的契約出來,正是蔣母口中的婚約。然而令人詫異的事,上麵的字並非是什麽婚約,而是賣身契。

    “這……”裏正也被驚住。

    而童攸卻繼續說道:“蔣子安早就是賣給我顧家的下人。我父親心善,不忍見蔣家困難,無米下鍋,這才抱著想要幫襯一把的態度,勉強接受。而蔣子安到了我家之後,父親又擔心他小小年紀,心思太重。所以才偷換了概念,對外說是義子。偏恰巧趕上我是雙兒,方有了些市井謠言。至於為何後來沒有澄清,也是一直以為蔣家心裏有數,卻不料竟還有今日一出。”

    童攸說著,又給眾人細細算了一筆賬。

    顧家養育蔣子安多年,除去每年給蔣家的貼補不算,單是蔣子安自己一年花銷,便已經是十兩銀子以上。若是在加上蔣家那邊,每年竟是二十兩有餘。

    二十兩,什麽概念?蔣家村不過是大周最普通的小村落,一大家子數十口人一年花銷也不過七、八兩銀子。這蔣家隻有三口人,加在一起竟能花出去兩倍有餘。

    一時間蔣子安母子臉漲的通紅,裏正也因聽到的事實真相震驚不已,至於祠堂中的其他人,更是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麽。

    “可這還不算。”童攸又指了指一旁地上的蔣母:“和每年給這位蔣夫人裁衣買布的錢比起來,倒也還不是太多。”

    走到蔣母身邊,童攸低頭看著她:“您也不要一味的跪著,為何不擺出您的貴婦人款來?往日您家中規矩多少?飯前飲茶漱口,吃個飯拿雙筷子都有講究,說話大小聲都有個說法。田地、菜園、伺候家畜、納鞋底子樣樣不成,倒是字認的可全,還會描幾筆丹青。十裏八村哪個不猜您來曆不俗?怎的今兒倒不要臉麵,玩起來一哭二鬧三上吊的無賴做法?且莫說我沒碰到你們,就算碰到了,那又如何?”

    “蔣子安是我顧家買的下人,按照大周律法,一人入了奴籍,那後輩便都是奴籍。我顧家雖不是什麽豪門大戶,卻也是正經清白人家,打殺一個下人,那又如何?縱然告到縣太爺那去,也是我們顧家占理。”

    事情頓時變得微妙起來。蔣子安母子更是臉色慌亂。

    原本蔣家見顧老三為人軟和,童攸又是個雙兒,若是開了祠堂,肯定早就慌了,隨便捏打。卻不想童攸如此伶牙俐齒,三言兩語竟將蔣子安變成奴籍。

    奴隸可通買賣,若真就此咬死,蔣子安的未來便徹底完蛋。

    思及至此,蔣子安也有些怕了,但想起之前文嘉悅和自己說過的一些話,又忍不住強勢起來:“胡說八道!那賣身契一無公正,二無官契,安之不是你顧家私自捏造的?而且蔣家村曆來都有規矩,禁止買賣兒女。我們蔣家不出跪著的奴才。你這毒夫般汙蔑於我,是欺我蔣家無人?”

    “嗬,奴大欺主輕則流放,重則斬首。你不怕,我顧白梓又有何畏懼?張口閉口就是毒夫,還要沉塘,我竟不知道,這黃天百日的,還有這樣的笑話!”

    “你莫要強詞奪理!你蔣家若是無意,有怎麽會將祖傳的手藝都盡數交於我一個奴才?更何況,你家扣著我不放,不外乎是貪圖錢財。我都已經查清楚了,你別說你們家每年為我家中花費多少,那其實都是我們應得的。別的就先不論,單我娘親壓在你家那副耳環,就有價值千金之數。莫說是一年二十兩銀子,就是二百兩,也是你們顧家人賺了。”

    千金之數,這就是幾代人攢一輩子都攢不出來的財產,恨不能將整個蔣家村都買下。並且蔣子安的意思,顧家竟然將這筆錢財私吞了?

    眾人皆被這個數額嚇傻,而蔣子安母子更是麵露不忿之色。

    “那耳環,那耳環是能證明我身世的唯一信物。”說道這裏,蔣母也不跪著了,幹脆站起來和眾人細說起那耳環的來曆。至於蔣子安更是義憤填膺。然而他們卻沒有注意到,一旁的蔣父,眼神卻有些微妙。

    “既然這般,不如我們對簿公堂?”童攸卻沒有半分畏懼,轉身問顧老三道:“父親,當年的證據你可還有存留?”

    “當然有。”顧老三也早就被氣得半死,隻是嘴笨不能說什麽,眼下見兒子安排,也趕緊帶人回家去取箱子。

    顧家本就在祠堂附近,來回一趟也沒有多遠。

    不過一會,顧老三便將箱子取回,直接拿出耳環和一張借據放在眾人麵前:“當初蔣子安他爹欠賭債,便偷了他娘的耳環拆了寶石還債。可這寶石被當鋪壓價,還差百餘兩,便將耳環剩餘的部分賣給我父親。父親本不想要,可蔣子安他爹哭的可憐,又不忍心看蔣家家破人亡,這才勉強答應。接了下來。有字據在此,反倒說我顧家貪墨了你們東西。”

    一兩金,十兩銀。沒有寶石,那耳環即便是足金,也頂多值個幾十兩,可白字黑字,顧家卻用了整整一百五十兩來換。

    童攸環顧眾人:“細細算來,這十餘年我顧家花在蔣家身上的,早已不下千兩。我父親不過買一個奴才,卻養了一家子大爺。如今,這奴才竟還不知廉恥的說我們不是。我就問,你將家人不覺得理虧嗎?”

    啞口無言。

    沒有人能回答童攸的問話。事到如今,孰是孰非,已經十分清楚。蔣子安家忘恩負義在先,過河拆橋在後,卑鄙無恥,罄竹難書。可即便這樣,蔣家村的人卻也不願意親口說出對他們不利的話語。

    畢竟身為同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是讓別人知道蔣家除了這樣的害群之馬,恐怕他們未來的名聲也會一並受損。家中未嫁的丫頭,沒娶的小子都要掂量掂量。

    裏正也同樣有此顧慮,皺起眉詢問童攸道:“所以你打算如何?”

    “我如何?”見他這般態度,童攸便明白他心裏打算,也不給他麵子,直言諷刺道:“把我綁過來要打要殺的是你們蔣家人,貪圖我顧家祖產的也是你們蔣家人,如今卻問我要如何?難不成是我上趕著逼死你們?”

    “另外別忘了……”童攸的眼神也冷了下來:“這十裏八鄉來我顧家買酒的不少。”

    童攸這三言兩語,竟直接將一村人的命脈都拿捏住了。

    蔣子安家不忠不義,背信忘主,過河拆橋。文嘉悅有是未婚先孕。若隻是村裏說說,倒也還好。假如真的流傳出去,那蔣家村的名聲也就壞了。

    這絕對不行!蔣家村村長的臉色驟然沉了下去。接著,他看蔣子安的表情也變得陰晴不定起來。他叫了村裏幾位地位頗高的族老,一並去後麵商議。足足過了大半個時辰,才又回到前麵祠堂。

    “根據我們商議的結果,顧家回頭把蔣家欠的錢算一算,報出個具體數目來,讓蔣家自己考慮。若是想要兒子,就簽了欠條,把帳還清,畢竟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至於顧家的也不要再鬧了,畢竟也念著過往交情。”

    “所以,依著裏正的意思,那便要我們這麽算了?”

    “那你還要如何?要我逼死蔣家給你賠罪?顧白梓,你好歹一個雙兒,又在咱們蔣家村裏,以後總要嫁人。鬧得太過也於名聲不利。”

    “我自然不會如何,裏正既然給了說法,我認不認可,都要接下。可是我顧家有人奴大欺主,裏正不給我公道,我總要尋求一個公道,所以後麵也不用裏正費心,我和蔣子安縣衙見。至於什麽名聲,什麽嫁人都在村裏……”童攸冷笑一聲:“誰說我要嫁?大周雙兒不忌嫁娶,就連朝廷之上為官入仕的雙兒亦有許多。我顧家一脈單傳,即便我顧白梓是個雙兒那又如何?照樣可以繼承祖業。更何況,就算我要嫁,你們蔣家村的統共都算下來,哪裏有能跟我顧家門當戶對的?我跟你們要什麽名聲?簡直笑話!”

    “好,好。顧白梓你不要後悔!”話說到這份上,已經無法在繼續。裏正鮮少被人忤逆,如今被童攸的兩句話擠兌下來,更是臉都不知道往哪裏擺。

    而童攸卻嘲弄的反駁道:“我自然是不會後悔,就怕最後後悔的是你們自己!”童攸說完,便帶著顧老三轉身離開,就連多一眼都不願再看。

    至於祠堂中的其他人,也皆麵麵相覷,完全不知要如何處理。至於蔣子安一家,也早就趁亂灰溜溜逃走。

    而後,事情又平靜了兩天。童攸始終沒有去蔣子安家說什麽,蔣子安也沒有在找童攸的毛病。大家皆以為事情就這麽過去了。然而令人詫異的是,童攸竟然真的告了蔣子安一家奴大欺主,裏正濫用職權罔顧王法。

    當縣裏府衙過來問話之時,幾乎整個蔣家村都因此震動。

    蔣家村在周圍的聲望瞬間降到穀底,就連嫁到外村的閨女雙兒也皆因此抬不起頭來。原本許多有了婚約的小閨女紛紛被未來婆家退婚,就連尚未娶親的小子們,也被質疑族裏人品有礙。與此同時,不知是誰傳的話,竟說顧家家底豐厚,堪比官紳人家,童攸更是人品樣貌皆在上乘,縱使是個雙兒,也絕對堪稱良配。

    一時間,顧家在這十裏八鄉的名聲瞬間變得響亮起來。而蔣家村的將家人卻成了人人厭棄的對象。

    蔣家村這種地方,向來排擠外人。顧老三家的祖輩能夠再此立足,不過是因為十裏八村間隻有顧家一家賣酒,價格公道味也醇厚。若不在顧家買酒,就隻能去縣裏的酒家才有賣的。而且那邊價格高不說,酒也不如顧家的好。所以一直相安無事。

    可偏童攸之前當中退親蔣子安,又告官鬧大打了全村姓蔣的人的臉,這平衡就被打破了,不過短短兩天,顧家竟被蔣家村的人給聯手排擠了。

    更有甚者,在縣丞開堂之前的夜晚,竟有一個黑影偷偷翻進顧家後院,小心翼翼的打開位於後院的大酒缸,並往裏麵倒了些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一直咳嗽,所以寫的有點亂。更新的就晚了點。應該還有一章,但是肯定也要十一點多了。各位寶貝兒們別等我,早點睡。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