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

    窗外陰沉沉的。

    在這樣的時間和天氣, 睡到中午起床, 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

    綱吉睜開眼睛的時候, 還是迷迷糊糊的，他覺得自己做了個奇怪的夢，盡管具體內容記不清了，但已經超越了現實狂奔向了奇幻的方向，連人身蛇尾都出來了, 怎麽可能呢哈哈哈……

    視野逐漸清晰。

    ！！！

    在看清埃蘭的臉的同時, 綱吉的記憶也回籠了, 想起了自己超現實的生活。在他嘴角抽動的前一秒, 察覺到了身體上的不對勁。涼涼的、滑滑的，有什麽東西以一種不緊但絕對不鬆的姿態纏在他身上, 幾乎是立刻反應過來那是什麽, 可憐的男孩全身都僵硬了。

    綱吉腦海中閃過了蟒蛇吞人的畫麵, 不需要毒牙，憑借纏繞盤卷時巨大的力量, 便可以輕易地把人碾碎成一團血肉……盡管知道可能性微乎其微，他還是因為聯想到了那樣的畫麵感到恐懼，一聲尖叫幾乎是不受控製地從喉嚨裏發出——

    “啊……！”

    然後被堵住了。

    近在咫尺的黑眸危險地看著他, 兩人的鼻子幾乎要貼在一起, 從對方的表情可以看出, 埃蘭的情緒絕不是愉快的，眸子深處閃爍著比昨晚更黑暗的光，但是, 綱吉已經無力注意這些了。

    嘴、嘴巴！

    碰到一起了啊！

    這不是一個親吻。

    然而有親吻的姿態。

    準確地說，並不想男孩叫出來的少年采取了方便快捷的、讓他閉嘴的方法……至於手和尾巴，因為伸過來還需要一點時間被放棄了。

    綱吉臉上好像熟了。

    烤兔子？

    埃蘭這樣想著，心情好了些，他稍稍退開一點距離，聲音中還帶著初醒的嘶啞，聽起來有種難言的慵懶，“別吵。”

    綱吉拚命點頭。

    埃蘭退開了些，重新閉上了眼睛。

    少年的睡顏看起來很是恬靜，臉上的線條十分柔和，肌膚閃動著珍珠般的光華，不動聲色間魅惑人心。男孩不由得想到了d伯爵店裏看些一看就特別昂貴的陶瓷擺件，卻又覺得還是眼前的人比較好看。

    沉迷美色。

    半晌，反應過來自己在幹什麽的綱吉腦袋都快冒煙了，小聲道：“八神，我、我要起床了，尾巴……”能移一下位置嗎？

    蛇尾緩緩挪開了。

    潔白的尾巴原本是彎曲著搭在同床人的腰部和大腿的，此時移動著，便帶來廝磨般的感受，也許是少年還處在初醒狀態，蛇尾抽離的速度慢騰騰的，再加上剛起床時男孩的身體通常會比較敏感經不起撩撥……

    綱吉內心淚流滿麵。

    迷之尷尬。

    “咦？”

    尾巴尖劃過某個地方，埃蘭睜開眼睛，帶著幾分詫異看著僵住的綱吉，喃喃道：“原來你已經有這個能力了啊……”

    什麽話！

    盡管經常被陌生人認為比實際年齡小，但他真的已經14了啊！

    想這樣反駁，卻動彈不得。

    就像夜晚被強光照射的青蛙一樣。

    埃蘭撤了尾巴，翻個身背對著他，“吃飯再叫我。”

    “哦。”

    綱吉莫名有點委屈，下了床開始輕手輕腳地找拖鞋。一隻在書桌底下，一隻在床底下……他看了看亂糟糟的房間，又看了看即使是背麵也很漂亮的埃蘭，突然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在寵物店裏，對方穿的是件寬大的白袍，洗了澡以後光著上樓的，接著套了他最大的那件睡衣。然而即使是穿著地攤上隨處可見的衣服，少年的容貌和氣質依然像是從神話故事裏走出來那般，和他往常接觸到的人完全不一樣。

    八神似乎天生就該坐在宮殿裏被人服侍，而不是在這樣的小房間裏受委屈。

    不對，心虛什麽啊！

    明明是d伯爵把他賣給自己的，又不是自己主動要買！

    綱吉帶著豐富的心理活動下了樓，任何時候都元氣滿滿的奈奈媽媽哼著歌從廚房探出頭來，“阿綱，今天吃鰻魚飯哦，記得喂小蛇……對了，你給他取了名字嗎？好期待阿綱取的名字呢~”

    “他叫八神。”

    “八神……啊，我知道，是男孩子愛玩的街機遊戲對不對？”

    “那個是八神庵啦。”澤田綱吉無力，迅速解決了個人問題後，在洗臉池前抹了把臉，對著鏡子一邊刷牙一邊含糊著回應，不小心吃了一口泡沫。居然是巧克力味的……接了杯清水漱口，他看向陌生的牙膏皮上向日葵和太陽的幼稚圖案，頓了一秒，大聲喊道，“媽媽，不要再給我買兒童牙膏了！”

    “啊，最近這個牌子打折……”

    所以媽媽你沒忍住對嗎？

    綱吉眼前出現了從小到大媽媽買的每一件打折商品，不得不承認，新牙膏已經買得很不錯了。把自己收拾好了，就到了開飯的時間，綱吉上樓去喊人，發現房間已經大變樣了。

    別誤會，原本亂糟糟的現在還是亂糟糟，不過地上的東西都被堆在了角落裏，起床了的埃蘭盤坐在椅子上，翻著自己的試卷。

    綱吉已經不想問他是從哪裏找出來的了。

    簡直羞恥。

    “那個，你下去吃飯嗎？”

    “不了，你吃完了幫我把鰻魚拿上來吧。”

    “好……等下！”綱吉轉身又轉回，“你怎麽知道是今天吃鰻魚？”

    埃蘭歪了歪頭，朝他露出一個純良的微笑，“家裏的動靜我都聽得到哦。”少年拉長了調子，意味深長，“無論你在哪裏，又做了什麽。”

    走到樓梯中間，綱吉才反應過來埃蘭的意思，差點又熟了。

    想起自己在浴室裏做了什麽，他內心尖叫不已。

    啊啊啊啊啊啊——

    **呢！

    生無可戀.jpg

    澤田綱吉在心中默念三遍“八神不是人是蛇”，總算是在腳滑之前挽救了自己，順利地走到了餐桌前。

    陰雲散去，陽光明媚。

    埃蘭打開窗簾，看向太陽。

    普通人的眼睛無法適應這樣的舉動，正午的太陽會灼傷人眼，甚至導致失明，黑暗神當然不會有這種困擾。看了會兒，埃蘭隨手翻開兔子主人的課本，很容易就看懂了公式和例題，飛快地把一本數學書啃完了。

    記得在日暮神社的時候，他也看過戈薇的課本。

    【充能完畢，恭喜宿主獲得飼養者*1。】

    熟悉的童音。

    “哎呀，你還活著啊，係統。”沒有人在身旁，埃蘭隨心意直接將話說了出來，笑盈盈道，“上個世界，你做的可是很不錯呢。”

    係統的語氣堪稱小心翼翼，【宿主你……恢複記憶了？】

    埃蘭懶得回答，換了本書翻著，繼續道：“我明明和晴明神樂玩得很開心，菲爾也來了，結果被你弄到了這裏。”少年的語聲中還是帶著笑，卻蘊著難以忽視的冰冷，“要不是這個世界挺有意思，你已經不存在了。”

    把構成自身的黑暗本源一點點細細拆散，忍受著剔骨削肉淩遲般的痛苦，隻為了將身體內部的係統逼出來弄死，這樣的事情，黑暗神絕對做得出來。

    一時沉默。

    半晌，童稚的聲音道：【可是，被光明神追到的話，你有可能隕落啊。】

    “那又如何？”

    是啊，那又如何？

    黑暗神一向不怕死，他甚至是殷切地期盼著死亡的。

    即使在上個世界，有了真心相待的同伴，失去記憶的少年依然在憧憬著自身的終局。

    係統整理了一下語言，【當時真的來不及了，如果被光明神打破世界間的壁障，戰鬥展開的話，那個世界很有可能破碎，所有人都會死掉的，包括晴明和神樂。】

    “你覺得，我和菲爾需要多久分出勝負？”黑暗神嗤笑。

    【……】

    神祇的時間，和常人是不同的。

    說天差地別，還是低估了。

    等到世界破碎，晴明和神樂早就過完了屬於人類的一生，而在三途川投胎轉世之後，即使靈魂不變，埃蘭也不會認為那還是同一個人了。換言之，無論對方過得怎樣，也與他無關。

    黑暗神從來吝嗇付出感情。

    如果不是失憶，晴明和神樂也無法在他心中占據小小的位置。

    而即使是這樣小小的位置，也讓係統……

    嫉妒得發狂。

    晴明撿到埃蘭以後，係統不出聲固然是因為不久後光明神便通過黑暗神吐露的真名定位到了其所在的世界，它一直在努力地用能量藏起宿主的蹤跡，也是因為埃蘭和晴明神樂的相處，它實在不想看。

    麻煩的是，由於掩藏位置花費了能量，係統需要在那個世界積攢更多的情緒，也就需要宿主停留更長的時間。

    明明想要盡快走的……

    矛盾總是存在。

    童稚的聲音稍稍停頓，將那些已經不能和埃蘭見麵的人拋下，直白地表述著自身的意願：【可是，我不想你死啊，宿主。】它這樣說道，【我希望你能夠一直活到一切消亡的盡頭。】

    “無聊。”

    對於這番情真意切的話語，黑暗神如此評價。

    係統毫不意外。

    門外，有腳步聲響起。

    綱吉端著鰻魚飯進來的時候，就見埃蘭趴在桌上翻著日本史的課本，尾巴尖一晃一晃，很愜意的樣子。少年轉頭，朝著他提出了一個很有誘惑力的問題：“阿綱，要我幫你寫作業嗎？”

    “……等下，你會寫作業？”

    “很簡單啊，看了課本就會了。”

    王之蔑視.jpg

    學渣·綱吉捂住胸口，感覺受到了一萬點傷害。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很隱晦地寫了一件事，不造小天使們有沒有看出來233

    ps：求助！並盛中學幾點上課？特意去翻了下動畫，第一集綱吉起床是7：45，然後過了一堆劇情，學校打上課鈴了……所以應該是8：30第一節課？

    說起來，國中二年級不就是中二嗎，突然覺得大有深意[do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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