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嗬

    關於妹妹的線索調查出來之後, 警局就在査小應牽頭之下成立了一個專門針對劉恒的調查小組，有了人力物力的支持，更多的關於他的資料被擺在了明麵上。

    聽完査小應的講述，褚言覺得劉恒之所以會人格分裂，也都是被外界環境逼的。

    首先, 劉恒親生父親這邊親緣關係不論遠近, 好幾個親戚都有精神病史, 也就是說從遺傳學角度來看，他的精神天生就比一般人更容易出問題；

    其次, 劉恒的父親有很明顯的暴力傾向, 在外人麵前還能遮掩幾分，但麵對家人時就很容易爆發，劉恒的母親隱忍多年，幾次想要離婚, 但都因為劉父阻撓未果, 小時候的劉恒有沒有遭遇過家暴沒人知道, 不過根據已有線索推斷，遭到家暴的可能性超出八成；

    最後, 劉父因意外身亡解放了劉恒和母親, 兩年後和另一戶失去了女主人的家庭重組，卻沒想到還不到兩年, 妹妹就因為校園暴力死在學校。

    以上三點是目前警方查到的，能夠造成劉恒人格分裂的幾個重要原因。

    “目前我們已經初步確定，作家木鐸就是劉恒的第二人格, 隻是他幾個人格之間切換的契機尚不明朗，是否還有其他人格同樣也需要調查，最重要的是，我們對關於他犯罪行為的一切猜測都沒有實證作支撐，就算把人抓來拘留，隻要本人不承認，我們也隻能把他拘留二十四小時就放掉，還會打草驚蛇。”

    說到這裏，査小應停頓了幾秒。

    褚言默默地等著他繼續說，卻不知道旁邊的程佳佳已經和査小應“眉來眼去”好幾個回合了，最後是程佳佳實在看不下去才捏了捏江嘉的手補充：“查隊是想問你可不可以幫忙！哎呀你看你個大男人猶猶豫豫磨磨唧唧幹啥呢！”

    後半句她是對著査小應說的。

    褚言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剛才査小應停頓那幾秒是在猶豫要不要讓江嘉繼續參與到這個案子當中去。

    畢竟江嘉已經被害的躺在床上動彈不得了，要是膽子稍微小一點的女生，估計現在已經是聽“木鐸”色變，哪裏還會給警方幫忙？

    不過誰讓江嘉現在的芯子是褚言呢，於是她立刻笑著答應下來：“當然可以，我也很想知道這件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隻要是我能做到的，不要客氣直接說，我一定幫忙！”

    程佳佳“哼”一聲看著査小應：“看看看看，查隊，你小瞧我們江老師了吧！”

    査小應悶笑兩聲，感覺好像在用手捂著臉。

    “既然如此，那麽我就直說了。這段時間劉恒肯定會來醫院看你，不出意外的話，來的應該是主人格劉恒，我們需要你通過一些方式直接試探他本人對人格分裂這件事的知情程度，若是能問出人格切換契機最好不過，稍後我會讓許凰送一個錄音筆來，為避免你遺漏某些細節，全程錄音是最好的辦法。”

    褚言點頭表示知道了。

    三人又聊了一會兒，敲定了一些關於試探劉恒的細節，査小應三人離開了醫院。

    被許凰支走的護工返回病房，站在病床前支支吾吾半天，好像想說什麽，但是又難以啟齒，褚言因為看不見一開始並沒有察覺到她的異常，過了好幾分鍾才發現不對。

    “阿姨有話要說？”

    江嘉主動開口，護工深吸一口氣，小聲問道：“那個，小江啊，請我過來的那位劉先生，是不是犯了什麽罪？”

    “嗯？為什麽這麽問？”

    褚言覺得她的問法有些奇怪。

    是許凰對她說了什麽嗎？可是如果真的說了什麽，這位護工阿姨怎麽表現的像什麽都不知道一樣？

    “剛剛來看你的那三個人，是警察吧？剛才和我出去的那個姑娘雖然沒說，但是我看的出來，她應該是幹這個的，明明聊得都是些家常，但是總讓人覺得渾身不得勁，就像被審問一樣……他們是警察吧？”

    褚言笑：“阿姨好眼力。不過，你看出來他們是警察，為什麽會聯想到劉先生犯了罪？”

    “他們三個一起來找你，有個人還特意把我叫出去，這裏麵肯定有問題，小江你一看就不是壞人，才剛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是受害人吧？害你的難道就是劉先生？難怪當初他讓我過來的時候要我好好看著你，不讓雜七雜八的人多和你接觸，一般人哪有這樣的說法！”

    “阿姨不要想太多。”

    褚言隻覺得這位護工阿姨實在可愛，如果利用得當，或許能起到大作用，但這性格一不小心就會在劉恒麵前露餡，畢竟不是重要角色，也不是玩家，還是謹慎為上。

    於是她又說：“這些警察是來找我談關於我摔下來的案件的，目前凶手已經抓住了，劉先生隻是牽涉其中，要真犯了事警察怎麽會不抓他呢，您可不要把他當犯人看呐。”

    “嗯嗯，我省的，我就問問，一般人生活中能遇到幾個案件啊，我就是好奇嘛，好奇。”

    聽出護工阿姨語氣中那濃濃的敷衍，褚言也不揭穿，隻要她別真的傻到直接跑到劉恒麵前去問他“你是不是犯罪啦”，有點好奇心無傷大雅。

    過了兩三個小時，兩位護工換班的時候，許凰拿來了錄音筆，手把手的教褚言怎麽用，剛教到一半，動作突然頓了頓。

    “劉恒來了，我剛教你的記住了嗎？不用緊張，也不要太有心理壓力，破案是我們警察的事，你自身的安全最重要，明白嗎？”

    知道她應該是通過耳麥之類聽到了外麵望風的人的報信，褚言點點頭表示明白，然後和許凰道了個別。

    劉恒不是一個人來的，他手裏還牽著艾莉莎，可見他在來之前還去了一趟孤兒院。

    “抱歉之前有點忙，沒能在你醒的第一時間過來看你。艾莉莎很想你，我去孤兒院和它聊到你的時候它一直在搖尾巴。”

    褚言伸手揉了揉拉布拉多湊到床前來的腦袋，然後就感覺手心被舔了幾口，又聽到了幾聲“嗚嗚”聲，可見劉恒說的艾莉莎很想她不是作假。

    “我們寢室沒人，這段時間是誰在照顧它？”

    “好像是院長，我去的時候是院長牽著在孤兒院外麵遛彎，院長很懂，可能是查過，專門給它套著架子遛，讓它沒有感覺到自己失業了。”

    “真乖，上來姐姐抱抱！”

    褚言拍了拍床邊，艾莉莎縱身一跳落在她身邊，嚇得劉恒想伸手把狗撈下去，結果就看它很聰明的沒有靠近江嘉的下半身，大腦袋湊到她頸窩處蹭了蹭，發出“嗚嗚”的聲音，可愛的想讓人摟懷裏揉。

    沒營養的聊了幾句之後，褚言不著痕跡的把話題往劉老師身上扯，開始試探劉恒。

    “孤兒院裏的老師們是不是都知道劉老師的事了？孩子們呢？他們都比較敏感，我摔下來的時候一定不好看，要是給他們留下陰影就不好了。”

    “放心，我問過院長，你摔下來的時候他們攔著孩子，沒幾個看到。關於劉老師，老師們基本上都知道她被抓起來了，給孩子說的是她在醫院守著你，不過你說的也對，很多孩子很敏感，又非常聰明，估計有不少已經知道事實了，隻是沒有讓老師知道，我看有幾個孩子提到劉老師的時候表情都不太好。”

    “警察在我醒過來之後來過，說劉老師之所以會這麽做是有人在背後教唆……還問我對那個人有沒有印象。”褚言苦笑，“我哪知道劉老師和什麽人有過交流，我又看不見，平時她也就和院裏的老師孩子，還有你們這樣的誌願者有接觸，都不像是和我有仇的樣子啊。”

    褚言捕捉到了劉恒短暫的沉默，心道有戲，接著裝作沮喪的樣子說：“常言道‘知人知麵不知心’，我連麵都見不到，更別說心了，希望不是我認識的人，不然這個世界上除了艾莉莎我還能相信誰呢。”

    劉恒牽著艾莉莎的頸圈讓它離開病床，安慰她道：“放心吧，這個世界上畢竟還是好人多，像你這樣善良的姑娘，想害你的肯定不是你認識的人，我覺得你隻是被牽扯了，他並不是想針對你。”

    “嗯？為什麽這麽說？”

    “……我聽說劉老師不但想推你下樓，還給艾莉莎的狗糧摻了耗子藥？如果隻是針對你，為什麽還要害艾莉莎？你之前推薦我看的《相識》我已經看過了，我發現害你的人很有可能是照著那本書的人設在尋找下手的目標，這樣擁有儀式感的行凶方式，凶手在尋找目標的時候會刻意繞過自己的熟人以免自己被立刻鎖定，所以我才說他不是你認識的人。”

    褚言沉吟一會兒，衝劉恒的方向揚起一個笑容：“你這麽一說，我覺得很有道理，這樣我就放心了，不用再擔心某個來探望我的人對我下手，這兩天我可是連覺都睡不好，做了好幾個噩夢。”

    “放心。”劉恒伸手握住了褚言的一隻手，聲音壓得很低，語氣說不出來的鄭重，“我會想辦法保護你，絕對不會再讓他對你下手！”

    褚言怔住，幾秒鍾後不著痕跡的把手抽了回來放在被子裏，嗬嗬幹笑：“你這話說的好像認識他一樣，都不知道是誰，怎麽防得了？”

    知道自己失言，劉恒沒有順著她的話往下說，而是轉移話題到了那兩個護工身上。

    “那兩位護工怎麽樣？我專門請的細心的阿姨，口碑很好，也有讓她們注意靠近你的人，你自己也要多注意，除了完全能放心的個別人，都要多留個心眼，送來的東西能不吃的就別吃，實在想吃讓阿姨多清洗幾遍，護士換吊瓶的時候一定要讓阿姨在旁邊看著……總之多注意總沒壞處。”

    褚言笑：“嗯嗯，你這樣小心，讓我覺得我好像成了什麽重要人物，哪有那麽危險？這裏可是醫院啊，就算出了事也能第一時間叫醫生來看，你就放心好了。”

    “怎麽能放心！”劉恒突然激動，但立刻又把那股情緒壓了下去，努力讓語氣聽起來平平常常，“那本小說還沒寫完，如果凶手真的像我說的那樣會按照劇情行凶，如果蔣嬌沒死，後麵指不定還會對你下手，我這邊會想辦法阻止……我是說不管是你還是你周圍的人，都應該抱有警惕，你能撿一次命已經是幸運，不能再把希望寄托在運氣上，要防患於未然！”

    褚言點頭：“嗯，明白，我會小心的，那兩個阿姨也很認真，放心吧，不會有事的，你有空就多帶艾莉莎來看我，我現在天天這麽躺著很無聊啊。”

    “我……盡量，畢竟現在凶手是誰還不確定，萬一他會通過能解除你的人神不知鬼不覺的對你下手呢，就算是我，也不能來的太頻繁，還是那句話，小心為上。”

    “……嗯，我知道了。”

    很好，現在已經基本確定劉恒對自己患有人格分裂的事情很清楚，也知道對江嘉下手的大概就是自己的另一個人格，他現在正處於對這件事非常惶恐的階段，想要阻止另一人格卻不知道該如何做。

    有沒有什麽辦法能讓主人格參與到“抓捕”木鐸人格這件事當中去呢？

    現在來看，劉恒對木鐸人格所做的一切具有非常強烈的排斥心理，不認同，並且為之感到惶惶不安，如果不在這時候進行合理的引導，說不定下次再見時，主人格就會被木鐸人格影響，又或者主人格被其他人格削弱，反客為主，到時候想要控製就麻煩多了。

    不過這種事不是她一個非專業人士可以做決定的，還得看査小應那邊的計劃，她目前隻能暫時按兵不動。

    劉恒在江嘉的病房裏呆了不到一個小時，期間為她削了一個蘋果，一半都喂到了艾莉莎的嘴裏，臨走的時候艾莉莎立起身子趴在江嘉床邊不肯走，褚言說了好多好話都不管用，最後是被劉恒強製拖走的。

    劉恒走之後不到十分鍾，許凰再次出現，拿走了錄音筆裏的內存卡，又換了一張新的進去，讓江嘉好好休息，然後就離開了，前後連三分鍾都沒有。

    當晚，褚言遲遲睡不著，手裏攥著手機每隔一會兒就刷一下，而她刷新的頁麵赫然是木鐸的微博。

    今天劉恒去了孤兒院，木鐸這麽長時間沒有更新小說，今晚有很大概率會放新的連載，相信不止是她，査小應等人肯定也在等木鐸的更新，畢竟他更新的規律已經很明顯了，稍微關注他的人都能推斷出來。

    然而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直到醫院走廊上的鍾敲響十二點，木鐸的微博也沒刷出新內容。

    褚言覺得這樣的情況略微有些反常。

    木鐸為什麽不更呢？

    是因為江嘉沒有按照他的計劃去死，所以他接不下去了嗎？可從他之前斷章的部分來看，他也不確定蔣嬌到底會不會死，明明留了餘地，不至於接不下去才對。

    還是說今天她試探太過，讓木鐸察覺到了不對，所以暫時隱匿起來了？

    又或者……是劉恒做了什麽，讓木鐸沒有在該出現的時候出現，這才導致小說沒有辦法準時更新？

    思來想去，褚言覺得最後一種可能性最高。

    從白天劉恒的反應來看，他肯定對自己第二人格的所作所為非常不讚同，並且會想辦法阻止他繼續犯罪，如果他知道自己切換第二人格的契機，並且能夠控製這一契機的話，壓製住木鐸不讓他出來是他阻止木鐸繼續犯罪最直接有效的辦法。

    思來想去，褚言覺得必須得讓査小應知道這件事，於是把自己的猜想編輯成了消息發了過去。

    雖然已經過了零點，但査小應依然很快回複了她的消息。

    【你提供的想法很有價值，我們會順著這條線查下去。如果想起更多，不用管正確與否，一定在第一時間告訴我，這是我們的工作。】

    聽到這一條消息，褚言想了想，於是把前兩個猜想也發了過去。

    雖然她覺得可能第三條是事實，但如果是前兩條呢？還是都發過去讓警方判斷好了，畢竟她躺在醫院裏消息閉塞，有些事隻有警察才能弄明白，專業的事還是交給專業的人來做比較好。

    當晚，褚言沒有關掉手機，仍舊隔一會兒就刷新一下木鐸的微博，不知不覺睡著之後，半夜被一個高空墜落的噩夢驚醒，醒來的第一動作居然是解鎖手機刷新，刷完了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隻覺得好笑。

    不過她還沒真的笑出來，那點笑意就僵在了臉上，同時睡意飛到了九霄雲外，清醒的如同喝了一斤黑咖啡。

    現在時間是淩晨四點二十三分，就在二十分鍾前，木鐸的微博頁麵更新了四章約兩萬字的新內容。

    和以往隻發小說從不發額外內容的做法不同，今晚的更新發完之後，木鐸竟然還單獨發了一條文字微博！

    這條微博隻有一個字——【嗬】，除此之外沒有一個標點符號，也沒有表情，但就這個字卻讓褚言遍體生寒，她似乎看到了那個隱藏在劉恒身後的男人正麵露不屑的看著她。

    褚言沒有去看小說更新的內容，而是顫巍巍的點開了那條單字微博評論區。

    【喲喲喲修仙黨的福利！！[歡呼][歡呼][歡呼]】

    【大大這是在嘲諷那些因為你長期不更脫粉的人嗎？相信我大大！不管你是月更還是年更，我都不會脫粉的！！[咆哮]】

    【你嗬嗬啥啊，這麽長時間就更四章，你還有理了是吧——是的大佬，你有理，給您跪下了，隻求您別坑otz】

    【……從這個字我看到了一個即將展開的陰謀。】

    【大大“嗬”得我背後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還沒看更新內容，感覺他又要搞事了，求誰來給我個劇透，免得沒有心理準備被坑一臉血。】

    大概是更新時間太晚看得人不多，褚言翻了半天也沒翻到討論更新部分劇情的內容，隻好深吸一口氣點擊閱讀，親自聽了。

    作者有話要說：　　更個大章，就不拆開了。

    感謝小天使們的投喂和澆灌！

    謝謝支持愛你們麽麽噠！

    (づ￣3￣)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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