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生的補充使得場麵多少有一點尷尬, 洛基的心情還有些不快，倒不是他對冬兵被人示好有什麽意見，這家夥被人喜歡並不是什麽讓人難以理解的事, 早前從記憶裏就可以得知巴恩斯是個從小到大都受人歡迎的家夥了，何況長得可愛的小孩子總容易被人優待，隻是一開始理解不一致, 導致現在的這種情況頗有些被人掃了麵子的感覺。

    不過當有著中長棕卷發的男孩將布丁切成了兩份並將其中之一推向自己的時候，之前那些不快的情緒也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要對方是直接將一整杯布丁都推過來，洛基的心情可能還沒好得這麽快, 那樣會顯得這個人類正是因為尷尬才將這東西遞過來的，反而像是某種嘲諷, 可當變成了一人一份，那看起來就更像是小孩子單純地跟別人分享自己的東西而已, 尤其還是當那雙眼睛就這麽看向他的時候。

    這個人類的眼睛確實一直都有一種獨特的力量。

    “一份謝禮。”這麽說的男孩如同倫敦來的傳統紳士，但年幼的外表使得整個人都更加偏向是一個彬彬有禮的小大人, 長得好看的孩子如果性格很好, 那整個人都可以說是非常可愛了，多年以前的小巴恩斯先生就是這樣的存在, 而現在的小冬日戰士雖然與其很多地方有所不同，不可否認的是他確實又長得可愛舉止又惹人喜愛。

    “這種謝禮非常敷衍。”謊言之神如此回道, 可說是那麽說，他還是拿起叉子收下了被推到自己麵前的布丁。

    這種甜點吃起來並不十分費勁，冬兵一個人就可以解決，洛基也沒有像之前那樣施什麽魔法, 盡管如此，他還是沒過多久就停了下來，作為依然擁有殺手與超級戰士極高警覺性的士兵，對於存在感一點也不低的視線第一時間就可以發現。

    那種視線並不讓人舒服，而且還不是來自同一個方向，他不知道應該怎麽歸類，但這樣數量一點也不少的人一同往這邊看來，總不可能還讓人真的警惕心差到什麽都沒發現的地步。孩童形態的殺手漸漸垂下了眼眸。

    實際上這總給他一種怪異的熟悉感，就好像他以前也有過在進食的時候被一道道視線盯著的經曆一樣。

    洛基也察覺到了一些不對勁，他雖然不是什麽殺手或者士兵，但也算得上是一個活生生的神，且作為阿斯加德的二王子多少還是接受過一些有關戰鬥的訓練的，要察覺到那些毫不掩飾的視線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更何況冬兵的變化在他眼裏看來比所謂的視線更明顯。

    這倒不是說冬兵的反應很大，事實上殺手的本能讓他第一時間就作出了合適的反應判斷，隻不過洛基天生洞察力就不小，並且他們兩人離得也算近，對於神明而言發現這些不是什麽太令人驚訝的事，而看向這裏的人或許也根本不在意冬兵在發現了這些都可稱得上**|裸的視線以後是什麽樣的反應。

    一人一神都還算默契地沒有什麽動作，安靜地解決完手上的甜點便起身準備離開，然後不出意料地被攔了下來。

    棕發的男孩看了看阻攔在他們前麵的人，又將頭轉向身邊的神明，他仰著腦袋的樣子看上去無辜得不得了，“你付錢了嗎？”

    聽到這個問題的邪神麵色有幾分訝異，回答中帶著十足的理直氣壯，“我是神，為什麽要向人類付錢？”

    得到這樣回答的人類男孩看著絲毫不覺得自己有哪裏不對的青年歪了歪頭，他沒有眨眼睛，也沒有把頭轉回去，就那麽看著，偏偏洛基感覺自己仿佛還從那雙沒什麽波瀾的眼裏看出了點失望的意思。

    這個人類的綠眼睛跟自己的不一樣，可在某些時候，他又會懷疑這個人類的眼睛是不是像神一樣會魔法，比如現在，自古以來就隻有神明接受人類供奉的說法，從沒有過神明向人類支付報酬，可是當對方這麽看過來的時候，惡作劇之神居然開始了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做得不對的異常行為。

    然而攔住他們的人的目的倒不是為了付錢這回事，當然，會忽略沒有付錢的問題肯定也不是因為洛基的身份，先不說他們不知道洛基的身份，就算像現在對方都已經自稱神明了，又有多少人會真的僅僅因為這個就相信這麽說的人是什麽神明？假如沒見過對方真正異於人類的地方，正常人都不會輕易相信的，因此隻要想一想不久前那份毫無緣由的贈送甜點，為什麽會攔下他們也大致可以清楚了。

    阻攔去路的男人沒看一眼剛剛發表過神明宣言的青年，他隻是緊張地勾起一個試圖友善一點的笑容，麵對如今孩童形態的殺手難免需要稍微彎一下腰，這樣的姿態使得整個人都像是要拐騙兒童的犯人，但顯然他本人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也沒發現自己的模樣看起來有多像是變態一類的存在。

    “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嗎？”他這麽詢問，有那麽點小心翼翼的意味。

    冬兵扭過頭看了看他，即便他現在的記憶仍然隻停留在孩童時期，可就算是小孩子也一樣被家裏的大人教育過不要隨便跟陌生人說話，或者說正因為是小孩子才會著重強調這一點，更何況這個攔住他們的人看起來就不像好人。

    以他不知為何擁有而實際來自殺手身份的判斷力，這人明顯是那些令人不舒服的視線所有者的其中之一。

    洛基對大部分人類是足夠不屑的，但在探知他人內心方麵，謊言之神一直都稱得上是專家，並且這個人類也表現得足夠明顯了，那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出於單純的意願而來的搭訕，而對象還是一個外表完全是兒童的人，這已經足夠讓人感到極度厭惡了。

    “不行。”青年的拒絕比男孩還要更快，也根本毫不客氣，他嫌棄地看了一眼朝自己身邊人類彎下身的男人，第一次主動地拉起了士兵的手，空餘的右手拿出自己的法杖直接打在攔住他們前路的人身上，將對方揮了開去。

    洛基本來的性格就夠隨心所欲，就算是在阿斯加德，隻要是他打算要做的，也很少能有阻止他的人，而這裏還是對他來說相對低等的地球，哪怕他並沒有統治這顆星球也還沒有進行任何攻打活動，出於所謂神明的高傲，他也不覺得自己這樣做有什麽問題。

    “我在櫃台上留下金子了，應該完全足以支付我們的消費。”走出餐館的神明如此開口，手還拉著人類男孩，目光卻沒有放在說話對象的身上，他的眼神從某種方麵上來說甚至有些遊移的錯覺，“我也沒殺人。”

    他知道冬兵是殺手，但他所見到的並非僅僅是作為殺手時的記憶，理所當然知道以這個人的性格或許不會讚同濫殺這種事，哪怕他也見識過這個人在戰場上時的血腥，不管是作為武器的還是作為美國士兵的，戰爭本來就是一件殘酷的事，又遑論世界大戰，可有些東西總是經久不變的。

    他不會改變進攻地球的主意，但在大多數的情況下，他都覺得自己不介意遷就一下對方的想法，沒有直接毀了這家店，其原因之一也是考慮到冬兵似乎對這有那麽點在意的關係。

    對於洛基幾乎都可以說得上是解釋的行為，冬兵實際上還是感到有些意外的，在不久以前對方還完全是接受人類的供奉才正確的理直氣壯的態度，似乎一點都沒有打算要按照人類世界的行為方式而過的樣子，而先前攻擊攔住他們的人也都算得上是暴力行為了，按理說是十分暴躁的狀態了，這時卻還算得上平靜地解釋，會意外也非常正常。

    不過意外歸意外，短暫的驚訝以後小冬日戰士還是回應了惡作劇之神甚至都沒有看著自己的解釋。

    “洛基？”男孩將青年叫了回來，他早在一開始準備離開時就已經重新戴上了帽子，棕長的卷發有一部分因此而貼著臉頰，這模樣在孩童身上總有那麽點雌雄難辨，尤其嘴唇又十分潤紅，可無論是言行還是穿著，都是男性無疑，洛基回過頭的時候冬兵的表情算不上好，但也算不上糟，一時之間讓人有些分不清對方的心情。

    然後他聽見冬兵說：“如果我對物價的記憶沒錯的話，你付的已經夠買這家店還有餘了。”

    聞言，邪神的嘴角有微不可見的上揚，他收起自己手上的法杖，回道：“那就當是醫療費好了。”

    一人一神又變成了男孩走在前方帶路的樣子。

    剛到達地球時，洛基總想著自己帶來的這個人類會不會哭出來，在此之前他對沒見到對方哭和未實現自己惡趣味都有些可惜，然而沒過多久，等到真的見到這個人類眼圈紅起來的時候，謊言之神反倒後悔起了自己先前的想法。

    這倒不是說冬兵沒有找到自己二戰時期的住處，事實上他找到了，這才是問題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