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睿之前一直覺得自己一點都不了解應宸，就算是想問也總是沒有合適的機會和時機, 而且貿貿然湊上去問, 總覺得有些奇怪, 好像調查人家戶口一樣。

    現在就好了。

    從淩若夷的字裏行間, 杭睿知道, 他一定是應宸認識很久的人，跟他打聽應該是最好不過的事情了。

    “淩先生, 我能問你一些關於應先生的事嗎？”杭睿不確定淩若夷願不願意跟自己說, 問的時候頗有幾分心虛。

    淩若夷看了看杭睿，把雙手規矩的放在桌上, 臉往前湊了一點, 特別八卦的笑著問：“你想知道什麽？我知道他可多糗事了！快問快問！”

    杭睿萬萬沒想到淩若夷會是這種反應，有點哭笑不得，隻好解釋道：“我就是覺得, 我對應先生了解得太少了，就算是……朋友，也會大致知道點喜好什麽的，我除了知道他……身份非凡之外，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這樣啊……”淩若夷托著下巴想了想說, “我認識他也有好幾千年的時間了吧，不過最初的時候我們幾乎是互看不順眼的，後來發生了點事情，他接管了人界問題事件集中處理中心，那時候還不叫這個名字, 似乎是叫做‘禦判司’，我從天上下來的時候，他已經為人間忙了幾千年了。”說到這裏淩若夷搖搖頭，“我也真是沒想到，他會這樣心甘情願。”

    杭睿聽出來一點異樣，忙問：“難道應先生不願意在中心工作？”

    “當然不願意了。”淩若夷笑著說，“他當初覺得我每天無所事事就享受天地供奉，而他就要兢兢業業勤勤懇懇為凡人奔波，很不願意的來找我打了一架……”

    “他贏了嗎？”杭睿有些激動的問，問完才覺得不好意思，“我是說，打架的結果如何？”

    “當然是……”淩若夷故意吊胃口，“他輸了。”

    “啊？”杭睿不敢相信，在他心裏應宸簡直無所不能，仿佛再難的事情在應宸手裏都好像勝券在握，所以聽到淩若夷這麽說，杭睿第一反應是覺得他在騙自己。

    像是知道杭睿心裏想法一般，淩若夷喝了一口茶，說：“我可沒騙你，算起來，他比我要晚生個千八百年吧，所以在我眼裏他一直算小輩。”

    杭睿愣了一下，萬萬沒想到淩若夷和應宸是這種關係，應宸都那麽厲害了，淩若夷的厲害程度自然應該在他之上，想到自己曾經猜測應宸和他是那種關係，杭睿瞬間紅了臉。

    “所以啊，當時他找上門來，恰好我當天心情不好，就狠狠揍了他一頓。”淩若夷笑得狡黠，“你知道嗎？熊孩子不聽話，多半是作的，打一頓就好，一頓不好就打兩頓。”

    杭睿忍不住笑了，隻要一想到這樣年輕貌美的淩若夷以長輩的口吻教訓應宸，那個畫麵真是太美讓他不敢看。

    “他生來職責就與我不同，”淩若夷看著杭睿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職責，這個道理，他後來也懂了。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麽想明白的，但如今這個結果，我還是很欣慰的。”

    杭睿點點頭，想到自己生活的這個世界有應宸他們在竭力守護，就覺得特別安心。

    “那……您知道他喜歡什麽嗎？”知道了淩若夷算是應宸的長輩之後，言語間都帶上了幾分尊重，“比如想要給他驚喜，我送什麽會比較好。”

    淩若夷認真的想了想，說：“據我所知，他以前喜歡的那些東西，你一個凡人應該弄不到吧。”

    作為凡人還真是非常無能啊……

    杭睿瞬間泄氣，想來也是，應宸那種身份那種能耐，想要什麽沒有呢？

    淩若夷看著瞬間情緒低落的杭睿，覺得自己大了他好幾千歲孩這麽逗著他玩有點不厚道，於是又補了一句：“不過他現在喜歡的，就隻有你能送了。”

    “隻有我能送？”杭睿腦子裏一片茫然，自己孤家寡人一個，身無長物，能有什麽是應宸想要的？“是什麽？”

    “你啊。”淩若夷笑著說，“他現在想要的，不過就是一個你而已了啊。”

    像是在盛夏吃到最甜的一口西瓜，寒冬裏一杯暖心的烈酒。

    杭睿聽見淩若夷這句話，心裏又甜又暖又帶著微醺，隨後才想起來害羞和臉紅。

    “你對他而言是特別的。”淩若夷收起了笑容，正色道，“他為了你做了很多以前他不可能去做的事。”

    “是什麽？”杭睿一方麵是高興，另一方麵是擔心，擔心應宸為了自己觸犯了什麽禁忌。

    “至於是什麽，你以後可以自己問他，我這個外人就不代勞了。”淩若夷說完起身，“今天你就當是我這個長輩嘮叨了幾句，另外，”淩若夷對杭睿眨眨眼，“我揍他那件事還是別讓他知道了，現在想想我確實不該跟你說，畢竟誰也不希望自己在心上人的心裏有一點不完美。”

    “不會，”杭睿搖搖頭說，“他在我心裏一直是最好的。”

    淩若夷愣了一下笑了，拍拍杭睿的肩膀：“跟著他，好好過吧。”

    “一定會的。”

    “怎麽了？”寅風一臉茫然，忽然就被蒼羽和南惑叫過來看這爛泥塘，“我這裏當時來看過，沒什麽問題啊。”

    “你確定？”南惑指著“這樣叫沒問題？”

    “對啊。”寅風拿出手機翻開一條微博給南惑和蒼羽看，“凡間已經調查清楚了，是隔壁有個樓盤挖地基的時候，挖到地下水了，這邊受到了影響而已。”

    “你跟凡間聯係過了？”蒼羽開口問。

    “這倒沒有。”寅風搖搖頭，“這種事之前也發生過類似的，之前也是有個樓盤挖地基，結果隔壁那棟房子下陷了，鬧了好一陣呢。”

    蒼羽和南惑對看一眼，聽起來也不是特例，可心裏還是不怎麽踏實。

    “那個什麽特別中心跟你聯係過嗎？”南惑問，“會不會是安撫民心發布的消息，人間不是總愛這麽幹嗎？”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寅風道，“他們平時也是跟星奎聯係，不然我叫星奎來問問？”

    “問一問吧，問一問才能安心。”南惑焦躁的說，“等主上回來，還得給他回話呢。”

    寅風點點頭也不耽誤，雙手結印，將星奎召喚到了麵前。

    “老大，有事？”星奎這個人性格敦厚，做事有板有眼，非常適合跟凡人打交道，這麽多年特別中心的負責人換了千百茬了，都靠著星奎在中間斡旋，星奎看到了站在一旁的蒼羽和南惑立刻行禮，“二位靈尊，有禮。”

    蒼羽和南惑都點點頭，表示無需多禮。

    “這事兒你知道嗎？”寅風指著旁邊這泥塘問。

    “知道。”星奎說，“我正準備跟您匯報這事，我覺得事情不太簡單。”

    蒼羽皺眉，問：“怎麽說？”

    “回靈尊。”星奎虛行一禮後才回答，“事發當日是晦日，總覺得有點太巧了。”

    “晦日不見月……”蒼羽低頭沉思，“蝕月陣！”

    “是了。”南惑也想到了，“有人利用地下水被引開的機會，在晦日破了蝕月陣！”

    蒼羽點點頭，說：“十有八｜九是這樣沒錯了，這下麵的蝕月陣一直被地下水壓著，實際上地下水是受著月亮的影響，在陣法之外加了一道保護屏障，就算是能破陣也進不去，後來這湖修好，等於是將保護屏障暴露在了外麵。現在因為地下水被那個樓盤給引開了，再想辦法把引入湖裏的河水給堵上，讓這個湖幹涸，自然就能進去破陣了。”

    “這麽看來，那個挖地基的樓盤可能是無辜的。”南惑說，“對方一定也在那邊動了手腳，才能剛好跟這湖裏的地下水相關聯。”

    “你們到底在說什麽？”寅風是忽然被叫過來的，而且這次的事情負責人是主管妖與怪兩部的蒼羽和南惑，寅風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所以這湖真的有問題？”

    南惑拍了拍寅風的肩，同情的說：“回頭我送你一口玄鐵打的大鍋，你背著去見主上吧。”

    “不會吧……”寅風一臉絕望，扶額崩潰的說，“我這真是千古奇冤啊！”

    南惑跟蒼羽相視一笑，其實他們都知道正是因為那層地下水的原因，掩蓋了整個陣法的氣息，裏麵關著的出不來，外麵的人也探不到，如果不是有人鬧出這麽大動靜來破陣，怕是他們也不會知道。

    然而這其中不合理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恐怕隻有等應宸從上麵問到緣由，才能知道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了。

    然而眾人都在等待的應宸卻沒能在當天回家，淩若夷忽然接手了中心的事務，並告訴杭睿，應宸有事耽擱了，需要再過幾天才能回來。

    杭睿有些擔心問淩若夷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而淩若夷卻隻說上麵的人留應宸住幾天，別的卻不肯多說了。

    杭睿心裏很不踏實，但他知道，除了等待他什麽都做不了，隻是個普通凡人的自己，沒有能力去阻攔神要做的事情。

    不知道滿天神佛能不能聽到自己誠心誠意許的願，希望能早點讓應宸平安回來，畢竟自己還欠他一個答複。

    至於中心裏，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四靈齊聚，看著坐在應宸位置上，不停擺弄桌上擺件的淩若夷，即便知道這位大神更惹不起，但對於應宸的下落還是很擔心，開會也有些心不在焉。

    “行了，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麽。”淩若夷把手裏把玩的白水晶球放好，坐直了身子，“你們當我願意來接手這些麻煩事啊！”想著剛剛幾個部門報上來的事，幾乎從來不管事的淩若夷覺得很是頭疼，“難為他居然每天都過著這樣的日子。”

    “尊上，我們老大是不是被關起來了？”寅風憋不住，第一個開口。

    王素素看了淩若夷一眼，她不屬於四部，是應宸的直屬部下，見寅風開了口，也跟著問：“到底是出了什麽事，我們好歹也有點知情權吧。”

    淩若夷被他們鬧得腦袋疼，還是在凡間開餐廳來得輕鬆。

    “應宸動用了些職權，為了避免日後受反噬，就留他在上麵處理好了之後，再讓他回來。”淩若夷無奈的說，“那幾位那麽疼他，不會對他怎麽樣的。”

    聽到這裏，其他所有人都明白了，這是上麵網開一麵，給應宸走了後門，免去了日後突然某天應天劫的麻煩，說到底還算是好結果了。

    但蒼羽不這麽想。

    應宸這個人做事從來不會不守規矩肆意妄為，而現在他卻幾次三番破例，為的不是別的，都是為了那個凡人。

    如果留著這個凡人，以後一定還會有接連不斷的麻煩找上門。

    最好的辦法，就是一勞永逸，免除後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