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陰陽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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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明等人是分了兩路走的, 能夠飛行的蝴蝶精先去探查八神他們的動向, 剩下的人速度更慢些, 隻得緊隨其後。

    以前的式神都去哪裏了呢?

    陰陽師很是困擾。

    失憶後,他的圖鑒上空空如也,沒有一個式神的蹤跡,如今連代步都無法。

    在晴明和兩隻狐狸式神要進入繁華的街道時,蝴蝶精帶來了聽到的消息:神樂等人往郊外去了。——那一行的相貌都不差, 走在一起, 會被人注意到實在太正常了。

    該說不出所料嗎。

    晴明在扶額前及時停下來, 趕去了楓林的所在。

    見到那豔紅如血的楓葉時, 他便察覺到了不對。庭院裏保持著維持季節的術,因此古櫻能常開不敗, 而這大片大片的紅楓, 不是被術維持著的, 而是某種更加邪惡、更加腐朽的力量——

    “祓除汙穢,清滌不淨, 急急如律令!”

    晴明使用了靈視。

    成為陰陽師的先決條件,便是“見鬼”的能力,即可以看到常人感官中見不到的幽靈和鬼怪。靈視便是加強“見鬼”能力、溝通陰陽兩界的咒術, 憑借此術, 陰陽師能夠更清晰地看見周圍的不同尋常之物。

    眼前的楓林, 已變了模樣。

    怨氣衝天而起,強烈的憎恨讓空氣都扭曲,眾多屍體腐爛後形成的瘴氣環繞著楓林, 原本紅豔似火的楓葉此時正呈現出一種鐵鏽般的色澤……那是凝固的血的顏色。

    小白抖了抖毛,“晴明大人,這裏給小白的感覺很不好。”

    “嗯,這裏定然發生了什麽。”晴明皺眉沉思,而後話鋒一轉,“還是先找到八神他們要緊,走吧。”

    滴答。

    血落地的聲音。

    楓葉簌簌而下。

    晴明歎了口氣。

    他隱隱能夠察覺,這楓葉裏的執念,似乎在呼喚著自己,但在他的記憶裏,卻沒有這些……記憶究竟什麽時候能恢複呢?

    “晴明……”

    一個飽含深情的呼喚自身後響起。

    女人的聲音。

    隻要是對怪談有些涉獵的人,都知道一點:在詭異的時間或地點,如果有人喊你的名字,千萬不要答應、千萬不要回頭,否則,你很快就會成為怪談中的一員了——用來警惕後人不要犯傻的那種。

    溫軟的女性軀體帶著濃重的血腥味朝他撲來,“啊啊,晴明……!”

    “不許靠近晴明大人!”

    小白擋在了兩人之間,但沒有用,下一刻女人便出現在了晴明麵前,還沒等陰陽師看清她的模樣,便再次抱了上來。

    “這位小姐……”

    實在消受不起這熱情,晴明連連後退。

    “晴明!我一直、一直都在這裏等著你來見我。”女人極為動情地說著,轉了個圈,將美好窈窕的身段展現出來,血紅的雙眼中滿溢期待,“我有沒有變漂亮?是不是能夠配得上你了?”

    陰陽師終於看清了她的模樣。

    毋庸置疑,這是個美麗的女子,姣好的麵容、玲瓏的身材……視線不經意間落在那未曾包裹住的、白皙豐滿的胸部,晴明迅速移開了視線。

    “嗬嗬,”發現了這點,女人笑起來,“你真可愛,晴明……沒關係,這些都是你的。我整個人都是你的。”

    女人靠近了他,聲音中隱隱含著顫抖,“我一直守著我們的承諾,一直在這裏等著你哦。”她陡然激動起來,快步向前,“快、快點表揚我,表揚我嘛。快誇我漂亮,快點抱抱我。”

    晴明又退了幾步。

    “晴明大人,”蝴蝶精瑟縮道,“這裏有結界。”

    他們已經在楓林之中了!

    意識到這點的晴明猛然看向女人,卻見她仍舊凝視著自己,視線不曾有一絲偏離。那是燃燒著愛戀之火的神色。晴明放緩了聲音,道:“抱歉,我不認識你……至少我不記得我們認識。”

    女人癡癡地瞧著他,臉上的笑容迷離而滿足,像是最深的幻夢終得實現,良久道:“不要緊的,晴明,隻要我們在一起就好了。剩下的事,我可以慢慢說給你聽。”她捧著心道,“你救了我之後,我就一直愛慕著你……”

    瘴氣和怨氣隨著女人的話語不斷翻湧,幾乎不需要思考,晴明便能判斷,她正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害人的妖怪嗎?

    術式已在手邊準備,晴明卻陡然瞪大了眼睛。

    他聽到了什麽?

    “你是說,是我命令你這麽做的?”

    “是啊,你說‘吃了以後會變得漂亮’,還說‘會愛上這樣的你’,所以雖然我受不了這些肉的味道和觸感,但我還是忍著,吃了很多很多,也確實變強了哦!”女人陶醉道。

    “什、什麽?”螢草受驚的聲音。

    “原來晴明是這種人!”鴉天狗義憤填膺。

    “哪種人?”完全沒覺得有什麽不對的埃蘭疑惑。

    “不錯嘛,晴明,我認同你了。”此為夜叉。

    “不可能。”神樂篤定道,“晴明很溫柔,絕對不會做那種事情。”

    晴明仰頭。

    小白、管狐和蝴蝶精也仰頭。

    隻見正對麵和斜對麵的兩棵視野最好的楓樹上,家裏的一群或坐或站,有的兩手空空,有的執著武器,有的拿著街上買來的貨品,其中甚至還有各色小吃……看他們悠閑懶散的模樣,仿佛正在觀賞某種表演。

    “……”

    晴明的內心是崩潰的。

    生無可戀.jpg

    #求晴明此時的心理陰影麵積#

    “你們太過分了!”小白喊出了他的心聲。

    抱著萬分之一的希望,晴明問:“你們是什麽時候來的?”

    記憶力最好的埃蘭舉手,眼睛閃閃發亮,“聽到鴉天狗說你在和一個女人糾纏,我們就趕緊過來了!”至於讓山兔加速這種小事,就不用說了。少年興致滿滿的聲音突然變得低落下來,“唉,雖然我們已經很快了,但還是有點晚,我聽到的第一句話是‘快點抱抱我’。”

    “嗚哇,八神好厲害!”山兔拍手,歪頭道,“兔兔沒聽見這個,兔兔是從‘不要緊的,晴明,隻要我們在一起就好了’這裏開始的,座敷童子你呢?”

    “我……”

    某種熱鬧的氛圍迅速感染了死寂冷清的楓林,晴明聽著家裏那群的議論,心裏又是羞愧又是惱怒——你們看好戲的態度未免太明顯了吧!

    算了。

    不是早就知道的嗎?

    晴明失笑搖頭,方才的警惕和慌亂被某種看不見的力量撫平,內心重新澄澈起來。這就是有依靠的感覺嗎?總是作為他人依靠的大陰陽師,也有了可以依靠的人啊。他微笑著道:“小姐,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紅葉,我叫紅葉。”

    似乎是意識到這許多外人闖進結界,說明了她無法將晴明留下的事實,女人的表情哀傷極了,幾乎要流下淚來,“晴明,你不會拒絕我的,對吧?因為你說過,你會愛我的一切……”

    夜叉吹了聲口哨。

    氣氛又被毀掉了,紅葉怒目而視,“你是誰?”

    “本大爺為什麽要告訴你?”

    夜叉雙手抱胸,斜倚著樹幹站立,連眼皮都沒抬一下,那蔑視的姿態激怒了紅葉,她朝著晴明展露笑容,“晴明,本來不想讓你看到我這副模樣的,不過你一定也會接受我的。”

    楓葉圍繞著女人飛舞,她的打扮變了,深藍紋紅楓和服變作鮮血般的紅,豔麗得讓人心驚,容色中帶著蠱惑和腐爛的氣息。紅葉憤恨地看著夜叉,語聲卻是柔和的,柔和道:“為了我的美貌,能讓我吃掉你嗎?”

    片片楓葉邊緣閃爍著利刃特有的寒光,向著夜叉急射而去,紫發的鬼沒有動作,仿佛對此不屑一顧,楓葉更急,卻在他身前的位置停住,如同被卸去了力道般,飄飄搖搖落下。

    “結界!”

    晴明反應過來。

    在楓葉和虛空相碰的那一瞬間,力量一閃而逝,仍是叫晴明發現了端倪——那是八神的力量。

    紅葉和八神所使用的,都和陰陽道中的結界之術不同,隻是達到了類似的效果而已。紅葉是借用楓林中由她而生的怨氣和瘴氣,將進入此地的人困住,出了楓林,她便無法再這樣了;而八神則是製造了一個獨立的特殊空間,籠罩住了落腳之地的所在。

    夜叉很有信心的樣子……曾經見過嗎?

    晴明猜對了。

    大天狗的羽刃暴風都無法破開的防禦,區區紅葉又算什麽?

    他放心得很。

    這樣的態度和結果更加激怒了紅葉,她回眸一笑,對銀發的陰陽師道:“如果我把那邊的人都吃掉了,你要給我一個擁抱作為獎勵哦,晴明。”

    “等等……!”

    “不要插手,晴明,”金色的鬼之瞳裏閃爍著躍躍欲試的光,夜叉道,“在你身邊真是無聊死了,難得碰到一個可以殺的。”

    黃泉之水在戟尖上旋轉匯聚,不知何時,在陰暗晦澀的黃泉之力漩渦中,有道道黑色細絲般的力量糾纏,毀滅的氣息時隱時現,看不分明——記得嗎?式神可以從自己的陰陽師那裏,得到力量。

    巨大的酒葫蘆橫空而來,落在兩人之間,“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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