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一個世界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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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橋普一見到李卓言,便是一陣兒驚訝。

    像, 太像了。

    “你叫李卓言?”麵前帶著眼鏡的男人如此問。

    李卓言忍耐住想要四處打量的**, 努力勾出一抹笑, 極力想要讓自己的表情變得坦然一些,“是, 你找我有事嗎?”

    周橋審視的看著他, 腦海中浮現出他調查的結果。

    李卓言家中隻有一個奶奶,如今得了病, 住院所需要的花費與自己的學業全部壓在這個尚還青澀的青年身上, 經濟拮據, 還與楚雁行認識。

    他視線瞥向他忍不住偷偷打量周圍的眼神,帶點渴望,有虛榮心,有欲-望,好控製。

    “你認識楚雁行嗎?”他出其不意的問道。

    正極力調整自己麵部表情試圖模仿出幾分自然的李卓言一愣。

    “……不知道, 你問這個做什麽呢?”猶豫了幾秒, 李卓言咬住下唇,問。

    見他沒有第一時間就應下,周橋心中稍有點滿意,他笑了笑:“別擔心, 我沒有惡意。”

    他將自己的來意全盤托出。

    李卓言聽後久久回不過神兒,麵上幾番變換,又是欣喜又是嫉妒又是不甘……最後統統歸為欣喜。

    周橋不動聲色的看在眼裏,“你不必急著給我答複, 如果你同意的話,明天早上在這個地方等我。”

    李卓言看著他,很想立刻就點頭。

    周橋看他神色,對明天的答案已經心中有數,抬手看了看時間,他道:“時間不早了,我還有事,你好好考慮考慮。”

    捏了你鼻梁,他端起麵前苦澀的黑咖啡喝了一口提神,隨後站起身,拿起旁邊的公文包,告了辭。

    賬已經結過,李卓言透過光潔的落地玻璃目送男人坐進一輛黑色轎車,轎車退出停車區,噴出一股尾氣,揚長而去。

    視線掃過從外麵朝裏看的行人,李卓言嘴角一抿,將腰背挺的更直,學著斜對麵一個滿身優雅的女士,小心翼翼的端起麵前骨瓷的咖啡杯,喝了一口。

    他平時不太喜歡喝咖啡,偶爾的幾次也是為了熬夜寫論文提神,一包包的速溶咖啡喝起來好像跟手中這個一杯幾百元的差不多,可是那個喝進嘴裏,他好歹能夠嚐個味道,這個,他卻嚐不出味道。

    但是如果讓他選擇,他選擇這個。

    很多時候,吃東西不僅是吃東西,例如現在,他喝咖啡也不止是在喝咖啡。

    ……

    第二天一早,李卓言拿著外套走出家門。

    他在小區門口猶豫了一下,然後邊走邊拿出手機跟劉哥請假。

    “劉哥我今天……”他話還沒有說完,劉哥就已經笑著打斷,聲音是前所未有的諂媚:“我知道我知道。今天我給你放假,周特助已經提前打電話吩咐過了,你去吧,表上我也給你劃上了,放幾天都行……”混到夜色一樓領班這個位置,劉哥手上多少也有點權利,給一個員工批帶薪假隻不過稍稍抬抬手的事情,後麵得到的好處卻是顯而易見的,等到李卓言麻雀變鳳凰,他到手的好處會更多!

    李卓言眼底閃過一絲不屑,嘴上卻還是語氣如常的道謝:“謝謝劉哥。”

    劉哥嘿嘿一笑,“你隻要記著我這個人就行,到時候在楚總麵前提一提我的名字,你就是我劉強這輩子的貴人。”

    李卓言雖然心中對他這幅做派很是鄙視,可是現在還不是跟他撕破臉的時候,也就依舊好聲好氣的應下,然後掛完電話,抬頭看了眼初生的太陽,眼中閃過一抹野心,揮手招了一輛出租車朝昨天的那個咖啡館駛去。

    司機師傅聽是去那個地方,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客人,一身樸素的年輕人,料想地點是在附近,說個名字順手裝個逼而已。

    誰知到了地方,卻見人又進了旁邊的一輛豪車裏,暗想自己是想岔了,原來是個有底氣的,早知道剛剛就多要五塊錢車費了。

    打開車門進去,副駕駛上正帶著眼鏡低頭收拾公文的周橋抬起頭態度友好的問:“吃早飯了嗎?”

    好像是絲毫不意外他會答應。

    李卓言自從坐進這輛車,渾身就有些緊繃,聞言局促的點了點頭,“吃過了。”

    他摘下眼鏡,捏了捏鼻梁,放下手中公文,道:“不用緊張,我們很快就到了。”

    “嗯。”

    果然如他所說,很快就到了地方。

    看到前麵那個小區的大門,李卓言的眼神有一瞬間的複雜,可是他很快收斂了,車駛進了小區。

    周圍樸素堪稱簡陋的設備與環境,和這輛豪車絲毫不搭,可是此時的李卓言卻沒功夫去在意這個,隨著距離越來越近,他的手心出了一層虛汗,眼中越來越亮,終於,車停了。

    “下來吧,前麵一段不能進車,要下車走幾步。”周橋習以為常的收拾好公文,戴上眼鏡推開車門下車。

    李卓言也跟在他身後下來。

    這個小區他隻來過一次,因為不是什麽重要的記憶,過了這麽久已經有點模糊了,此時看著周圍的一切,他卻發現自己的記憶在慢慢複蘇,他順著複蘇的記憶,目光幾乎有預見性的投向前方的樓道口,恰好裏麵便走出了一個人。

    一個身影修長的男人拎著兩個飯盒從樓道口走了出來。

    他在不遠處的花壇停下,一個冬天過去,花壇裏的草重新冒出了頭,混在周圍的植株裏濫竽充數,男人蹲了下來,將麵前的飯盒打開,過了一會兒,開始有貓靠近,一群的毛球圍著男人搖尾巴,埋頭吃的頭也不抬。

    李明簡不太喜歡貓,尤其是流浪貓,見此腳步稍一頓,周橋察覺到,體貼的說:“你在這裏等一下,我先過去。”

    楚雁行低頭看著麵前這群毛茸茸,腦海中想的確是另一個人在時的場景。

    一隻走路都顫微微的小奶貓被旁邊一個比它大兩圈的小橘貓擠開,茫然的朝它叫了兩聲,小橘貓吃的頭也不抬,一副我就是不讓的模樣,楚雁行見此微微一笑,伸手將小奶貓捉到麵前。

    小奶貓是第一次過來吃自助餐,認生,一被抓住便淒慘的叫了起來,短短的後腿死活也蹬不開那隻抓住他的手,嚇的尾巴都僵硬了,直條條的豎著。

    楚雁行將它放到麵前,重新從飯盒裏取出來一份貓食。

    有腳步聲傳來,楚雁行漫不經心的抬頭看去。

    望見不遠處的人影,楚雁行麵上的表情猛然凝滯。

    然而很快他便反應過來不是他。

    ……他親眼看到他死在自己的懷裏,那流出的血是那麽的燙又那麽的冷,怎麽可能會是他呢?楚雁行心中苦笑。

    剛剛掀起的巨浪平息後帶來的是更加死寂的水麵,他看向麵前的周橋,淡淡的問:“他怎麽會在這裏。”

    “我帶他過來的。”

    “然後呢?”

    “幫你忘了他,走出來。”周橋聲音平淡,換了一個不知情的人可能都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可是在場的二人都知道,那個他指的是誰。

    “……”楚雁行沒說話,他默默的收起手中的東西,站起身,然後狠狠的一拳揍向周橋。

    “……”周橋被打的一個踉蹌,後退幾步,嘴角隱隱流出一絲血絲,可他的眼神依舊冷靜,甚至堪稱平靜。

    “他們兩個長得很像。”他語氣平坦的說。

    楚雁行知道他什麽意思,可是他的麵色仿佛更冷了,像是被人狠狠冒犯的狼,一雙眸子暗沉的仿佛透不出一絲光亮:“滾。”

    他一字一頓,“我不需要替身。”

    周橋表情不變,“你該走出來了。”

    “那你呢?”楚雁行看著他冷笑一聲。

    “……”周橋看著他不說話了。

    周橋最終還是離開了。

    他說服不了他,就如他說服不了自己。

    “周先生……”李卓言預感事情是出了變故,楚雁行剛剛望過來的眼神太冷,冷的好像能夠將他骨頭縫裏都結了冰似的,他有些不安的望向麵前一臉麵無表情嘴角還輕了一塊的男人,心中祈禱是自己看錯了。

    然而……

    “抱歉,我們的協議可能要作廢了,為了彌補你的損失,協議中承諾的一切我會當做賠償給你。”

    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李卓言強笑道:“周先生你是在開玩笑嗎?發生了什麽……”

    周橋目光平視前方,沒有看他:“我一開始讓你當這個替身並沒有征求到另一個人的同意,現在那個人當場拒絕,所以我們的協議要作廢了。”

    李卓言麵色猛的變白。

    他扭頭看向那個依舊身邊圍著一圈貓的身影,心中強烈的不甘在翻騰。

    為什麽?那個人已經死了,難道他連個替身也做不了嗎?

    原本他聽到周橋說要他做替身的時候是很不甘的,他不願意將自己局限在許林這個人的陰影之下,隻要給他機會,給他時間,他一定能夠讓楚雁行忘了許林,然後愛上他,可是他沒有機會,楚雁行看他的眼神就像是隔著什麽在看另外一個人,就像是一張沒有生命的相片,他沒有機會接近他,答應做替身可能是他唯一能夠接近他的機會了,所以雖然心中不是很滿意,他卻依舊選擇了先藏在許林的影子下麵,接近他。

    此時,濃烈的委屈襲上眼眶,李卓言眼一下子便紅了,他怨憤的咬了咬牙,忽然抬腳朝楚雁行走了過去。

    周橋看著他的背影,沒有攔他。

    楚雁行再次聽到腳步聲,抬頭看到李卓言,縱然知道他不是那個人,可是看到這張臉,他卻依舊還是恍了下神。

    很快反應過來,他的眼眸瞬間結了一層堅冰,渾身散發著一股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氣息。

    雖然他的態度依舊冷漠,可是李卓言卻敏銳捕捉到了他那瞬間的恍神,莫名的增加了一點信心,他小心翼翼的開口:“楚先生……”

    楚雁行皺了皺眉:“你來這裏做什麽?”

    “我……”李卓言咬了咬牙,臉上驀然出現了一絲紅暈:“我想待在您身邊,哪怕隻是做個替身……”

    楚雁行的眼神絲毫不為所動,他收回視線,甚至不再看他,眼底閃過一絲不耐,他幹脆利落的吐出一個字:“滾。”

    李卓言的眼一下子紅了。

    “楚先生……”他喊著,頗有些可憐。

    眉間不耐之色越發濃重,他低頭看這群貓也吃的差不多了,幹脆收起東西起身離開。

    李卓言見他離開,一把拉住他手臂,語氣略有些激動:“為什麽?你不喜歡我為什麽要救我!不喜歡我為什麽還要資助我奶奶的醫藥費!你為什麽不給我一個機會?我喜歡你,我比那個人要更喜歡你,哪怕就是做個替身我都願意,你為什麽要拒絕!”他越說越激動,最後一句聲音大的讓楚雁行皺起眉頭。

    他甩開李卓言的手,閃身避開他還想伸過來的手,淡淡的說:“沒有為什麽,如果你對我做的一切不滿,抱歉,是我多管閑事了,我會立刻取消對你奶奶的資助。”

    李卓言沒想到他會這麽說,愣了一下想要辯解,“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楚雁行抬腳上樓。

    李卓言心中焦急,還想要追過去,“啊!”一隻貓勾住了他的褲子。

    他頭皮發麻,抬腳就想要將它踹開。

    楚雁行聽見喊聲回頭,見此表情猛然一變,可是等不及他回頭,李卓言已經將貓給踹出去了。

    小小的貓咪嗚一聲,被踢出去老遠,重重地落在地上。

    楚雁行麵色巨變,他小心翼翼的伸手捧起虛弱呼痛的小奶貓,一雙仿佛浸了冰似的眸子如利劍一般射向他。

    李卓言踹出去的瞬間就知道要不好了,這會兒更是麵色蒼白,“我……”

    “滾!”楚雁行是真的怒了。

    他捧住貓頭也不回地朝停在前麵的車走去,用最快的速度趕往附近最近的獸醫院。

    身後的李卓言沒想到最後的事情會發展成這樣,臉色蒼白,搖搖欲墜。

    最後,他是自己走回去的。

    幾天後,醫院來電話通知他去交費。

    李卓言掛斷電話,征征的坐在床上發呆。

    他果然說到最到……該來的還是來了。

    他就好像身上係著一根繩子,在他以為自己可以當上人上人的時候繩子哢嚓一聲斷了,他就此摔落了下去,跌進更深的深淵。

    空氣好像變冷了,他掀起被子圍住自己,企圖汲取一點溫暖。

    手機又響起來了。

    他顫抖了一下,將自己埋進膝蓋。

    亮起的屏幕上劉哥兩個字滅了又亮起,滅了又亮起,來來回回三遍,最終不亮了。

    另一邊,夜色。

    劉哥看著自動斷了的手機,一張臉上露出些兒陰狠。

    “好啊,居然敢騙我……”

    這裏的一切自然已經跟楚雁行沒了關係。

    那隻被踢傷的小奶貓在寵物醫院住了兩天才出院。

    因為找不到它的父母,這麽小的貓又沒有生存能力,楚雁行隻得收養了它。

    時間過去的很快。

    足夠讓一隻營養不良瘦巴巴的隻有手掌大的一隻貓變成一隻滾圓的,抱著都嫌墜手的肥貓。

    這一日,門被打開。

    養尊處優的貓眼也不抬。

    一隻手伸過來將它抱起。

    貓勉強睜開了眼。

    它的鏟屎官帶他坐上了車,來到一個地上長滿了奇怪的石頭的地方。

    石頭前大多數都還放著白色的花,鏟屎官帶著它來到一塊沒有花的石頭前。

    貓很討厭雨,可是今天的天空中飄滿了零星的細雨。

    貓爪子緊緊的勾著鏟屎官的衣服。

    它看著鏟屎官蹲下身,連累著它也隻能委屈自己爬到鏟屎的肩膀上。

    然後他將一隻紅色的花放到了麵前石頭前。

    貓想要伸爪子撓一下,結果被拍著腦袋按了回去。

    貓很不滿,想要跳下去,可是潮濕的地麵讓它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自己生悶氣。

    風裹著細雨吹拂過去。

    楚雁行的臉上濺上了點雨水。

    他看著墓碑上的照片,眼神溫柔,嘴角甚至還含著一絲笑意。

    像是在看著一個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他說,“我很想你……”

    “阿簡……”

    ……

    一年後,另一旁空著的墓碑迎來了入住人。

    一個男人抱著一隻貓站在兩塊墓碑前許久,最後什麽也沒說,轉身離開。

    此後,每年的清明,兩座緊挨著的墓碑前,都會被人放上一束鮮花。

    然而卻再也沒有人來看過。

    作者有話要說:  大姨媽第一天家家裏來客人,一直碼到現在,疼的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