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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旻秧一夜未睡, 白天的時候也沒怎麽補眠。

    她又在白紙上寫寫畫畫，研究著縛仙陣的陣法，想要尋求更加快速的方法破陣。

    朧月在一旁看著, 覺得旻秧現在這樣已經很厲害了。

    旻秧卻覺得不夠。

    有些事情, 是永遠都沒有止境的, 眼前這個, 正是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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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的時候，旻秧和朧月又來到了畫淩的房間。

    旻秧看著朧月, 悄聲道：“你留在這裏吧, 看著這麵鏡子, 反正你也幫不上什麽忙。”

    朧月攤手：“好吧。”

    旻秧指著鏡子, 再一次提醒：“你可一定要看好鏡子。”

    朧月點頭：“當然。”

    旻秧走向前, 麵對著梳妝鏡上的鏡子，深深地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鏡子中的少女皺著眉，眉宇間一抹煞氣, 卻濃重得厲害。使得她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但時間緊迫，容不得她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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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旻秧念著咒，跳到了鏡子裏。

    她隻身一人來到了紫竹林。紫竹林裏迷霧重重, 還刮著邪風, 邪風卻吹不散這迷霧。偶然將迷霧吹偏，露出天空中的明月, 這月亮還泛著紅光。鏡界果真就是鏡界，還真不是現實中的世界。

    小白龍看到是她來了，竭力地使自己爬起來, 但是廢了半天勁兒，就是爬不起來。

    旻秧製止：“你不用起來，我救你！你等著我就好！”

    小白龍點了下頭。

    跟小白龍打了個招呼後，旻秧就又開始破陣了。

    經過她白天一天的研究，最後終於找到了快速破解縛仙陣的方法。

    縛仙陣如同一團亂麻一般，按照順序破解，倘若遇到什麽坎兒，地老天荒都不會有結果。

    旻秧將陣法的痕跡分類，同線路的一並斬斷，遇到過不去的坎兒，就直接念咒，淩厲地將其銷毀。

    其間的火花濺到了小白龍的身上，但旻秧也沒辦法完全地護小白龍周全。與救小白龍出來相比，這些是不可避免的。

    旻秧的這個破解之法一開始成效很慢，但打通其他的紋路後，很快地，全部痕跡消失。

    整個縛仙閃著紅光，似乎是野獸最後一聲的叫喊，然後，一道金色的清蓮法印將其壓製，與其所有的痕跡纏繞，最後化為金色與紅色交織的齏粉，被邪風吹散。

    ——這個縛仙陣，終於被旻秧攻克了！

    在破陣的同時，小白龍化為了人形。

    小白龍的人形跟旻秧一樣，看起來都是十幾歲的少女。說不定真的是跟旻秧一樣的年紀。

    化為人形的小白龍長得很可愛，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天生帶著一絲靈動。眼睛黑漆黑亮，一點兒都沒有蒙塵，嘴角天生上揚，即使是遭受如此苦難，都好像帶著一絲樂觀的微笑。這樣子很容易令人心生好感，看到她，別人也會不自覺地帶著微笑，並且想對她好。

    這麽好的小姑娘，這麽可愛，都要受這樣的罪，旻秧覺得把小白龍關在這裏的人絕對是大變態！

    旻秧扶起了小白龍，道：“走吧！我終於把你救出來了！”

    小白龍道：“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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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旻秧直接將小白龍背在了背上，兩人得趕快離開這裏。

    縛仙陣一破，小白龍終於能說話了。這段時間，可真把她給憋死了！

    小白龍在旻秧的背上，道：“這次真的謝謝你了，簡直就是救命之恩……沒有你的話，我一定會死的……”小白龍說這話的時候，全身顫抖，顯然是嚇怕了。

    旻秧一副深藏功與名的語氣：“我以渡人為信念，這是應該的。”

    小白龍聽了，心下一震，感慨救她於苦海，現在正背著她的少女，果然是天道之人，隻有天道之人，才會這樣大公無私，內心充滿著大愛。

    小白龍道：“我叫敖雪，恩人你叫什麽？”

    “你不用叫我恩人。我叫旻秧。”

    “哦！旻秧！”敖雪念著旻秧的名字，“這個名字一聽就知道是天道之人……那恩人你跟我一樣，我是龍族，也是天道之人！”

    旻秧覺得敖雪這個反應挺有趣：“你是怎麽聽出來我是天道之人的？”

    敖雪道：“旻，難道不是‘天’的意思嗎？”

    旻秧腹誹，“旻”難道不是東北的意思嗎？……對哦！“旻”是天的意思，也有著東北的意思，但旻秧一直被朧月搞糊塗了！而旻秧居然被朧月忽悠了五年之久！

    哼！等出去了再收拾朧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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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旻秧背著敖雪漸漸地走出了紫竹林，旻秧最後看了一眼紫竹林口的觀景石。那上麵的“紫竹深無路”依然發出瘮人的光芒。

    旻秧又向著背上的敖雪問道：“你為什麽會被禁錮在這裏？”

    敖雪很是愧疚，很是後悔：“我不乖，跟家裏人吵了架，離家出走。來到了海城，就被這妖孽抓住了！”

    這宣淩閣果然有妖孽！

    旻秧問道：“妖孽？是畫淩嗎？”

    “是！”

    果然是她——旻秧問道：“她是個什麽妖孽？”

    “她是畫皮！”敖雪道。

    “畫皮？”旻秧愣住了。這種妖孽是怎麽回事兒？

    “她是一隻天生沒有外皮的魔，尋求著少女的皮囊，所以稱她為畫皮！”

    “……”

    “咳咳……”敖雪咳嗽了一聲，將喉嚨裏的血咽下去，繼續道，“一般人類的皮囊能用三年，妖族的用百年，神族的能用千年……”

    “那她為什麽不直接剝了你的皮？還將你關在這裏。”

    “她在等我的皮變得好剝下來，等著我的法力都散去……她每日喂我分神散，服下去分神散之後皮膚會變得嬌嫩，力氣會變大，法力也會變強，但這一切都是虛的……”

    當初畫淩就是以為分神散有強身健體，增進修為之功效才將其吃進肚子裏的。父母的告誡果然不是騙人的，陌生人給的東西，千萬不能吃。

    敖雪繼續道：“實際上，分神散不光可以令我的皮囊與肉身分離，還能令元神與肉身分離。所以稱其為分神散。服用了這麽多的分神散，倘若再被畫淩剝皮，我的三魂七魄必定魂飛魄散於世間，投胎都不能！”

    像她這樣的神族都這樣了，那麽人類的話必定一死掉，還沒來得及被畫淩剝皮，三魂七魄就消散了。

    這真是令人細思恐極啊！太變態了！

    旻秧終於明白為什麽她之前會覺得畫淩對自己的外貌不滿意了。

    就像是人類換衣服一般，一件衣服再好看再喜歡，也終有穿爛的一天、穿膩的一天、看到更好看的衣服的一天！

    而這分神散估計就是畫淩每日給弟子們喂的洗髓丹了！

    旻秧也立刻明白為什麽宣淩閣人這麽少了！因為弟子全被畫淩剝皮了！全都死了！並且三魂七魄也都散了！也根本就沒有什麽因犯了閣規被逐出宣淩閣的事情發生，這些傳言都是弟子被畫淩殺死，剝皮之後欲蓋彌彰的謊言罷了！

    而這宣淩閣除了畫淩之外的人，那幾位師姐，也令旻秧覺得怪異，是因為這些人其實也不是人。

    旻秧覺得她們沒有情感，即使是笑起來也假得可怕，好似傀x儡x人x偶，實際上更準確地說，這些東西——是披著人皮的人皮娃娃。畫淩看不上的人皮，就丟給人皮娃娃用。要不然她和朧月也不會在這些東西身上聞到人類的氣息。這人類的氣息，正是人皮的緣故。

    而畫淩如此看重朧月，是因為她看出來了朧月的真龍之身！

    敖雪是四海龍族，血統自然高貴，但朧月可是真龍，血統與四海之龍相比，更是高貴得堪比質變。

    敖雪和朧月對於畫淩來說，一個是奢侈品大衣，一個是絕版頂級奢侈品，全球隻有一件的大衣。

    這麽名貴的衣服，誰不想要？貪心的人，更是什麽都想要，覺得什麽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這一切旻秧都梳理通了，但旻秧此刻內心還有一個疑問。——那個畫淩，好像很怕她的樣子，這又是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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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敖雪打斷了旻秧的思緒，道：“恩公，我該如何報答你？”

    旻秧一愣，她渡人從不求回報：“我？不用。我救你是為了渡你，這是我的本能！”

    敖雪真的很感謝旻秧，旻秧救了她的命，拯救她與苦海，大恩大德無以為報，但她真的很想報，恨不得將這世間一切的好東西都送給旻秧。

    旻秧不要，那麽跟著旻秧一起的真龍有沒有要的東西呢？

    敖雪沉默著，突然想到了什麽，心下一橫，道：“昨天，跟恩公你一起來的，是真龍吧？”

    “嗯，是的。”

    敖雪認真道：“我願意送給真龍我的內丹。”

    “內丹？”旻秧疑惑，朧月怎麽了，為什麽要送朧月內丹？

    “真龍雖是真龍，但龍氣甚是縹緲，她必定是遇見了奇跡，死了又活的。內丹一顆隻夠用五百年，一共三顆，還需要兩顆，才能真正保住真龍的命，才能帶給真龍與天道之人同樣的永生。”

    旻秧簡直覺得這以命換命的事情不可思議：“這……怎麽可能？”

    敖雪想起了往事，內心一痛：“我以前也覺得這事邪性，但這的的確確是真實發生的……”

    敖雪是東海的小龍女，幺女。她上有三名哥哥，可是排名第三的三哥東海三太子在十幾年前就被人殺死了。據說三哥被人活生生地挖出了內丹，屍體扔到了東海之上，血染東海，綿延無盡的血紅。

    敖雪那個時候還沒有出生，還在母親的肚子裏，她從來都沒有見過那個三哥，但這就並不代表她與三哥之間血緣的紐帶是斷裂的。

    隨著她的年齡增長，她也漸漸懂得了一些事情，懂得了為什麽會有人平白無故地殺死自己的三哥。——因著三哥的死，她懂得了這世間的善惡。

    有的人，天生就是惡，惡人做惡事，是沒有理由的。

    而敖雪也是很久之後才知道為什麽那個惡人要那樣做。隻言片語，可見一斑。

    原來，那惡人有個姘頭，姘頭是條妖龍。妖龍沒有內丹，很快就會死。為了令這妖龍活下去，惡人殺死了跟他沒有任何仇怨，隻是當天運氣不好，喜歡在外花天酒地，於是回家晚點了的三哥。

    雖然這個令人作嘔的故事結局是，惡人受到了懲罰，也命償了。但敖雪一點兒都不解氣。以命償命，但即使是要對方的百條命，都不能撫平東海一族的傷痛。

    而現在——

    敖雪看出來了朧月也換過龍族內丹，朧月的龍氣與她身上內丹的龍氣並不能百分百地融合，還需要四海龍族的內丹，才能真正令這真龍與四海龍族的內丹相融合。

    但敖雪並不認為旻秧和朧月是當初殺害他兄長的惡人與惡龍。

    其一，旻秧隻是個跟她一樣年紀的少女，十五年前，旻秧才剛剛出生呢，誰剛生下來就能殺人，手段還那麽殘忍呢？

    其二，朧月一身天道之人才會有的純淨仙氣，怎麽會是那條妖龍？所以既然朧月是天道之人，想必是用什麽正道方法來換得內丹的吧。天道有條不成文的規定，天道之人互相殘殺可是犯了戒，會有百倍的業障加身，甚至會掉功德，去修為的。

    其三，這兩個人現在可是剛剛救她出苦海、出地獄啊！上一次旻秧來的時候沒有救出來敖雪，敖雪自己都快放棄希望了，但旻秧卻完全沒有放棄。

    ——旻秧與朧月是她的救命恩人，怎麽會是那等罪不可赦之人？

    旻秧與朧月對她的恩情，她無以為報，隻能以命償了！

    敖雪繼續孤注一擲地碎碎念道：“我回到東海龍宮，再見一次父母就行了，此生足矣了！……然後我會親自挖出我的內丹……遇見恩公，是我此生最大的幸運了！……”

    敖雪默默想著，她的父親東海龍王十五年前喪子，如今又喪女。單單這樣想著，就足夠令她潸然淚下。可是沒辦法。恩人的恩情她必須還。

    旻秧卻覺得敖雪被畫淩虐得神誌不清，胡言亂語，隻淡然道：“你不用還。如果朧月真的會因為內丹出事，我們會想其他的方法的。”

    旻秧救人，隻是為了救人，而不是為了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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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鏡界裏，旻秧背著敖雪，穿過了迷霧縈繞的紫竹林，穿過了曲折迂回的南閣，終於走回了畫淩的房間。

    離鏡子還有幾米之遠，很快就能離開這個境界了。

    ——此時，旻秧看到鏡子的另一邊，真實的世界那裏，一隻纖細的胳膊伸了過來。

    旻秧看著鏡子上的畫麵，內心大驚。

    她整日整夜與朧月待在一起，當然立刻就認出來了這絕對不是朧月的胳膊！

    下一刻，鏡子前出現了一張美麗到妖孽的臉。——是畫淩。

    畫淩笑著，將鏡子摔成了粉碎！

    作者有話要說：　　【惡人殺死了跟他沒有任何仇怨，隻是當天運氣不好，喜歡在外花天酒地，於是回家晚點了的三哥】——三哥心裏苦，所以說早點兒回家，不在外麵瘋浪是多麽重要啊！（喂，你個每天在外花天酒地的人兒還有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