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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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初, 林清在林澤和王蔚陪伴下,帶著一隊家丁仆從, 從沂州府往濟南府趕。

    叮叮當當的馬車上, 林清抱著一盒點心,一邊吃一邊透過簾子看外麵的景色。

    林澤從馬車的被子上支起身子,說:“你這吃了一路了,也不怕身上長膘。”

    “不吃幹什麽,這一路顛顛碰碰的,想睡也睡不著,看書又晃眼, 除了吃,我想不出來用什麽事打發時間”林清說。

    “你不是在看風景嗎?”林澤拿起林清的一塊點心, 咬了一口, 覺得味道不錯, 就吃下。

    “剛開始看還覺得新鮮,可是這路上風景大同小異,看了八、九天, 早就看夠了。再加上路這麽顛人,哪還有什麽心情看風景。”林清歎氣說。

    “這路你還嫌顛人,這可是官道, 是所有路中最平的。要是走那些別的,你豈不是更受不了了。”林澤說。

    “唉”林清歎氣。

    “而且怕你身體受不了,咱們每天才行六十裏,要知道我和爹爹走商的時候, 每天從來沒低於百裏。”林澤說。

    林清抱著被子透過馬車簾子看著天,老天,請送我條水泥路吧!

    真的,一條就好!

    林澤看著林清的樣子,笑著安慰,說:“好了,別鬱悶了,等會就快到了,今天咱就能進濟南城。”

    “到了?”林清直接翻身坐起來,說:“真的?”

    “當然真的,沂州府離濟南府總共不到六百裏,要不是咱馬車走的慢,早就到了。”林澤說。

    “太好了。終於不用坐這個可惡的馬車了。”林清高興的說。

    果然,沒用一個時辰,林清就遠遠的看到了官道盡頭的一個巨大城池,上麵用大篆寫著濟南兩個大字。

    “到了。”看到濟南城,林澤也坐了起來,伸了個懶腰,說“好歹到了。”

    “我們直接入城?”林清問道。

    “嗯,不過,得先在城門前等一會。”林澤指了一下在城門口排隊的百姓,說:“這次托你的福,咱們不用交錢了。”

    林清抬眼看去,果然見出去的百姓正排隊通過城門,先查看路引,然後按人頭交稅,如果帶貨物,還得加錢。

    林清這一隊自然的跟在後麵,等到他們時,林清把自己的秀才文書拿出來,遞給官差,不但沒用交錢,連搜查都沒用,讓林清不由感歎道:

    這世道,果然權比錢好用!

    進了城後,王蔚直接在前邊帶路,領林清去了王家送他的那座別院。

    …………

    “幾位客官,裏麵請。”門口的小二一看到三個穿著打扮一看就是有錢的主,立刻躬身把他們往裏麵請,並且說:“客官,三樓有雅間。”

    “去二樓,找個視野開闊些的位子。”王蔚摸出一個銀豆,扔給小二。

    小二連忙接住,看了一眼,立刻眉開眼笑的說:“好的,客官,您這邊請。”

    王蔚一邊跟著小二走一邊對林清林澤說:“這裏離貢院最近,許多趕考的秀才都喜歡這裏,你要想聽些消息,這裏最好。”

    林澤聽了笑著說:“還是大哥消息靈通,要不我和小弟一起,到省府真是兩眼一抹黑。”

    “我這也是跟著父親來過,你家沒這邊的生意,當然不熟了。”王蔚笑著說。

    上了樓後,小二果然找了一個靠欄杆的桌子,用肩上的毛巾把桌子椅子又擦了一超,才笑著請三人落座。

    三人坐下後,小二又問道:“不知三位客官要點什麽。”

    王蔚熟練的報了幾個菜名,又點了壺酒後,就問道:“這些日子,你在酒樓,可聽到什麽關於這次鄉試的消息。”

    作為貢院附近酒樓的小二,一聽到王蔚問,立刻就明白了王蔚話中的意思,看了三人一眼,最後落在穿著青衫的林清身上,說:“這位公子也是參加這次鄉試的吧?”

    林清點了一下頭。

    小二立刻說:“這兩個月,各府來參加鄉試差不多都到了,大多住在這條街的幾個客棧裏,聽說這次有幾個比較有名,小的聽說名氣不小。”

    小二看三人果然意動,忙接著說:“這第一位,是濟南府的本地人,張羅,曾中小三元,據說五歲識字,六歲啟蒙,十歲能詩。”

    “這是位世家子弟?”林清問道,一般世家子弟啟蒙較早。

    “正是,這位張秀才的父親,是位舉人老爺,張家,在濟南府也是有名的耕讀世家。”

    林清點點頭。

    小二接著說:“這第二位,是青州府的一位神童,許巍,據說過目不忘,天賦過人。雖然出身農家,卻從小被青州府學的一位教習收為弟子。曾奪過府試和院試的案首,聽起來隻比前一位差一點。”

    小二看林清沒什麽反應,接著說:“這第三位,聽說是沂州府這次的院試案首,名叫林清,聽說這位半年內,從縣試直接跳過府試又中了院試的案首,如果不是沂州府府試和院試撞在一起,這位八成又是一個小三元。”

    林清聽了,嘴角抽了抽,說:“有沒有關於這次鄉試考官的議論。”

    小二立刻說:“聽說這次鄉試來的主考官是翰林院的梅翰林,咱酒樓旁邊的書肆,最近有不少梅翰林的詩集。”

    小二說完,就下去給林清一桌叫菜去了。

    王蔚看到小二下去,笑著對林清說:“想不到妹夫在濟南府也這麽有名。”

    林清拿起桌上的茶壺,給王蔚林澤和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來喝了一口,說:“不過是最近臨近鄉試,所以談論的多了一點。”

    一個秀才,哪怕再出名,不是鄉試這種時候,也沒幾個人會在意。

    林澤卻有些擔心問林清,說:“剛剛聽小二說的,那兩位看來是勁敵。”

    林清搖搖頭,笑著說:“勁敵可不是就兩位,這兩位,隻是這兩年比較有名的秀才,可是鄉試,是整個省全部秀才來爭名次,你可別忘了,三年前,六年前,或者更早,每次鄉試都有一部分落榜的,有些隻是火候不夠,經過幾年錘煉,這些才是真正的勁敵。”

    “那?”林澤一聽更擔心。

    “擔心什麽!”林清輕笑,說:“科考本來就是這樣,萬千人馬過獨木橋,過去的,就算贏了。隻要自己能穩當的過,管別人幹什麽。指望別人弱更容易過,本身就是對自己學識的否定。”

    “還是妹夫看的透徹。”王蔚說道。

    正說著,就看到幾個同樣穿著青衫的秀才進來,也上了二樓,找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下。

    一坐下,就聽到其中一個人說道:“這青州府的許巍也太目中無人了,居然敢當麵嘲諷我等無才。”

    “就是,一個農家子,做了人家的上門女婿,舔著嶽父,中了秀才,狂什麽。”另一個也氣憤的說。

    “說我們做的策論肯定中不了,他以為他是誰,主考官嗎?”旁邊的一個也憤憤然的說。

    幾個人要了幾個菜,一壇酒,在那邊一邊吃一邊罵。

    王蔚林澤林清三人聽的麵麵相覷,王蔚小心的問林清,說:“這位許秀才,看來風評不怎麽樣。”

    “鄉試糊名,又不看名聲,再說,還不一定是許秀才的問題,道聽途說,誰知道實際怎麽樣?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林清說。

    林澤問道:“什麽?”

    “這個許巍應該真的很有才,要不這些人隻怕早就撕了他,這些人隻敢在背後發發牢騷,本來就是技不如人的表現。”林清淡淡的說。

    三人正說著,就聽幾個人又說起濟南府某位大儒要舉辦文會,預估這次鄉試的考題。

    聽到幾個人說那位大儒多麽多麽厲害,連續幾次壓中鄉試的題目,王蔚聽的都有些不淡定了,問林清說:“要不我找找關係,幫你也弄張帖子。”

    王家雖然在濟南府並沒有太多的產業,可王家經商多年,在濟南府找些關係,想弄張帖子,還是不成問題的。

    林清聽了,忙搖搖頭,說:“不用。”

    王蔚還以為林清不好意思,忙說:“我王家和濟南府的陳家交好,陳家家大業大,弄張帖子真不算什麽。”

    林清笑了一下,小聲說:“大哥,這幾個人是玩仙人跳的,人家剛剛那些說的都是給咱聽的。”

    王蔚和林澤聽了一驚,兩人悄悄側了側身子,果然發現那幾個人正一邊說著一邊偷偷的看著他們。

    王蔚林澤看到這,心裏哪還不明白,人家果然是引他們上鉤呢!

    王蔚和林澤心裏氣憤,不過兩人經商多年,知道能設仙人跳的,一般都是本地有背景的潑皮,這樣的人,能不惹就不惹,否則隻會弄的身上一身騷。

    王蔚氣的喝了一口水,壓了壓心中的怒氣,才小聲說:“想不到我行商多年,還差點被人玩到我頭上。”

    “大哥也是關心則亂,想多幫幫我,才一時不慎。”林清給王蔚又倒了一杯說。

    王蔚也是知道自己太過於看中妹夫這次的科考,才一時被牽著鼻子走,聽了林清的話,心裏舒坦一些,就說:“是我急躁了,不過妹夫,你怎麽看出來的?”

    王蔚可是知道自己這個妹夫幾乎沒出過遠門,怎麽可能知道這些歪門邪道?

    林清輕笑道:“考前押題,各府學的教習,大儒都做過,可能壓準多少,這就要看運氣,剛才那幾個人說的天花亂墜,說上次這位大儒連壓對好幾次的策論,嗬嗬,要是有這能耐,府學早就請他去押題了,還用開什麽文會。

    這些把戲,不過騙騙外來的學子,許多外來的學子獨自在外科考,本身就心中忐忑,所以一旦聽說,都會抱著寧信其有不信其無的態度,去試一試,這一試,帶來的盤纏隻怕就要被騙個幹淨。而且由於押題這種事,哪怕最後知道被騙,可押題本來就可中可不中,官府一般也沒法管。”

    “這些人太可惡了”王蔚憤憤的說,又歎了一口氣說:“難道就沒有什麽辦法?讓他們一直囂張的騙下去。”

    林清想了想,突然說:“其實,還是有一種方法的。”

    “什麽方法?”王蔚和林澤問道。

    “有一位厲害的人曾經說過,在絕對實力麵前,一切都是紙老虎。”林清說。

    王蔚林澤:???

    “以暴製暴,”林清興奮的說:

    “兩位哥哥,我們找人偷偷給他們套麻袋吧!”

    王蔚:…………

    林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