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宸緊緊抓著杭睿的手不放，杭睿想抽出來, 卻被應宸強迫著與他十指緊扣, 擺明了不會輕易放過他。

    這麽多年, 摩耶隻見過一次這樣的應宸。

    那時候應宸以為被自己藏起來的杭睿魂魄下落不明, 就如同此刻一樣, 表麵上看起來正常無比，眼睛裏卻滿是慌亂。

    所以摩耶知道, 這樣的應宸是真的著急了。

    想想如果不是陰差陽錯, 應宸讓北淵把檮杌使用的身體送到地府查明身份，自己可能還不知道那身體被人竊走的事情, 那種後怕的心情在心裏盤桓, 久久不能消弭。

    所以此刻，摩耶難得的放下了看戲的心情，想要將真相告訴應宸。

    然後就在這時候, 王素素往前一站，說：“應宸，我有話想單獨跟你說。”

    應宸愣了一下，他很少見如此嚴肅的王素素，大多時候王素素都是一副隨意的模樣, 讓應宸忘了，她也有這樣的一麵。

    “耽誤不了你多少時間，三兩句話就能說完。”

    應宸雖然不想放開杭睿，但於公於私他也不可能拒絕王素素的要求，因為他能猜到王素素要說的, 會是非常關鍵的事情。

    “我回來之前，”應宸站起身對摩耶說，“替我看著他。”

    摩耶一聳肩，轉身就在沙發上坐下了，看起來像是答應了應宸的請求。

    等應宸跟王素素走進書房後，摩耶確定裏麵的人聽不見外麵的聲音，才悄悄的換了座位，坐到杭睿旁邊，問：“你是怎麽想的？”

    麵對摩耶，杭睿的心情反而輕鬆一些，麵對應宸的時候，他總有一種不安的情緒，就像是偷了別人的東西一樣，像是滾燙的板栗擺在麵前，雖然想嚐一嚐那香甜的果實，卻又害怕摸一下就會燙傷。

    “我……”杭睿知道摩耶肯定知道那段過往，不然他之前就不會突然離開，此時此刻，杭睿也沒有別人可以說一說心裏的憋悶，就把摩耶當成了唯一的傾訴對象，於是就對他說出了心中所想，“我之前一直覺得自己非常幸運，因為如果我不是靈止的轉世，或許我就不能遇上應宸了。可是我現在心裏卻很不舒服，有些愧疚又很難過，如果當年不是靈止布下太平陣，將他……將妭兒壓在陣下，或許應宸早就跟她修成正果了……”

    “這世上，所有的假設都是毫無意義的。”摩耶架著雙腿，手肘支在腿上，手掌托著下巴，微微傾身，從正麵看著低著頭的杭睿，認真的說，“除非有逆轉時間的本事，去彌補那些所有美好的假如，不然就隻能接受現實。就好比我……”

    杭睿歎了一口氣，自己這點事情比起摩耶經曆的生離死別著實算不上什麽，最多就是失戀而已，這世上，誰還沒失過戀啊！

    怎麽自己就要搞得跟天塌下來一樣？誰離了誰難道還活不了了嗎？應宸沒有出現之前，自己難道不也是活得好好的嗎？

    這麽一想之後，杭睿覺得自己確實有些想太多了。

    就算是最後應宸決定跟自己分開，那也不過是沒有福氣，走不到最後，日子還是要繼續過下去的，隻不過那時候，也就不求什麽永生永世了，過完這一生也就足夠了。

    沒有應宸，即便是永生，也沒有什麽意義。

    已經做好失戀準備的杭睿徹底想通了，如果隕石撞地球了，那一坑裏99%都是失過戀的人，自己不過是其中之一，沒什麽了不起的。

    於是現在擺在眼前的問題就隻剩下了一個。

    杭睿轉身看著摩耶說：“我……想去把剩下那兩個陣腳打開。”

    “為什麽？”摩耶用手指頭敲著自己的臉，“為了成全應宸和女魃？”

    聽了這話，杭睿心裏一陣刺痛，但他還是搖搖頭，說：“檮杌手裏捏著楮柏的魂魄，我跟他做了一筆交易，隻要我把下一個陣腳打開，他就會放楮柏自由，雖然不知道他是否會履行承諾，我也不得不試一試。”

    “這是你的真心話？”摩耶坐直了身子，看著杭睿認真的問，“真的隻是為了那個楮柏？沒有別的原因？”

    杭睿愣了愣，隨後點點頭，說：“我不恨楮柏，相信換了靈止也會說出同樣的話，三千年了，什麽債都還清了。”

    摩耶看了杭睿半天，確定他這話沒有一絲參假，才點了點頭，說：“行，那我幫你吧。”

    “你想跟我說什麽？”應宸一關上門就迫不及待的問，放著摩耶跟杭睿單獨相處，他還是不放心，“跟杭睿有關？”

    王素素難得收起了笑臉，看著應宸，嚴肅的說：“現在你的心裏隻有杭睿了，還記得別人嗎？”

    “別人？”應宸一頭霧水，“誰？檮杌嗎？”

    王素素沒有回答，反而是問：“你知道當年靈止布的陣下麵鎮住的是誰嗎？”

    應宸的心沉了一下，有一種不好的感覺襲來，下意識的問：“是誰？”

    “還記得妭兒嗎？”王素素盯著應宸，“你可能已經把她忘了吧……”說到這裏王素素慘然一笑，“畢竟，我也差點忘了……”

    應宸頓時如遭雷劈，常年鎮定自若的臉上，出現了一絲慌亂。

    “竟然……是妭兒……”

    記憶裏，那個模樣非常秀麗的少女，擁有這世間最可貴的笑容，總是快快樂樂的跟在他們身邊，仿佛從來沒有憂愁一樣，天真得讓人羨慕。

    王素素看著應宸，問：“你當年跟帝君怎麽承諾的？你還記得嗎？”

    “我當然記得。帝君羽化前，我答應過他，一定會替他找回妭兒，治好她的傷。找到她後，會一直陪著她。”應宸看著王素素，認真的說，“這麽多年來你都在旁邊看著，你知道我從來沒停止過尋找過她。可是**，陪伴有很多種，有愛情也有友情和親情，我很喜歡妭兒，卻絕對不是我對杭睿的那種感情。”

    在王素素說出“妭兒”這兩個字的時候，應宸已經猜到杭睿為什麽反常了，雖然不知道王素素是怎麽跟他說的，但杭睿肯定已經誤會了，否則他絕對不可能會有那樣的反應。

    將心比心，如果今天換了自己是杭睿，恐怕也會因此如鯁在喉，不把自己這個“渣男”揍一頓，已經是真愛了。

    “我知道你把妭兒當親妹妹，以至於這麽多年甘心留在中心，任由我差遣，也是為了能第一時間知道妭兒的消息。”應宸說，“這些我也知道，可是**，如果有些人有些感情可以找到替代品，我又何必獨自過這麽多年？因為那些經過的人都不是杭睿，不值得我為之心動。杭睿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讓我心動，且願意為他付出一切的人，因為我知道，我對他來說，也有著一樣的意義。”

    王素素閉上眼睛，那張無憂無慮的笑臉仿佛就在眼前，他們都活得太久了，久到忘記了分別有多久多長。

    所以在得知太平陣下麵鎮著的是妭兒之後，王素素才猛然想起，他們都無情地將她忘記了……以至於她下意識的對杭睿說出了那番話，並不是無心之言，而是她醜陋的私心。她那時候隻想到可憐妭兒，卻忘記了杭睿又何其無辜。

    “我……”王素素想道歉，卻不知道怎麽開口，自己做錯的事說錯的話，已經在那顆心上留下了傷口，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撫平的，“我一定會跟杭睿說清楚的……”

    應宸苦笑了一下，那人看起來溫和無害，可有時候執拗起來，也是很可怕的。

    “你幫我？”杭睿愣愣的問，“你……想怎麽幫我？”

    摩耶指了指頭頂上，說：“應宸布下的結界，我能破，不然為什麽其他人，沒有應宸的召喚隻能從敲門進，而我可以直接進到屋裏呢？”

    杭睿認真回想了一下，好像確實是這樣沒錯。

    不過杭睿還是搖了搖頭，說：“不行，這樣做，應宸一定會生你的氣，你們是朋友，犯不著做這樣的事情，畢竟……”

    就算是為了救出妭兒，應宸也一定會讓我去打開最後那兩個陣腳的。

    “誰跟他是朋友！”摩耶雙手環胸，“我幫了他那麽多次，他好意思跟我算賬？”

    杭睿想了想說：“我覺得，他好意思……”

    “你！”

    摩耶被氣得胸悶，這兩口子果然是兩口子！慪人的本事，真是一樣一樣的！

    “一句話，你跟不跟我走！”

    杭睿還沒回答，書房的門訇然打開，應宸冷著臉走出來，快步走到兩人的麵前，冷冷的開口，問摩耶：“你想在我家帶誰走？”轉頭問杭睿，“你想跟他去哪兒？”

    “我……”

    “跟我進來。”

    杭睿沒來得及解釋，就被應宸一把拽到身邊，還沒站定，就被應宸拉著朝樓上的臥室走。

    應宸邊走邊說：“王素素，你親自把閻王送回酆都！讓崔判看好他！如果他再隨便在別人家拐帶別人的媳婦，我就學那位齊天大聖，撕了他的生死薄！”

    “我……”摩耶氣得跺腳，轉頭問王素素，“他還講不講道理了！”

    王素素坐在一邊托著下巴，說：“要是有人在地府，想拐走你的人，怕是你比應宸還鬧得凶。”

    “我……”

    摩耶想辯駁，張了嘴，卻無言以對。忍不住在心裏想了想那個場景，這要是換了他，就不會是隨口說說那麽簡單了，肯定得將那人打到十八層地獄關上十數萬年才能解恨，這麽一想，應宸也算是非常能忍了……

    “啊呸呸呸！我才沒有想拐走杭睿！我那是……”

    “走吧，閻王大人！”王素素站起身說，“接下來要是再待在這裏，應宸倒是沒什麽，杭睿臉皮那麽薄，以後可沒辦法再見我們了。”

    明白王素素的意思之後，摩耶用餘光瞥了一眼樓上緊閉的房門，就趕緊跟著王素素一起走了。

    畢竟古語有雲，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作者有話要說：　　我本來是想等個五六七八章再讓他們和好的。。。

    應宸：(╬￣皿￣)＝○＃(￣＃)3￣)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