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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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清還是有些不放心, 就帶著他爹和大哥去前麵看了看。

    結果就一個穿著長袍的夫子正拿著戒尺揍幾個剛爬出水的府學學子,一邊揍一邊說:

    “書到用時方恨少, 早不好好讀, 現在知道跳河了,都滾回去給我把《全唐詩》抄十遍,平日叫你們多讀點書,偷懶磨滑。”

    幾個學子一邊拿手護著頭一邊躲,叫屈道:“院試本來就隻是考帖經、雜文和策論,又不考作詩,怎麽能怪我們。”

    “難道怪老夫?”夫子吹胡子瞪眼的說“回去抄二十遍!”

    幾個學子頓時抱頭逃竄。

    林清嘴角抽了抽, 其實人家心理素質還是蠻好的。

    ………

    沂州府府衙

    一隊軍士抬著十個大箱子進來,放下後, 領頭的軍士抱拳說:“學政大人, 全部考卷帶到。”

    學政點點頭, 說:“這些日子辛苦王參領了。”

    “份內之事。”王參領說道。

    學政旁邊的江知府起身對王參軍說:“府衙已經備好了薄酒,將軍這些日子為我沂州府操勞辛苦,還望莫要推辭。”

    王參軍知道這是例行的答謝, 也沒推辭,就帶著弟兄跟著府衙的人去了後院。

    江知府送走了王參軍,就對學政笑著說:“學政大人這次出的題, 可是難倒了我沂州府的不少學子。不少學子可以抱怨此次秀才太過難考。”

    沈學政笑了笑,說“這次沂州府徐州府兗州府三府錄取秀才五十人,本就是定數,和本官出的題難易沒什麽關係吧!”

    “雖是這麽說, 可我等隻怕背後挨罵不少。”江知府打趣說。

    沈學政聽了哈哈大笑:“反正罵也是罵本官,本官也不會掉塊肉。”

    旁邊一個老者插嘴道:“沈茹,你這家夥就是小心眼,自己當年被這題卡了一下,現在就出這題來難為這些小娃娃。”

    江知府不由看向這位老者,沈茹是由禮部侍郎出任提督學政,從二品,雖然主管一省科舉教育,卻實際上是京官,相當於欽差大臣,所以哪怕他是四品大員,手掌一府政令,在沈茹麵前也得畢恭畢敬,隻敢開個玩笑,想拉進些關係。而老者,卻直接對沈茹直呼其名,這身份就不得不讓人側目。

    沈茹好像看出了江知府的疑慮,介紹說:“這位是崇陽書院的山長蕭山長。此次他帶領十位弟子來協助閱卷。”

    江知府一聽立刻神情一肅,這蕭山長雖然不是官場中人,可崇陽書院是四大書院之一,朝中有不少大員可是出自崇陽書院,而蕭山長能成為崇陽書院的山長,本身就是一方大儒,難怪學政大人對他如此尊敬。

    江知府連忙說:“不知大儒來此,有失遠迎,是本府的過失。”

    蕭山長擺擺手,撫了撫胡須說:“本來就是朝廷征召,大家為朝廷盡力而已。再說,能讓優秀的學子從科考脫穎而出,也是一件幸事。”

    每次院試,由於科考人數過多,朝廷會征召五百裏以外書院的夫子來輔助學政審閱試卷,以保證院試可以公正進行。江知府本來以為這次來的也隻是一些書院的教習,卻沒想到來了個大儒,頓時感到意外的驚喜。

    忙說:“能得山長親至,是沂州府學子的福氣。”

    “江知府客氣了。”

    三人客套完,沈茹說:“這次三府童生不少,前兩場的帖經和雜文,就麻煩蕭山長帶來的教習們。最後的策論,蕭山長,江知府就和在下一起看。”

    蕭山長和江知府點點頭,策論最重要,改題爭議也最大,交由別人改他們也不放心,畢竟院試這件事,他們擔的責任最大。

    沈茹見兩人同意,就讓幾位陪考官先用鑰匙把密封的考卷箱子打開,先讓其篩選掉第三場策論缺考的,又將策論沒答的,或者字跡不清的直接篩掉,然後再將格式不對,有忌諱的篩掉,這才把剩下學子的試卷拿出來,讓十位教習先領走帖經和雜文的試卷,三位才坐在案牘前,開始閱卷。

    江知府看著還沒改就被篩下大半,有些尷尬的說:“吾沂州府的文教,還是有些不足。”雖然考生考的差不是他的問題,可身為一府之主,文教也是他掌管的範疇,所以他也得擔責。

    沈茹搖搖頭說:“江知府過責了,哪裏的院試不是學子隻要過了童生,就拚命的來考,哪怕明知道自己沒這實力,也想來碰碰運氣,所以考卷水平參差不齊,也不足為怪,再說,北地本來就缺少名師,甚至連書籍都多有不全,這些哪能怪到江知府身上。”

    江知府也知道這事本來就怪北方底子弱,可在上司麵前,主動承擔責任要比推脫強多了,既然上司都不怪他,那自然就放心了。

    三人快速的閱著試卷,每人將每張試卷看一邊,打上一個記好,畫x的直接去掉,畫圈的接著傳給另一個人,三個人看後,三個人都畫圈的,留到最後定名次。

    三人用了兩天,才把上千份策論看完,從中選出二百份,又綜合帖經和雜文的成績去掉一百份,最後剩下一百份,用來排名。

    第三日,到了最後定成績的時候,沈茹江知府和蕭山長鬆了一口氣,兩天的時間,他們看了上千份試卷,如今,終於可以快要結束了。

    沈茹讓人將一百份考官平放在屋裏的案牘上,看著擺滿屋的試卷,沈茹先挑出二十份一看明顯就有不足的試卷,扔了出去。

    然後說:“剩下的,咱們開始排名吧!每人挑二十份,然後排好,最後咱再定名次。”

    江知府和蕭山長點點頭,然後就在屋裏開始挑考卷。

    江知府挑了兩個寫的不錯的,拿著放在手裏,就接著往前走,走了兩步,就看到一份熟悉的考卷,江知府的腳一頓。

    之所以對這份試卷熟,倒不是因為他通過字跡認出了是誰的試卷,而是前天改卷時,他看著這份試卷做的非常不錯,就按流程畫了個圈,然後就遞給了旁邊的沈學政。而沈學政看到這份試卷,就愣了一下,然後才開始改。

    雖然沈學政愣的時間不是很長,可江知府還是注意到了,今天再看到這份試卷,不由心裏嘀咕:難道這份試卷是沈學政認識的人寫的。

    不過不管怎麽樣,江知府還是把這份試卷拿起來,這份試卷做的不錯,絕對可以上榜,要是真是沈學政認識的,那肯定是他那一層次的人,說不定是哪位大人的晚輩回祖籍科考的,說不定可以趁此拉拉關係。想到這,江知府又把這份卷子放到了第一個。

    一個時辰後,三個人每人拿了二十份卷子出來。院時五十名,就從這六十份試卷中選出。

    沈學政對其他兩人說:“先出案首吧!”

    說著把自己排的第一的試卷放到案牘上。

    蕭山長點點頭,也把自己排的第一個放上去。

    江知府也把剛才自己拿的那份試卷放上去。

    然後三人開始對著點評這三份試卷。

    蕭山長年紀最大,故先開口說:“這三份考卷無論破題,文采,書法,都是上上之選,要老夫看,都可堪案首。”

    另外兩個點點頭,然後蕭山長接著說:“沈學政手裏這份,立意新穎,文采還可以,隻是字跡,稍顯不足。”當然也不是字不少,隻是三分一對比,就看出不足。

    沈學政點點頭,說:“蕭山長點評的很是。”

    蕭山長撫了撫胡子,接著說自己這份,說:“這份文采極佳,書法也還可以,隻是有些老生常談。”

    蕭山長說完自己這份,又開始點評江知府這份,說:“論破題,這篇不算新穎,但言之有物,文采不錯,書法在這三人中也偏上。”

    蕭山長看著沈學政說:“要取實,就取江知府這篇,要取穩,就取老夫這篇。要取新,就取您這篇。”

    沈學政眼睛從三份考卷上掃過,掃到最邊上那份,看到那熟悉的字體,眼睛暗了下,說:“取實吧!”

    本來院試的主考官就是學政,而三份試卷又相差不大,既然主考官定下,剩下兩人自然沒有異議,就把剩下兩份定為第二第三,然後排出剩下的四十七份。

    由於除了前十是稟生外,剩下的相差不大,所以自然好排。

    沒到中午,三人就排好順序,然後叫來陪考官,眾人監視下,開始起糊名發案。

    等到沈茹用紅紙將圓案寫好,讓府衙的官差敲鑼打鼓的送飯府學外後,江知府就忙熱情的招呼沈茹和眾位陪考官,閱卷人員一起去後衙用餐。

    眾人忙了一中午,早就饑腸轆轆,聞言也不推辭,就跟著江知府去了後衙。

    酒飽飯足後,主桌上的蕭山長出去更衣,江知府看到桌子上隻剩下沈茹一個人,就悄聲問了一句:“沈學政認識鹽商林家的人?”

    他本來以為這次案首應該是某位大官的子嗣,可等到去了糊名,發案時才發現,居然是他府的富商之子。不由有些失望,不過也更好奇為什麽學政會對一個鹽商之子關注,看到沒人注意,不由好奇的問了一句。

    “鹽商林家?這是誰?”沈學政喝著茶疑惑的問。

    “這次的案首就是鹽商林家的二公子。”江知府試探的說:“學政大人很欣賞這位案首?”

    沈學政看著江知府的表情,就知道自己閱卷時的失態被人瞧去了,不過這人他又不認識,也不犯忌諱,就說道:“不認識,隻是那字看著有些眼熟,所以多看了兩眼。”

    “不知是?”江知府還以為那字像某位大人,剛要問。

    就聽到沈學政淡淡的說:

    “一個故人,死了二十多年了。”

    江知府一噎。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回來的比較晚,所以隻有一更,明天雙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