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最近一直在下雪，樹梢上掛滿冰棱，閃著異樣的光，就猶如武天辰那雙眸子。

    武天辰走出了屋子，看著外麵飛揚的大雪，出了神，穿著雪白狐裘大衣的他走進雪中，仿佛要融入雪中，他那瘦削的臉上始終掛著冷漠的表情，遠遠看去，生動地像一副畫，但有些了無生氣。

    “喂！”軟軟的聲音從他的背後響起。

    是城主的徒弟，他看了一眼，確認了來者的身份。

    年眠穿著小襖，臉凍得通紅，那雙有神的眼睛濕漉漉的。

    “有什麽事嗎？”武天辰問，沒有帶什麽感情，對於他來講，這破冰城裏的人，他都不會注意的。

    “我叫年眠。”年眠笑笑。

    “哦。我知道了。”

    武天辰冷淡的反應年眠並沒有在意。年眠:“你看起來不怎麽開心，生病了嗎？”

    “沒有。”

    “那是有心事吧，不要多想了。”

    “你跟我說這麽多幹嘛？”武天辰有些不耐。

    “我隻是覺得在這麽多人裏，你是唯一一個不開心的。為什麽不開心？城主不是給了我們一個家裏嗎？”年眠問，眼神清澈，像隻小鹿的眼神。

    “家？你是在說笑話嗎？”少年譏諷的眉宇直撞年眠的心靈。

    年眠:“難道不是家嗎？”

    “家必須是要有愛。我們這隻是個組織罷了。”武天辰說。

    年眠沉默了一會兒，“那要看你願不願意把這裏當成你的家了。你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認識空連家族嗎？”武天辰不知為什麽，突然覺得眼前的小女孩是他值得傾訴的對象，亦或者，他壓抑太久了。

    “空連家族？那個位高權重的家族？”年眠對空連家族還是有所耳聞的。

    武天辰看著雪景，又透過雪花，看到很遠。“他們就是我的仇人，我要殺光他們。”

    年眠沒有說話，她知道現在她需要做得就隻是傾聽。

    “空連家族和我家有一紙婚約，因為我的爺爺救了他們的家主。”

    “後來，那個家主死了，新任的家主見我們家配不上他們，想要悔婚。”

    “他們怕我們不同意，他們認為我們一定會死皮賴臉的賴上他們，於是幹脆直接斬草除根，想要殺死我們一家人。”武天辰突然冷笑起來，卻帶著無限的悲哀。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年眠也明白了。

    “你想要報仇是嗎？”年眠問。她清楚地看見了武天辰的恨意。

    “是的。”

    “你被仇恨壓抑得如此痛苦。我為你感到悲哀。憑你現在都實力，不足以扳倒空連家族，你隻能靠我們。”年眠說。

    “而且你等不住，你看見他們快活的樣子，內心肯定很痛苦，你隻能讓我們幫忙。”

    武天辰有些意外，他覺得眼前這個小女孩仿佛能看透他。

    “但是，即使是我們，想要幫你報仇，還是很困難，而且你並沒有完全融入這個集體，我們也就不可能幫你。”

    武天辰:“你們這樣感覺似乎是在威脅我。”

    威脅他一定要真正成為這個集體的一員。

    年眠笑了，“也可以這樣說。我想師傅已經知道你身上的桀驁不馴是她難以駕馭的了，所以她想給你一份人情，讓你真真正正地願意效忠於她。”

    “空連家族……他們那麽強，我們一個剛成立的組織，對他們怎麽可能有威脅力。”武天辰自嘲地笑了笑。

    “誰說的。忘了我們的城主是幹什麽吃的嗎？”

    蘇荷與他們呆了那麽久，他們怎麽樣都看出了一點關於蘇荷的資料。盡管他們不知道蘇荷會不會武功，但對於醫術這一方麵，他們可就知道了很多，蘇荷的醫術，非常非常厲害，醫和毒本是一家，不用說，蘇荷的用毒肯定也是厲害的。

    “用毒？”武天辰恍然大悟。

    “隻要我們用得巧妙一點，空連家族的滅亡指日可待。”年眠說。

    武天辰靜了下來。

    用毒的確是最佳方案，可是……會不會傷到那個天真無邪的小姑娘呢？

    “年眠，城主在下毒時可以避免某個人不中招嗎？”

    武天辰問道。

    “除非有防範。”年眠仔細觀察武天辰的表情，“你想要放過誰？你不是說要殺光他們嗎？”

    難道空連家還有誰讓武天辰舍不得殺？

    “沒有。”

    武天辰說，“我答應城主，會誓死效忠她的，但她一定要在一個月內，滅了空連家族！”

    一個月？這麽著急？年眠對於武天辰的要求有些意見。

    百年世家空連家族怎麽可能一個月就滅了？

    “好，我答應你。”就在年眠想要幫蘇荷延遲些時間時，清脆的女聲傳來。

    淡紫的羅裙出現在兩人的眼中。

    “參見城主！”武天辰單膝下跪，朝蘇荷叩首。

    “參見師傅！”年眠朝蘇荷福著身子。

    蘇荷看著武天辰，說:“小辰，我可以答應你十天之內除掉空連家族，但是你也要答應我，在空連家族除去後，放下心中的怨氣，重新開始好好地生活。”

    武天辰沒有答應著。依舊是跪在那裏，瘦弱的身軀上透著落寞。

    蘇荷輕歎一聲，她其實已經知道武天辰是誰了，那天她救了皇上，不就是把皇上放在他們家嗎？雖然不知道為什麽現在他孤身一人，淪為乞丐，但那段日子，已經非常難熬，恐怕就是他心裏的恨支持他活了下來。蘇荷已經猜到，也許他報完仇就要自殺，去陪他的那些死去的家人。可是他才那麽小，怎麽能離開呢？

    蘇荷走到武天辰的旁邊，將手放到武天辰的肩上，說:“我想，你的爹娘，你的爺爺，也希望你好好活著。”

    她用力一拉，將武天辰扶了起來。

    “小辰，現在，你又有家裏，破冰城就是你的家，我們會幫你報仇，會陪你一起哭，一起笑，這樣不好嗎？你隻需要將一份真心交到破冰城。”

    “家？”武天辰有些迷茫，“可是我早就沒有了家，我的爹娘已經死了，連我的爺爺，也離開了我。”

    “你有的，破冰城就是你的家，我們都是你的家人。”蘇荷說，柔和的聲調有一種蠱惑人心的力量。

    “家……”武天辰喃喃自語。

    突然，心好像有了點溫度。有了點陽光照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