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煉己學宮的南邊有一片靈息尤為濃鬱的原野，這就是修真課的課堂。

    修真課原野的廣闊能容下所有學生，每位學生都可以隔得很遠，互相之間不會影響。但它最好的方麵是黑熊教員巡邏隊，有它們在，誰想走火入魔都難。

    徐大喜並不懂得所有的心法，但煉己境的修煉大同小異，他給大家講解的是總綱：“煉己下層是要引導真力疏理、打通身體百骸！”之後各套心法就靠大家領悟發揮了，畢竟修行在個人。

    如果修行有什麽疑問，可以找他或者其他老師問問。

    現在不是學前境了，修真之途的每一階都是挑戰。

    沒有人能第一天修煉就從感應巔峰升上煉己一階，更別說要吃兩根竹子的夏風。

    他體內就像有一個巨大的黑洞，要填滿它簡直有如精衛填海。而且在打通身體百骸的過程，萬馬奔騰般的真力造成了極端的痛苦，獸牙項鏈幾乎壓製不住那股被驚擾的次血。

    “怎麽會這樣？”夏風為之疑惑，是因為我的體質嗎？似乎又不像。

    徐大喜是以《爭鳴心法》為綱去講課的，但發生在他體內的景象卻截然不同。

    在次天的修真課，夏風找到徐大喜詢問這個問題：“老師，修煉《爭鳴心法》會不會特別痛苦？”

    “特別痛苦？”徐大喜的胖圓臉一怔，“《爭鳴心法》以溫和正氣著稱啊……”

    “我是說以前的《爭鳴心法》。”夏風強調，“至少二千年前的。”

    徐大喜聽了更加疑惑，想了半晌，才說：“《爭鳴心法》有個本。第一個本是從遠古時代傳下來的，相傳修煉它就像有萬股力量在體內洶湧爭鳴，所以會特別痛苦，但是煉己效果也特別好，道體根基打得特別實。”

    夏風雙眼一亮，沒錯！那是有萬股力量在交鋒的感覺。

    “但那種痛苦太過了，多數學生無力承受，並不適合作為教材使用。大概二千年前，學院開始推行第二個本，把它改得更溫和，更容易修煉。五百年前又推出第個本，作了進一步的改良。怎麽？”

    徐大喜想到什麽，又驚又急：“你修《爭鳴心法》？”

    這少年也太實誠了！怎麽不找別人借本好心法？學院不提倡這麽做，大家修煉不同的心法才是爭鳴嘛。不過也不反對啊，須知《爭鳴心法》隻是品功法……

    “是的。”夏風興奮地微笑，但修的是超品的第一個本！

    他問道：“如果是練以前的本，有什麽要注意的嗎？”

    “沒什麽吧。煉己修煉，洗滌筋骨時或多或少會有點痛楚，熬過去就好。”

    “戰勝痛苦就好嗎？”夏風若有所思，“這正是我擅長的。”

    徐大喜聞言，臉上的肥肉一哆嗦，緊張地問：“你在練以前的本？可千萬不要！學院之所以要改本，是因為學生修煉死亡事例逐年滿了額度！前兩《爭鳴心法》現在是**，你從哪裏接觸到的？”

    說來這真是奇怪，前兩《爭鳴心法》現今隻在**寶塔裏有，他一個修真課老師都沒見過呢。

    難道是從……黑市購買！？

    “沒呀，我修的第。”夏風語氣平靜。

    “你不要因為在秘籍樓受挫就挺而走險啊！”徐大喜大聲地歎息，小聲地指點：“可以找別人借的。”

    夏風微微點頭，誰能借我一本舒舒服服就能煉好的超品心法我就借。

    要煉就煉最好的！遠古時代的學生煉得，我就煉不得？身體的痛苦算根毛，我不怕。

    ……

    在第一堂戰擊課上，學生們認識了他們這學年的總教官誇鐵實。

    凡世關於巨人的傳說大多源於“誇族”，人族這一支沒幹過多少大事，也就兩件，一件是誇父逐日，另一件是誇娥氏的兩個兒子幫助愚公移山。誇張、誇大等詞最早都是用來形容誇族的。

    有誇族血統的家族都以大力著稱，比如大昊秦氏，但體型隻比其他人大一些。

    而誇鐵實，是一個純種的誇人！

    他生得粗壯黝黑，穿著一身重甲，凡世的姚明站在他旁邊也會成了靈小不點。他一頭蓬亂的半白黑發，一把大胡子，瞪著一雙銅鈴眼，嗓音甕聲甕氣，好像牛蛙在叫一般。

    “練武場是個戰場！”誇鐵實已經訓了半堂課的話，“你們那沒有半個頭顱落地的招生大會隻是過家家而已！但是異怪不會跟你們玩過家家，妖魔不會，敵人也不會！”

    練武場位於學宮的東邊，占地與修真課原野差不多大，擂台、場館、馬場、射圃等設施一應俱全。

    巨人老師說來說去那幾句，什麽戰場什麽過家家，學生們難免漸漸走神。

    “閉嘴！”誇鐵實突然大吼，把一對說了句悄悄話的歐羅巴族男女嚇得差點癱倒。他的鼻子發出哧哧之聲，“這裏是戰場，不是讓你們過家家的地方。你們原地做俯臥撐做到虛脫為止，開始！”

    那兩人看看左右，卻發現大家都在望著他們，隻好連忙地俯身做起俯臥撐。

    “哼。”誇鐵實邊踱步邊掃視眾人，地麵似在微微震動，“你們的苦日子來了。一幫吃個包都有人喂的少爺小姐和總以為自己有多牛逼的新真人，你們懂戰場嗎！以為複興爭鳴是過家家嗎？哼！上了戰場，要麽死，要麽變強！別整那些過家家的。”

    雖然鴉雀無聲，很多學生其實在心嘀咕，這大塊頭語言之貧乏，快要把人逼瘋了……

    不過夏風很高興，他喜歡嚴師！尤其是傳授戰技這方麵，越嚴越好。

    戰擊課不以職業院派劃分群體，而是以兵器類別來分。

    劍、刀、弓等熱門武器仍然最受學生歡迎，但所有類別都有黑熊教員指導。它們教的是通用的訓練，每個人專屬的戰技則要靠自己磨煉了，有問題就去找老師。

    誇鐵實像隻長頸鹿般走動，看什麽都是“軟巴巴，過家家”，半堂課下來，上千學生受罰。

    夏風是從這種教學環境過來的，因此沒有不習慣，反而有一種親切感。

    然而一天過後，他發現誇老師隻是嚷得凶而已，根本沒幾下是來真的。也許是這種失望反映在臉上，又被誇鐵實看到了，他被抓到一邊訓話。

    “不想練武就去上禮樂課！”誇鐵實一聲怒吼，唾沫星子橫飛。

    遠處的學生們時不時瞧眼熱鬧，處暑冠軍再次倒黴嘍。

    “不，我隻是覺得你的課軟巴巴過家家，沒鳥意思。”夏風直接說，有什麽段盡管使出來。

    “什麽！”誇鐵實瞪了瞪眼睛，卻沒有暴走，反而一下變得心虛的樣子，低頭湊向他，話聲都小了些：“真的？但你看看，大家都練得多苦，看看那些立秋天驕，連他們都怕了。”

    夏風一愣，我沒欺負誇人對吧……

    “我不知道別人怎麽想。”他隻好聳聳肩，“我是一點不夠過癮，這樣的程度我感應階都不玩了。”

    誇鐵實看著那雙黑眼睛的炯炯目光，這小子，是個戰士呢。

    夏風認真地說：“我需要一位真正嚴厲的老師。我練的叫《亂石劍法》。”

    “《亂石劍法》？”誇鐵實一驚。

    夏風立時問：“老師你聽過？”

    誇鐵實自豪地拍著胸口說：“學院內的鐵級戰技沒有我鐵實不知道的，《亂石劍法》是劍類的鐵級至寶！你不可能有，因為它的孤本已經失傳二千年咯，**寶塔裏都沒有。上一個練的，還是莊周。”

    “你就當我誇張好了。總之我練的是類似的劍法。”

    “你當然是在誇張。”誇鐵實認定了這是事實，想著說：“類似的麽，倒是有一個適合的地方。那裏名為‘落石坡’，是一座正在死去的山。在風雨天，山峰會掉落大片大片的碎石崩土，那時候身處山坡上的話……”

    這個巨人的臉色，有些畏懼。

    ……

    轟！！！

    烏雲蓋天，大雨滂沱，猙獰的雷暴正欲摧毀殘老的山峰，黑沉沉的落石使大地悸跳。

    那天夏風和誇鐵實定了個“鐵實秘訓課程”，在這種正好練劍的日子，他的戰擊課可以單獨在練武場附近的落石坡進行。除了帶他來的那一次，誇鐵實說什麽都不肯再來，“我要盯著其他學生呢。”

    但就他的觀察，這個巨人怕打雷。

    此時，夏風持金枝寶劍，在毫無規律的亂石飛落之間一邊閃避，一邊揮劍擊打凶猛的土石。驚險的景象不斷發生，皮肉被碎石濺而破損，鮮血混著雨水灑落，死亡的氣息就在雨。

    但他神情沉穩，眼若有狂熱，因為隻有在這種生死磨礪，才有會領悟《亂石劍法》的劍式劍意！

    劍無常形，如若血液燃著劍芒之火，每一劍皆為殺著！

    “啊！”他大吼著，看似淩亂地連連出劍，劍鋒衝出一道道劍氣，上空落下的亂石驟然紛紛轟隆爆裂。

    《亂石劍法》相比《鷹擊劍法》更加變化無窮，也可分為普通、熟練和精通重。而他剛剛入門，就已經進入了一個全新的劍道天地，在瘋狂的修煉進步神速。

    不是適合天候的其它日子，夏風就修習心法和《弑空弓法》，每天過得艱苦而充實，每天都在變強。

    當然，每天也在承受著極度的**痛苦。

    徐大喜的第講解、古老第一的奧義和他自己的領會，《爭鳴心法》修得既順利又艱難：繽紛的靈息入體，轉為真力，衝擊著每一處筋骨，每次都像要把他整個人拆成碎片。

    有時候，夏風不經意間看到身體上累累的新舊傷痕，不由失笑。

    “瑤柔，我不知道這算不算‘太刻苦了’，我就是覺得，這對我是最好的。”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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