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長相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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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鎮雖離無象關不遠, 但到底還是有些距離,兩人離開煜戎城之時, 葉瀾灼心想反正之前在麥熏的慫恿下請了七天的假(並不是), 所幸也不禦劍了,和玄無滔兩個人一路溜達著, 乘著馬車就去了梅鎮。
結果本來幾個時辰就可以完成的路程, 兩人這邊走邊玩,硬生生就給拖了兩天時間。
期間葉瀾灼還試探性的問問玄無滔急不急, 趕不趕著回去看看妙門宮,畢竟人家是一宮之主。玄無滔則是不怎麽在意的樣子, 說妙門宮內還有他師弟白臨清坐鎮, 於是葉瀾灼便放心大膽的玩了起來。
待兩日後, 兩人到達梅鎮的時候, 恰好天空中就下起了小雨。雖然梅鎮離無象關的沙漠有些距離,但也位處於西北方, 大多數時候總是有些幹燥的。今日忽然下起了雨,倒讓這幾天被旱的不輕的葉瀾灼感到了一陣神清氣爽。
下了馬車,恰好路旁就有販賣雨傘的, 葉瀾灼拉著玄無滔便跑過去買了兩把, 將那把白色的遞給玄無滔,道:“快撐上快撐上別淋了。”
“……仙術可以阻隔雨水的。”
“哦對我忘了。”葉瀾灼拍了一下腦袋,接著想了想,道:“還是撐傘吧,這裏又不同湫水城, 看咱倆不撐傘身上也不濕多嚇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鬼魂呢。”
聞言,玄無滔頓了頓,終是接過了傘,撐了開來。
兩個人在這邊搗弄著傘,一旁那賣傘的見兩人沒急著走,便忽然詢問道:“那個……兩位這是……趕路,路過這梅鎮的?”
聽到這邊賣傘人的詢問,葉瀾灼和玄無滔皆是一愣,回頭看向身後那賣傘的小販。
見那小販一臉疑問,葉瀾灼心裏一跳,心想難道這是個npc?
呸呸呸什麽npc擱著以為打遊戲呢,葉瀾灼連忙在腦內打了打自己的臉,複又心想一般小說裏這種時候八成就是給線索了……
趕緊聽聽聽聽……
果不其然,一旁的玄無滔點了點頭之後,那賣傘小販四下看了看,接著一臉神秘的說道:“容小人多嘴幾句,近日來啊,這梅鎮可不太平,兩位若是能繞道,還是盡量繞道而行吧!”
得,經典npc台詞。
一旁玄無滔聽後,默了一會兒,問道:“為何不太平?”
“唉,聽口音,兩位怕是南方來的人吧。”那賣傘小販道:“近日來這梅鎮鬧鬼,附近的城鎮都傳的沸沸揚揚了。”
聞言,葉瀾灼和玄無滔互視一眼。
繼而葉瀾灼看向那賣傘小販,問道:“店家可否說詳細些?我們兩位是湫水城妙門宮之人,或許能幫上忙也說不定。”
“哦,原來是兩位道者!”那小販一聽,麵色一喜,剛想說什麽,卻又染上一絲愁容,道:“唉……怕是……這厲鬼……兩位道者也拿它沒辦法啊!”
聞言,葉瀾灼一愣:“什麽厲鬼,這麽厲害?”
“實不相瞞。”那小販歎了口氣,道:“前幾日,鎮上已來了幾位道者。”
“有道者來過?”
“不錯。”那小販點頭:“其中有位道者自稱家鄉就在梅鎮,最近聽說梅鎮這裏不太平,便特意趕回來看看。我們本以為這厲鬼終於可以被驅逐了,誰知……”
“怎麽了?”
“誰知……就連這幾位道者,都被那厲鬼給迷惑了!”那小販重重的歎了口氣“特別是其中一位道者,甚至為了那厲鬼,打傷了自己的同伴,實在是……一言難盡啊!唉!”
聞言,兩人又互相對視了一眼,繼而葉瀾灼又問:“那店家可知,那幾位道者從何而來,現下住在鎮中哪裏?”
“我也不太清楚……不過聽別人說,有打聽到三人似乎是從鵲橋路而來,現下似乎住在……哦,就離這不遠的春來客棧裏,你進去一打聽就知道了。”
“鵲橋路?”葉瀾灼一愣。
接著他猛的反應了過來。
鵲橋路有殷山,而殷山之上,不正是歲寒山莊嗎!
“不會是宣師兄吧!”葉瀾灼轉頭,看向玄無滔,問道。
“是上尊?”
“我也不知道。”葉瀾灼皺了皺眉“也有可能不是宣師兄,先過去看看再說吧。”
這麽尋思著,兩個人向那小販道過謝,便撐著傘往小販指的春來客棧去了。
雨水落簷,滴答聲響,整個小鎮都被雨水朦朧在一片翠色中,宛若古畫之中,驚泛漣漪。
“對了,要不……先去找你那朋友?”
一邊走著,葉瀾灼忽然想起玄無滔之前的話,下意識的問道。
“不用,他不急。”玄無滔道:“先去春來客棧吧。”
聞言,葉瀾灼點了點頭,想了想,又道:“唉,也不知道此來的人是不是宣師兄。”
“你希望是他嗎。”玄無滔沒看他,目光落在前方,問道。
“也不算是,不過遇上熟人總是好的嘛,況且我也挺想他的。”葉瀾灼低下頭,看著雨水絲絲落入腳下泥地裏,道:“自上次湫水城夜市一別後便不再見,而且我也挺擔心寒兒的,若宣師兄來的話,寒兒應該也會跟來……不過我倒是很在意他說的那個……被厲鬼誘惑,還打傷同伴……應該不會是真的吧?”
“到了客棧,問一問,自然就知曉了。”
“嗯。”葉瀾灼道:“若是寒兒和宣師兄的話,應當就更不可能了。”
玄無滔頓了頓,卻像是又想起了什麽一般,側頭看向他,問道:“那你還打我和葉姑娘的主意嗎?”
“不打了不打了。”葉瀾灼連忙擺手,心想我這可是豁出去了放棄了自己從這破書裏出去的機會啊你小子要以後始亂終棄我可剝了你的皮……
不過他也就敢在心裏想想了。
聞言,玄無滔看著葉瀾灼,不禁揚了揚唇角,道:“也對,畢竟你都自己把自己的身份歸入我妙門宮之下了。”
“啥?”葉瀾灼一愣,側頭看向玄無滔,與他的目光對上。
“不知方才是誰對那小販說,自己是妙門宮之人的?”
“我……”葉瀾灼怔了怔,接著刹時想起了自己方才與那小販所言,不禁道:“我,我那就隨便說說!”
“隨便說說?”玄無滔挑眉。
見狀,葉瀾灼剩下的解釋一下子就被堵了回去,隻得吐了吐舌頭,道:“啊好行行行隨你隨你,玄無滔我怎麽忽然發現你這人平時一副冷冰冰孤高桀驁的模樣耍起賴皮來倒是一套一套的啊。”
“承蒙誇獎。”玄無滔一本正經回道。
被玄無滔這一副假正經的模樣逗到,葉瀾灼忍不住“噗嗤”笑了一聲,繼而轉過頭去,不再理會玄無滔,繼續向前走去。
衣袖下,是兩個人不知何時又早已拉上的手。
春來客棧並不遠,兩個人進了店門,收了傘,見那店裏就隻有個店小二,正一副要打烊的樣子,便連忙走過去,問道:“小二,你們老板呢?還有空房沒?”
那小二似乎沒料到這打烊時竟還有人進來,先是愣了一下,接著連忙道:“唉有有有,有的是客房,二位客官請進請進,我們老板有事出去了,我來招待就行。”
一進門,葉瀾灼四下看了看,問道:“小二,你們店裏怎麽這麽早就打烊了啊?”
“唉,都沒有人來,自然就早早打烊了。”那小二歎了口氣,道。
“可是因為……那厲鬼擾鎮之事?”猶豫了一下,葉瀾灼問道。
那小二一愣,接著看向葉瀾灼,驚訝道:“哦……原來二位客官知道此事啊?”
店小二此時露出的這表情……葉瀾灼怎麽說呢,大概這小二內心活動是這樣的:……哇這兩個人知道這檔子事還來住,人傻錢多嗎?
“略有聽說罷了。”葉瀾灼有些尷尬的笑了笑,道:“不過,我聽說前幾日梅鎮來了幾個道者,不知這厲鬼……”
“唉,快別說了。”那店小二沒等葉瀾灼說完,便無奈道:那幾個道者,現在就住在我們春來客棧。本來還以為來了什麽厲害的人物,誰料才第一天,其中那個看起來帶頭之人就被那鬼魅給迷惑去了。他同伴看不下去,他就直接將其中一個給打傷了,這不,”那小二指了指樓上,道:“現在還躺在裏麵呢,剩下的一個在裏麵照顧他,那個被迷惑的不知道上哪去了。”
“原來如此。不過,這幾位道者我們或許相識,不知小二可否告知我們,那幾位道者住在哪一間房?”
“就上麵,左數第二間。”那小二道:“那兩位要訂房嗎?”
“給訂一……”葉瀾灼剛想下意識的說給訂一間吧,複又想起來還有玄無滔,連忙想改口道訂兩間,誰料還沒等自己改口,一旁的玄無滔竟直接來了一句“訂一間。”
葉瀾灼一臉懵逼的看向玄無滔。
玄無滔看著那小二,絲毫沒覺得有什麽不對。
那小二似乎也想問一句為什麽就訂一間,但看了看玄無滔那眼神,便乖乖的點了點頭,道:“好嘞好嘞,那兩位是先去找那幾位道者嗎?”
“嗯。”葉瀾灼連忙點頭,接著湊到玄無滔旁邊小聲道:“你幹嘛就訂一間!又不是錢不夠!”
“不想和我一間房嗎?”玄無滔要小聲回問道。
“我……”葉瀾灼頓了一下,接著道:“不是,這,這樣不太好吧?”
“有什麽不好的。”玄無滔淡淡道:“都是我妙門宮的人了,還在意這些嗎?”
葉瀾灼簡直要被氣笑了,看向玄無滔,道:“玄無滔我發現你這個人真的是……一臉冷漠的給我耍流氓,啊?”
“那要我笑著給你耍流氓嗎?”玄無滔居然還接他的茬。
“你笑就行,不用耍流氓。”舉起一根手指,葉瀾灼惡狠狠道。
葉瀾灼不禁在心裏想這個悶騷要耍起流氓來還真是讓人懟無可懟,科科。
沒再看玄無滔,葉瀾灼轉過身去,往左邊第二間房的房門走去了。
走到門口,葉瀾灼先是敲了敲門,敲了半晌,裏麵卻沒有回聲。葉瀾灼和玄無滔對視了一眼,葉瀾灼便喚道:“裏麵可有人在?”
依然沒有回聲。
葉瀾灼心下疑惑,剛想再次發問,便忽聽裏麵傳來聲音:“何人?”
陌生的聲音。
葉瀾灼怔了一怔,心想莫不是歲寒山莊誰門下自己還不認識的弟子?
算了,反正隻要是歲寒山莊的人,就算自己不認識他,他也應該認識自己,除非自己敲錯門了。
葉瀾灼頓了頓,道:“在下葉瀾灼,裏麵是歲寒山莊之人嗎?”
話音落後,裏麵先是沉靜了一會兒。
過了半晌。
正當葉瀾灼以為裏麵不會再回應了的時候,門忽然打開了。
但開門的不是人。
是一把劍。
隻見那門開後,一把劍忽然猝不及防的飛了出來,葉瀾灼一驚,連忙向一旁躲去,玄無滔眼疾手快,手中仙靈一閃,一個向前,已是抬手,控住了那把飛出來的劍。
葉瀾灼看了玄無滔一眼,轉頭,有些詫異的看向那此時已經打開的門。
那劍是靠著仙靈刺出來的,門口的藍色仙靈此時逐漸散去,露出了從裏麵走出來的那人。
那是個身著淺藍色長袍的青年,麵色略有些憔悴,正緩步從屋內走到門口。
而待他一出門,一眼便看到了一旁的葉瀾灼,先是怔了一下,剛想說什麽,接著又看到一旁正控製著那劍的玄無滔,麵色一驚,連忙低了低頭,道:“不知門外竟是天尊,惠誌方才多有冒犯,還忘天尊莫怪。”
惠誌?
葉瀾灼愣了一下,一回憶,接著想了起來。
這人竟是惠誌!
未見其人已聞其名,這惠誌,同自己一樣,是為歲寒山莊五聖君之一的義青君!
知道了對方是誰,葉瀾灼這下也不怕叫錯人被人看露餡了,連忙道:“原是惠師兄在此。”
“哦,葉師弟。”惠誌這才側頭看向葉瀾灼,喚道,接著手中仙靈一閃,將玄無滔正控製著的劍收了回來,插回了劍鞘。
此劍,想必就是義青君的隨身佩劍,留魄了。
“義青君。”玄無滔看來也認出了此人,見惠誌收了劍,沉聲喚道。
“實在抱歉,因最近小鎮內一到夜間便厲鬼橫行,方才我雖識出了是葉師弟的聲音,但也不敢放心大意,所以先出劍試探,不想竟冒犯了天尊,實在是……”
“無礙。”知曉了原是誤會一場,玄無滔淡聲道。
“話說回來,葉師弟,你怎會在此?”惠誌轉頭又看向葉瀾灼,問道:“幾日前仙域群英會結束,宣師兄回莊內,你沒回來,說你出去辦事了,等著才會回去,這怎麽現下和天尊……”
“哦,我們倆……”葉瀾灼轉頭看看玄無滔,接著回頭看向惠誌,有些心虛的笑了笑,道:“我們倆恰好碰……”
“我們本就是一起出去辦事,恰好聽說梅鎮最近不太平,過來看看罷了。”沒等葉瀾灼說完,玄無滔便道。
葉瀾灼扶額。
他怎麽覺得玄無滔這小子越來越得寸進尺了呢……
聞言,那惠誌先是愣了一下,接著換上了一副懂了懂了的模樣,笑了幾聲,繼而連忙閃開門口的位置,道:“那既然你們來了,就先進來坐吧。”
葉瀾灼和玄無滔也並未客套,便直接跟著惠誌進了屋子。
結果一進屋,葉瀾灼便一眼看到了正躺在床上的那人。
萬,萬芸霜?
葉瀾灼刹時識出了那人。
隻不過此時的萬芸霜,躺在那裏,雖看樣是醒著的,但卻半閉著眼,一副沒什麽精神的樣子,麵色蒼白到嚇人,毫無血色。
葉瀾灼連忙走過去,看向此時躺在床上的萬芸霜,問道:“從雨?從雨你怎麽了?”
“別叫了……知道你來了,冰焱。”聽到葉瀾灼的聲音,萬芸霜方才一直半閉的眼這才睜開了些許“我沒什麽力氣說話,你就當我給天尊行禮了吧。”
“怎麽回事?”葉瀾灼抬頭看向惠誌,問道。
“他……”惠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躊躇了半天,才道:“他是被……被左師弟打傷的。”
“常思?”葉瀾灼一愣,又低頭看向萬芸霜“常思怎麽會把你打成這樣?”
看這臉色,定然是受了很重的內傷。可左念和萬芸霜的關係不是很好嗎?……怎麽會這樣?
難道……
想起之前那買傘小販和店小二的話,葉瀾灼問道:“難道是常思和那厲鬼……”
“……唉!”聞言,惠誌重重的歎了口氣,道:“此事說來話長,也怪我沒有保護好萬師弟。”
“究竟怎麽回事?”葉瀾灼低頭看向萬芸霜,道:“以常思的修為,他怎麽會受厲鬼迷惑,甚至打傷從雨?”
“我也很奇怪,可事實就是事實。”惠誌歎了口氣,道:“當初還在歲寒山莊的時候,左師弟聽說梅鎮這邊有厲鬼出沒,便聲稱這裏是他的故鄉,非要過來看看……誰料……誰料才來這的第一天,便……便成了這副樣子……”
“那厲鬼何處?如何使常思變成這樣的?”葉瀾灼問道。
“那厲鬼……那厲鬼很奇怪。”惠誌道:“一開始我們也不知那厲鬼身居何處,但聽說這幾天一戶郝姓人家的夫人整天滿口胡言亂語,我們便起了疑心,想去看看。誰料去見過那滿口胡言的夫人後,左師弟竟……竟將我們通通都趕了出去,自己和那夫人獨處了整整一夜……”
“那夫人長的倒很好看。”躺在床上的萬芸霜用虛弱的聲音補充了一句。
“萬師弟,你莫要再說話了,你這一下傷的不輕,待回到山莊,宣師兄定會懲治左師弟的。”惠誌道。
“那他又為何會將從雨打傷?”葉瀾灼問道。
“這……”惠誌猶豫了一下,繼而道:“那日他們兩人在裏麵獨處了一夜,將他的家人和我們扔在屋外。我們本以為他是在裏麵與那厲鬼周旋,還擔心他會不會出事,誰料第二日他出來後,竟是與那夫人一副親密的要命的樣子……萬師弟一氣之下,不理左師弟,拉著我就走了……”
“我沒生氣,我隻是困了,想去睡覺。”
“好好好,小祖宗你別說話了好嗎。”惠誌一臉頭痛的表情,回道。
聽惠誌這稱呼,葉瀾灼莫名的就有點想笑,但到底還是擔心萬芸霜,也沒笑出來,問道:“那然後呢?”
“……然後我就懷疑常思的那個相好,常思非說我無理取鬧,處處護著那相好,我一氣之下想偷偷去查探他那女的,結果被發現了,還跟人家打了起來,常思為了護他那相好,就一拳搗上來了。”
沒等惠誌繼續道,萬芸霜已在床上閉著眼把後麵的一口氣說出來了。
“相好?”葉瀾灼一臉詫異。
“就是那個貌美如花的人婦。”萬芸霜道。
“她能和你打起來?”
“對,這夫人本身沒什麽毛病,但我們懷疑她是被厲鬼附身了。”惠誌道:“可現在左師弟各種從中阻撓,又打傷了萬師弟,我們隻能暫時作罷了。”
“那常思現在在哪?”葉瀾灼問道。
“他……”惠誌剛想說話,門外卻忽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葉瀾灼轉頭,看向惠誌,惠誌聽到那腳步聲後,眉頭皺了起來。
“他回來了。”
他道。