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被廢世子的複仇(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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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陛下安, 十六殿下解毒的方子擬好了。”請安的太醫正是兩個院首,而且他們麵上的眼神極為忐忑, 麵色甚至比受到驚嚇的童攸和穆昀熙還要慘白。在說完擬出方子的瞬間,他們的聲音都是顫抖的。至於跟在他們身後的侍衛, 也皆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這實在是太過蹊蹺。
童攸一個外臣, 卻大鬧宮闈,不顧背上謀逆之名也要壯著膽子在奉陽帝麵前手持利器。至於太醫院元首, 也同樣是糟了大禍的模樣,而他們字裏行間透出的敏感字眼,也讓奉陽帝越發疑惑。
“方子?什麽解毒方子?”奉陽帝開口詢問。
“回陛下, 剛才我們診脈, 發現十六殿□□內竟然存著兩種毒丨藥。一種是是急性, 一種慢性。急性的已經解開大半, 這是解慢性的方子。”
解毒二字一出,奉陽帝的心裏也猛地一沉。
與此同時, 他也明白了童攸的那種反應。顧不得旁的, 他連忙仔細詢問太醫具體細節。然後得知, 穆昀熙昨日竟服食了有毒的糕點, 並且整整一夜都無人發覺, 直到童攸今日來了酌陽殿,才發現他中毒。幸好不多,所以眼下已經並無大礙。但比較麻煩的,是他體內積累的餘毒。
原來,穆昀熙素日用的安神香中竟然混有慢性毒丨藥。並且眼下這種毒已經深入表裏, 開始影響他的身體。若是長此以往,進入肺腑,便會藥石無醫。
“陛下,具臣所查,十六殿下總是比旁人小些,臉色也不是很好,就和這些毒丨藥有關。”
“這……”奉陽帝邊聽,邊倒吸一口寒氣,滿臉驚詫的看著那幾個太醫,一下子還不能完全反應過來他們所說的話。
而童攸卻抓住他最震驚的時機開了口:“陛下,瑾瑜有事要說,懇請陛下屏退左右。”
“你想說什麽?”三皇子搶先質問了一句。時至現下,他也察覺出了不對勁的地方,心裏也升起了微妙的不安。他總覺得,如果讓童攸單獨麵見奉陽帝,可能會發生不可逆轉的恐怖局麵。
然而,童攸卻像是沒有聽到他的問話一樣,反而暫時將穆昀熙放開,跪在奉陽帝腳下,深深叩首,再次說道:“懇請陛下屏退左右。方才瑾瑜遣人請陛下過來,的確是有事相稟。”童攸說著,還懷疑的看了三皇子一眼。
“大膽!”童攸帶著寒意的眼神讓三皇子越發感覺不妙,立刻開口阻止:“分明是你們虐殺侍從在線,又試圖混淆視聽,避開大禍罷了。方才那僥幸逃脫性命的侍從已經說明了一切。你拘捕還意圖刺駕,眼下竟還敢要求單獨麵聖,當旁人都是傻子嗎?”
“大膽的是你!”童攸反唇相譏:“陛下人就站在這裏,縱然我有禦前失態,可陛下尚未開口責罰,緣何三皇子卻膽敢越過陛下直接汙蔑於我,難不成三皇子竟自認尊貴堪比陛下?再說那背主棄義的侍從。一無物證,二無人證,不過空口白牙幾句謊話,就能視為鐵證,還妄圖將殘暴的名聲按在十六殿下頭上,難不成在三皇子眼中,作為弟弟的十六殿下還不如一個奴才更加親近?再者說,這侍從口口聲聲說,昨天已被我們打成重傷,可我分明記得,我讓他去喊人時,身上分明是沒有傷口的。更何況,若是昨天傷的,他衣服上的血跡應該早就幹了,怎麽現在還是新鮮的樣子?”
“重點是,如果是十六殿下淩丨虐,瑾瑜鬥膽,想質問三殿下一句,十六殿下指使了何人,又是用何手段?重點是,十六殿下昨夜便已經中毒,今早臣到的時候,還腹痛難耐,無法起床。這一點太醫院諸位太醫皆已經看過。所以,他到底是怎麽親手導致這些奴才慘死?”
“另外,您知道十六殿下是如何中毒的嗎?因為他吃了午間送來的糕點。”頓了頓,童攸用淒然的目光看著奉陽帝:“陛下可知道,那點心,是落在地上的。從午間到夜裏,都沒有人收拾,並且在臣走了之後,也沒有人,給十六殿下準備晚膳。”
“……”奉陽帝徹底愣住,而屋內的氣氛更是降到冰點,化作死一樣的寂靜。
童攸這幾句話,不過是揭開了穆昀熙隱忍在沉默下的委屈的冰山一角。要知道,眼下皇後尚且得寵,穆昀熙外家亦是如日中天,穆昀熙更是頗得奉陽帝喜愛。
可這樣一個身份貴重的嫡出皇子,私下裏竟過的日此悲涼。連晚膳都無人給傳,可見被忽略到了什麽地步。
在仔細打量穆昀熙比平常這個年歲的孩子都更加瘦小的身量,奉陽帝的心裏,越發不是滋味,也徹底明白了,童攸為何會如此驚懼。
事到如今,任誰都能察覺出事情有所蹊蹺,奉陽帝屏退左右,隻留童攸和穆昀熙兩人。
“說吧。”鬧了半晌,奉陽帝也有些疲憊。
他是經曆過奪嫡的,方才童攸和三皇子之間的針鋒相對也能讓他猜到不少。
“是。”童攸也不在掩飾,幹脆利落的將事情經過一點一點的說給奉陽帝聽:“早晨臣一來,便發現十六殿下不太對勁。然後便命人傳了太醫,順便把殿下過往看診記錄也要了過來。結果,卻發現了許多不得了的事情。一時氣憤之下,才把人都留在酌陽殿裏,順便叫人去請您過來。之前外殿跪著的那些太醫,都是曾經為十六殿下看診過的太醫,至於另外四個,也並非是囚禁,隻是臣不通醫理,不知哪個可信,故而出此下策,讓他們一人一間屋子,各自擬了方子,互相對仗,免得有人渾水摸魚。 ”
“皇子按例固定有太醫請平安脈,可十六皇子的問診記錄皆是安好。那一屋子的太醫竟無一人查出殿下身體有恙,您不覺得蹊蹺嗎?”
“你想說什麽?”
“陛下,有人要害十六殿下。並且,當年十六殿下跌落在冷宮的假山,也不是因為貪玩,而是有人惡意加害。”
“……”奉陽帝徹底說不出話來。
“您稍等。”童攸邊說著,邊從一旁的床鋪裏側拿出一個方盒。打開之後,送到奉陽帝麵前。奉陽帝一看,裏麵有許多紙張,最上麵的還很新,可底下的卻已經十分陳舊。
童攸將最下麵的幾張抽出:“您看過便知。”
奉陽帝狐疑的拿在手裏,略看了一眼,竟然是穆昀熙的記錄。而紙張上麵的具體內容,便是當初穆昀熙被害事情始末。
雖然語句生澀,但調理卻極為清晰,具體過程也描述的極為完整。是誰騙他的,又是誰將他推下去的,而他被推下去之後,又是誰和他說了什麽,做了什麽威脅。
稚嫩的筆觸勾勒出簡單的線條,將那些害他的人的臉躍然紙上。而藏匿在字裏行間的那份恐懼和絕望,更是讓人心裏發涼。
“陛下,這些陳年舊事,瑾瑜原本不知情。可前幾日玩耍之時,卻碰巧發現這盒子。緣著殿下並未阻攔,因此才私自打開查看。卻不想內容如此觸目驚心。一開始,瑾瑜也擔心會不會是殿下年紀小,記錯了。可私下查看,這上麵畫像中的幾人,確實依舊還在宮裏。重點是,那個將殿下騙到冷宮的宮女,是三皇子生母身邊洗腳丫鬟。十六殿下那時候不過才三歲,三皇子的生母又鮮少和十六殿下接觸。恐怕他連她身邊常伺候的大丫鬟都認不全,更何況是一個洗腳婢?而後,瑾瑜又查了其他幾人,發現竟然都跟三皇子有關,並且在十六殿下出事後,他們還得到了不少升遷的機會。”
“那為何你不立刻告訴朕?”
“沒有證據。”童攸的話裏有一絲悲涼:“罪及皇子,卻沒有任何實質性證據。十六殿下勢單力孤,瑾瑜也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外臣。當年這件事便不了了之,現下事情已經過去四年,焉之就有法子……”
“可你說罪及皇子,不就是已經認定?”
“是,因為發生了後來的事情。”似乎想到什麽令他恐懼不已的事情,童攸的聲音變得顫抖起來:“昨日午間三皇子命人叫瑾瑜過去,言語間十分懇切,囑咐瑾瑜照顧好十六殿下,似乎頗為關心。而後,又叫臣帶了幾樣點心回來,說是禦膳房新做好的,他吃著不錯,也叫十六殿下嚐嚐。可瑾瑜回來的時候,卻看見殿下正在懲罰宮人,問緣故,殿下也不說,看見點心之後,更是生氣的砸了盤子。”
“您是知道十六殿下的。殿下素來不喜和人交往,對宮人更是從未有過苛責。與其說是寬厚,不如說是隨性放縱。突然有此激烈的反應,定然是被氣的狠了。瑾瑜覺得不對,私下審了那些侍從。然而得到的答案令人懼怕。”
童攸從懷中拿出幾份口供交給奉陽帝。上麵清清楚楚的寫著這些人三年來是如何陽奉陰違,怠慢穆昀熙。穆昀熙不能說話,又從不主動和人交流,他們便愈發無所顧忌。
奉陽帝死死攥緊了紙張,半晌說不出話來。
而童攸卻抓緊機會又添了一把火:“瑾瑜看見這些,當時就想稟報陛下和皇後娘娘,然而酌陽殿的侍衛卻強行要瑾瑜離開,說宮門即將下鑰。而就在這個時候,我又意外發現,院子裏十六殿下摔碎盤子的地方,躺著數隻蟻蟲屍體,似乎是因為食用點心碎屑的緣故。瑾瑜十分畏懼,因而才在臨走之前,下令不許動那點心,並且將下午所有接觸過點心的人關起來……殊不知,卻是害了十六殿下。”
童攸說著,聲音中忍不住帶了幾分哭腔:“那些侍從膽大包天,竟然不給十六殿下傳晚膳。甚至撿了地上摔壞的點心給十六殿下吃。若不是今兒瑾瑜掛著昨天的事情,一早便來了宮裏,恐怕殿下真的會出現危險。”
“另外,關於安神香中毒一事。瑾瑜曾經調來太醫院問診記錄,這些替十六殿下請過平安脈的太醫們竟然口徑一致,皆信誓旦旦表示十六殿下身體康健。若非有人引導示意,又怎會得此結果?最更令瑾瑜擔憂的還是,太醫院侍奉皇室貴戚,可謂半個京都的權貴性命都掌控在他們手中。若這些太醫衷心有礙,眼下是十六殿下,未來恐怕……”童攸言辭懇切,雖然沒有指出三皇子一句不是,可他說的所有疑點,每一點,都和三皇子脫不了關係。
“朕,知道了。”奉陽帝麵沉如水。又看了兩人一會,然後才拿了東西走出內殿。同時吩咐自己心腹總管留在殿中善後,並將酌陽殿殿中所有侍從綁起來押入大牢,就連侍衛也立刻換了一批。
在臨走之前,奉陽帝意味深長的看了三皇子一眼:“昀熙受了驚嚇,精神不好。沒什麽事你便自去吧!”
三皇子敏感的察覺到一絲危機,可奉陽帝卻不給他任何說話的機會。於此同時,身邊有陌生的侍衛走過來,將他送回寢宮。話語中雖然用的請字,可實際上卻形同囚丨禁。
而他剛回到寢宮,就有宮人傳來聖旨,將他定罪圈禁自省。母妃降為更衣。
三皇子徹底被皇帝厭惡,失去奪嫡能力。原世界中,這個舒洛瑤最重要的男人,也是真正將她帶入權勢圈中的男人,還沒開始發揮他應有的作用,就已經離開這場爭鬥的舞台。
外殿的聲音遙遙傳來,內殿卻變得安靜。已經有太醫為童攸受傷的手包紮過。
坐在童攸身邊,穆昀熙的唇抿得很緊。他小心翼翼的碰了碰綁著的紗布,沉靜的眼滿是慟憂之色,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到底還是個七歲的孩子。
童攸歎了口氣,把他抱在懷裏,悄聲在他耳邊說道:“不要怕,一切有我。”
穆昀熙搖搖頭,然後拉著童攸沒受傷的手,慢慢地寫到:“是我的錯,是我衝動你才會受傷。”
“不,你已經很厲害了。”知道他內疚,童攸把小孩摟得更緊:“但是聽我說昀熙,不是居於弱勢,就必須用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法子。還有很多其他的辦法可以迂回。還記得我之前告訴你的嗎?謀者,善用詭道,不拘於陰陽。”
知道了。穆昀熙用點頭回答。然後順從的靠在童攸懷中,緊緊攥住他的衣服。似乎還有些害怕,他的身體還時不時的顫抖一下,但是他的眼神,卻變得越發幽深,甚至還有一份徹骨的森冷寒涼。
所有讓童攸受傷的,都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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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皇後宮中。
穆昀熙的突然到訪讓皇後驚訝不已。白天酌陽殿的事情由於牽扯過深,因此奉陽帝下了封口令,皇後這邊還尚未知曉。所以穆昀熙的到來就顯得格外突兀,甚至,他還主動要求皇後屏退左右,這更是顯得奇怪非常。
很快,內殿中隻剩下的母子兩人。皇後率先開口詢問:“昀熙這次過來,是為了什麽?”
穆昀熙最開始沉默。直到許久,然後才緩緩抬頭,和皇後對視,竟突然開口,用不太熟練的語調,一字一句的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更,更新惹qaq
話說奶貓真的超級記仇。今天胖花和小橘打架,然後打輸了。被小橘壓在身底下,半天起不來。然後我在邊上看著就笑來著。
結果一分鍾後,終於擺脫了小橘的胖花竟然一個跳躍衝到了我麵前,迅速的抱住了我的腳丫子,並且一口咬在了我的腳趾頭上。
真的是非常凶,且記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