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生命裝置(第六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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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雨足足持續了半個多月,老鼠也霸占了外麵半個多月, 他們吃光了能夠吃到的所有食物, 一部分開始打洞去村民屋子裏尋找更多吃的, 而剩下的老鼠, 則開始在水中尋找那些死去的同類瓜分。

    白術沒有出門測量, 卻能隱約分辨出來外麵的水位至少二十公分,也是小樓的地基高,加上防水效果也特別好, 所以沒有什麽影響, 而那些地勢低, 基地低的村民們會是怎樣的情況,結果不堪想象。

    白術嘴上起了個泡,喝了點板藍根效果不佳,又從藥架上翻出最便宜的牛黃解毒片吃了兩粒立刻消腫了, 隻是破開的泡有些潰瘍, 封韓想要給他用點藥,白術嫌苦拒絕了。

    事實上任何藥都是治標不治本, 白術上火的主要原因還是這場大雨。

    暴雨的第十八天, 雨水終於小下去了,而水位卻並沒有下降, 白術打開窗戶忍著臭味伸下去一根竹竿探一探, 提上來估摸著人踩下去至少沒過膝蓋。

    暴雨的第二十天,終於從大暴雨轉為了朦朧細雨,然而老鼠依舊沒有消失, 水麵上漂浮著滿滿的老鼠,也分不清是屍體還是活著的。圍牆上、倉房頂,基本都被避水的老鼠占滿,怎麽看,都讓人無比絕望。

    第二十一天,水位沒有下降,卻聽到了外麵大型機器的轟鳴聲,白術在二樓透過窗戶向外看去,也認不出是什麽機器,隻是那機器類似收割機,一路走過來,凡是碰上的老鼠全部卷進了機器裏麵,顯然不止白術這一家發現了機器,村子裏不少村民都打開窗戶,忍著腐臭味對機器的方向大聲求助。

    不過顯然機器的真正目標是老鼠,來來回回清了幾次,路上基本看不到老鼠的痕跡了。

    機器走了以後,下午又來了幾兩大型麵包車,而且都是那種底盤特別高的,從裏麵跳下了二十多名全副武裝的人,手裏拿著最原始的捕捉網和收集袋,開始去捕捉被機器遺落下來的老鼠們。等道路上的漏網之魚抓幹淨了以後,又開始挨家挨戶的去抓。

    有的人家等老鼠被清理幹淨了,站在窗口對著那些捕鼠人求救,帶著厚重頭盔的捕鼠人沒有回答,隻是搖搖手拒絕。

    抓過老鼠的地方都被撒了厚厚的一層石灰,不用想也知道是用來驅疫的,捕鼠隊一連忙了三天,等村子裏的老鼠基本幹淨了以後,水位也下了一半,一些村民們穿著雨靴已經可以出門了。

    等老鼠抓幹淨了,隨後到來的便是救援隊。顯然在這些隊伍是按照地方有序的進行救援的,隻是這裏比較偏遠,所以救援隊來得晚了。

    最先救援的就是那些地勢較低,甚至房子之前被洪水埋沒一半的人家,而既然房子被埋了一半,裏麵人活下來的可能也是十分微弱的。

    白術和封韓都出門協助救援了,印象最深的一家三口父母都死了,屍體已經被水泡的發漲甚至腐爛,究竟是餓死的還是淹死的已經無從查證了,隻有那個十個多月大的嬰兒被放在大澡盆裏,房頂被定了釘子掛著好幾個飲料瓶裏麵裝滿衝好的奶粉,一根管子連同所有飲料瓶,向下垂的部分中間被掐住一半,奶水向下流的很慢,三秒才會滴下來一滴,而管子的另一頭就在嬰兒的嘴邊,嬰兒就靠著這三秒鍾滴下來一滴的奶水,一直撐到了現在。

    白術無法忘記打開門那一刻的震撼,所有進來救援的人眼睛都紅了。無法想象,這對夫妻是如何在麵臨死亡的情況下給孩子準備了這樣一個維持她性命的生命裝置。

    白術看著飲料瓶中剩餘的奶粉已經開始沉澱,嬰兒卻還叼著軟管等待著下一滴的奶水。孩子太小不會表達,但是那份對活著的執著,足夠震撼人心。

    白術剛要拖著澡盆出來,忽然想到了什麽。

    “封韓!快用手機拍下來!”這是嬰兒父母死前留給孩子的最後禮物,一定要留下個紀念!

    封韓回過神來,忙拿出手機先是拍了幾張照片,隨後還錄了像,白術將澡盆拖出來,隨後又回頭將頂上的那個簡單的裝置拆下來。

    嬰兒父母的屍體被解放軍放進了袋子裏麵運出去,現在的情況火葬很困難,土葬更不切實際。

    村子裏總共死了二十多人,有的是淹死的,更多的卻是病死的,而其他還有三十多名鼠疫患者,救援人員現在已經沒有條件全部帶走了,隻是下發了一部分治療、預防的藥物就走了。

    封韓和白術二人再次忙碌起來。救援人員給的治療抗生素有限,根本不足以治療所有人,沒有辦法,也隻能求助於中醫,因為中醫藥材白術這裏還是可以滿足的。

    現代年輕人對中醫的相信力度有限,村裏一致決定那些西醫藥物全部給得了鼠疫的年輕人用,老人再去用白術的中醫。對於這樣的決定二人都沒有什麽異議,每天都忙碌於患病人家。

    鼠疫的可怕不單是它的致死幾率,還有那恐怖的傳播能力,一開始病例隻有三十多多厲,三五天的功夫就漲到了五十多人。

    村子裏的人人人自危,那彌漫不去的絕望哭聲再度籠罩在村子上空。

    那個嬰兒一直養在白術家,她隻有一戶親屬,那家人有人患病自顧不暇,村子裏其他人更加不可能在這種世道去收養一個拖油瓶。

    嬰兒家裏還有三罐沒有開封的奶粉,加上白術自己家裏的軍用奶粉,應該夠喝很長時間。

    那天嬰兒剛被就救出來的時候身下全是排泄物,還是現去找養過孩子的女人幫忙收拾的,而他原本的衣服已經比髒水泡過了,怕傳染瘟疫是一方麵,那水還是泡過她父母屍身的水,怎麽也不能再用在孩子的身上。

    出診的時候看誰家有孩子都說一聲,畢竟嬰兒的衣服隻要孩子長大了基本就沒用了,誰家有小衣服都會記著送過來一兩件。

    這時候也沒那功夫分男女款式,隻要有衣服穿就是不錯的了。有衣服拿回來放鍋裏煮上五分鍾,在用防病的藥物泡一泡,然後再給小家夥穿,這幾天下來,小家夥的日子還是很不錯的。

    白術這邊有藥物儲備也架不住感染的人多,時間一長中藥方麵也開始告急。二人多次聯係軍方申請更多的治療藥物,就算是購買也在所不惜,可是依舊收效甚微。

    兩個人熬了兩個通宵勉強將幾個感染鼠疫的人拉回,好不容易得一點空想要上樓眯兩分鍾就聽到有人鬧了過來。

    封韓許久沒有通宵熬夜了,但狀態要比白術好一些,擺手讓白術上樓休息,自己出去看看是怎麽回事。結果人進來封韓看清楚後一挑眉,人認識,也算得上是熟人。

    是楊林森家,去年他孫子楊明染上流感治不好,悲憤之下埋怨起白術,過後雖然知道不是白術的錯,但抹不開麵也一直沒怎麽來往。

    可惜造化弄人,今年鼠疫又被楊林森的兒子楊啟東染上了,而且是楊啟東自己堅持自己隻是感冒,不想去封白這裏看病,說白了是因為兒子的事情心裏有疙瘩。

    鼠疫這種病染上三五天就能死一個,等昨天楊啟東快不行,他老婆高麗麗找上門來的時候已經是回天乏術了。

    現在藥材緊缺,雖然殘忍,但是真的沒必要將藥材用在一個將死之人的身上,因為那藥可能挽回一條生命,所以確診了一下隻留下家人避免感染的藥就離開了。

    這會兒鬧過來恐怕就是過來要藥的。

    封韓走過去,那楊啟東的老婆就過來一把拉著封韓的衣服哭求道:“封大夫我求求你就救救我老公吧!就算當初小明那是是我們做的不對,可也不至於搭進去一條命吧!我給你道歉,我家已經沒了小明,不能再沒有我老公了!”

    楊林森沒有說話,隻是紅著眼睛,楊林森的媳婦也過來祈求,似乎認定了封韓是因為記仇才會不給藥。

    隻是封韓可是專業大夫出身,他們心裏想什麽怎麽可能不清楚?

    封韓有點潔癖,更何況高麗麗眼淚鼻涕都蹭到他身上了。

    “你們覺得這樣自欺欺人有意思嗎?”封韓皺著眉毛厲聲道,診所裏還有幾個過來拿藥的人沒走,也都停下腳步看個熱鬧,“其實你們自己也知道他現在已經晚了,所以才會過來鬧給自己一個借口,好讓你們減輕罪惡感,讓楊啟東這樣的責任不再是你們不肯送醫而是我封韓小氣不給藥。”

    如果是在末世前,封韓或許會念及醫院名聲不說重話,可是現在這種情況一個草藥葉都可能救回一條命,封韓不可能讓他們繼續鬧下去甚至帶走珍貴的藥材。

    高麗麗人愣了愣,抬頭看看封韓那好看的不像話又冷冰冰的臉,一時間竟然忘記怎麽回應。

    封韓繼續道:“我昨天就已經說了,楊啟東早一天送給我都有百分之三十的可能救回來,我也提前用村裏喇叭通知了,染上鼠疫最高一天就能致死,可你們把楊啟東關在屋裏三天,眼看著要斷氣了才給我送過來,當我是大羅神仙能讓人起死回生嗎?”

    作者有話要說:  人在麵對錯誤的時候,大多第一反應就是討不錯誤。這戶人家也是不想自己承擔僥幸心裏害死楊啟東,所以才想讓封韓背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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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覺得我還可以搶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