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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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冠山又名玉冠山,位於沂州府府城西不足二十裏處,三峰鼎峙,拱衛相連,龍盤虎踞,逶迤連綿。其上有寺,寺中建七級寶塔,高數十仞,登上塔頂,可東眺黃海,西俯沭水,每到傍晚,寺內傳出如怒鯨吼之鍾聲,飄過府城,音及浮來,令人陶醉,催人奮發,故名天音寺。

    林清帶著眾家丁簇擁著李氏的馬車到了冠山腳下,就讓馬車停下,叫出早已備好的軟轎,然後自己上了馬車,對李氏說:“娘,上山的路不平,坐馬車太顛,不如換轎子吧。”

    “還是我兒想的周到。”李氏欣慰自己兒子貼心,扶著林清的手下了馬車,上了軟轎。

    林清把李氏送進轎子,轉身又回到馬車,把妹妹扶出來,也送到轎子裏。

    至於他自己,卻沒有回去騎馬,也沒有乘轎子,而是徒步走在轎子旁邊。

    “哥哥,你怎麽不騎馬?”林淑掀開轎窗上擋布,好奇問到。

    林清笑了笑,說:“外麵風景不錯,我正好走路活動活動。”

    林淑奇怪的看了哥哥一眼,放下擋布,轉過頭對身邊的李氏說:“哥哥今天居然勤力了?哥哥不是向來最討厭走路嗎?”

    李氏笑著搖搖頭,說:“傻孩子,你哥哥哪裏是勤快了,你哥哥是看著上山的人多,怕有人衝撞了咱們娘倆,在外麵護著轎子呢!”

    林淑聽了趕忙轉過頭,用手掀開轎窗的布,果然看到前麵的上山路上摩肩接踵,熙熙攘攘的都是人,剛才在山腳下地勢開闊看不出人多,如今一到這裏,確是看的分明。

    林淑看著帶著家丁小心護在轎外哥哥,心中一暖。

    ……

    約走了半個時辰,林清一行人才到達半山腰的天音寺。

    到了天音寺,李氏就帶著林清和林淑先去正殿拜了各路神仙,捐了一筆香油錢,然後才在小沙彌的帶路下,去了後院住持的住處。

    林清從第一世起就是堅定的馬克思主義者,信奉牛頓三大定律,熱愛天體運行,癡迷玻爾理論,對於那些所謂的玄學壓根不感興趣,所以把母親和妹妹送到住持的客房,確定安全後,就和他娘打了個招呼,去寺裏晃悠了。

    天音寺始建於前朝初年,所以到現在,已經有不下三百年的曆史了,故後院有不少古樹,林清想起上次來見到的一棵枝葉繁盛的銀杏樹,不由心中一動,打算去摘幾個葉子,回去做幾個書簽。

    林清按照記憶找到那棵銀杏樹,卻發現那棵銀杏樹早已被占了,許多頭戴方巾的讀書人,正席地而坐,好像在銀杏樹下開文會。

    林清正猶豫著還要不要去摘那幾個葉子,就聽到其中一個文人說:“咱們這次鄉試的主考官,聽說是翰林院的王學士。”

    “這王學士好像是南人吧!”其中一個穿著比較講究的士子皺眉道。

    他旁邊的一個士子附和道:“王學士是江浙人。”

    “唉,看來咱這次鄉試的題目要難了。”穿著比較講究的士子感歎道。

    第一個說話的人聽了點點頭,說:“可不是,每次隻要南人出題,都極為難做,不過汪兄你家學淵源,定然是沒問題的。”

    穿著比較講究的汪姓士子搖搖頭,說:“我家雖然自前朝就是耕讀世家,在前朝更是出過不少舉人,可前朝末年,匈奴犯境,前朝皇帝居然安於享樂,對邊關告急無動於衷,甚至為了過好自己的壽辰,居然不讓臣下上奏一切不吉利的事。

    結果邊關被破,匈奴長驅直入,直搗京師,而前朝皇帝見勢不妙,居然直接帶著大臣逃到長江以南,棄了北地。結果北地全部陷入匈奴鐵騎之下,而北方的世家,更是遭到毀滅的打擊,及到新朝建立,北方世家幾乎十不存一。

    我們汪家也在那場劫難中幾乎沒有幸免,要不是我家當初有一支在南邊做官,新朝建立後才回來,我汪家也早就沒了,可就算如此,汪家的書籍卻也大多毀於那次戰火。哪裏還有什麽家學淵源。而南方,卻由於長江天塹阻隔,一點也沒有遭受戰火,現在的世家大多是前朝傳下來的,這底蘊,豈是我們能比的。”

    旁邊的士子也歎氣道:“就是,咱們北方本就底子弱,居然還讓南人來主考,還讓不讓咱們中舉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鄉試主考必須出自翰林,可咱這些年凡赴京趕考的,就沒幾個入翰林的,怎麽可能有北方的考官。”汪姓士子感慨道。

    旁邊一個士子有些氣憤的說:“雖然聖上在會試規定了南北榜,可殿試卻是一起的,一起考,咱北方的士子怎麽可能考的過南人。”

    “慎言,慎言!”他旁邊的好友連忙捂住他嘴,其他的士子也連忙提醒,大家在一起抱怨抱怨不要緊,可要涉及到上麵,那就是大忌。

    整個樹下的氣氛頓時一僵。

    汪姓士子見狀,連忙緩和的說:“雖然咱們考進士確實難了,可考秀才,舉人,卻比南人要容易的多。”

    旁邊一直跟著他的士子也連忙說:“就是,南方讀書人多是從前朝積累下來的,前朝重文輕武,當時無論是南北方,科舉聽說最簡單的縣試都是百裏挑一,考個秀才比咱現在北方的舉人聽說都難,現在南方雖然沒到這程度,可也差不了多少。要是在南方,說不定咱連秀才都考不上,更別說舉人了,還談什麽進士。”

    其他士子想到南方讀書人的恐怖人數,再想想自己府的讀書人數,頓時覺的有理,雖然鄉試由南人出題確實比較難,可錄取名次卻是一定的,所以其實影響不大,相比較而言,還是在北方考鄉試容易,至於殿試的問題,那起碼也得是舉人,再去想這個問題吧!

    汪姓士子看到眾人都緩過來了,就笑著說:“諸位明天就啟程去濟南府,願諸位一路平安,心想事成!”

    “多謝汪兄!”

    “多謝汪兄吉言!”

    “借汪兄吉言……”

    林清想不到自己隻是心血來潮摘幾片葉子,居然碰到一群將要趕考的秀才,不過想到現在已經五月末了,鄉試是在八月,而從沂州府到濟南府大約有六七百裏路,要想趕考,確實該出發了,畢竟七月太熱了,真不大適合趕路。

    林清搖搖頭,不打算過去了,人家在那裏開高考動員會,他一個外人,實在不適合過去打擾,不過想到剛才那位汪秀才的話,林清又忍不住給自己的上一世擼一把同情淚,他到底是什麽運氣,居然碰到這麽不靠譜的皇帝!

    林清悠悠的回到住持的客房,就看到他娘李氏正一臉喜意,看到他進來,立刻拉過他說:“清兒,住持大師剛剛親自給你們算過了,天作之合!”

    同時順手從袖中掏出一個平安符,給林清放在腰間的荷包裏,說:“娘還替你求了平安符,你可要好好帶著。”

    林清看了一眼,點點頭。

    李氏像完成任務似的鬆了一口氣,說:“我去後麵的禪室休息,你帶淑兒去玩吧!”

    林淑早就等不及了,不過他娘一直忙著合八字,求平安符,求生子符,求各種符忙的不可開交,她不敢打擾,如今李氏準了,林淑趕忙讓丫鬟給她帶好鬥篷遮了麵,然後對林清說:“哥哥,咱們快去吧!”

    林清讓丫鬟婆子伺候他娘李氏去旁邊的禪室,然後對林淑說:“我帶著你騎馬?”

    “好啊好啊!”林淑眼睛一亮,立刻同意,他哥的騎術可是很好的,比她做馬車在山路上走舒坦多了。

    林清心道幸虧他剛才讓小廝把馬牽上來了。

    讓小廝牽了馬,林清先把他妹妹扶著坐上去,然後翻身上馬,帶了幾個騎馬的小廝,直接朝楊記銀樓奔去。

    一盞茶的功夫,林清停在楊記銀樓的門前,自己先下來,然後抱下林淑,順手把韁繩丟給後麵的小廝,看著剛一著地就活蹦亂跳的妹妹,不由說:“你這丫頭也夠膽大的,我騎的這麽快你也不害怕!”

    林淑俏皮的用手摸摸鼻子,笑嘻嘻的說:“哥哥騎術那麽好,我才不怕呢!”

    林清搖搖頭,他娘跟前溫柔賢淑的妹妹,一到他麵前,就變成調皮搗蛋的蘿莉了?

    林清努力想要忽視自己的不良影響,帶著他妹妹,進了銀樓。

    林淑一進了銀樓,就輕車熟路的往二樓走,林清雖然不大去銀樓,不過還是知道銀樓裏好的首飾一般都在樓上,於是就跟著林淑往上走。

    林淑到了二樓,卻沒有去看首飾,又帶著林清往三樓的包間走。

    林清看的一頭霧水,對林淑說:“妹妹,你不看看二樓的首飾?”三樓的包間是用來試戴首飾或者休息的,類似於現代的試衣間,隻不過隱蔽性更好,可你得先挑,才能試啊!

    林淑卻直接拉著林清上了三樓,然後找了一個靠南帶窗戶的包間,然後把林清拉了進去。

    林清看著林淑神神秘秘的,還是問道:“到底什麽事?”

    林淑轉過身,對著林清神秘的說:“哥哥,你想不想知道王姐姐長什麽樣?”

    “啊!”林清驚訝的看著妹妹。

    “我昨天下午去看你的時候,你不是說不知道嫂嫂長什麽樣就成親很遺憾?”林淑認真的說。

    “呃?”林清有些尷尬,昨天他娘走後,他就一直想自己的盲婚啞嫁的事,下午他妹妹過來看他,他就隨口感歎了兩句。

    “哥哥,你想不想見?”林淑著急的問。

    林清一驚,忙問:“淑兒,你不會把她約這裏吧?”

    林淑翻翻白眼,說:“我是這麽不講究的人嗎?我隻是來之前讓丫鬟給王姐姐去了一口信,說我們今天要來上香,還要來這裏的銀樓?”

    “那?”這和他說的有區別嗎?

    林淑把窗戶包間正對著大街的窗戶打開,說:“銀樓隔街的斜對麵是王記布莊的鋪子,王姐姐今天會坐在三樓理賬!”

    林清頓時被妹妹的急智驚呆了,想不到他妹妹居然能彌補一個給他相親的機會,雖然這親必須相成功!

    林清不由從窗戶向斜對麵的樓的窗台望去,果然看到一個窈窕的身影坐在窗裏,而由於角度的問題,也不用擔心被下麵的人看到,而且這條街隻有楊記銀樓和王記布莊有三樓!

    林清驀然想起了當初高中學的一首詩“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可能斜對麵的人感受到這邊注視,竟然緩緩轉過身。

    林清頓時有些緊張,不由整整衣服,然後就見對方隱約抬起頭,可是等林清想仔細點看時,卻崩潰的發現:

    誰tmd給我來個望遠鏡啊!我看不清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