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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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蒂夫不是不知道巴基的左手跟原來不太一樣, 自遇到巴基以後他基本就沒有離開過,當然也見過從衣袖裏伸出來的那隻閃著銀光的手,但他當時隻是以為這或許是義肢一類的存在, 畢竟他是親眼看見對方從疾馳的火車上摔下懸崖的,即使是超級士兵也不可能在這樣的速度與高度下安然無恙,所以他甚至為那隻手出乎意料的靈活性而曾感到欣慰過。
可在見到那隻手臂的全貌以後他就不這樣想了。
那一點都不像是一個正常義肢該有的樣子, 安裝這隻手臂就好像是在安裝一個普通的機器零件,比起醫療用具,它更像是一種簡單粗暴的人體試驗, 最惡劣的那種。
冬兵倒是一點也不知道自己眼前的小狗腦子裏都想了什麽,雖然一開始被扔到懷裏的時候這小家夥的身體好像僵了一下, 但把它放在地上以後也沒有什麽奇怪的舉動,就拿著那一雙溫暖濕潤的眼瞳看著他, 看起來還是很乖巧聽話的。
於是他就拿著花灑在對方麵前蹲了下來。
史蒂夫還沉浸在自己的摯友所遭受的磨難裏,最初的時候對降下身體高度的殺手還一無所覺, 不過當水衝灑到他的身上……最重要的是屬於人類的那隻手也覆蓋到他的皮毛上時, 再怎麽一無所覺也回過神來了。
理所當然,美國隊長本人是不會拒絕厭惡害怕洗澡的, 他現在的形態大概也並不懼怕水,可是就跟剛被扔到巴基懷裏時一樣, 即使並不會像真正的犬類一樣對這樣的動作感到懼怕,作為一個人類而言卻是沒那麽容易接受的,但不管怎麽說,既然他現在是這樣的形態, 盡早習慣類似的事情都是必要的。
所以史蒂夫還是在近在咫尺的光滑大腿麵前保持住了作為美利堅精神象征該有的鎮定。
然後他很快就被自己打臉了。
不同於剛被洗完腦又有洗腦詞保障的時候,冬兵現在雖然並沒有恢複完全的自我意識,但多少還是恢複了一點的,所以他至少還記得洗澡最好是用合適的溫度,而或許也是因為不知道哪來的對這隻小狗的照顧心理,他在將噴頭對上對方的時候減小了水流的衝擊力度——簡單的現代設施並不會成為令一位聰明刺客頭疼的難題。
接著作為犬類的習性就上來了。
這不是第一次發生類似的事情,在剛找到巴基的時候,激動的情緒就引發了動物的本能行為,撲進巴基的懷裏這個舉動沒什麽,在他還是人形的時候他們也常常相互擁抱,老實說他們認識了那麽多年也早已經幾乎在各種場合各種情景下擁抱過了,可是舔過巴基的下巴就不是一個可以讓原美國隊長現柯基覺得沒什麽的舉動了。
上帝作證,即使是在那麽多年以前他們關係最要好的時候……當然他認為就算是現在他跟巴基的關係也依舊很好……他們也不會去舔對方的下巴。
不過這些還能算是目前這樣的形態少數能表示親近或本意的行為,所以史蒂夫在經過了回過神後幾秒的僵硬以後還是可以說服自己,然後重新放鬆下來,可是現在的情況就有點不太符合他一直以來的行為準則了。
冬日戰士的左手或許會掌握不好力道,但他的右手不會有這樣的煩惱。柔軟的指尖被熱水衝刷得已經漸漸變得跟常人一樣溫熱,清洗的力度也相當溫和,犬類身上的皮毛都**的,外表顯得有些狼狽,卻無法否認那隻被血清強化得連繭子都沒有的手和熱水按摩得他舒服到被動物本能占據地哼哼起來。
這實在是……太醉生夢死了。向來都嚴於律己的美國隊長這樣想,努力抑製住要往下攏拉的眼皮。
……他做到了。
冬兵的效率很高,很快就完成了一人一狗的洗澡任務,身形偏小的柯基被裹著浴巾擦幹身上的水,重新抱進上半身還沒有衣物遮擋的殺手的懷裏,羅根給他們扔了兩條浴巾,所以冬兵的下半身還是好好的圍著的,史蒂夫眼睛快要眯成一條縫,被抱進懷裏的時候意識都模糊得差不多了,蹭了蹭找到一個舒服的位置就快徹底閉上眼睛,然後吹風機的聲音令他徹底沒了睡意。
被身體意識占據較長時間的隊長剛睜開眼睛就嚇得要跳出去,等到人類的意誌回來時他已經跑到地上了,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及時恢複的意識沒有讓他真正恐懼起吹風機的聲音。
頭發還濕著的殺手沒有被這一突發事件嚇到,事實上他現在並沒有照顧一隻小動物的記憶,可身體對清洗、擦幹、吹幹這樣的步驟都記得清楚,他甚至知道在給一隻狗洗澡時候的注意事項,所以就算原本還懶洋洋趴在懷裏的狗突然跳了出去,也沒有讓他感到疑惑或是驚嚇無措之類的情緒。
史蒂夫有些心虛地試圖爬回殺手的身上……明明從巴基懷裏跳出去完全是身體的自主動作,並不關他的事,但對象是巴基,心虛這種事好像也不算有多奇怪了……這幅形態的眼睛一直都有奇異的軟化人心的作用,哪怕身上還半幹不濕也一樣,很容易就讓人原諒這種小事……然而這並不能改變他腿短得連巴基的膝蓋都爬不上去的事實。
之所以之前他還可以撲到巴基的懷裏,幾乎都差不多是巴基本來的姿勢就讓整個人的高度變得很低,不管是一開始的坐在牆角還是蹲下身來朝他伸出手,都是簡單就能跳上去的高度,可現在就不一樣了。
有著潤亮棕色眼瞳的小狗眼巴巴地看著俯視他的棕發士兵,不再繼續證明沒有了血清也沒有了人類軀體作為一隻短腿狗的跳躍能力,討好地蹭了蹭對方裸|露在外的腳踝,恨不得身後的尾巴能沒有跟腿一樣那麽短的搖晃起來,然後他就隻重複著蹭一下再用那雙眼睛可憐地望一會兒對方的行為,當他重複到第三次的時候,意料之中又被抱進了懷裏。
頭發還未幹的殺手發尾都垂在肩頸上,水珠順著肌肉的細膩紋理向下滑到白色的浴巾裏,鬆綠的眼眸幹淨透徹,先前因氤氳水霧而朦朧的臉孔清晰起來,眉眼都下垂著,有些溫柔的錯覺意味,模樣看上去鬆散而富有生活氣息,說話的方式倒還一如既往的簡短又平淡,他教育道:“會生病。”
即便如此,他的聲線卻並非是冷硬的。
要說起來,巴基不論是與人調笑的時候、麵對家人的時候、擔心自己的時候、趕走因為自己招惹來的地痞流氓的時候,還是歪著軍帽驕傲地抬起下巴說明天要去往歐洲戰場的時候,又或者是得知自己堅持參兵而擔心生氣的時候,他的聲音都像是一百個蘋果派的甜味堆積纏繞……當然,像是年幼時第一次遇到自己發病而手足無措得嗓音帶上哭腔的時候,那一百個蘋果派還得再加上十瓶苦糖水。
而此時擔心手上的犬類身上水分沒吹幹可能會致使生病的聲音,就是裝滿了大半個玻璃杯的冰糖水。美國隊長這麽想,伸出舌頭舔了舔摯友的右手掌心,示意自己全然讚同對方所有的話。
冬兵當然不知道懷裏柯基的讚同,但他知道這是在示好,吹風機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這回史蒂文沒有再跳下去,他任由對方把半濕的皮毛吹幹,然後陪冬兵一起在客廳坐著,直到洗完澡的羅根看見,把已經烘幹的衣服扔過去叫他穿上。
這個時候的美國隊長已經昏昏欲睡了,耳朵和眼皮都下垂著,深覺這樣的生活實在太消磨意誌,等到冬兵把他照今天他們的房間分配放到他自己的床上,洗幹淨的柯基犬已經完全保持著在冬兵懷裏的姿勢睡著了。
在第一次見到冬兵這樣長度的頭發的時候,羅根就深切覺得這對戰鬥不是很方便,而當今天從浴室出來,他覺得這頭發不方便的地方就又多了一個。
此時冬兵的頭發已經自然幹得差不多了,但還是很容易就分辨出那上麵仍然還有很大一程度沒有完全幹掉的水分,新換的衣服上領子已經開始有點濕痕,對於對方知道給一隻狗吹幹毛發卻不知道要把自己的頭發吹幹這一點,金剛狼先生現在也不會感到奇怪了。
雖然這樣真的挺像是在照顧一個不大的孩子似的,按理來說羅根應該感到十分煩躁……坦白說他也不是不煩躁,不過這點煩躁的程度比一片空白的記憶帶來的煩躁都要輕得多,也可能是一起戰鬥過的關係……即使對象的武力值似乎也都不怎麽高……總之這一會兒他給冬兵吹頭發還算是很心甘情願的。
畢竟你不能指望一個自主意識都糟糕得時好時壞尤其經常還是壞的比較多的失憶人士能跟他這個獨立的失憶人士是同一種認知,何況這人一路上也從來就沒有惹過麻煩,就算是作為需要人照顧的小孩,也是讓人非常省心的那種了。
不過這個認知在一段時間以後發生了一點變化……精確來說,確實是一點,所以從總體上來看,這家夥還一樣算是比較省心的類型。
那天羅根剛結束一天的工作,正坐在逐漸熟悉起來的這座城鎮的一家酒吧裏,冬兵還沒有下班……鑒於至今對方還沒有動用武力的跡象,那位店老板暫時可以讓人放心一點了……像羅根這樣的人並不會是極為擅長廚藝的家夥,但他也不會指望讓冬兵來燒菜做飯,所以在酒吧消磨一下時間等對方下班來找他也很正常。
讓冬兵開始令他不是非常省心的人就是在這個時候來的。
那個時候他對這兩個人沒什麽印象,真實情況是當他們還沒有開口說什麽的時候他就已經不耐煩的叫人滾了。
這不怪他,來找他的人不是第一批了,反正自從他跟冬兵在這裏住下來以後,就有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家夥從不知道哪裏得知了自己跟冬兵正住在一起、貌似關係還很不錯、可能是監護人這樣的消息,然後他在吧台前喝喝啤酒抽抽煙的私人時光就開始不安生了。
失憶但智商依然健在的金剛狼先生當然很輕易就從這些人的隻言片語裏推斷出信息,總而言之基本上都是衝著冬兵來的,雖然他不會對對方的個人魅力有所懷疑……畢竟人家差不多靠臉就得到了一份還算十分輕鬆的工作……可是這樣的數量還是讓他感到吃驚的。
羅根本來還對此有點不滿,他又不是冬兵本人,全來找他就很過分了,不過當他見過對方工作的場景時,這點不滿很快就消失了——這份工作確實不是誰都可以做的,這人數比來酒吧找自己的要多多了。
但是歸根結底,本來他就沒有義務去搭理這些人,而當來打擾他的人數還不少的時候,會不耐煩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了,更何況他本來就不是一個脾氣有多好的人,所以當那兩個人找到他的時候會有這樣的反應也不足為奇。
所以他也就沒有聽到那個身高稍矮一些的青年順從離開以後在酒吧門口對與他一起來的人所說的話。
有著灰綠色眼眸的男人坐在店裏隔窗的位置,腿上趴著一隻閉著眼的溫順柯基犬,從窗外往裏望的時候低頭的眼睫都看得一清二楚,透明的玻璃給這個人造成一種虛幻的感覺,而室內偏暖的燈光照在那副麵容上再反射到隔窗上,襯著那卷曲散落的長發像是從畫裏走出來的人物,又或者是櫥櫃裏精致過頭的人偶擺設。
在最初冬兵應聘的時候撿回來的小狗並沒有一起跟著,但到工作時並沒有任何人在意多出來一隻外表可愛的柯基犬,或者說,這隻狗的形象跟這家點本來就很搭,抱著這隻狗的又是這個人,隻會加大對來到這裏的人的吸引力,並不會減損形象,而且誰能在那雙漂亮又無辜的眼睛看著自己的時候拒絕對方呢?
哪怕冬兵壓根一個字都沒有說。
已經時至傍晚,甜品店裏依然坐滿了人,這也不算非常奇怪,很多人都是這個時間下班或者放學,回家的時候順便買一份也很正常,不趕時間的話坐下來慢慢吃也沒什麽問題,可是如果連窗外都圍著一群人、店裏店外的人都看著在窗邊坐著的男人,那就很怪異了。
應該說,假如這是一部少女漫,或者什麽別的誇張的漫畫,這樣的場景就很正常,可是這不是,那就顯得不那麽正常了,而當圍著這個男人的還有一大部分是男性的時候,這樣的場景就算是放在少女漫裏也不會正常起來。
冬兵放下了手裏的勺子。
他戴了手套的左手放在桌麵下伏在自己膝上的小狗的身上,隻有右手是擺在桌麵上的,這樣的姿勢顯得不那麽有禮貌,不過在場沒有一個人在意這一點。冬兵的進食速度很慢,這跟他時常顯現出來的軍人作風或者正常的進食速度不同,看起來很慢條斯理,即使是隻有一隻手放在桌麵上,整個人也讓人覺得非常賞心悅目。
關於進食這一點是店長要求的,倒不是為了什麽美觀,而是每天都吃甜點就算是再怎麽喜歡甜點的人也會吃膩的,而冬兵的工作主要目的是吸引顧客,並不是一定要把桌上的食物吃完,所以就算一口都沒動,也一點問題都沒有。
冬日戰士本人對此沒有任何意見,他對這些沒什麽看法,也沒什麽喜惡,店長在某一種意義上而言算是他現在在某些時刻的上級長官,既然對方要求了,又與現在的管理人的命令也不違背,他當然不會拒絕。
當勺子放到餐盤時發出極輕微的聲音,原本周圍還算是安靜的人們頓時就一擁而上了,但他們並不是跑向冬兵……當然其中有一部分人是跑向冬兵的,而大部分人則是衝向櫃台,開口的聲音裏聽得出顯而易見的激動,“winter今天的賬單該我付!”
說實話,這情況第一次發生的時候店長完全是意想不到的。
他知道冬兵坐在這裏就能給他帶來很多客源,而這是一份工作,在這家店裏提供給冬兵的任何東西自然都是免費的,並且這些完全是必要的投入,或者換一個說法,他更樂意為對方提供任何需要的東西,或是僅僅想要的東西,所以他一點都不在意這種損失,何況冬兵給他掙了更多收益回來。可是永遠都有人搶著給冬兵買單這種事,他就沒有想到了。
正常來講,作為一個商人,這樣的發展應該是屬於完全意料之外的驚喜,正常的老板都會覺得自己的眼光優秀極了,對手下的員工給他帶回的巨大利益也會感到高興……他當然高興這些收益,那能送冬兵很多東西……然而這些人對冬兵過分狂熱的態度就令他不那麽高興了。
但是他跟那些隻會傻傻的坐在店裏搶著付錢或是隻知道表白的蠢貨不同,這樣的行為隻會讓人覺得唐突又不尊重,因此他不會隨便就表露自己的不滿,這樣的忍耐完全是有效的,至少現在他是除了那隻狗和一點不像父子的監護人之外離冬兵最近的人,他甚至能從公寓陽台看到對麵冬兵所住地方的情景,而這群傻瓜還是隻能坐在店裏,偶爾還會幹出一些惡心的尾隨事情。
意外就是在此時發生的。
當大部分的人都往櫃台的方向跑時,小部分圍到冬兵所在桌椅附近的人群裏閃過鋒利刀尖的光芒,一個男人握著刀衝了出來,但他並不是衝著冬兵來的,他攻擊的方向是趴在冬兵膝蓋上安靜順從的寵物。
冬兵的左手還放在桌下,伸出來的速度遠沒有上麵的右手快,他判斷得出來對方的攻擊對象並不是自己,然而就跟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會突然想要撿回飼養這隻寵物一樣,他下意識的就不像見到對方受傷,應從身上一點刀槍都沒有的人形兵器是條件反射的就用人類的那隻右手接住了揮過來的刀刃。
要說用來當武器的東西,其實也還是有的,例如那隻細長的鐵製勺子。但幾乎是冬兵剛放下勺子的下一秒男人就上前襲擊,也就並沒有來得及折返回去拿勺子。
所以因為人群的騷亂而睜開眼的美國隊長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失而複得的好友受傷湧出鮮血的場景。
對於冬日戰士來說,這實在是一件十分少見的事。這不是說他幾乎從來不受傷,隻是被一個沒有經過任何強化或者訓練的普通人砍傷,確實十分少見……不過他近兩次從冷凍倉裏出來的時間段裏也確實幾乎沒受過傷。
不管怎麽說,這種程度的小傷對冬兵而言都不是什麽大礙,不論是從現今對此沒什麽感想的意識來說,還是從對被血清強化過的身體來說。可是對美國隊長而言,就不是什麽可以隨便讓它過去的事情了。
巴基的左手已經經受了糟糕而痛苦的經曆,現在右手又受傷,難免不會讓人擔憂,更為重要的一點是,巴基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受傷的,就算是跟在巴基身邊他也一樣沒有阻止到這場襲擊,他沒有保護好巴基,再一次的。
士兵身上的柯基犬一改先前的溫馴,模樣甚至可以說是凶惡的,冬兵在阻止完那一刀以後順手已經卸掉了襲擊者的手腕和手上的刀,除了一開始的猝不及防,專業的刺客殺手對付一個普通人還是綽綽有餘的,於是他也就沒有阻止要跳到攻擊者身上的寵物的行為。
淺棕眼瞳的小狗眼白蔓延起了紅色的血絲,它並沒有發出威脅或是別的凶狠的吼叫,比起叫聲它擁有更強的行動力和再次大受刺激的情緒,犬牙與爪子毫不留情地刺入令它重視的人受傷的襲擊者的皮肉,嘴巴惡狠狠地咬了下去。
已經毫無攻擊力的男人被卸掉手腕時便不停地冒出冷汗,這會兒再被咬上一口又加上狗的一爪子,疼得更加厲害,他看向朝自己攻擊的犬類,死活甩不掉牢牢咬在他胳膊上的狗,倒是冬兵見自己的狗被一搖一晃的,摸了摸它的腦袋抱回了懷裏。
重新回到自己原先待的位置的柯基犬好像才回歸清醒,對上棕發殺手的時候又變回了無害的模樣,看著對方受傷的右手蹭了蹭手腕,又不放心地舔掉了周圍的血液,萎靡的樣子好像它才是那個受傷的一樣。
出乎意料的,冬兵被刀劃傷的手掌在大部分血液都被清理掉以後,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極快地愈合,即使是被注射過血清的史蒂文,也不得不承認就連他自己都沒有這樣強大的愈合能力,隨即便又想到,巴基除了左手臂的疤痕身上一點傷口都沒有的皮膚,說不定就是這樣來的。
他萬分確定與自己一同長大的發小是一個受傷了會留下痕跡的普通人,所以這樣的情況隻可能是九頭蛇在巴基身上所做的人體,又或者是給巴基接上了那樣一條金屬手臂的人進行的人體試驗,而這種東西,誰知道巴基期間又經曆了怎樣慘無人道的遭遇。
所幸手掌上的傷並不是人人都能看到的那種,在場的其他人也把注意力都放到襲擊冬兵的家夥身上了……以他們的角度來看這家夥襲擊的對象就是坐著的冬兵了……因此除了最近的美國隊長以外幾乎沒有別的人看到這幅景象。
之所以說是幾乎,是因為這個時候剛被金剛狼不客氣趕走來到酒吧門口的二人其中之一“看”到了。
“等等!我剛剛感應到這附近好像還有一個變種人,埃裏克。”有著星空般藍眼睛的青年突然開口,阻止了同伴離去的步伐。
查爾斯和被他稱為埃裏克的同伴順著感應來到這家甜品店的時候,場麵非常混亂,對於一家賣甜品的店來說人多到奇怪的地步,而人們的行為更是完全夠得上聚眾鬥毆,隻不過他們的攻擊對象是地上一個受傷的手已不太靈活、身上好像還有狗咬過痕跡的男人,唯一平靜的地方是隔窗邊坐在桌旁抱著一隻柯基犬的男人和站在櫃台後目睹這些行為發生的店長。
但他感應到櫃台後的店長也有一種躍躍欲試的想法,但並不是加入到這場圍毆裏的想法。
他也想殺死那隻好好地趴在冬兵腿上的寵物狗,當然了,為什麽不會這麽想呢?離冬兵最近的就是那隻狗了,朝那邊襲擊的人難道不就是因為這樣的嫉妒而起的殺心嗎?他清清楚楚地聽見了對方不甘心的質問違和冬兵從不看他一眼,卻隨時隨地都帶著一隻不會講人話的狗。他甚至遺憾那家夥為什麽沒有成功地完成這一想法,卻該死的傷害到了冬兵身上。
跟著查爾斯的方向一同來到店裏的埃裏克見到這幅場景,不由得笑了笑,“這真是盛大的場麵,查爾斯。這就是我們要找的人的能力?讓人自相殘殺?還是那隻鐵胳膊?我得說這真是找到的同類裏所在地最熱鬧的一個了。”
即便冬兵帶了手套,左手也放在桌子下麵,可出於自身特有的能力,在這樣並不遠的距離裏,埃裏克還是能感應到對方手臂上金屬的部分。至於他是怎麽判斷窗邊的人和櫃台後的人哪一個才是他們要找的人,這很簡單,完全看起來像是與人隔絕的人就隻有窗邊桌子旁坐著的了,櫃台後的那家夥可是一副正在努力忍耐的表情,應該說是再明顯不過了。
聞言,查爾斯搖了搖頭,“都不是。”
這麽說著的時候他順便讓除了冬兵和他身上的那隻狗以外的人都停下了動作,穿過人群走向了看向他的士兵。
冬兵沒見過這種隨意便能控製他人行為的能力,不過對於一個自我意識恢複的還十分緩慢的人形兵器、失憶人士來說,這並不會對他造成多餘的情緒波動,倒是懷裏的柯基犬見到朝他們走來的兩個人,因為不明來意而警惕起來。
“我們不是敵人,先生們。”藍眼睛的青年這樣開口,最後的稱呼顯然是把冬兵腿上的寵物犬也算進去了,他的兩根手指放到了自己的腦袋旁邊,臉上顯現出真誠的友善意味來,“我可以向你們證明。”
奇異的,當他放下手以後,不論是棕發綠眼的殺手,還是失去了人形的美國隊長,都感到了來自這位奇怪的陌生人散發出來的善意,輕易就相信一個根本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的第一次見麵的人所說的話。
查爾斯順利地走到冬兵的麵前坐下,看起來是一副要長談的架勢,埃裏克見狀覺得這次大概輪不到自己幹什麽了,便另外找了個位子坐了下來,冬兵就隻是看著眼前棕發似乎十分柔軟的青年走過來坐下,然後再對上他的眼睛。
“我們來尋求你的幫助……依照現在的狀態可能你也需要我的幫助,我知道你現在似乎失去了很大一部分記憶……”他說著看了一眼士兵懷裏的柯基犬,接著又繼續道:“但是我不確定你是否想要記起它們,我能感覺到那大概是一段非常糟糕的回憶……”
雖然查爾斯說到一半的時候看了一眼史蒂文,但說實話巴基失去了記憶這件事並沒有讓他感到吃驚或者傷心……好吧,就失憶這一點來說他確實是有點傷心的,但這不能怪巴基不是嗎?
他是知道巴基失去記憶這件事的……鑒於羅根這位同樣失憶的人士有時會提到這個,所以在這之前的某一天他突然就得到了這個消息……要不然他也早就試圖告訴巴基自己的身份了,而不用在最開始為了食物這件事溝通艱難,畢竟美國隊長不是一個會為自己失去人形而感到羞恥的人,何況他的巴基也並不會在得知自己變成了一條寵物犬以後就嘲笑他或者嫌棄他。
哦不,如果是失憶前的巴基可能是會嘲笑他的,不過是善意的那種,朋友間的調侃,他們的關係完全經得起這種微不足道的調笑,但嫌棄是肯定不會的,巴基從來就很受貓狗一類的小動物歡迎,他本人也喜歡那些小家夥。
可是接下來的對話卻是令他吃驚的,並且憤怒。
他說:“你的問題,需要上報管理員。”
這是冬兵在被羅根要求以後第一次回到人形兵器的說話方式,也是第一次違背管理員的命令,那出於查爾斯先前的能力影響,對冬兵來說這個人的指令級別甚至在某種程度上已經高出了他至今以來所記得的所有管理員。
而對於史蒂文來說,管理員這個詞是完全陌生的,尤其是巴基那副突然之間好像沒有人氣的樣子,這讓他意識到巴基在這些年裏的遭遇遠遠不止人體試驗而已。
顯然這個回答也不令來找他的藍眼青年感到高興,就連一旁不遠處坐著的埃裏克都側過頭來看了一眼。
“不。”查爾斯搖了搖頭,手覆上殺手的,即使有桌子阻隔著,他也還是使兩人之間的距離貼近了一點,“你是一個人,你既不是機器程序,也不是一把兵器,你是一個人。這個問題……我的問題應該要由你本人來回答我。”
這個突然到來的陌生青年話語裏透露出很多信息來,史蒂文感覺自己的身體有點冰冷,這個人所說的幾乎每一句話都在表露出巴基這些年來是經曆了怎樣的折磨,是怎麽樣被對待,才變成現在他看到的樣子,而這一切僅僅隻是因為自己在火車上的時候沒有抓住他的手。
有著柔軟短棕發的青年雙手都抓住了士兵未被改造過的手,輕聲道:“看著我,看著我的眼睛。”
他嚐試呼喚醒對方全部的自我意識,目光直視著灰綠的瞳孔,手上傳來的溫度要比他自己低得多,握起來像是剛從冰天雪地裏歸來,他看著那雙幹淨的眼睛裏一點一點恢複神采,然後微笑起來,“現在,告訴我,你想記起來失去的記憶嗎?”
“是的,澤維爾先生。”長發殺手的眼裏透出對麵前人的感激,沒人對他突然知曉了對方的姓氏而感到奇怪,他的表情仍然沒有太大的變化,但看起來比原先的冰冷感要柔和多了,“那是我的記憶,不管有多糟糕我都得記起來。”
“我會幫助你的。”青年人這樣承諾,一隻手又放回了額頭旁邊,他們的眼睛仍然對視著,甚至查爾斯剩下的一隻手還握在對方的手上,翻湧而上的記憶讓冬兵的雙眼失去了焦距,回到現實的那一刻他垂下了睫毛,過了很久才再次抬眼。
他看到對麵人如同星辰海洋的藍眼睛裏流下一滴眼淚。
作者有話要說: 漫威時間線跟叉男時間線我已經搞不清楚了,應該有bug,但是……算了吧,不管了
終於搞完今天的三更,滿足躺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