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卿的臉一下子就懵逼了。

    他長袖長衫，裹得嚴嚴實實, 手指修長停留在半空, 臉色僵硬, 好久才慢吞吞從口中憋出一個毫無意義的“昂”。

    周小酒眼也不眨, 冷靜說：“就是你聽到的那樣。”

    “……”

    他眼神呆滯, 唇色淺淡, 喉結吞咽兩下。

    他：“女、女的？”

    “你是女孩兒？”周小酒看到他幾乎下一秒就要哭出來的表情。

    震驚，不知所措，還有一臉懵逼。

    讓他看上去特別……可愛。

    周小酒:“對呢。”

    “女的。帥的。沒唧唧。”

    她眯眼睛, 唇色紅潤, 一張秀致臉上笑意清澈, 她還孩子氣地歪歪腦袋，伸手推回他的手指，“你咋啦？”

    咋啦。

    ……她居然還有臉說咋啦。

    謝卿抑鬱地呼吸兩聲, 覺得肺裏都是沉沉的心酸。

    他聲音縹緲:“那你之前怎麽說自己是男的呢？”

    周小酒苦惱地皺了皺眉, 聲音居然還挺有理:“因為我胸這麽平，長得像個男孩子, 陳佳也是管我叫兒子的。”這話她倒是沒說錯, 陳佳把她當孩子養，她從一個胚胎到後來的魁梧壯漢, 他看過她光溜溜的身子, 也給她洗過澡，曾經有段時間還和女助手操心過她13歲還沒來初潮的事。

    陳佳可操心她的平板身材了，他總擔心是不是他給喂的營養劑劑量太多, 導致她遲遲沒有發育胸部。

    他操心歸操心，平時在實驗室看到109蠢兮兮敲著玻璃缸子嗷嗷喊著他喂食時候，卻總會開玩笑般地喊她兩聲“兒砸”。

    陳佳對她喊“兒砸”喊多了，實驗室裏的人員也都知道了她的昵稱，喜歡她疼愛她的女助手們也會笑嘻嘻喊她“兒砸”。

    ……隻是很可惜，末世來了，再沒人喊她叫做“兒砸”。

    周小酒眼神微微一沉，卻麵色如常，笑著說:“抱歉，我也有點把自己當男孩子了。所以才會在宇恒他們麵前讓他們喊我‘哥哥’。”

    事實上，她隻是因為外表像個男孩，所以隨口說出口罷了，否則當時到陳家，她恐怕還要解釋為什麽她胸這麽平居然是個女的。周小酒覺得麻煩，於是索性就扮成男的算了。

    更何況，在這種末世背景下，還是男性要安全一點。

    “如果你想的話，也可以隻把我當成男的。”

    她輕輕鬆鬆說，從口袋裏掏出個手帕準備往屁股上擦。

    謝卿:“……”他手疾眼快製止她的粗魯行為，吞下自己的外套，罩在她身上，看她一臉迷茫抬頭，歎著氣:“就算你把自己當成男孩子，也要有點女孩子的樣子。”

    25歲的青年對著近14歲的少女苦口婆心:“你穿著外套，免得受寒。今天也摘夠了，可以回去了。”他說著，注意到她的膠鞋鞋帶鬆了，話也沒說完就蹲下給她係鞋帶。

    周小酒慢吞吞看他蹲下*身子給她係了個漂亮蝴蝶結，他的發頂烏黑，脖頸白皙，他在外套裏隻穿了一件白襯衫，領口嚴謹地扣著，指尖是微微泛粉的柔白。

    她沒忍住，含笑伸手戳了下他的發頂。

    然後就見到沒蹲穩的謝卿一個搖晃就要栽倒在她的腿旁，周小酒手疾眼快又給他一把揪住領口。

    憋得謝卿猛地咳嗽好幾聲。

    心知闖禍的周小酒低眉順眼:“對不起……”

    從前覺得她是個男孩還能冷臉批評幾聲的謝卿:“……”

    “算了，走吧，回去。”他揉著額頭，對前幾分鍾知道的這個事實依舊有些恍惚不定。他一深一淺踩著泥巴路，周小酒在他身後，用眼神覷他。

    高個瘦腰，除了因為多病而顯得瘦弱了些許，他實在是個斯文好看的男人。

    周小酒在這淩晨五點的熹微晨光中，蹙眉看著他幾乎一個擁抱就能揉碎的腰肢，不知怎麽地就想起了一句話。

    楚王好細腰。

    ……

    嗯。她也好細腰。

    她漫不經心地抬眸，揚唇笑起來。

    *

    且不論在她回家後，謝卿麵紅耳赤不知道從哪裏收拾來的背包裏拿出了一打衛生巾給她，陳羽柔陳宇恒剛醒來，他們就被耳提麵命不許去鬧她。

    周小酒看著陳羽柔小心翼翼抱著在她的膝蓋，下巴像是小狗直筒的嘴般靠在床邊，吧嗒吧嗒輕輕敲，小姑娘軟乎乎的聲音帶著好奇與疑惑。

    “哥……姐姐，為什麽叔叔叫我們喊你姐姐啊，你不是哥哥嗎？”

    陳宇恒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也非常困惑，一樣睜著大眼睛好奇地看她。

    周小酒感覺著小腹微微下墜流動血液的感覺。

    她的高度感知障礙此時對體內的器官酸澀似乎有點失效。

    周小酒不動聲色地皺皺眉，她努力回憶過去自己在每月一次的姨媽期間有沒有過這種感覺，慢慢得出了一個答案。

    ——似乎，這是頭一回？

    她的高度感知障礙讓她幾乎感覺不到痛覺。除卻死亡時刻。

    而今天早上起來的時候。她居然還覺得腰有點酸。

    這……意味著什麽？

    周小酒早晨時候沒有想太多，她幾乎是下意識就覺得是疲憊讓她腰疼的，可是，這種酸疼……她在20歲以後就再沒有經曆過。

    難道是因為，這具身體是實驗室的產物麽？

    才會讓她這樣一個高度感知障礙的人都會覺得姨媽期間腰酸背痛。可是平時她都不會覺得疼痛，哪怕是被刀切了個口子都不會覺得痛……

    她腦中風暴卷起，麵上笑意溫和，對著兩個好奇的孩子說道:“叔叔說的沒錯，你們該喊我叫姐姐。”

    她頓了頓，看到在廚房忙活著洗水果的謝卿，又說:“之前是因為爸爸總會喊姐姐叫做兒子，所以姐姐就習慣了。”

    “也習慣了在別人麵前把自己當做男孩子。”

    “現在，你們謝叔叔說要叫我姐姐，那就叫姐姐吧。”

    陳羽柔眼睫毛忽閃忽閃的，下巴尖杵在她的膝蓋上，說:“那姐姐，你怎麽沒有胸呢？”

    小孩的真誠疑惑。

    帶給周小酒致命一擊。

    她連為什麽這個世界能感覺到腰酸都不想思考了，眼眸憂傷，直直看著陳羽柔天真的眼，微不可聞地捂住額頭呻*吟一聲。

    “難過。”

    她苦大仇深對540說:“這麽犀利的問題叫我怎麽回答呢？”

    說自己才13歲，事實上沒有最先前他們以為的和謝卿差不多大？還是說，自己就隻是因為先天平胸？

    周小酒選擇死亡。

    她把小姑娘抱起來，在她柔軟的腮幫子上親了一口——告知性別後，最棒的一點就是能隨便親親小姑娘了。

    周小酒溫眉俊目，唇角笑意漂亮:“羽柔要不要吃杏子？”

    “要要要！”小姑娘露出一口奶牙。

    周小酒成功轉移話題，笑著一手又抱起了坐在小板凳上的陳宇恒，一手抱一個，往廚房走去。

    於是。

    謝卿就震驚看著高個健美少女滿臉輕鬆，閑適悠哉地抱著兩個娃娃在臂彎，三個人一齊笑出個月牙眼。

    “要吃杏杏。”

    陳羽柔首發其衝，甜蜜蜜地衝謝卿指了指他手中盤子裏的水果。

    謝卿緩緩地咬了下牙，強行讓自己把頭痛的感覺壓下去。

    ——沒法治了。

    他覺得自己為了體諒她特地不讓孩子去鬧她的行為就是個傻蛋。

    看這抱著兩個孩子還有餘力衝他展齒一笑的清俊少女。

    謝卿第一次感覺到麵對三個孩子帶來的巨大恐懼感。

    還都是幼稚園沒畢業的那種。

    他看著年輕少女，將兩個孩子抱在懷裏，手沒有空檔，隻能笑著衝他說:“謝卿，給我喂一個杏杏。”

    居然還賣萌般疊音起來。

    謝卿如被鬼神驅使般，伸手給她喂了一個。

    女孩咬住杏子，淡黃色的表皮很快就被咬出果汁，他的手還沒來得及收回。

    隻在這一秒，指尖就被她毫無意識般用舌尖舔了一下。

    “杏子超甜。”女孩叼著杏子，笑盈盈說。

    謝卿愣在原地，逃一般將手指收回放在背後。

    “對呢，杏杏好甜。”小孩渾然不覺兩人間發生了什麽，兀自咬著杏子笑嘻嘻。

    ……

    他低眸拿了一顆杏子，倉促地咬了一口，甜蜜的果汁滲透出來，沾染在他的手指上。

    謝卿舔了一下指尖。

    ……好甜。

    作者有話要說：　　周小酒（沉思）:為什麽這個世界我居然在姨媽來的時候會感覺到腰酸？

    540（結結巴巴）:大概是、是因為這個世界109的身體情況特殊吧？

    周小酒（冷漠臉）:你他媽騙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