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被三配的複仇(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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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中毒真的是太好了。

    仵作的話讓門外那些緊張不安的人終於平靜來下, 心也變得踏實許多。而那幾個幫忙的夥計也紛紛鬆了口氣。

    縣丞同樣慶幸不已,與此同時, 他的心思也終於放在了案子上,看向蔣家村人的眼神也多了些厭惡, 覺得他們無事生非。

    這會子縣丞也明白過來了。

    今兒這開堂問審原本是童攸先告蔣子安奴大欺主, 裏正在其位不能司政務,反而聯合全村的蔣姓人家排擠外姓。結果一早被蔣家村的人一鬧, 就忘了起因,反倒叫人拿了童攸回來。

    現在細細想來,這下毒的案子也有很多蹊蹺。如果真像蔣家村所言積怨以深, 那顧家什麽時候下毒不行, 偏要趕在此刻。

    一旁的文嘉悅見事態不好, 連忙叩首道:“大人明察, 眼前查不出來端倪,安之不是顧白梓銷毀了證據?大人, 顧家本就會釀酒, 想要下毒害人自然會找出合適的法子, 這酒不同源, 也興許是他們為了把罪證推給子安的幌子。”

    “當然不是!”童攸打斷文嘉悅的話語:“你們拿上來的這酒, 用的是市麵上最常見的蒸餾法,而顧家陳釀卻素來用的都是最古老的釀造之道,方才仵作之所以會說並非同源,就是由此而來。”

    “大人,此事草民冤枉。當日蔣子安奴大欺主, 蔣家村裏正欺我顧家父子孤苦無依,草民走投無路,這才告上官府。若真像他們所說刻意陷害,拿為何要趕在上堂之前請而走險?更何況,蔣子安是我顧家買下簽了賣身契的奴才,雖不至於榮損與共,可顧家作為主人,總有看護不當之嫌,一樣要賠錢吃官司。若是出了人命,我顧家也要以命相抵。草民並非不懂律法之人,於公於私,都不至於造此下作之事。”

    童攸邊說著,邊將這些日子整理出來顧家為蔣子安一家花費的錢財數量承於堂上。前後十餘年,竟有兩千多兩。

    堂內堂外,一片寂靜。幾乎所有人都蔣子安一家人的無恥所震驚。兩千餘兩白銀,甭說在蔣家村,就是在縣丞,也能過的跟土皇帝一般滋潤。

    包括哪些在祠堂聽過童攸算賬的蔣家村人。他們雖然知道顧家這些年對蔣家不薄,但卻無法想象,竟是兩千兩白銀這樣的巨資。畢竟這麽多錢加在一起,恐怕都可以把他們整個蔣家村給買下。

    所以,顧家竟然這般殷實?那幾個被拉來作偽證的,皆偷眼瞧著童攸。就連一旁跪著的文嘉悅心裏也忍不住生出一絲疑惑。

    若他沒有記錯,書中在提到蔣子安和原身創業之初十分困難,甚至連租個店麵都要仔細思考,研許久。若真像童攸現在所說,那豈不是前後矛盾?

    而就在此時,堂外也有人適時開口。“這小掌櫃的,恐怕沒有說謊。”

    圍觀群眾中,有一個是布行的老板,他盯著蔣母和蔣子安看了半天,又繼續說道:“我就看那婦人身上的布料熟悉,方才聽小掌櫃的算賬,才想起來是在我家買的。”

    “還有那釵環,是在我店裏打的。”另外一家金鋪老板,也一並認出了蔣母頭上的金釵。

    小縣城不大,統共算起來,若想買些貴的,便隻能在這幾家店。而童攸這案子一開始就鬧得極為轟動,幾乎全縣的人都來了。包括那幾位顧老三常光顧的老板。

    蔣家本來就是依靠顧家活著,雖然今次來為了避嫌,也穿的格外素淡。可即便這樣,那些老板們也依舊很快便認出了蔣子安一家身上從自己店中買走的東西,樣樣都是精品。差役連再去取證都不需要,因為證人就在堂下。

    縣丞看著童攸呈上的清單,在聽著堂外那些人七嘴八舌說出的證詞,當下心裏便有了判決。

    而童攸則是看著蔣子安一家,低聲說道:“東郭與狼,也不過如此。”

    短短九個字,述盡了顧家在這件事上的委屈。所聽之人都不由自主為此唏噓。

    文嘉悅徹底慌亂起來。他開始意識到自己做了一件蠢事。

    他自從穿越過來之後,就一直努力和蔣子安勾搭成奸,卻忘記了最重要的關鍵,那便是時間點。

    這本小說第一張的開始時間,是距離現在的兩年以後。蔣子安童生考試再次失敗,徹底放棄科舉一途,回家和童攸過安生日子。而顧家在這兩年裏,為了幫襯他,恐怕也將最後的家底散了個幹淨,所以才會像他書中看見的那般艱難。

    至於蔣子安的賣身契變作婚契,恐怕也是為了他能夠順利參加童試而做下的手腳。

    可現在卻並非這樣。顧家尚沒有被蔣子安敗淨,蔣子安的身份也依舊還是奴籍,至於他們設計陷害童攸的方式更是愚蠢之極。

    並非同源。沒錯,當然不是同源,因為現在的蔣子安還沒有學會顧家的獨有釀造之法。之所以味道相近,隻是因為用的是同一種原料和酒曲罷了。

    明白了,他徹底懂了!

    文嘉悅在這一瞬間將所有事情都盡數想通,冷汗也漸漸濕濡了他後背的衣服。他抬起頭,用驚恐的眼神看了看童攸,卻正巧讀懂了童攸眼底的森冷和寒涼。

    這是意圖將他們置於死地,不留後路的眼神。文嘉悅死死捏住垂落在身側的手,不由自主的開始顫抖。

    不,不行,他不能就此求饒。指甲刺入掌心的痛楚,將他的神誌稍微拉回了一些。文嘉悅穿書而來,掌握著整個大周王朝幾乎百年的大事小情,各種機遇和金手指出現的時機也都一清二楚。隻要熬過這一關,他便會成為真正的人上人,享盡榮華富貴。

    冷靜,文嘉悅,你要冷靜。他在心裏拚命安撫著自己,然後突然眼前一亮,有了打算。

    “大人!”文嘉悅喊道:“大人,莫要聽顧白梓危言聳聽。我之前問過蔣家伯父,伯父卻說,當時簽婚契的時候,隻有他和顧老三在場,這契約是否為真,都並不知曉。至於顧白梓說這些年顧家為蔣家的開銷,那便更能證明這一點。若不是緣著把蔣子安看成入贅兒婿,顧老三在心地善良,也不至於自掏家底,重金養一群外人。還有,即便那契紙為真,顧家不過是買酒的商戶,三代都在蔣家村,這麽多錢財是從何而來?並且作為一個商戶,他又哪裏有資格從良民手中賣取奴隸?”

    文嘉悅這話乍一聽也有些道理,可實際卻是避重就輕,將問題推到童攸身上。可童攸也沒有就此善罷甘休,反而直言問他:“蔣家伯父?竟不是喊爹嗎?還是說你肚子裏懷的,不是他蔣子安的種?”

    “你!”文嘉悅被他問的語塞。而與此同時,那些堂外的也紛紛將目光放到了他的肚子上。

    “難不成這雙兒是未婚先孕?”有人詫異的說了一句,而後越來越多的人開始竊竊私語。

    而童攸也不在糾結,直接將真相道明:“賣身契並非無人可證,那契紙上有老主薄的簽名,老主簿便是人證。雖然現在老主簿已經年過七旬,可是耳不聾眼不花,之前顧家的訴狀就是拜托了他來寫的。這一點大人也知道。並且,他對我父親和蔣子安的爹也同樣印象深刻,用主薄的話說,鄉紳買長工的也不少見,可上趕著賣孩子給鄰居的就太少了。至於錢財,大多是祖上所得,並且最重要的一點,文嘉悅,我們顧家並非是蔣家口中所言的卑賤商戶。”

    童攸說著,伸手入懷,從口袋中拿出一塊巴掌大的玉牌來。

    上麵寫著四個大字顧氏陳釀。

    雖然看似一塊普通的玉牌,可單那玉牌的質地,就有價值千金之數。而最重要的還是他後麵的那個印章。

    “太丨祖丨禦丨印!”距離童攸最近的那名衙役在看清楚上麵的自後,一句驚呼不由自主脫口而出,然後他身子一抖,便下意識的跪在地上。

    之後,堂內堂外的所有人,所有人包括縣丞自己都跪在地上,恭敬的磕頭。

    童攸也不避開,反而把那玉牌舉得更高了些:“我顧家先人曾是太丨祖身邊的禦酒司。後來年歲大了,請辭告老還鄉,太丨祖憐其技藝精湛,賜玉牌一塊,說顧家陳釀,永世流芳。縱然當街酤酒,亦不落卑賤商賈。”

    居高臨下的看著文嘉悅和蔣子安一家,童攸的唇角微微挑起一個諷刺的弧度:“現在,我敢問各位一句,我顧家身為太丨祖禦封,可有資格買你們蔣家村的人作為奴隸?”

    當然可以。畢竟和顧家比起來,蔣家村的不過是些鄉野賤民罷了。

    徹底的打臉。文嘉悅呆滯的看著童攸手中的小小玉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而蔣子安一家更是大驚失色,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麽。裏正已經追悔莫及,他現在的心情根本無法用語言來形容。恨不得時間倒流,回到祠堂那一刻,他定然會好好處理,換顧家一個公道。

    至於那些被拉來做偽證的村民,有膽小的已經哭了出來。因為他們心裏都十分清楚,誣告官家,今天他們定然無法安然無恙的回家,搞不好,還會送掉小命。

    “事到如今,蔣家村的,你們可還有話說?”一聲驚堂木拍下,縣丞厲聲問道。

    “大人,大人,小的招,都招。”蔣家村的人徹底失去了反抗的想法。那幾個被拉來做偽證的,紛紛磕頭如搗蒜,將來之前裏正與蔣子安的謀算盡數倒出。至於裏正,也是辯無可辯,因為證據確鑿。

    事已至此,真相徹底大白於天下。

    蔣家村做偽證的村民,擾亂公堂,陷害良民,沒人二十大板。裏正在其位不能司其職,奪掉裏正位置,並且永不得再由蔣家人擔任。文嘉悅未婚先孕,不貞在前,按照□□處理。原本應該木馬遊街,念腹中還有孩子,所以延後等孩子生下再做處理。

    至於蔣子安,更是罪魁禍首。

    作為奴隸,欺辱主子在先,勾結外人,意圖謀財害命,誣告在後。種種惡行,卑鄙無恥到令人發指。按照大周律法,罪當伏株。壓入大牢,擇日行刑。

    “大人,大人,冤枉,學生冤枉啊!”蔣子安在聽到砍頭二字,就已經嚇得癱軟在地。文嘉悅也被一並呆住。那些馬上要挨板子的村民,更是哭天搶地,哀嚎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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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家村一案終於就此翻過,而童攸和顧老三也從蔣家村中搬了出來在縣城定居。

    蔣家村那邊經此一案,名聲徹底變得臭不可聞。十裏八村的人都知道蔣家人品性不端,並且拒絕和他們來往。至於村子內部,那幾家配合前裏正和蔣子安誣告的村民,更是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而童攸這邊,卻十分順利,就連他們的買賣也沒有因此被人懷疑一蹶不振,反而隨著這個官司名揚整個縣丞。

    畢竟是太丨祖皇帝喝過的酒,又有太丨祖皇帝親筆提詞。光這兩點,縱然顧家的酒不好喝,也足以讓人趨之若鶩。更何況,顧家釀酒的手段一絕,童攸這個小掌櫃又做得一手好菜,愈發讓人欲罷不能。

    不過短短幾天,顧氏陳釀的名聲便揚了出去。非但碼頭過往的船家,就連隔著一條運河的臨縣,都有人每日來童攸這些買酒和下酒小菜。

    運河河岸邊

    令人垂涎欲滴的香氣盈滿了整個碼頭,又正趕上是午飯的時候,幾個船工湊在一起,都忍不住往顧氏陳釀那邊看了看。

    果不其然,正是童攸那邊在做午間要賣的主菜。

    說來也怪,和碼頭其他店麵不同。顧家主要以買酒為主,吃食其次。並且顧家的吃食也極為特別,他們的每一道菜,都用了和酒有關的材料。用小掌櫃童攸的話說,都是製酒用剩的材料,能做什麽,便做什麽。

    廚房中,童攸正算著時間把鍋中的肉撈出來,準備二次處理放到蒸籠中。

    大塊的五花肉,在入鍋水煮之前,就已經被切成整齊的四方模樣。在填了特質香料的大鍋中熬煮後,越發顯得肥瘦分明,誘人非常。

    利落的下刀將五花肉切成麻將牌大小的小方,每九塊擺在一個小蒸籠中,四周圍在填上醃製好的酒棗,肉上覆蓋冰糖和酒釀。隻需再蒸二十分鍾,便是一道不可多得美味佳肴。

    香味撲鼻。

    古人有雲,酒香不在巷子深。這本是一句戲言,可如今用在童攸這裏,卻是恰到好處。

    而另一邊的文嘉悅和蔣子安,卻正落在獄中生死不能。

    蔣子安作為重犯,被押在死刑重犯的牢房。身帶枷鎖,四周又都是重牆。又潮又冷,還有老鼠和蟲子不斷發出窸窸窣窣的可怕聲響。不過短短幾天,蔣子安就幾乎要被逼瘋。

    至於文嘉悅那邊也同樣艱難。文嘉悅本就因為淫丨亂罪名下獄,又是未婚先孕,因此越發招人厭惡。就連每日送飯的獄卒都不願意多看他一眼。

    文嘉悅何時受過這樣的委屈,可偏偏這裏是古代,階級分明。如今他和蔣子安一家都淪為階下囚,蔣子安更是擇日就會被問斬,已經是走投無路,毫無逃脫之法。

    等等,等級製度嚴明?書裏一個和縣丞有關的細節突然引起了文嘉悅的注意,他有仔細的回想了幾遍,然後便像突然揚聲大嚷了起來。

    “幹什麽,幹什麽!”獄卒罵罵咧咧的走了過來。

    然而文嘉悅卻絲毫不在意他的態度,而是主動湊過去在獄卒耳邊小聲說了句什麽,同時,又從耳朵上摘下一個耳環遞給那獄卒仔細查看。

    獄卒似信非信的看了一眼,在看到耳墜上的一個隱晦的標記後,立刻變了臉色,拿著耳環,奔著前麵跑去。

    不得了,若那個文嘉悅此言非虛,恐怕他們縣城,是要擔上大事。

    而後,又過了一個時辰。縣丞親自帶人從衙門離開,奔向距離縣丞不遠,一個叫文曲村的鄉鎮。

    作者有話要說:  更,更新了。今天去看,炎症略有些高,不過吃了藥之後,已經好了不少。看看時間好像還早,所以你們多表揚我一下,我就努力在寫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