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詞一樣令他陌生，甚至於聽起來一點都不像是一個軍隊裏會有的職位，而假如自己是這個人的長官一類的存在，為什麽剛才的小隊一點都沒有應該有的反應，他還記得在戰鬥時所有人都像是在保護著對方一樣。

    羅根皺著眉，對於目前一無所知的狀況有些不耐煩，“好吧小子，我不管是管理人也好還是監護人也好，我都沒有興趣，現在回到你自己的軍隊，另外找一個長官吧。”

    棕發綠眼的殺手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羅根看不出來對方到底是什麽想法，既沒有說不也沒有說好，這反應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又有種莫名其妙的心虛感，羅根等了一會兒，對方仍然沒有一點動靜，權當對方默認了，轉身便想離開這個地方。

    冬兵沒有反應是有原因的，以現在的狀態來說，作為服從命令的人形兵器，他的思維邏輯基本上也真的跟人工智能差不多了，羅根此時可以說是他的管理人，對方所下達的命令他是應該要遵從的，即便對方說的是軍隊這種詞，他也能等價替換成九頭蛇的小隊們，然而他的管理人讓他回到軍隊去，這一條命令就無法解讀了。

    九頭蛇的小隊已經全軍覆沒，那麽對方所指的回到軍隊可以有兩種指向，一是他們剛剛撤離的基地，二是他們正要前往的基地，而羅根隻是暫時管理人，要說權限仍然是卡波夫的更大一些，他的上級長官的命令是撤離那裏，他便不能回到撤離的基地，可要去正要前往的基地，一路上他都隻是跟著隊員們，現在所有人都死了，他對那個基地究竟在哪裏是一無所知的。

    這有點矛盾，冬日戰士的大腦正在判斷他的管理人所下達的命令，而現實就是，他分析不出來這條命令的執行方式。

    最後羅根還是回來了，倒不是他突然想要攬上這麽一個攤子，而是他走之前這個家夥就一動不動，要是他走以後對方還是一動不動，雖然很怪異，但也非常危險……好吧，他承認他是有點心軟，不管怎麽說，金剛狼本質還是好人一個，哪怕在這裏站著的是一個成年男人，他也不可能就這樣把一個好像沒有自主能力的人丟下。

    管他叫長官的人一點也不出乎意料的仍然站在原地。

    “指令無法分析。”棕發的士兵這樣對去而複返的男人開口，看上去一點都不像是一個正常人類會有的行為。

    羅根壓根不在意這種回答到底是什麽意思，他對這種與其說是上下級對話不如說更像是程序匯報的機器人說話方式一點也不關心，他隻關心他們能不能正常交流，“聽著，你以前是怎麽說話的我不管，你跟別人愛怎麽交流我也不管，但是跟我說話時候我能拜托你正常一點像個人類一樣說話嗎？就當幫我個忙，也別一直站在這裏，行嗎？”

    這條指令很好解讀。有著灰綠色眼眸的殺手這樣想，接下來的反應也顯示他完美地執行了這個命令，他的回答不再是機械化或者軍隊化的“是，長官”，而是就像普通人之間對話時所應有的說話方式，他回道：“好。”

    顯然羅根也對對方這樣的回答十分滿意，他的臉色好上了不少，“很好，那麽接下來你愛去哪去哪，我不會管你了。”

    說完，外表像是流浪漢的男人便打算如他所說的不再理會這個奇怪的家夥了，然而他沒走幾步，就發現對方說話是好像正常了，也沒有繼續站在那一堆屍體中間當柱子了，可現在他換成跟著自己了，居然還保持著精準的距離。

    “你能別跟著我嗎？”羅根轉過身，整個人都感到有些無奈，而跟著他的士兵被他這樣一聲頓了頓腳步跟著停了下來，那雙眼睛有一瞬間的睜大，像是驚訝、怔愣……或者也可以說是像被驚嚇，一貫沒有表情的臉上難得出現了這樣人性化的情緒，活像是一隻被嚇到的貓。

    ……這麽看著人好像是自己在欺負他似的。

    羅根再一次感到煩躁，那種莫名其妙的心虛感又放大起來了，他有點想抽煙，然後才想起來自己身上現在並沒有煙可以抽，這讓他愈加心煩，轉回來走了幾步，發現這一回對方沒有再跟上來了。

    明明他一開始就不想帶著這樣一個看起來就像是麻煩的家夥，按理來說現在對方沒有跟上來他應該感到鬆一口氣才對，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反而感覺更加煩躁了，羅根又回頭看了看棕發的士兵，這人果真沒有再跟上來，卻又筆挺筆挺地站著不動了。

    作為一名士兵而言，這個人看起來實在是太軟了，這副長相一點殺傷力都沒有，當然，也沒人規定長相不夠硬朗的人就不能參軍當兵了，可是哪個男人參軍時還會留著這麽一頭長發？好看是好看，但是作戰也太不方便了吧？

    羅根又想到了自己第一次回頭的時候，這個人就麵無表情地站在一堆屍體裏，好像那場殺戮與死去的人都與他毫無關係似的，偏偏又一點都不像是冷漠無情的的人，那麽看過去，意外竟還讓人覺得對方無辜得不得了。

    鬼使神差的，羅根又停了下來，仿佛他自己對自己也感到放棄了一樣，回過頭說道：“好吧，你愛跟就跟吧，別走我後麵。”

    於是這個渾身上下都透著奇怪的士兵便快步上前來並排走著了，臉上早沒有那種驚嚇的神情，再度變回了毫無人氣的模樣，這幾乎可以讓所有人感到泄氣，但羅根感覺還好，雖然這家夥奇怪了一點，但至少十分安靜，而對方既然叫自己長官，那或許對自己以前的事情也有所了解。

    “你叫我長官，你認識我？”在一陣和諧的沉默以後，羅根這麽開口。

    “不。”被詢問的士兵十分迅速地回答了，否定的速度與平靜的語氣、麵容似乎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的話語是否前後矛盾或者有哪裏不對勁。

    這就讓羅根的臉色再次難看起來了，“那你為什麽這麽說？還要跟著我？”

    冬兵的回複則與一開始的答案一樣簡潔利落並且重複，“暫時管理人。”

    “誰他媽的會隨便找個陌生人做自己的管理人？”羅根的手撫上了自己的額頭，似乎對此感到既煩躁又無奈。

    這一次冬兵又不回話了，他歪著頭，仿佛自己也對這個問題感到疑惑，這樣看起來好像又重新像是一個人類了，不過沒有等他想明白，身邊的男人就已經放棄追根究底一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小子，思考人生這件事我們可以過會兒再談，現在的緊要問題是，我們今晚住哪裏？”

    這倒不是羅根完全不在意對方是不是什麽危險人物，而是冬兵看起來實在是各種不符合常理，他幾乎差不多都快要習慣這種狀態了，在似乎並沒有威脅的時候，還是生存的現狀更加值得考慮一點。

    事實上羅根本人對於晚上睡哪是沒有什麽要求的，他完全不介意繼續住在山林裏的，可是那裏才死了一個小隊的人，繼續住在那明顯不是什麽好主意，而且現在多了一個人，他這個問題的主要含義還是詢問應該把對方送到哪裏去的，畢竟對方看起來就不像是跟他一樣隨便住的人。

    他是說，從一開始的情況來看冬兵似乎是被有目的地的護送，那麽現在他隻要把對方送到該去的地方就好了，而且冬兵的外表與打扮一看就像是被照顧的不錯的年輕人，那種沒吃過苦一樣的感覺，即使這人很多地方都很奇怪，他也無法想象讓對方跟自己一樣住在山林裏或者露宿街頭的樣子。

    顯而易見，冬兵對這個問題也同樣沒有答案，武器狀態的冬兵向來隻會服從命令，除了測試他是否能完美地服從以外，基本都不會詢問這種問題，自然當麵對現在的提問時，他一樣隻會沉默。

    羅根大概也已經習慣對方的沉默和奇怪了，雖然沒有得到回答令人稍顯苦惱，但也不算十分出人意料，“那就祈禱在天黑下來之前我們能找到一間旅館吧。”

    事實證明他們的運氣還是不錯的，當找到旅館的時候裏天黑還有一段時間，夕陽落下時的晚霞照得人臉上也像是發了燒一樣，這效果在頭發淩亂胡子也不短的羅根身上不那麽明顯，但在皮膚久不照日光的冬兵臉上還是十分明顯的。

    當然，兩個大男人都不會在意這種事情，要放在七十年前的布魯克林，還沒成為美國隊長的小個子可能會興起畫幅畫，可現在冬兵本就不會有任何多餘的感想情緒，而羅根就完全是沒有這種藝術家才會注意到的東西了。

    不可否認，這麽快就找到一間看起來還不錯的旅館運氣是挺好的，不過很快，這點找到旅館的運氣就沒有了——毫無閑情雅致的男人們一樣一分錢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